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启铭匪夷。
“可能是他的家庭原因吧，其实他挺喜欢你的，只是不会表达。他从小就特别崇拜警察和解放军，也一直想参军，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爸爸坐过好几次牢，偷窃、赌博、打架，听说还吸毒过……哎……”
邵启铭明白了。
卢辉的理想是被他爸爸毁了。
程韵告诉邵启铭，卢辉从小就是在父母打骂中长大的。爸爸喝酒，赌博，赌输了就打他和妈妈，哪怕偶尔赢了，赢的钱买酒喝，喝完了回去还是打他们。卢辉的妈妈明明是受害者，最后却将委屈与愤怒撒在了幼小的卢辉身上……
卢辉没人管，很调皮，做事没有分寸，经常闯祸。在城东老街的孩子们眼里，卢辉的爸爸是大坏蛋，小卢辉就是小坏蛋。大人们不许自家孩子跟他玩，孩子们也不敢跟他玩。
他不知道该怎样融入别人，不知道该怎样讨人开心，别的孩子结伴玩耍的时候，他只好远远躲在角落里看。别的孩子笑他也笑，别的孩子跳他也跳，被人发现后就凶巴巴瞪着对方，然后转身就跑。
他有柔软的身体也向往光明，却被家庭逼成了另类。
他假装很不屑，其实是害怕面对真相。就像一只被丢弃，躲在角落里的流浪狗，瑟瑟发抖又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凶狠样只是为了掩饰害怕。他害怕别人走过来是为了对他说：“你爸是大坏蛋你是小坏蛋，你滚远点，我们不想和你玩。”所以他先凶了别人，所以他先跑开了。
有一次他被程韵发现了，他凶狠而戒备地瞪着程韵，程韵却远远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手里的玩具警车，要不要一起玩。
同样是被父母忽略的孩子，程韵很理解卢辉的心情。她蹲下，将手里那辆回力小警车放在地上后拉，松手，小车呼噜噜跑到了小卢辉面前。
小卢辉愣了愣，本想要跑开，却实在经受不住那辆车的诱惑，纠结了好一会，走过去，捡起车，爱不释手地翻看了一番，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后来，他学着程韵的样子，将车放在地上，后拉，松手，目不转睛盯着小车呼噜噜回到了程韵的脚边。
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玩起来，渐渐的，其他的孩子也对小卢辉放下了戒备。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小卢辉按着程韵的肩膀用力推了一下，程韵重心不稳后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她不记得那次是被吓哭了还是疼哭的，总之，她流出眼泪的时候，小卢辉吓跑了，而且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突然有一天，程韵放学回家，小卢辉突然跑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程韵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粉色的卡通创口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其实那是……”
这时，巷口传来了其他孩子说笑的声音，卢辉激灵了一瞬，拔腿就跑。
之后，程韵被奶奶接走，小卢辉被妈妈带去娘家躲避爸爸，他们就这样分开了。伴随着长大、升学，他们再也没有一起玩过了，程韵也不知道卢辉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这样啊……”邵启铭很认真地听完，点了点头，对程韵说，“如果下次再见，我一定主动和他说话，试着和他做朋友。”
程韵看着邵启铭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有着柔软的弧度，眼眸深邃，眼神温柔且坚定。
她点点头：“我想他如果知道自己将有一个警察朋友，一定会开心到飞起的。”
***
上午10点，程家准时出发去陵园。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云越积越沉。天气预报今晚是有雨的。
程正钰感叹：“老太太怕把你们晒着，叫来了一堆云啊……”
正说着，姑姑手提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熟悉的《梁祝》片段，是程韵当初特地为奶奶设置的提醒喝水的闹铃声。
程韵扭头看过去，见姑姑拿出手机默默按掉了声音。抬眼间，她与程韵对视了一下，双方倏地红了眼眶。
姑姑本打算一会回来吃饭的时候顺便去隔壁营业厅办理销号，没想老太太已经不在了，手机却还在提醒她该喝水了。
程韵心口难受得要命，咬唇靠向邵启铭的肩膀：“闹钟提醒奶奶该喝水了……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狂掉不止，邵启铭怎么擦也擦不完。
爷爷的墓地一直有一个空位是留给奶奶的，奶奶曾说过，等她去世了，要和爷爷葬在一起，不回家乡了。放在心里想念的地方是乡，有爱人的地方才是家。
当程韵看见奶奶的骨灰盒填入了原本空缺的那一块时；当她看见墓碑上爷爷的照片旁原本的空白框框里贴入了奶奶的照片时；当她看见奶奶原本暗色的名字被描成了金色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奶奶是真的真的走了……
那个疼她，保护她，鼓励她的奶奶，永远不会回来了。她的避风港没有了……
那个说要去住一住她的新房子，说要送她出嫁的奶奶，永远离开了……
邵启铭在一边搂住她的肩膀，她顺势转身，将脸埋进他胸前，嚎啕大哭。
身后爆竹声乍响，邵启铭快速捂住了她的耳朵，将她紧紧保护在胸前。
一切声音突然显得沉闷遥远，程韵只听得见自己的哭声。邵启铭给了她一个安全的空间，她可以在这里尽情地哭，将所有悲伤与思念释放出来。
往事如1倒放的老电影，一幕一幕飘向遥远。奶奶的笑容，奶奶将手伸向她时冰凉的触感，奶奶教她描画时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味，奶奶骂爸爸连指甲都不晓得给孩子剪的时候的样子，奶奶在那个雨后的傍晚将她接回家告诉她：“以后你就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吧……”
程韵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被邵启铭扶上的车，只知道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饭店的餐桌边抽噎。邵启铭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夹了一些菜，可她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两口水都是咸涩的味道。
宾客们吃完饭默默走人，不打招呼不说再见是老城东的习俗。
最后，程正钰过来说：“韵儿……”又看了看邵启铭，“你们一起跟我来吧。”
程正钰将程韵和邵启铭领回了奶奶家，打开奶奶的古董木柜，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七八床锦缎被子，大红、水红、粉红色都有，还有几匹绣花云锦。
“喏，这是老太太留给你的，说给你出嫁的时候用的。她老早就开始准备了。”
程韵一下子哽咽住，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的人结婚用不用这些程韵不知道，但是在奶奶那一辈，包括姑姑、爸爸他们结婚时，锦缎棉被是必备的婚嫁品之一，另外那几匹绣花云锦是留着在出嫁那天用百元大钞拼贴囍字的。
程韵小时候很喜欢那些锦缎绣花，小学时候还跟奶奶的一个闺蜜学过一点点绣花。奶奶曾开玩笑说：“等你长大出嫁了，奶奶给你准备绣花被子，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小程韵笑：“奶奶，你的被子全都是大红色，太单调了，我要大红、水红、还要粉红色！”
“哪有人用粉色的做陪嫁啊？不够喜庆。”
“我喜欢粉色，粉色多好看呐！”
奶奶笑：“好！好！”
“还有，全是龙凤的不好看，我要小花花！”
奶奶又笑：“好！好！”
程韵伸手摸了摸那床粉色的，虽然是叠好的，但能看得出来不是牡丹龙凤图案，而是娇小精致的茉莉花，花旁还有归来的燕子。花瓣立体，里面参了金丝银线，燕子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手工绣上去的。
程正钰在另一侧柜子里捧出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子。程韵知道，这个木盒子是以前奶奶陪嫁过来的，奶奶宝贝的很，从来不让人碰。程韵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小时候一直觉得里面肯定有很多金银财宝。
“这个，是你奶奶留给你的。”程正钰敲敲盖上的锁扣，“我就不打开了，你带回去慢慢看吧。”
程韵摇摇头：“就先放在这里吧，等搬新家了再来拿。”
程正钰想了想：“也行。”于是又将盒子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最终，程韵只拿走了那床粉红色的锦缎绣花被，被子不厚，手感柔滑，姑姑说里面是蚕丝的，蚕也是奶奶自己养的。
姑姑一路将程韵送上车，临上车前，拉着程韵的手小声说：“你明天有空的话，来看看你爸，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好。”
“还有……”程正钰想了想，“刚刚那个盒子里，有老太太老宅的地契，还有我们和你爸的签字，我们都把这个老宅让给你，你后妈还不知道这个事，她日后万一问起来，也别理她。”
“我……”程韵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正钰推上了车。
紧接着，程正钰对程韵和邵启铭说：“今天不宜道别，你们就什么也别说了。”说罢，程正钰扬了下手，转身离开了。
程韵只好没再说话，心想反正明天还是要来找爸爸的，到时再说也不迟。
车子在城际公路上疾驰，他们一路安静地听着歌。
程韵发现邵启铭换了新的歌单，有舒缓悠扬的古典音乐，也有节奏轻快的流行歌曲，不难想象这些歌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在这个时间点放给她听的。
她想到以前心情低沉的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歌，用音乐慢慢治愈自己。
窗外乌云沉沉，她看着天空想：奶奶一定和爷爷重逢了吧，奶奶终于不再寂寞了。这是好事啊，家里给奶奶办的也是红白喜事啊，可是，我好难过啊，为什么，我还是好难过？
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停下，程韵对着车外的风景发呆。紧接着，她感到左脸颊被人轻轻摸了一下，温温的。
她转过脸看向邵启铭，邵启铭收回了手说：“累了吗？”
“还好。”
“饿不饿？你中午都没怎么吃。”
“还好。”
过了一会，车子开动，邵启铭又问：“那想不想喝点什么？”
“还好……”
“嘶——”
邵启铭突然嘶了一声，程韵见他眉头紧锁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瞬间坐直身体，担心地问：“怎么了？”
“可能是他的家庭原因吧，其实他挺喜欢你的，只是不会表达。他从小就特别崇拜警察和解放军，也一直想参军，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他爸爸坐过好几次牢，偷窃、赌博、打架，听说还吸毒过……哎……”
邵启铭明白了。
卢辉的理想是被他爸爸毁了。
程韵告诉邵启铭，卢辉从小就是在父母打骂中长大的。爸爸喝酒，赌博，赌输了就打他和妈妈，哪怕偶尔赢了，赢的钱买酒喝，喝完了回去还是打他们。卢辉的妈妈明明是受害者，最后却将委屈与愤怒撒在了幼小的卢辉身上……
卢辉没人管，很调皮，做事没有分寸，经常闯祸。在城东老街的孩子们眼里，卢辉的爸爸是大坏蛋，小卢辉就是小坏蛋。大人们不许自家孩子跟他玩，孩子们也不敢跟他玩。
他不知道该怎样融入别人，不知道该怎样讨人开心，别的孩子结伴玩耍的时候，他只好远远躲在角落里看。别的孩子笑他也笑，别的孩子跳他也跳，被人发现后就凶巴巴瞪着对方，然后转身就跑。
他有柔软的身体也向往光明，却被家庭逼成了另类。
他假装很不屑，其实是害怕面对真相。就像一只被丢弃，躲在角落里的流浪狗，瑟瑟发抖又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凶狠样只是为了掩饰害怕。他害怕别人走过来是为了对他说：“你爸是大坏蛋你是小坏蛋，你滚远点，我们不想和你玩。”所以他先凶了别人，所以他先跑开了。
有一次他被程韵发现了，他凶狠而戒备地瞪着程韵，程韵却远远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手里的玩具警车，要不要一起玩。
同样是被父母忽略的孩子，程韵很理解卢辉的心情。她蹲下，将手里那辆回力小警车放在地上后拉，松手，小车呼噜噜跑到了小卢辉面前。
小卢辉愣了愣，本想要跑开，却实在经受不住那辆车的诱惑，纠结了好一会，走过去，捡起车，爱不释手地翻看了一番，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后来，他学着程韵的样子，将车放在地上，后拉，松手，目不转睛盯着小车呼噜噜回到了程韵的脚边。
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玩起来，渐渐的，其他的孩子也对小卢辉放下了戒备。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小卢辉按着程韵的肩膀用力推了一下，程韵重心不稳后仰撞到了身后的墙上。她不记得那次是被吓哭了还是疼哭的，总之，她流出眼泪的时候，小卢辉吓跑了，而且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突然有一天，程韵放学回家，小卢辉突然跑出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程韵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粉色的卡通创口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其、其实那是……”
这时，巷口传来了其他孩子说笑的声音，卢辉激灵了一瞬，拔腿就跑。
之后，程韵被奶奶接走，小卢辉被妈妈带去娘家躲避爸爸，他们就这样分开了。伴随着长大、升学，他们再也没有一起玩过了，程韵也不知道卢辉未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这样啊……”邵启铭很认真地听完，点了点头，对程韵说，“如果下次再见，我一定主动和他说话，试着和他做朋友。”
程韵看着邵启铭的眼睛，纤长的睫毛有着柔软的弧度，眼眸深邃，眼神温柔且坚定。
她点点头：“我想他如果知道自己将有一个警察朋友，一定会开心到飞起的。”
***
上午10点，程家准时出发去陵园。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云越积越沉。天气预报今晚是有雨的。
程正钰感叹：“老太太怕把你们晒着，叫来了一堆云啊……”
正说着，姑姑手提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熟悉的《梁祝》片段，是程韵当初特地为奶奶设置的提醒喝水的闹铃声。
程韵扭头看过去，见姑姑拿出手机默默按掉了声音。抬眼间，她与程韵对视了一下，双方倏地红了眼眶。
姑姑本打算一会回来吃饭的时候顺便去隔壁营业厅办理销号，没想老太太已经不在了，手机却还在提醒她该喝水了。
程韵心口难受得要命，咬唇靠向邵启铭的肩膀：“闹钟提醒奶奶该喝水了……可是……奶奶已经不在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狂掉不止，邵启铭怎么擦也擦不完。
爷爷的墓地一直有一个空位是留给奶奶的，奶奶曾说过，等她去世了，要和爷爷葬在一起，不回家乡了。放在心里想念的地方是乡，有爱人的地方才是家。
当程韵看见奶奶的骨灰盒填入了原本空缺的那一块时；当她看见墓碑上爷爷的照片旁原本的空白框框里贴入了奶奶的照片时；当她看见奶奶原本暗色的名字被描成了金色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
奶奶是真的真的走了……
那个疼她，保护她，鼓励她的奶奶，永远不会回来了。她的避风港没有了……
那个说要去住一住她的新房子，说要送她出嫁的奶奶，永远离开了……
邵启铭在一边搂住她的肩膀，她顺势转身，将脸埋进他胸前，嚎啕大哭。
身后爆竹声乍响，邵启铭快速捂住了她的耳朵，将她紧紧保护在胸前。
一切声音突然显得沉闷遥远，程韵只听得见自己的哭声。邵启铭给了她一个安全的空间，她可以在这里尽情地哭，将所有悲伤与思念释放出来。
往事如1倒放的老电影，一幕一幕飘向遥远。奶奶的笑容，奶奶将手伸向她时冰凉的触感，奶奶教她描画时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味，奶奶骂爸爸连指甲都不晓得给孩子剪的时候的样子，奶奶在那个雨后的傍晚将她接回家告诉她：“以后你就跟爷爷奶奶一起过吧……”
程韵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被邵启铭扶上的车，只知道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坐在饭店的餐桌边抽噎。邵启铭给她倒了杯温开水，夹了一些菜，可她没有什么胃口，喝了两口水都是咸涩的味道。
宾客们吃完饭默默走人，不打招呼不说再见是老城东的习俗。
最后，程正钰过来说：“韵儿……”又看了看邵启铭，“你们一起跟我来吧。”
程正钰将程韵和邵启铭领回了奶奶家，打开奶奶的古董木柜，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七八床锦缎被子，大红、水红、粉红色都有，还有几匹绣花云锦。
“喏，这是老太太留给你的，说给你出嫁的时候用的。她老早就开始准备了。”
程韵一下子哽咽住，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的人结婚用不用这些程韵不知道，但是在奶奶那一辈，包括姑姑、爸爸他们结婚时，锦缎棉被是必备的婚嫁品之一，另外那几匹绣花云锦是留着在出嫁那天用百元大钞拼贴囍字的。
程韵小时候很喜欢那些锦缎绣花，小学时候还跟奶奶的一个闺蜜学过一点点绣花。奶奶曾开玩笑说：“等你长大出嫁了，奶奶给你准备绣花被子，你想要什么颜色的？”
小程韵笑：“奶奶，你的被子全都是大红色，太单调了，我要大红、水红、还要粉红色！”
“哪有人用粉色的做陪嫁啊？不够喜庆。”
“我喜欢粉色，粉色多好看呐！”
奶奶笑：“好！好！”
“还有，全是龙凤的不好看，我要小花花！”
奶奶又笑：“好！好！”
程韵伸手摸了摸那床粉色的，虽然是叠好的，但能看得出来不是牡丹龙凤图案，而是娇小精致的茉莉花，花旁还有归来的燕子。花瓣立体，里面参了金丝银线，燕子栩栩如生，一看就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手工绣上去的。
程正钰在另一侧柜子里捧出一个深红色的木盒子。程韵知道，这个木盒子是以前奶奶陪嫁过来的，奶奶宝贝的很，从来不让人碰。程韵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小时候一直觉得里面肯定有很多金银财宝。
“这个，是你奶奶留给你的。”程正钰敲敲盖上的锁扣，“我就不打开了，你带回去慢慢看吧。”
程韵摇摇头：“就先放在这里吧，等搬新家了再来拿。”
程正钰想了想：“也行。”于是又将盒子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最终，程韵只拿走了那床粉红色的锦缎绣花被，被子不厚，手感柔滑，姑姑说里面是蚕丝的，蚕也是奶奶自己养的。
姑姑一路将程韵送上车，临上车前，拉着程韵的手小声说：“你明天有空的话，来看看你爸，他应该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好。”
“还有……”程正钰想了想，“刚刚那个盒子里，有老太太老宅的地契，还有我们和你爸的签字，我们都把这个老宅让给你，你后妈还不知道这个事，她日后万一问起来，也别理她。”
“我……”程韵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正钰推上了车。
紧接着，程正钰对程韵和邵启铭说：“今天不宜道别，你们就什么也别说了。”说罢，程正钰扬了下手，转身离开了。
程韵只好没再说话，心想反正明天还是要来找爸爸的，到时再说也不迟。
车子在城际公路上疾驰，他们一路安静地听着歌。
程韵发现邵启铭换了新的歌单，有舒缓悠扬的古典音乐，也有节奏轻快的流行歌曲，不难想象这些歌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在这个时间点放给她听的。
她想到以前心情低沉的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歌，用音乐慢慢治愈自己。
窗外乌云沉沉，她看着天空想：奶奶一定和爷爷重逢了吧，奶奶终于不再寂寞了。这是好事啊，家里给奶奶办的也是红白喜事啊，可是，我好难过啊，为什么，我还是好难过？
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停下，程韵对着车外的风景发呆。紧接着，她感到左脸颊被人轻轻摸了一下，温温的。
她转过脸看向邵启铭，邵启铭收回了手说：“累了吗？”
“还好。”
“饿不饿？你中午都没怎么吃。”
“还好。”
过了一会，车子开动，邵启铭又问：“那想不想喝点什么？”
“还好……”
“嘶——”
邵启铭突然嘶了一声，程韵见他眉头紧锁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瞬间坐直身体，担心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