周围乱哄哄地吵,一个个据理力争。

    陆瑶气不过,去车里拿了手机开始打电话。社恐患者程韵完全呆住了,紧张地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替陆瑶讲句公道话,想向大家表示陆瑶并没有逃脱责任的意思,但嘴唇张合半天也插不进话。

    坐在地上的小女孩顿时哇哇大哭,但没有人理她。她的奶奶只顾给陆瑶定罪,压根没看过小女孩的伤情。

    程韵走过去想安慰一下女孩,想给她拍拍身上的灰。她蹲在小女孩面前看了看她磨破的裤子,很旧,膝盖处已洗得褪色,像是别人穿过的。裤腿有点长,卷了两道,露出里面缝边的线。

    她的指尖刚碰到小女孩的衣服,还没来得及问她疼不疼,就被一旁的人推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别碰她!你想干嘛?”孩子奶奶怒斥道。

    “我……”程韵解释道,“我想看看她……。”

    “少在这假慈悲,她的伤有医生来诊断!”

    “你特么也别碰她!你推她什么意思?”陆瑶冲过来,扶起程韵。

    正说着,后方来车按了两下喇叭,没人理。司机下车来看了下情况,烦躁地说:“报警报警啊,堵在路口干什么?”

    “报了报了。”陆瑶愤愤地回,手里捏着手机。

    “那还吵什么?等警察来处理吧。”司机不耐烦地抛下话转身回了自己的车。

    此时后面又来了两辆车,前方的车进退两难。

    吵架声终于平息,陆瑶给程韵拍了拍身上的灰问:“没事吧?”

    程韵摇摇头,手脚冰凉。她看了看小女孩,很是心疼,也很无奈。小女孩已经不哭了,但还在抽噎。

    人群中挤进来一位面庞修长的中年男子,披着袖口些许磨破的黑夹克,一手捧着从小卖部老板那抓来的瓜子,慵懒的眼神扫视了一下陆瑶那辆红色的路虎,暗道:“这车挺贵啊,看样子黑子那家伙要宰一笔了。”

    正想着,他随手抛了颗瓜子进嘴里,视线随即转移到车尾看,到程韵的时候愣了一下,连瓜子都忘了嗑。

    他速速将手里的瓜子塞进口袋,向后退了两步,隐在人群中,又向程韵身后挪了几步,悄悄从她的侧脸一直打量到脚后跟。

    很快,一辆警车来了。男人看了看警车的方向,转身欲走,余光瞥见了陆瑶车后贴着的很特别的LOGO,便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下来……

    警车上下来一位交警,提着手机狂奔而来,程韵发现一有些面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这人皮肤有点黑,表情严肃却略带喜感,看到程韵时也愣了一下,然后问:“谁报的警?”

    陆瑶说:“是我。”

    交警一边向小女孩走过去,一边指着车问陆瑶:“红车子是你的?”

    “嗯。”

    “行驶证,驾驶证给我。”说着,交警检查了一下小女孩的伤情,拍了几张现场照片,问:“孩子家长在吗?”

    奶奶走出来说:“我是她奶奶,她爸爸马上到。”

    “哦,麻烦那你把她扶到旁边坐一下吧,路中央不安全,来,红车子也靠边挪一下,后面都堵起来了。”

    奶奶只好去扶孙女。小女孩坐的有点久,腿脚有些麻,半天才站起来,奶奶趁机说:“你看看,撞得这么严重,走路都走不了了。”

    小女孩坐到旁边的路牙上,刚坐上没一会又开始哭。

    程韵就站在那盯着小女孩看,眼眶微润。这场事故中明明受伤的是她,而她的亲人却没有问过一句她的伤情。

    所有人都在追究陆瑶的责任,目的只有一个,想得到更多的赔偿款。

    此时陆瑶正在说明情况,程韵站在一边听,突然身后有人在拍她的裤子,她转头,那人刚好拍完直起身,四目相汇,她目瞪口呆捂住了嘴。

    眼前的邵启铭穿着荧光绿的制服,警帽下是棱角分明的脸,帅到无法形容,冲她笑了一下,像灰暗无边的阴霾里突然照进了一道光。

    邵启铭问:“怎么这么多灰?摔跤了?受伤了吗?”

    “没有。”她有点激动,怕是在做梦。紧紧抿着唇盯着他,嘴角不听话地向下压。

    她真的太想他了,感觉他们已经分开了好久好久。

    但他好像并没有那么想她似的,只是平静地回了个“好”字,眼光便投向正在和陆瑶了解情况的张敬。

    “你们认识?”身后冷不丁冒出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黑色卫衣,半卷着手臂,露出密密麻麻的纹身。

    纹身男走过去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启铭和程韵,丢下一句:“认识也没用,警察要是包庇的话,我一样告!”

    正在专心听口供的邵启铭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闻声看了看纹身男从他身前走过去。

    程韵愣了一下,自觉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保持距离。她现在是怕了这些人,怕还会有什么无厘头的闲言碎语给他带去麻烦。

    在一旁的张敬倒是转头指了指肩前的执法记录仪,似有意无意的语气提道:“我们处理交通事故都是全程录音录像的嗷。”

    邵启铭余光看到了程韵的动作,转过脸来看她:“你上哪去?”

    “我?我不上哪,就、就在这。”程韵立住不动。

    邵启铭走过去将她拉到路边:“那也不能站马路中间。”

    “哦,我知……”

    此时后面又来了辆车,按了下喇叭打断了程韵的话。这车的司机似乎是新手,小心翼翼地开着,生怕蹭到陆瑶的车和另一边的墙。

    邵启铭快步离开程韵,走向车前指挥。程韵就这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失落,有些不舍,还有些无奈。

    原来,纹身男是小女孩的爸爸,此时已在张敬的建议下背着小女孩去医院做检查。

    陆瑶的车要被扣下等检查结果出来,张敬要她将车开去警局,陆瑶连忙委屈巴巴地交出钥匙说:“我……我害怕……我不敢再开了……你帮我开吧……”

    “……那行吧。”张敬接过钥匙,转头冲邵启铭喊,“邵队,你先走,我帮她开车。”

    邵启铭回了个行,眸光掠过程韵时,程韵已转身向陆瑶那边走:“那我跟你一起去。”

    陆瑶连连摆手:“坐不下,后座还有东西呢。”

    “是吗?那我挤……”话音未落,程韵的手臂就被人向后拉了一下。

    转头,看见邵启铭说:“我送你。”

    “那……”程韵又看向陆瑶,那家伙上车前朝她吐了个舌头,然后毫不客气地把车门一关。

    “那好吧。”程韵乖乖跟邵启铭走。

    “好像不乐意跟我走?”

    “没有……我就是不放心陆瑶,怎么办呢?那个小孩的爸爸感觉不好说话。”

    “这件事我不便说什么。不过你就放心吧,我同事处理过很多类似事故的,一定会处理好的。”

    上了车,程韵向邵启铭解释着心中的委屈:“那个小女孩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那陆瑶车要扣多久?我们当时车速真的不快,她撞到我们之前,还有个小男孩从前面横穿过去的,陆瑶避让他时已经踩了刹车了。那个小女孩也好可怜,衣服穿得都是不合身的,受了伤家人第一时间不是问她伤情,反而是想方设法地追究责任……”

    程韵说了半天,邵启铭一句话没说,只是盯着她看。

    “你……怎么不说话?干嘛盯着我?”程韵愣愣地问。

    “不知道。明明你现在就在面前了,就还是觉得很想你。”

    程韵倏地红了耳根,支支吾吾道:“那,那你今天能按时下班吗?”

    邵启铭侧过身来给她系上安全带:“要写个报告,可能会迟一点。”

    “那能回家吗?”

    “嗯,能,就是迟一点。”

    “你都好久没有按时下班过了……”

    “抱歉,没能陪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工作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邵启铭动容:“谢谢你的理解。”

    ***

    车子从灰租带的小卖部前驶过,两秒钟后,皮衣男人从玻璃门后走出来,蹙眉盯着车尾渐渐远去。

    小卖部老板也跟着走出来,与他看向同一个方向。

    “你刚说啥?”皮衣男子问,“你认识那交警?”

    “我哪有那能耐啊?谈不上认识,有过两面之缘。”小卖部老板看着车消失在远处,觉得没啥意思,便转身回店里,靠在那老旧藤椅上继续八卦,“隔壁驿站家儿子那次车祸,就是他救的,我去医院看望的时候遇到过。”

    “还有呢?”

    “还有嘛……嘿?你对他很感兴趣?”小店老板反问道。

    “就问问。”皮衣男子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深吸了一口道,“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小店老板想了想,笑道,“那你恐怕认错人了。他哪是我们这些人能认识的?我以前在安荣当保安的时候偶遇到过他一次,你知道当时挽着他胳膊的人是谁吗?安荣的董事长,秦慕仪!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指不定是个什么富二代出来体验生活的。”

    听到秦慕仪的名字,皮衣男倏地愣了一瞬,弹了下烟灰,蹙眉再次深吸一口,吐着烟饶有兴致地说:“富二代?不愧是灰租带百晓生啊,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嘿?你平时不咋说话,今天怎么这么爱打听人?”小店老板看得出皮衣男的反常,隐隐有点不好的预感。

    “哈!”皮衣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太过明显,立即装作神色轻松地说,“天天见你们这帮老爷们,我都要吐了,难得见着长得好的,又觉得有点眼熟,就多看了两眼呗。”

    “眼熟那也正常。”

    “嗯?怎么说?”

    “你指不定哪天刷短视频刷到过,我也刷到过,谁叫人长那么帅,南城交警宣传短片上也有他,老多小姑娘追呢。”

    “哦、哦……是是是,我想起来了,刷视频看到过他。”皮衣男干脆顺着老板意思往下说,还摸出手机,故意装作翻记录,实则悄悄打开应用市场,下载短视频的APP。

    趁下载的功夫,他翻看了一下相册,将先前拍到的陆瑶车上的LOGO送到老板面前问道:“这图案你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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