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余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余行钧死死盯住吴念，眼里思绪繁杂，像是恨她，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吴念能清晰地看到余行钧眼里的恨意，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觉得那恨意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丝未知的恐惧和慌张。
良久，吴念率先开口，“你也不必如此气愤，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你最该理解才对。”
闻言，余行钧眼底的情绪转换成错愕，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因为我们曾经真心相爱过，纵使过程难看，但我希望我们最后分开时是体面的。”
吴念的声音真诚悦耳。
但听在余行钧的耳朵里，却是刺耳地难听。
心里难受，是委屈还是不甘。
余行钧忍不住高声怒斥她，“你做出那样下贱的事情，还想要体面？!”
“为什么不能体面？这在你眼里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再说，如果四年前你肯离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这是在怪他？!
余行钧被气的胸闷，继而大吼，“吴念!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我是有错，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尽力弥补你，我收养小平安，我想好好和你过日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在你面前做小伏低!什么都满足你!想尽办法让你高兴!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给我戴绿帽子!!作践我!!”
吴念抿了一下唇，神色清淡，轻描淡写道，“你别这样说，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余行钧的愤懑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似的，虚软无力，他扯了扯唇，低笑两声，“不好受？”
他丝毫没有从吴念脸上看到半分的不好受!
她冷静的像个局外人!
片刻过后，余行钧咬牙沉痛道，“你想离婚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吗？”
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还是要问出口。
“不是。”
“因为那个野男人？”心里更难受了。
“不是。”
“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们的婚姻早在你允许生下那个私生子的时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四年前，你不愿意离婚，我想的无非就是多等两年，婚还是要离的。后来我遇到了温时礼，再后来有了两个儿子，我才在外面多待了两年。”
如此熟悉的感觉，这些话好像在哪里听过，遥远的记忆袭来，重现脑海，余行钧头痛欲裂，全身血肉仿佛都被割裂开。
自己曾经说出口的话，此刻犹如回旋镖一样，狠狠地扎向胸口，他能听见自己血肉破碎的声音。
余行钧低头呵呵，自嘲两声，再抬头，眼里猩红一片，“念念，你是在报复我，对吗？”
“没有。”
余行钧笃定低吼，“你就是在报复我!”
“真没有。”
“余行钧，其实离婚对我们彼此都好。我知道你那个私生子病了，病的还很厉害。你们家肯定是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传宗接代的，你的公司也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你现在有钱有地位，找个年轻漂亮自己喜欢的不是难事，结了婚生个名正言顺的孩子，一家人圆圆满满的不好吗？你妈也想再抱个孙子吧？”
多么讽刺？！他的老婆在劝他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和直接拿刀往他心窝子上戳有什么区别？!
吴念还真是懂得怎样捅他最痛!
“吴念!你当真为了离婚什么鬼话都说的出口!!你觉得你能说服我吗？！”余行钧扯着嗓子大吼。
“我不是在说服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妈!离了婚好放你们这对狗男女双宿双飞？!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离婚!!”
“不离婚难道你要接受我的孩子吗？”
一句话成功把余行钧气的脸红脖子粗，吴念这是在羞辱他!
“可我没有让你给我养孩子的打算，孩子的爸爸也不能同意。”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余行钧愤怒大吼。
他受不了吴念把温时礼和那两个孩子挂在嘴边羞辱他!血气翻涌，胃里隐隐作痛。
门外的温时礼听到吴念突然提了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唇角不自觉翘起，眼里噙着藏不住的笑意。那笑容好看极了，把远处偷看他的小护士们迷的不要不要的!
真没白教。
近朱者赤，近温时礼者毒。
扶了扶耳朵里的蓝牙耳机，温时礼饶有兴趣地继续听戏。
余行钧喘了几口粗气，恶狠狠地盯向吴念，“那对贱种老子恨不得掐死他们!你还想让老子养？!你当老子是傻B吗？！老子就算养条狗也不会给你养野种!”
吴念似笑非笑，嘴角扯出一抹讽刺。
“那就离婚啊。离了婚，从此陌路，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余行钧被堵的说不出话，眼睛闪着怒火，嘴唇轻颤。
从前都是吴念被他的混账话气的不行，气的厉害了会直掉眼泪，现在倒换成他自己了。
“你现在不肯离婚，最多也只能拖半年时间，半年后，法院还是会判决我们离婚。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余行钧，你向来最会权衡利弊，以前权衡利弊放弃我，后来权衡利弊选择我。不论什么时候，你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吴念的语气和温时礼何其相似!余行钧只觉得心口发堵!胸闷气短!
“吴念!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什么时候放弃过你!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当年要不是你不肯去深圳……怎么还会有后边那些破事儿!!”
“余行钧，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不管是你外面的女人上门挑衅，还是你的私生子出现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我知道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面对我的愤怒我的质问，你依旧没事儿人一样，嬉皮笑脸，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今天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事隔多年，再次听到吴念对自己的指责，余行钧还是会心虚慌乱。
鲠着脖子强装镇定，“怎么？你现在是为了离婚，打算翻旧账了？你当真就那么想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我告诉你，没用!你说什么都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吴念漂亮干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一时无法读懂她的心思。
“你很喜欢陈可青吧？”
平地一声惊雷，余行钧只觉得荒谬!
眉头高高皱起。
“或者说你曾经爱过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屁话!吴念，你真是为了离婚什么瞎话都会编了!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为了你的姘头，你可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论厚颜无耻泼脏水，谁能比得过你？”吴念怼他。
“我告诉你!吴念!你回去告诉你那姘头，千万藏好了!别被我查出来!落到我手里我非弄死他不可!”
又开始了，余行钧最擅长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
吴念也不惯他，冷冷地开口，“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有姘头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直视着余行钧的眼睛，吴念眼神凌厉，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对视片刻，余行钧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那年你从深圳回来，说要接我过去，我第一次提了你在外面的女人。那天你不就知道我在外面有人了吗？算算都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余行钧眼神闪了闪，手无意识地抓紧一份文件，略显惊慌地移开了视线。
那是曾经自己撒泼耍横的气话，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吴念拿出来反驳他!自己给她的伤害她就这么痛快地认下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只是气话!你知道的!!你怎么能当真!”
吴念没忍住轻笑出声，“那你说什么能当真？你外面有人是真的吧，那你当年为什么死活不承认呢？”
余行钧不敢正视吴念的眼睛，是他没脸，他当年被吴念说中，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伤害了她。
“你真的觉得自己说的是气话吗？若是气话，你为什么会被我外面的姘头气的连夜买票，第二天一早就飞回深圳了呢！那样迫不及待，一天也不肯多待。”
余行钧嘴巴一张一合，半个字都吐不出字来。
“是为了陈可青吧。”
“不是!”余行钧大声快速地反驳她这句话!
“不是!不是因为她!”
“本来打算在家待一个周的，却只待了一天就飞回去了。你一定很想她吧，在我这受了气，就打电话给她寻求安慰，她肯定很体贴你，所以你舍不得让她多等，急不可待地一早就飞回深圳陪她。”
“不是!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儿!你不要自以为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是我胡说还是你心虚？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有病不能生孩子，说的话还不好听。外面的女人温婉体贴，伺候地好，又能甜言蜜语又能生孩子，你选她也没什么不对。但你不离婚就出轨，就是不对!!”
“我…我出轨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但我从来没有选择过她!你不肯跟我去深圳!不肯给我好脸子!我那天气昏了头!我太生气了!我不是为了回去陪她!”
“就算不是，回去了也是和她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他妈回去了也是工作!和她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总是把她和我扯在一起!我回去没有和她在一起!”
“不和她在一起？那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余行钧张了张嘴，那是后来……后来……他竟然说不出口……
“你和她生孩子不就是因为觉得她不错，而我又不能生了吗？”
余行钧不知道吴念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能言善辩。
“你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兴趣，忘记了自己身为已婚男人的自觉。她呢，明知道你有家庭还甘愿做小三和你纠缠在一起，你们两个不顾世俗的眼光，明铺暗盖，怎么不算‘两情相悦’呢！”
“谁他妈对她有兴趣!谁他妈和她两情相悦!老子这辈子只悦过你一个人!是她死缠烂打算计老子!要不是……”
“可是成成才没了多久，你们就有了孽种!!”吴念突然怒吼一声，像是积压多年的不满得到宣泄，悲凉又愤恨。
余行钧被震住，眼底恐慌凌乱，眼神闪烁，竟不敢看吴念泛红的眼眶。
想到成成，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不能生孩子，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介意的。我从来没想过用我们从前的情分拖着你不离婚，不让你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先提了离婚，让你解脱。”
“念念，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说起往事，余行钧没脸，恳请吴念不要再说下去。
“不，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来的，憋在心里，难受的只有我自己。”
“之前都是我的错!我认!但你就没有错吗？你不是也和温时礼生了儿子！”
“我是和温时礼生了儿子，但我没有错。你不肯离婚，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忠且把我伤的体无完肤的男人耽误我的一辈子吧！”
“耽误……”余行钧不可置信地重复这两个字。
“你当年应该也是这种想法，怕我耽误你传宗接代，所以那么着急和陈可青生儿子。我从前还想着，你不肯离婚，养着我，也没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
但当你的私生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可笑!他都那么大了!都那么大了!原来你早就在外面和别人生了孩子!怪不得我问你就不想再要个孩子的时候你不说话呢!因为你早就已经和陈可青生出来了！”
“不是!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是你当时一直把我往外推!我一时糊涂……我没想过和陈可青生儿子的!我有让她打了的!是她非要生!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不能生孩子!!念念!”
“没有介意？说出来谁信？私生子在成成死后没多久就有了，你说你没有介意过我不能生孩子？你自己听听，不觉得可笑吗？!”
“我就是没有介意过!”余行钧梗着脖子大吼。
“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和你提离婚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能生了，绝不缠着你，我提离婚，也省的你想离不好意思提。我虽然有病，但也有自己尊严和骄傲。
可你外面都有人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婚呢？你若是心里有我，就不会在外面有人。外面的人既然存在了，就说明你不再爱我了。都不爱了，为什么不离婚？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老子他妈爱你!老子放不下你!”
“余行钧，我除了在孩子的事儿上对不起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完全可以和我离婚，再和陈可青在一起，这样我们都体面。”
“我没想过离婚!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我和她之间除了儿子没有任何关系!”
吴念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们有了私生子，她就有了这辈子和你最牢固的牵绊，你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陈可青在你心里永远是你孩子的母亲，你永远会为了你们的孩子善待她。”
“不是!不是!我……我……”余行钧焦急地不知该如何说，“我真的和她除了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私生子就是你们关系最好的证明。”
“陈可青几次三番来挑衅我，不都是你纵容的吗？如果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一个小三怎么敢跑到我面前蹦跶!她的前途不要了？她的人身安全不要了？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有很多背地里的手段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正因为你们的情分不一般，所以她从来不怕。不管是看在你和她的情分上，还是看在你们孩子的情分上，陈可青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我和她能有什么情分!!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胡说了!”
“我后来也会想，你为什么不能也善待我一下？为什么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我!你怨我忘记了是你老婆，那你在别的女人床上的时候想过我是你老婆吗？你和陈可青生私生子的时候，有想过你是谁男人吗？你不觉得无耻吗？甚至你出轨有私生子的错，也是怨我不跟你去深圳!那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是你得了便宜，凭什么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就因为我不能生了？我就得接受你这些强加的伤害吗？！”
面对吴念的质问，余行钧舌头像被割掉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满脸的愧疚与窘迫。
“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你都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最无辜!陈可青知三当三，把我气进医院，责任你全揽自己身上。理直气壮地承认我就是有了私生子!你能拿我怎么样？事后陈可青还能再大摇大摆地来医院补刀子，逼我离婚～呵呵，你都这样护着她了，我能拿你怎么样呢？我一个不能给你生孩子的精神病，怎么比得过给你生了儿子的小三!”
“不是!念念!你不要这样说!谁也不能和你比!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余行钧眼眶发红，吴念的话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能和我比？那陈可青一次又一次欺辱我，你作为我男人，做了什么呢？”
“我…我…”余行钧无言以对。
“你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还对因为不能娶她愧疚不已，觉得辜负了她。你作为我男人，对把我气进医院的女人没有任何惩罚，反而让她扇了几个巴掌出气。这样肮脏下贱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要？”
“我没有!”余行钧脸色通红，想解释，可发现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你们两个臭味相投，一个出轨，一个当三，都是浑身恶臭!两个烂货，一个比一个下贱，一个比一个恶心!”
痛痛快快地骂出来，居然觉得浑身舒畅，仿佛连心都干净了。
怪不得温时礼总和她开玩笑，“把脏话骂出去心里就干净了”，让她有事儿不要憋着，该骂骂，该打打，出了事儿他兜底。
余行钧被骂愣了，这样粗俗的话是从吴念嘴里说出来的，如此陌生，他一时无法接受。
“你和陈可青生了孽种，再跑到我面前和我说不能不要他。你让他去参加你妈的寿宴，承认他的身份。不就是抓住了我有病不能给你生孩子这一点吗？！你自私自利，想让这一切伤害都变得合理化!你想告诉我，我既然生不了，就得接受他的存在!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但是我凭什么要接受他的存在!我有和你提离婚，提了那么多次!是你死皮赖脸拖着不肯离婚!我没有任何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既要又要!”
“我没怨过你!我真的没怨过你!我说过你不用接受他，不用接受他的!”事到如今，余行钧才知道这是件多么痛苦屈辱的事情!
光是想着那对双胞胎的存在，他心里的恨意就深入骨髓，更遑论要接受他们!
“都让我装病避着他了，都不让我出席你妈的七十大寿了!最后还要带我的养女去和他培养感情，为他进这个家门铺路!这叫不用接受他？余行钧，人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一旦得到了就会想要的更多!你丑恶的嘴脸将这一点展现地淋漓尽致!”
吴念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余行钧的丑陋自私，余行钧紧绷着脸，拳头攥紧，挺着身子，脸上的表情快要裂开。
用力揉搓了几下脸，强撑着脸面，试图赶走这些突然涌上来的五味杂翻。
余行钧死死盯住吴念，眼里思绪繁杂，像是恨她，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吴念能清晰地看到余行钧眼里的恨意，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她觉得那恨意里似乎还掺杂着一丝未知的恐惧和慌张。
良久，吴念率先开口，“你也不必如此气愤，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不过是做了和你一样的事，你最该理解才对。”
闻言，余行钧眼底的情绪转换成错愕，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因为我们曾经真心相爱过，纵使过程难看，但我希望我们最后分开时是体面的。”
吴念的声音真诚悦耳。
但听在余行钧的耳朵里，却是刺耳地难听。
心里难受，是委屈还是不甘。
余行钧忍不住高声怒斥她，“你做出那样下贱的事情，还想要体面？!”
“为什么不能体面？这在你眼里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再说，如果四年前你肯离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她这是在怪他？!
余行钧被气的胸闷，继而大吼，“吴念!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我是有错，但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尽力弥补你，我收养小平安，我想好好和你过日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在你面前做小伏低!什么都满足你!想尽办法让你高兴!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给我戴绿帽子!!作践我!!”
吴念抿了一下唇，神色清淡，轻描淡写道，“你别这样说，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
余行钧的愤懑像是打在一团棉花上似的，虚软无力，他扯了扯唇，低笑两声，“不好受？”
他丝毫没有从吴念脸上看到半分的不好受!
她冷静的像个局外人!
片刻过后，余行钧咬牙沉痛道，“你想离婚是因为那两个孩子吗？”
明明心里难受的要死，还是要问出口。
“不是。”
“因为那个野男人？”心里更难受了。
“不是。”
“离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我们的婚姻早在你允许生下那个私生子的时候，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四年前，你不愿意离婚，我想的无非就是多等两年，婚还是要离的。后来我遇到了温时礼，再后来有了两个儿子，我才在外面多待了两年。”
如此熟悉的感觉，这些话好像在哪里听过，遥远的记忆袭来，重现脑海，余行钧头痛欲裂，全身血肉仿佛都被割裂开。
自己曾经说出口的话，此刻犹如回旋镖一样，狠狠地扎向胸口，他能听见自己血肉破碎的声音。
余行钧低头呵呵，自嘲两声，再抬头，眼里猩红一片，“念念，你是在报复我，对吗？”
“没有。”
余行钧笃定低吼，“你就是在报复我!”
“真没有。”
“余行钧，其实离婚对我们彼此都好。我知道你那个私生子病了，病的还很厉害。你们家肯定是需要一个健康的孩子传宗接代的，你的公司也需要一个健康的继承人。你现在有钱有地位，找个年轻漂亮自己喜欢的不是难事，结了婚生个名正言顺的孩子，一家人圆圆满满的不好吗？你妈也想再抱个孙子吧？”
多么讽刺？！他的老婆在劝他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这和直接拿刀往他心窝子上戳有什么区别？!
吴念还真是懂得怎样捅他最痛!
“吴念!你当真为了离婚什么鬼话都说的出口!!你觉得你能说服我吗？！”余行钧扯着嗓子大吼。
“我不是在说服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你妈!离了婚好放你们这对狗男女双宿双飞？!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告诉你!我死都不会离婚!!”
“不离婚难道你要接受我的孩子吗？”
一句话成功把余行钧气的脸红脖子粗，吴念这是在羞辱他!
“可我没有让你给我养孩子的打算，孩子的爸爸也不能同意。”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余行钧愤怒大吼。
他受不了吴念把温时礼和那两个孩子挂在嘴边羞辱他!血气翻涌，胃里隐隐作痛。
门外的温时礼听到吴念突然提了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唇角不自觉翘起，眼里噙着藏不住的笑意。那笑容好看极了，把远处偷看他的小护士们迷的不要不要的!
真没白教。
近朱者赤，近温时礼者毒。
扶了扶耳朵里的蓝牙耳机，温时礼饶有兴趣地继续听戏。
余行钧喘了几口粗气，恶狠狠地盯向吴念，“那对贱种老子恨不得掐死他们!你还想让老子养？!你当老子是傻B吗？！老子就算养条狗也不会给你养野种!”
吴念似笑非笑，嘴角扯出一抹讽刺。
“那就离婚啊。离了婚，从此陌路，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余行钧被堵的说不出话，眼睛闪着怒火，嘴唇轻颤。
从前都是吴念被他的混账话气的不行，气的厉害了会直掉眼泪，现在倒换成他自己了。
“你现在不肯离婚，最多也只能拖半年时间，半年后，法院还是会判决我们离婚。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余行钧，你向来最会权衡利弊，以前权衡利弊放弃我，后来权衡利弊选择我。不论什么时候，你总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
吴念的语气和温时礼何其相似!余行钧只觉得心口发堵!胸闷气短!
“吴念!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我什么时候放弃过你!我从来没有想过离婚!当年要不是你不肯去深圳……怎么还会有后边那些破事儿!!”
“余行钧，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不管是你外面的女人上门挑衅，还是你的私生子出现在我面前，你从来都是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我知道了就知道了，没什么大不了。面对我的愤怒我的质问，你依旧没事儿人一样，嬉皮笑脸，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受到的伤害视而不见。今天趁这个机会，我们好好聊聊。”
事隔多年，再次听到吴念对自己的指责，余行钧还是会心虚慌乱。
鲠着脖子强装镇定，“怎么？你现在是为了离婚，打算翻旧账了？你当真就那么想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我告诉你，没用!你说什么都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吴念漂亮干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一时无法读懂她的心思。
“你很喜欢陈可青吧？”
平地一声惊雷，余行钧只觉得荒谬!
眉头高高皱起。
“或者说你曾经爱过她。”
“你在胡说些什么屁话!吴念，你真是为了离婚什么瞎话都会编了!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为了你的姘头，你可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论厚颜无耻泼脏水，谁能比得过你？”吴念怼他。
“我告诉你!吴念!你回去告诉你那姘头，千万藏好了!别被我查出来!落到我手里我非弄死他不可!”
又开始了，余行钧最擅长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
吴念也不惯他，冷冷地开口，“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有姘头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直视着余行钧的眼睛，吴念眼神凌厉，大有咄咄逼人的架势。
对视片刻，余行钧莫名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那年你从深圳回来，说要接我过去，我第一次提了你在外面的女人。那天你不就知道我在外面有人了吗？算算都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余行钧眼神闪了闪，手无意识地抓紧一份文件，略显惊慌地移开了视线。
那是曾经自己撒泼耍横的气话，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吴念拿出来反驳他!自己给她的伤害她就这么痛快地认下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只是气话!你知道的!!你怎么能当真!”
吴念没忍住轻笑出声，“那你说什么能当真？你外面有人是真的吧，那你当年为什么死活不承认呢？”
余行钧不敢正视吴念的眼睛，是他没脸，他当年被吴念说中，恼羞成怒，口不择言伤害了她。
“你真的觉得自己说的是气话吗？若是气话，你为什么会被我外面的姘头气的连夜买票，第二天一早就飞回深圳了呢！那样迫不及待，一天也不肯多待。”
余行钧嘴巴一张一合，半个字都吐不出字来。
“是为了陈可青吧。”
“不是!”余行钧大声快速地反驳她这句话!
“不是!不是因为她!”
“本来打算在家待一个周的，却只待了一天就飞回去了。你一定很想她吧，在我这受了气，就打电话给她寻求安慰，她肯定很体贴你，所以你舍不得让她多等，急不可待地一早就飞回深圳陪她。”
“不是!和她没有关系!你不要胡说!没有的事儿!你不要自以为是!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是我胡说还是你心虚？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有病不能生孩子，说的话还不好听。外面的女人温婉体贴，伺候地好，又能甜言蜜语又能生孩子，你选她也没什么不对。但你不离婚就出轨，就是不对!!”
“我…我出轨是我对不起你!我承认!但我从来没有选择过她!你不肯跟我去深圳!不肯给我好脸子!我那天气昏了头!我太生气了!我不是为了回去陪她!”
“就算不是，回去了也是和她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我他妈回去了也是工作!和她有什么关系!你不要总是把她和我扯在一起!我回去没有和她在一起!”
“不和她在一起？那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余行钧张了张嘴，那是后来……后来……他竟然说不出口……
“你和她生孩子不就是因为觉得她不错，而我又不能生了吗？”
余行钧不知道吴念的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能言善辩。
“你对她产生了不该有的兴趣，忘记了自己身为已婚男人的自觉。她呢，明知道你有家庭还甘愿做小三和你纠缠在一起，你们两个不顾世俗的眼光，明铺暗盖，怎么不算‘两情相悦’呢！”
“谁他妈对她有兴趣!谁他妈和她两情相悦!老子这辈子只悦过你一个人!是她死缠烂打算计老子!要不是……”
“可是成成才没了多久，你们就有了孽种!!”吴念突然怒吼一声，像是积压多年的不满得到宣泄，悲凉又愤恨。
余行钧被震住，眼底恐慌凌乱，眼神闪烁，竟不敢看吴念泛红的眼眶。
想到成成，他心里也不好受。
“我知道我不能生孩子，你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是介意的。我从来没想过用我们从前的情分拖着你不离婚，不让你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先提了离婚，让你解脱。”
“念念，你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说起往事，余行钧没脸，恳请吴念不要再说下去。
“不，有些事情还是要说出来的，憋在心里，难受的只有我自己。”
“之前都是我的错!我认!但你就没有错吗？你不是也和温时礼生了儿子！”
“我是和温时礼生了儿子，但我没有错。你不肯离婚，我总不能为了一个不忠且把我伤的体无完肤的男人耽误我的一辈子吧！”
“耽误……”余行钧不可置信地重复这两个字。
“你当年应该也是这种想法，怕我耽误你传宗接代，所以那么着急和陈可青生儿子。我从前还想着，你不肯离婚，养着我，也没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
但当你的私生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多么的愚蠢可笑!他都那么大了!都那么大了!原来你早就在外面和别人生了孩子!怪不得我问你就不想再要个孩子的时候你不说话呢!因为你早就已经和陈可青生出来了！”
“不是!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的!是你当时一直把我往外推!我一时糊涂……我没想过和陈可青生儿子的!我有让她打了的!是她非要生!我从来没有介意过你不能生孩子!!念念!”
“没有介意？说出来谁信？私生子在成成死后没多久就有了，你说你没有介意过我不能生孩子？你自己听听，不觉得可笑吗？!”
“我就是没有介意过!”余行钧梗着脖子大吼。
“我早就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了，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和你提离婚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不能生了，绝不缠着你，我提离婚，也省的你想离不好意思提。我虽然有病，但也有自己尊严和骄傲。
可你外面都有人了，为什么就是不肯离婚呢？你若是心里有我，就不会在外面有人。外面的人既然存在了，就说明你不再爱我了。都不爱了，为什么不离婚？我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老子他妈爱你!老子放不下你!”
“余行钧，我除了在孩子的事儿上对不起你，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你!”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完全可以和我离婚，再和陈可青在一起，这样我们都体面。”
“我没想过离婚!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在一起!我和她之间除了儿子没有任何关系!”
吴念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开口，“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们有了私生子，她就有了这辈子和你最牢固的牵绊，你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关系？陈可青在你心里永远是你孩子的母亲，你永远会为了你们的孩子善待她。”
“不是!不是!我……我……”余行钧焦急地不知该如何说，“我真的和她除了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私生子就是你们关系最好的证明。”
“陈可青几次三番来挑衅我，不都是你纵容的吗？如果不是你给她的底气，她一个小三怎么敢跑到我面前蹦跶!她的前途不要了？她的人身安全不要了？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有很多背地里的手段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正因为你们的情分不一般，所以她从来不怕。不管是看在你和她的情分上，还是看在你们孩子的情分上，陈可青在你心里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我和她能有什么情分!!你他妈能不能不要再胡说了!”
“我后来也会想，你为什么不能也善待我一下？为什么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我!你怨我忘记了是你老婆，那你在别的女人床上的时候想过我是你老婆吗？你和陈可青生私生子的时候，有想过你是谁男人吗？你不觉得无耻吗？甚至你出轨有私生子的错，也是怨我不跟你去深圳!那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是你得了便宜，凭什么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就因为我不能生了？我就得接受你这些强加的伤害吗？！”
面对吴念的质问，余行钧舌头像被割掉一样，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有满脸的愧疚与窘迫。
“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你都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你最无辜!陈可青知三当三，把我气进医院，责任你全揽自己身上。理直气壮地承认我就是有了私生子!你能拿我怎么样？事后陈可青还能再大摇大摆地来医院补刀子，逼我离婚～呵呵，你都这样护着她了，我能拿你怎么样呢？我一个不能给你生孩子的精神病，怎么比得过给你生了儿子的小三!”
“不是!念念!你不要这样说!谁也不能和你比!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余行钧眼眶发红，吴念的话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谁也不能和我比？那陈可青一次又一次欺辱我，你作为我男人，做了什么呢？”
“我…我…”余行钧无言以对。
“你什么也没有做，甚至还对因为不能娶她愧疚不已，觉得辜负了她。你作为我男人，对把我气进医院的女人没有任何惩罚，反而让她扇了几个巴掌出气。这样肮脏下贱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要？”
“我没有!”余行钧脸色通红，想解释，可发现怎么解释都是错的。
“你们两个臭味相投，一个出轨，一个当三，都是浑身恶臭!两个烂货，一个比一个下贱，一个比一个恶心!”
痛痛快快地骂出来，居然觉得浑身舒畅，仿佛连心都干净了。
怪不得温时礼总和她开玩笑，“把脏话骂出去心里就干净了”，让她有事儿不要憋着，该骂骂，该打打，出了事儿他兜底。
余行钧被骂愣了，这样粗俗的话是从吴念嘴里说出来的，如此陌生，他一时无法接受。
“你和陈可青生了孽种，再跑到我面前和我说不能不要他。你让他去参加你妈的寿宴，承认他的身份。不就是抓住了我有病不能给你生孩子这一点吗？！你自私自利，想让这一切伤害都变得合理化!你想告诉我，我既然生不了，就得接受他的存在!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但是我凭什么要接受他的存在!我有和你提离婚，提了那么多次!是你死皮赖脸拖着不肯离婚!我没有任何问题!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既要又要!”
“我没怨过你!我真的没怨过你!我说过你不用接受他，不用接受他的!”事到如今，余行钧才知道这是件多么痛苦屈辱的事情!
光是想着那对双胞胎的存在，他心里的恨意就深入骨髓，更遑论要接受他们!
“都让我装病避着他了，都不让我出席你妈的七十大寿了!最后还要带我的养女去和他培养感情，为他进这个家门铺路!这叫不用接受他？余行钧，人的贪婪是没有底线的，一旦得到了就会想要的更多!你丑恶的嘴脸将这一点展现地淋漓尽致!”
吴念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余行钧的丑陋自私，余行钧紧绷着脸，拳头攥紧，挺着身子，脸上的表情快要裂开。
用力揉搓了几下脸，强撑着脸面，试图赶走这些突然涌上来的五味杂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