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秀枫茶吗？”
覃姝努力稳住倒茶的手，恭敬地回答道：“正是。”
“没想到，小小的王府既有美人儿……”他有些嬉皮笑脸地打量着覃姝，“还有好茶啊。”
覃姝瘦骨嶙峋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多好看，这句话瞬间惹得一旁伺候的婢女们连连娇笑。
“行意，不得无礼。”
周行意忍住不耐烦，笑得欠揍极了，“喂，美人儿，叫什么名字？”
覃姝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牙上有菜。”
“……喂，小美人不用这么生气吧。”
“你牙上有菜。”
“你急了吧，你是不是……”
“你牙上有菜。”
周行意看覃姝如此坚定，不动声色地闭上嘴，着急地用舌头刮了刮牙齿但一无所获，他微张嘴唇，声音小的可怜，“我，我去外头转转。”
望着周行意跌跌撞撞往外头跑，坐着品茶的少年才扫了覃姝一眼。
“这样好的茶，让我一个门外汉品鉴，倒是浪费了。”少年伸出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着玉杯上的纹路，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总觉得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
覃姝陪着笑，滴水不漏地应对道：“您是灵剑派的天才，我就是一个奴婢，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下泥的，哪里有相识的机会啊。您仗剑四海，见识广，许是认错了。”
当然面熟啊，大哥。
您当时给我留下了修真界第一顿饭，感谢您的馈赠。
少年笑而不语，青色衣衫，剑眉星目，高马尾，小红痣，若不是她见过那日他的杀戮与残忍，还真要被这副翩翩公子样给骗了去。
“拜见……二师兄。”王筝华巧笑嫣然，一弯柳叶眉下是柔情似水的一眼。
覃姝：噫，王筝华怎么突然这么恶心人
钟离荆淡淡地弯了弯唇角，“前些日子宗门事情繁多，无法进行拜师仪式，如今处理好了，我也该带你入门了。”
王筝华又行一礼，“多谢师兄，师兄亲自来接筝华，筝华感激不尽。”说完，她的脸上散发了几分光和热，“路程远，想必师兄也累了，不如休息几日再启程。”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覃姝，去收拾一下客房。”
“哪来的菜叶！你个贱婢敢骗我！”周行意怒气冲冲地跑进来，看到王筝华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他放缓了语气，指着覃姝，“师妹，你家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怎么随意耍弄客人。”
王筝华眉心一拧，这家伙怎么又闹事，“姝儿，快点道歉，怎么如此无礼。”
周行意得意地昂了昂头，这丫鬟倒是少有的心高气傲，这样当众被主子说了一通，还要道歉，恐怕心里难受极了，他死死盯着覃姝，想要观察她崩溃屈辱的表情。
“对不起。”覃姝利落痛快地说道。
周行意：？
你刚刚跟我对着干的铮铮铁骨呢！
“够了。”钟离荆冷淡地警告了周行意一下，“去帮覃姑娘收拾我们的行囊，在这里休息几日再启程。”
“……行。”
离客房的距离并不远，一到那，周行意就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客房的塌上，“这，还有这，喂，你能不能快点扫啊。”
覃姝面无表情地扫着地，突然，她感觉左手臂上的朱锦纱好似松了松，血腥味一点一点弥漫开来，早知道刚刚应该换一条新的。
都怪王府薪水太少，她才要这么节俭。
覃姝看了眼门外走来走去的仆人，如果贸然出去，她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猜忌，可停留在这里，周行意就会发现。
她思量片刻，缓缓抽出发髻间的簪子，猛得向周行意甩去，“啊呀，我的簪子掉了。”
周行意虎躯一震，闪躲开来才没有被击中，“你小心点啊！”
可惜了，没有划到。
覃姝讪笑着，急忙赶去，在蹲下时假意重力不稳，手下的动作却不留情，簪子狠狠地扎进周行意的大腿。
“啊啊啊！”
太好了，血腥味隐瞒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覃姝大惊失色地颤抖着手，“周公子！我这就帮你拔出来。”覃姝直起身子，握住簪子，却又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周行意的身上，簪子完全没入他的大腿。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冷静点！”覃姝泪眼朦胧地多往身上抹了几把血，走出房间大喊着，“来人啊，周公子受伤了！”
此言一出，外头装作干活却一个劲往里面看的丫鬟们急忙捏起帕子冲了进去，覃姝就这样满手是血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经过一番折腾，她又慢悠悠地走到客房，踏进门的瞬间，眼眶泛红，迈开大步扑到黑着脸的周行意身边，“公子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药膏”说完，她捧起手里的一盒不明物体。
周行意一见到覃姝就怒气冲冲，一把甩下她的药膏，“你还敢来！贱婢！”
覃姝哀伤地看了一眼她摔成一摊烂泥的药膏，好可惜，这药膏是她之前帮萍儿买的痔疮膏。
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覃姝，你今日犯此大错，我不能再容忍你的任性了。”王筝华闭上眼睛。
覃姝一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跟死了爹一样，“小姐！我是无心之过啊！”
王筝华后退一大步，防止覃姝的眼泪鼻涕糊她的裙子，覃姝这个用来麻痹王夫人的工具已经用不到了，而她在父亲那装得那么忠诚，让她都没办法直接赶走她。
进入天颂阁对于她这个未来的灵剑派亲传弟子来说不值一提，不过，奇怪的很，她就是不想让覃姝翻身。
想起她当时如此拼命地留下来，拼命地帮她喝泻药讨好她，到头来却一场空。
王筝华居高临下地看着覃姝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心里油生几分诡异的快感。
这么努力地想活着，这么努力想要爬上去的样子，真是碍眼。
做回你的乞丐吧，这才是你的贱命。
刚刚还在看戏的钟离荆突然开口了，“行意，过了。”
什么过了？
只有面色突然苍白的周行意知道，钟离荆是警告他，戏过了。
他撇了撇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
“修行之人怎么会不带点丹药，师妹不必挂怀，不过小伤有何斤斤计较的必要。”钟离荆伸出手，望着覃姝表面泣不成声，背面那只小手却拼命把那痔疮膏往袋里塞的小动作，“快起来吧，地上凉。”
覃姝顿了一下，她心里有些犹豫，但动作已经先一步攀上了那如青葱般漂亮的手指，“多谢，钟离公子。”
王筝华沉默地看着钟离荆，语气有些急促，“但是覃姝还是犯错了不是吗，人都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去承担。”
周行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叉着腰喊道：“就是啊，你……”
“不知这样，周公子满意吗？”覃姝撩起左手，慢慢扯下朱锦纱，一块狰狞的伤口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生生剜掉了一块肉啊。
难怪刚刚有一股血腥味吗？钟离荆想着，不禁高看了几分这个覃姝。
周行意看了都直结巴，“你……这，你……”
王筝华手心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她定定地看着覃姝，很久才开口：“三师兄，如此……便饶了我这奴婢一回吧。”
周行意也只好点头。
覃姝轻松地笑笑，好似手上露出白骨的人不是她，“此事还是不要对外宣告了，不然周公子难免担上欺凌弱小的名号，为了奴婢这样一个卑贱如尘埃的人，不值得。”
当然不能对外宣告，早上刚刚苍狗吃了顿肉，若是被王邕他们知道，她这条小命估计都不保了。
“多谢覃姑娘。”钟离荆道谢，随即瞪了眼周行意。
“知道了，你滚吧。”
“是。”
一个谎言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圆。
覃姝疲惫地扯下往上翘的嘴角，低声呢喃道：“但这关……算是过了……”
回想王筝华对她那位二师兄的含羞带怯，让他留下住几日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这钟离荆倒让人看不透。
覃姝努力稳住倒茶的手，恭敬地回答道：“正是。”
“没想到，小小的王府既有美人儿……”他有些嬉皮笑脸地打量着覃姝，“还有好茶啊。”
覃姝瘦骨嶙峋的样子实在算不上多好看，这句话瞬间惹得一旁伺候的婢女们连连娇笑。
“行意，不得无礼。”
周行意忍住不耐烦，笑得欠揍极了，“喂，美人儿，叫什么名字？”
覃姝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你牙上有菜。”
“……喂，小美人不用这么生气吧。”
“你牙上有菜。”
“你急了吧，你是不是……”
“你牙上有菜。”
周行意看覃姝如此坚定，不动声色地闭上嘴，着急地用舌头刮了刮牙齿但一无所获，他微张嘴唇，声音小的可怜，“我，我去外头转转。”
望着周行意跌跌撞撞往外头跑，坐着品茶的少年才扫了覃姝一眼。
“这样好的茶，让我一个门外汉品鉴，倒是浪费了。”少年伸出温热的指腹，缓缓摩挲着玉杯上的纹路，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总觉得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
覃姝陪着笑，滴水不漏地应对道：“您是灵剑派的天才，我就是一个奴婢，一个天上云，一个地下泥的，哪里有相识的机会啊。您仗剑四海，见识广，许是认错了。”
当然面熟啊，大哥。
您当时给我留下了修真界第一顿饭，感谢您的馈赠。
少年笑而不语，青色衣衫，剑眉星目，高马尾，小红痣，若不是她见过那日他的杀戮与残忍，还真要被这副翩翩公子样给骗了去。
“拜见……二师兄。”王筝华巧笑嫣然，一弯柳叶眉下是柔情似水的一眼。
覃姝：噫，王筝华怎么突然这么恶心人
钟离荆淡淡地弯了弯唇角，“前些日子宗门事情繁多，无法进行拜师仪式，如今处理好了，我也该带你入门了。”
王筝华又行一礼，“多谢师兄，师兄亲自来接筝华，筝华感激不尽。”说完，她的脸上散发了几分光和热，“路程远，想必师兄也累了，不如休息几日再启程。”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覃姝，去收拾一下客房。”
“哪来的菜叶！你个贱婢敢骗我！”周行意怒气冲冲地跑进来，看到王筝华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他放缓了语气，指着覃姝，“师妹，你家的丫鬟也太没规矩了，怎么随意耍弄客人。”
王筝华眉心一拧，这家伙怎么又闹事，“姝儿，快点道歉，怎么如此无礼。”
周行意得意地昂了昂头，这丫鬟倒是少有的心高气傲，这样当众被主子说了一通，还要道歉，恐怕心里难受极了，他死死盯着覃姝，想要观察她崩溃屈辱的表情。
“对不起。”覃姝利落痛快地说道。
周行意：？
你刚刚跟我对着干的铮铮铁骨呢！
“够了。”钟离荆冷淡地警告了周行意一下，“去帮覃姑娘收拾我们的行囊，在这里休息几日再启程。”
“……行。”
离客房的距离并不远，一到那，周行意就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坐在客房的塌上，“这，还有这，喂，你能不能快点扫啊。”
覃姝面无表情地扫着地，突然，她感觉左手臂上的朱锦纱好似松了松，血腥味一点一点弥漫开来，早知道刚刚应该换一条新的。
都怪王府薪水太少，她才要这么节俭。
覃姝看了眼门外走来走去的仆人，如果贸然出去，她身上的血腥味会引来猜忌，可停留在这里，周行意就会发现。
她思量片刻，缓缓抽出发髻间的簪子，猛得向周行意甩去，“啊呀，我的簪子掉了。”
周行意虎躯一震，闪躲开来才没有被击中，“你小心点啊！”
可惜了，没有划到。
覃姝讪笑着，急忙赶去，在蹲下时假意重力不稳，手下的动作却不留情，簪子狠狠地扎进周行意的大腿。
“啊啊啊！”
太好了，血腥味隐瞒住了。
“我不是故意的！”覃姝大惊失色地颤抖着手，“周公子！我这就帮你拔出来。”覃姝直起身子，握住簪子，却又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了周行意的身上，簪子完全没入他的大腿。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我不是故意的啊！你冷静点！”覃姝泪眼朦胧地多往身上抹了几把血，走出房间大喊着，“来人啊，周公子受伤了！”
此言一出，外头装作干活却一个劲往里面看的丫鬟们急忙捏起帕子冲了进去，覃姝就这样满手是血地回到自己的房里。
经过一番折腾，她又慢悠悠地走到客房，踏进门的瞬间，眼眶泛红，迈开大步扑到黑着脸的周行意身边，“公子你没事吧！我给你带了药膏”说完，她捧起手里的一盒不明物体。
周行意一见到覃姝就怒气冲冲，一把甩下她的药膏，“你还敢来！贱婢！”
覃姝哀伤地看了一眼她摔成一摊烂泥的药膏，好可惜，这药膏是她之前帮萍儿买的痔疮膏。
真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覃姝，你今日犯此大错，我不能再容忍你的任性了。”王筝华闭上眼睛。
覃姝一把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跟死了爹一样，“小姐！我是无心之过啊！”
王筝华后退一大步，防止覃姝的眼泪鼻涕糊她的裙子，覃姝这个用来麻痹王夫人的工具已经用不到了，而她在父亲那装得那么忠诚，让她都没办法直接赶走她。
进入天颂阁对于她这个未来的灵剑派亲传弟子来说不值一提，不过，奇怪的很，她就是不想让覃姝翻身。
想起她当时如此拼命地留下来，拼命地帮她喝泻药讨好她，到头来却一场空。
王筝华居高临下地看着覃姝跪在地上的狼狈模样，心里油生几分诡异的快感。
这么努力地想活着，这么努力想要爬上去的样子，真是碍眼。
做回你的乞丐吧，这才是你的贱命。
刚刚还在看戏的钟离荆突然开口了，“行意，过了。”
什么过了？
只有面色突然苍白的周行意知道，钟离荆是警告他，戏过了。
他撇了撇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
“修行之人怎么会不带点丹药，师妹不必挂怀，不过小伤有何斤斤计较的必要。”钟离荆伸出手，望着覃姝表面泣不成声，背面那只小手却拼命把那痔疮膏往袋里塞的小动作，“快起来吧，地上凉。”
覃姝顿了一下，她心里有些犹豫，但动作已经先一步攀上了那如青葱般漂亮的手指，“多谢，钟离公子。”
王筝华沉默地看着钟离荆，语气有些急促，“但是覃姝还是犯错了不是吗，人都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去承担。”
周行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叉着腰喊道：“就是啊，你……”
“不知这样，周公子满意吗？”覃姝撩起左手，慢慢扯下朱锦纱，一块狰狞的伤口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生生剜掉了一块肉啊。
难怪刚刚有一股血腥味吗？钟离荆想着，不禁高看了几分这个覃姝。
周行意看了都直结巴，“你……这，你……”
王筝华手心的帕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她定定地看着覃姝，很久才开口：“三师兄，如此……便饶了我这奴婢一回吧。”
周行意也只好点头。
覃姝轻松地笑笑，好似手上露出白骨的人不是她，“此事还是不要对外宣告了，不然周公子难免担上欺凌弱小的名号，为了奴婢这样一个卑贱如尘埃的人，不值得。”
当然不能对外宣告，早上刚刚苍狗吃了顿肉，若是被王邕他们知道，她这条小命估计都不保了。
“多谢覃姑娘。”钟离荆道谢，随即瞪了眼周行意。
“知道了，你滚吧。”
“是。”
一个谎言要用一万个谎言来圆。
覃姝疲惫地扯下往上翘的嘴角，低声呢喃道：“但这关……算是过了……”
回想王筝华对她那位二师兄的含羞带怯，让他留下住几日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这钟离荆倒让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