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程韵睡梦中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梦境随之涣散，变成黑灰色的尘埃，逐渐消失。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楼下钧仔叫了一声，以及邵启铭轻轻关门的声音。
随着关门声结束，程韵彻底从睡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温柔暖黄的小夜灯安静地泛着光，光线并不刺眼。这是之前邵启铭买给她的。
回想起他们睡前并没有开灯，程韵在有他陪的时候终于不用开灯睡觉了。而这夜灯是邵启铭临走之前留下的。
床边的暖光给了她安全感，她没有动，闭上眼回想这场未做完的梦。
梦是关于奶奶的，许多情节正在快速遗忘，最终剩下模糊混乱的一片，只记得有小时候的，也有长大后的。相逢、陪伴、离别……各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失落感。
她像一只迷途的小鹿，失去了整片森林。
之后，她在梦里辗转反侧，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似实而虚的梦魇一直缠绕着她，直至清晨。
车水马龙是唤醒这个城市的闹钟，她在这闹钟声中坐了起来，大脑昏沉。
挣扎着起身，一切思绪回归平静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是一身虚汗。0
缓了一会，余光看到床头柜子上贴着一张留言条，是邵启铭的。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早饭。”外加一个爱心结尾。
她抿唇笑了笑，像得到解脱似的，心情突然开朗多了。
洗漱完毕，下楼去给钧仔煮鸡胸肉。刚照顾完钧仔，家门响了，是邵启铭回来了。
邵启铭带了早饭，小米南瓜粥、薛记的桂花米糕、钱婆婆的豆花。全都是程韵爱吃的。
但是这几家店并不在一起，很明显邵启铭是特地按照程韵的喜好，跑了好几个地方买来的。
尤其是钱婆婆的豆花，离程韵住的地方有些远，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去排队买了，去迟一点就吃不到了。而这个时间点程韵不是刚结束工作没有什么食欲，就是已经睡着压根爬不起来，回国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回味一下。
她昨晚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下说钱婆婆家的豆花分店是开了，但比小时候难买多了。没想到邵启铭就记住了。
程韵本想告诉邵启铭不必那么特地去买这些，她其实不挑的，很好养活的。
但看见邵启铭那么积极且热切期盼她给予回应的眼神时，她极配合地给了他一个又惊喜又灿烂的笑，说：“哇，今天的早餐好棒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邵启铭得意地挑挑眉，一一打开包装，然后问：“那么领导，想先翻谁的牌子呢？”
程韵做出难以抉择的样子，思索了一会，问邵启铭：“那你最想吃哪个？”
“我是专业捡漏的。”
程韵笑了，抬手指了指豆花。
“好的！”
掀开盖子，香气扑鼻，白花花的豆花在热气中隐现，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程韵噘嘴看看邵启铭：“没有辣油？”
邵启铭反问：“不怕胃疼了？”
“可是一点辣也没有的话，不好吃。”
邵启铭直起身看她，像面对一个不可教也的孺子。
随后，他将手边的小米粥插上吸管，递到程韵面前：“那你先喝点小米粥垫垫。”
“啊？”程韵莫名其妙地接过小米粥，“为什么要垫垫？”
这时，邵启铭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辣油，放在豆花的碗边。
其实他知道程韵的胃口，还是特地给她打包了辣油。只是他担心她一早空腹吃辣胃又会不舒服，于是进门前将辣油藏起来了。
此时看着程韵略显失落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拿了出来，并叮嘱道：“只能放一点点哦！一点点、一点点，有点味道就行了。”
程韵乖乖点头：“嗯，就‘亿’点点。”然后很配合地吸了两大口小米粥，并夸，“好好吃哦！”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洗个澡。”
“嗯，去吧去吧。”
目送邵启铭去洗澡后，程韵从厨房拿了一只碗过来，挑了一半豆花，然后加了一大半辣油。
另一半不加辣的留给邵启铭。
随后，她还在袋子里发现了油条。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带着她吃豆花时，喜欢将油条撕成小段按进汤汁里泡一泡，然后用勺子舀起来，吹一吹热气，就着豆花一口吞下去。
程韵一边吃一边暗叹：“爽！”
还是那个味道，童年的味道。
五分钟后，邵启铭洗完澡出来，程韵碗里的豆花还没喝完。
为了消灭证据，她干脆一口闷下。幸好剩下的豆花在她不断吹气之下，不太烫了，不然一定能让邵启铭在刚出浴的时候就见到她的龇牙咧嘴。
邵启铭将衣服送去阳台洗衣机，顺路看着她问：“好吃吗？”
“简直太棒了。”程韵擦着嘴，趁邵启铭背对着她的时候，偷偷又将纸巾在碗壁擦了一圈，抹去红色的辣油印，然后心满意足将碗一推，“吃饱了。”
不一会，邵启铭走过来：“那你准备一下，我们15分钟后出发。”
程韵嗯了一声没有动，坐在那看邵启铭吃早饭。
邵启铭：“嗯？辣油袋子呢？”
“我扔了。”
“你不会全加了吧？”
程韵连忙扭头：“怎么可能！就一点点！”
邵启铭无奈，也没再追问。
准备出门的时候，程韵起身，突然感觉小腹有点坠胀，不禁小声嘶了一声，然后说：“等一下，我……我先去趟洗手间。”
可能是因为吃了辣，可能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也有可能是那一晚的缠绵，总之，程韵的大姨妈提前三天到访。
她在卫生间忙活了一会后出来，发现邵启铭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温开水和胃药。
“好些了吗？”邵启铭走过来，“下次还是少放点辣吧。”
“不是。”程韵想了想，不知怎么开口。
如果借口说是胃疼的话，他一定会让她喝药，以后还会更加关注她的饮食，那就不能快乐地吃辣了。况且他已经很忙了，她不希望分散他太多的精力。
她也明白，大姨妈这种事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况且，他们都已经那个过了，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是这么想，但真正要开口说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不自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开头。
“怎么了？”见程韵支支吾吾不说话，邵启铭走过来盯着她的脸，伸手想去捂她的胃，“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趁早高峰之前赶紧出发吧。”
“那你先把药喝了。”
“哎呀，真的不是胃疼啦……”看着邵启铭狐疑的眼神，程韵低声道，“女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的嘛……”
邵启铭先是愣了一下，蹙眉眨了眨眼像是在用力思考，两秒钟后恍然大悟，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药，转身放回桌上，端来温开水：“是不是要多喝热水？你看这个温度可以吗？”
程韵腼腆笑了，接过水喝了一口：“嗯，还可以。”
其实程韵不怎么痛经，顶多也就是前两天肚子会有点不舒服，稍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之后，他们在清晨微红的阳光里开车去了老城东。
车子在城市道路中移动，越接近老城东，程韵的心情越沉重。看着熟悉的街景，她想，以后她应该会很少来这里了吧，她不知还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回家。
车子里沉默了好一会，邵启铭播出了音乐。《Fairytales are h》，他们第一次约会听到的第一首歌，他们共同喜欢的一首歌。
“Fairytales are h……s all by myself……”
现实一点一点磨掉了她对童话的幻想，成长逼着她背起行囊独自远行，风霜雪雨，过尽千帆，但仍愿意为他保有一份天真……
到了奶奶家，堂屋的人不多，遗像前的火盆正在燃着黄色的纸钱，说明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
程韵和邵启铭向奶奶磕完头，程正钰拿来了黑色的袖章给邵启铭戴上，并为此歉意地打了个圆场：“你和程韵没有结婚，就戴个袖章吧。”
在老城东的规矩里，只有普通朋友、同事来祭拜的，才是只带一个黑色袖章。
“嗯，好的，没事。”邵启铭点点头。
“去厨房吃点早饭吧。”
程韵说：“我们吃过了。”
程正钰脸色一正：“早饭是要到这里来吃的，吃过了也要再去吃一点，这是规矩。”
“好。”程韵与邵启铭相视一眼，只好跟在程正钰身后去了厨房。
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特大号的电饭煲和各种一次性碗筷，电饭煲里熬着热腾腾的白米粥。
程正钰走过去，举起勺子舀了小半碗放在桌上，并指着对面的一张桌子说：“桌上有小菜，还有锅贴和包子，自己去拿。”
程韵将第一碗粥递给了邵启铭，转头接第二碗的时候回：“我们吃过了，喝点粥就可以了。”
这时，程正笙也过来了，邵启铭礼貌叫了声叔叔。
程正笙点头应了一声，面色复杂，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他脑后的头发有点翘，跟程正钰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给我来一碗，稀一点。”
程正钰一边盛米汤，一边说：“哟，嗓子怎么这样了？你这是抽了多少？”
程正笙余光瞥了一眼邵启铭和程韵，嘴里唔哝一声：“没多少。”
“你……”程正钰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程韵和邵启铭，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外边坐坐吧，一会10点准时出发。”
程韵和邵启铭回到灵堂的时候遇见了卢辉和卢奶奶。看见卢奶奶肤色蜡黄，原本瘦小的身体已经瘦得像个骷髅，程韵已经猜到了缘由，忍不住心疼有心酸。
卢奶奶在卢辉的搀扶下艰难地向奶奶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然后盯着奶奶的照片说：“保佑我也像你一样……”
程韵愣了愣听没懂，直到后来听其他老人说才知道，卢奶奶这次是吃了很多止痛药才勉强下了床来给奶奶祭拜的，目的就是想对她说那些话。
卢奶奶是希望能像奶奶那样，不受病痛折磨，不拖累卢辉，快点解脱。
但她又放心不下卢辉，在她眼里，卢辉永远是她可怜的孙子，他的爸爸又不是个东西，万一她真走了，卢辉一个人可怎么办。
磕完头，卢辉扶着卢奶奶离开，全程面无表情，只有目光与程韵接触的时候稍稍柔和了一点，但很快视线转移到邵启铭身上时，又变成了冷漠与不屑。
卢辉走后，邵启铭在程韵耳边说：“你这个邻居弟弟好像很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程韵摇头：“不，其实他很喜欢你的。”
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楼下钧仔叫了一声，以及邵启铭轻轻关门的声音。
随着关门声结束，程韵彻底从睡梦中醒来。
她睁开眼，温柔暖黄的小夜灯安静地泛着光，光线并不刺眼。这是之前邵启铭买给她的。
回想起他们睡前并没有开灯，程韵在有他陪的时候终于不用开灯睡觉了。而这夜灯是邵启铭临走之前留下的。
床边的暖光给了她安全感，她没有动，闭上眼回想这场未做完的梦。
梦是关于奶奶的，许多情节正在快速遗忘，最终剩下模糊混乱的一片，只记得有小时候的，也有长大后的。相逢、陪伴、离别……各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一起，变成了巨大的失落感。
她像一只迷途的小鹿，失去了整片森林。
之后，她在梦里辗转反侧，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似实而虚的梦魇一直缠绕着她，直至清晨。
车水马龙是唤醒这个城市的闹钟，她在这闹钟声中坐了起来，大脑昏沉。
挣扎着起身，一切思绪回归平静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是一身虚汗。0
缓了一会，余光看到床头柜子上贴着一张留言条，是邵启铭的。
“好好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带早饭。”外加一个爱心结尾。
她抿唇笑了笑，像得到解脱似的，心情突然开朗多了。
洗漱完毕，下楼去给钧仔煮鸡胸肉。刚照顾完钧仔，家门响了，是邵启铭回来了。
邵启铭带了早饭，小米南瓜粥、薛记的桂花米糕、钱婆婆的豆花。全都是程韵爱吃的。
但是这几家店并不在一起，很明显邵启铭是特地按照程韵的喜好，跑了好几个地方买来的。
尤其是钱婆婆的豆花，离程韵住的地方有些远，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去排队买了，去迟一点就吃不到了。而这个时间点程韵不是刚结束工作没有什么食欲，就是已经睡着压根爬不起来，回国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回味一下。
她昨晚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下说钱婆婆家的豆花分店是开了，但比小时候难买多了。没想到邵启铭就记住了。
程韵本想告诉邵启铭不必那么特地去买这些，她其实不挑的，很好养活的。
但看见邵启铭那么积极且热切期盼她给予回应的眼神时，她极配合地给了他一个又惊喜又灿烂的笑，说：“哇，今天的早餐好棒啊！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邵启铭得意地挑挑眉，一一打开包装，然后问：“那么领导，想先翻谁的牌子呢？”
程韵做出难以抉择的样子，思索了一会，问邵启铭：“那你最想吃哪个？”
“我是专业捡漏的。”
程韵笑了，抬手指了指豆花。
“好的！”
掀开盖子，香气扑鼻，白花花的豆花在热气中隐现，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程韵噘嘴看看邵启铭：“没有辣油？”
邵启铭反问：“不怕胃疼了？”
“可是一点辣也没有的话，不好吃。”
邵启铭直起身看她，像面对一个不可教也的孺子。
随后，他将手边的小米粥插上吸管，递到程韵面前：“那你先喝点小米粥垫垫。”
“啊？”程韵莫名其妙地接过小米粥，“为什么要垫垫？”
这时，邵启铭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辣油，放在豆花的碗边。
其实他知道程韵的胃口，还是特地给她打包了辣油。只是他担心她一早空腹吃辣胃又会不舒服，于是进门前将辣油藏起来了。
此时看着程韵略显失落的表情，他还是忍不住拿了出来，并叮嘱道：“只能放一点点哦！一点点、一点点，有点味道就行了。”
程韵乖乖点头：“嗯，就‘亿’点点。”然后很配合地吸了两大口小米粥，并夸，“好好吃哦！”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洗个澡。”
“嗯，去吧去吧。”
目送邵启铭去洗澡后，程韵从厨房拿了一只碗过来，挑了一半豆花，然后加了一大半辣油。
另一半不加辣的留给邵启铭。
随后，她还在袋子里发现了油条。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带着她吃豆花时，喜欢将油条撕成小段按进汤汁里泡一泡，然后用勺子舀起来，吹一吹热气，就着豆花一口吞下去。
程韵一边吃一边暗叹：“爽！”
还是那个味道，童年的味道。
五分钟后，邵启铭洗完澡出来，程韵碗里的豆花还没喝完。
为了消灭证据，她干脆一口闷下。幸好剩下的豆花在她不断吹气之下，不太烫了，不然一定能让邵启铭在刚出浴的时候就见到她的龇牙咧嘴。
邵启铭将衣服送去阳台洗衣机，顺路看着她问：“好吃吗？”
“简直太棒了。”程韵擦着嘴，趁邵启铭背对着她的时候，偷偷又将纸巾在碗壁擦了一圈，抹去红色的辣油印，然后心满意足将碗一推，“吃饱了。”
不一会，邵启铭走过来：“那你准备一下，我们15分钟后出发。”
程韵嗯了一声没有动，坐在那看邵启铭吃早饭。
邵启铭：“嗯？辣油袋子呢？”
“我扔了。”
“你不会全加了吧？”
程韵连忙扭头：“怎么可能！就一点点！”
邵启铭无奈，也没再追问。
准备出门的时候，程韵起身，突然感觉小腹有点坠胀，不禁小声嘶了一声，然后说：“等一下，我……我先去趟洗手间。”
可能是因为吃了辣，可能是这两天情绪波动太大，也有可能是那一晚的缠绵，总之，程韵的大姨妈提前三天到访。
她在卫生间忙活了一会后出来，发现邵启铭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温开水和胃药。
“好些了吗？”邵启铭走过来，“下次还是少放点辣吧。”
“不是。”程韵想了想，不知怎么开口。
如果借口说是胃疼的话，他一定会让她喝药，以后还会更加关注她的饮食，那就不能快乐地吃辣了。况且他已经很忙了，她不希望分散他太多的精力。
她也明白，大姨妈这种事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况且，他们都已经那个过了，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是这么想，但真正要开口说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不自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开头。
“怎么了？”见程韵支支吾吾不说话，邵启铭走过来盯着她的脸，伸手想去捂她的胃，“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趁早高峰之前赶紧出发吧。”
“那你先把药喝了。”
“哎呀，真的不是胃疼啦……”看着邵启铭狐疑的眼神，程韵低声道，“女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的嘛……”
邵启铭先是愣了一下，蹙眉眨了眨眼像是在用力思考，两秒钟后恍然大悟，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药，转身放回桌上，端来温开水：“是不是要多喝热水？你看这个温度可以吗？”
程韵腼腆笑了，接过水喝了一口：“嗯，还可以。”
其实程韵不怎么痛经，顶多也就是前两天肚子会有点不舒服，稍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之后，他们在清晨微红的阳光里开车去了老城东。
车子在城市道路中移动，越接近老城东，程韵的心情越沉重。看着熟悉的街景，她想，以后她应该会很少来这里了吧，她不知还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回家。
车子里沉默了好一会，邵启铭播出了音乐。《Fairytales are h》，他们第一次约会听到的第一首歌，他们共同喜欢的一首歌。
“Fairytales are h……s all by myself……”
现实一点一点磨掉了她对童话的幻想，成长逼着她背起行囊独自远行，风霜雪雨，过尽千帆，但仍愿意为他保有一份天真……
到了奶奶家，堂屋的人不多，遗像前的火盆正在燃着黄色的纸钱，说明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
程韵和邵启铭向奶奶磕完头，程正钰拿来了黑色的袖章给邵启铭戴上，并为此歉意地打了个圆场：“你和程韵没有结婚，就戴个袖章吧。”
在老城东的规矩里，只有普通朋友、同事来祭拜的，才是只带一个黑色袖章。
“嗯，好的，没事。”邵启铭点点头。
“去厨房吃点早饭吧。”
程韵说：“我们吃过了。”
程正钰脸色一正：“早饭是要到这里来吃的，吃过了也要再去吃一点，这是规矩。”
“好。”程韵与邵启铭相视一眼，只好跟在程正钰身后去了厨房。
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特大号的电饭煲和各种一次性碗筷，电饭煲里熬着热腾腾的白米粥。
程正钰走过去，举起勺子舀了小半碗放在桌上，并指着对面的一张桌子说：“桌上有小菜，还有锅贴和包子，自己去拿。”
程韵将第一碗粥递给了邵启铭，转头接第二碗的时候回：“我们吃过了，喝点粥就可以了。”
这时，程正笙也过来了，邵启铭礼貌叫了声叔叔。
程正笙点头应了一声，面色复杂，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他脑后的头发有点翘，跟程正钰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给我来一碗，稀一点。”
程正钰一边盛米汤，一边说：“哟，嗓子怎么这样了？你这是抽了多少？”
程正笙余光瞥了一眼邵启铭和程韵，嘴里唔哝一声：“没多少。”
“你……”程正钰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程韵和邵启铭，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外边坐坐吧，一会10点准时出发。”
程韵和邵启铭回到灵堂的时候遇见了卢辉和卢奶奶。看见卢奶奶肤色蜡黄，原本瘦小的身体已经瘦得像个骷髅，程韵已经猜到了缘由，忍不住心疼有心酸。
卢奶奶在卢辉的搀扶下艰难地向奶奶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然后盯着奶奶的照片说：“保佑我也像你一样……”
程韵愣了愣听没懂，直到后来听其他老人说才知道，卢奶奶这次是吃了很多止痛药才勉强下了床来给奶奶祭拜的，目的就是想对她说那些话。
卢奶奶是希望能像奶奶那样，不受病痛折磨，不拖累卢辉，快点解脱。
但她又放心不下卢辉，在她眼里，卢辉永远是她可怜的孙子，他的爸爸又不是个东西，万一她真走了，卢辉一个人可怎么办。
磕完头，卢辉扶着卢奶奶离开，全程面无表情，只有目光与程韵接触的时候稍稍柔和了一点，但很快视线转移到邵启铭身上时，又变成了冷漠与不屑。
卢辉走后，邵启铭在程韵耳边说：“你这个邻居弟弟好像很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程韵摇头：“不，其实他很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