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娘费瑶倒是个直爽脾气,见着林玉头一句,就道:“实在没想到,白爷这么护着你。”

    三姨娘眼波流转,林玉下意识反问:“三姨娘怎么这么说?”

    费瑶掩嘴一乐,手中罗扇盈盈煽动,一股沁人的香气散出来。“也就骗骗查如雪那个傻子吧!”

    费瑶抬眼看了看林玉表情,十分诧异道:“你自己不知道?”

    不待林玉说话,费瑶撂下扇子又道:“白爷明着是禁你的足,其实是在护着你,你和野男人的书信都摆在桌上了,都没发落了你。”

    林玉觉得费瑶说的有理,但她嘴里这句野男人,却实在听起来刺耳。

    话毕,费瑶也觉得这句野男人确实难听了点。“嗐,我说话就这样,你别在意。”

    林玉尴尬的撇唇一笑,大抵在白柳生眼里,在整个白府的眼里,方永就是一个没姓没名的野汉子。

    费瑶不管林玉是否答话,只自顾自道:“我可劝你,查如雪不是什么好东西。”提到查如雪,她眼里愤恨尽显。

    林玉想了想,才试探道:“大姨奶奶还帮我跟白爷说好话了......”

    费瑶差点气的背过气,狠白了林玉一眼。“你怎么也是个傻子。”说罢,又掰开了揉碎了道:“她那是帮你吗,她是想整死你。那天要不是白爷回来了,估计你已经死在道上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的,你小心些就是了。”

    费瑶没了耐心,捏起放在桌上的扇子,站起身睥睨林玉,“你跟着她,绝对落不着好,”

    “嗯。”林玉声音小小的,似有似无的回应了费瑶一声。“我没信她的。”

    林玉当然知道查如雪对自己也存有戒心,现在看似和平,只要有机会,难保她不下手。

    今天费瑶来的突然,林玉本以为她是想邀自己一同对付查如雪,却不曾想,她也只是疾言厉色的说了几句查如雪的坏话。

    虽然林玉不知道她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不合确实像真的。

    因为二人早生嫌隙,倒让夹在中间她得了一些关注。

    原本林玉默默无闻,查如雪和费瑶都没想过拉拢,因为一封书信,林玉搅和了进来,二人即便不拉她入伙,也不想她为对方所用。

    已经要走的费瑶,得了林玉一句小小的回应,又驻足下来。“还没傻透。”

    费瑶继续道:“我不瞒你了,爷这趟去京是有大事,办的好了能全身而退,办的不好......楚州白府也就散了。”

    这么严重 ,林玉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到底怎么了?”

    想起白柳生走时对自己颇为温柔,林玉心中颇有两分触动。

    她只想离开,倒也没盼着白柳生倒霉。只要他能大发善心,林玉倒愿意日日烧香祷告,求他个平安如意长命百岁。

    见林玉也有些忧心,费瑶反过来安慰道:“你安心吧,白爷周全,府里事情一定是安排好了才走的,就算白府真的散了,也不至于让你流落街头。”说到此处费瑶捂了捂嘴,像是掩住什么情绪,过了一阵才又叮嘱:“这事儿别人都不知道,你也别多言,免得府里乱套,我们安心等白爷回来就行了。”

    “你不是说有可能回不来了?”

    费瑶像是有些生气,用扇子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林玉肩膀:“瞎说,你就是心里再有别人,也不能这么咒白爷啊!”

    “哦。”林玉也反应过来,自己实在不该这样说。

    但费瑶没再怪罪她,娇笑了笑:“你也别担心,但这事儿千万别和查如雪说。”

    林玉点点头,此时她很想问费瑶,她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是白柳生亲口和她说的吗?

    按理说,白柳生让查如雪管着家,这些事应该首先和查如雪交代,但刚才查如雪还来探问自己是否知道内情。

    费瑶好似能看清楚林玉的心思,也没藏着掖着,坦言道:“我娘家就在京城,爷在京城的事我知晓一些,我有我的法子,府里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说罢,费瑶又摇了摇团扇,微风将她鬓边溜着的头发扬起,妖冶又妩媚。

    林玉不敢多说话,只轻轻点头。

    白柳生的两个女人都不简单,再细想想,她们行事作风上,都有白柳生的影子,仿佛是他的分身一般。林玉不禁自问,那自己呢?

    费瑶舒了口气,媚声如丝,“得了,我走了,小丫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林玉尴尬的笑笑,她竟叫自己小丫头。

    抬眼细瞧费瑶的柳腰丰臀,胸前鼓鼓的,穿着厚袄子都难掩好身段,绰约风姿比妖精还要妖媚几分,林玉只能再自嘲一笑。

    这个风韵成熟的女人虽然性情过于火辣直爽,倒比冷清如冰的查如雪讨喜许多。

    相比查如雪,费瑶倒更显得真诚,说话既不藏着掖着,也没有千回百转的心思,可林玉仍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

    白府是个虎狼窝,在这样的地方,她也不期望谁能对自己多几分真诚。

    这一夜,林玉并没有安睡,费瑶的话在她脑海里反反复复,还有白柳生那张脸。

    大概是白天睡多了,才会这样,林玉想。

    但白柳生这次去京城,真的有性命之忧吗,还是自己将费瑶的话理解偏了,林玉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刨根问底,多问几句。

    屋外房檐挂着的夜灯,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烛火也是忽明忽暗的,总在似灭非灭间。

    直到天亮,林玉才昏昏沉沉的睡熟,日上三竿方起身。

    加上林玉这阵子身体不舒坦,院里的人更是没人敢打搅,所以林玉起床的时辰,也都是随她自己。

    从前她是有早起的习惯,如今倒懒散了起来。

    白府里规矩与别的府不同,没有晨昏定省的拜见,各房都是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互相不打扰。

    林玉起床时,莲儿正在院子里洗衣裳,见林玉来院里寻自己,赶紧甩甩手上的水,“娘子醒啦,要用饭吗?”

    今日阳光甚好,甚至有些晃眼,林玉不禁揉了揉眼,目光不自觉看向房檐的灯笼,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灭的,是蜡烛燃尽了,还是被风吹熄了。

    林玉懒懒道:“我还不饿。”

    天气好像是一夜之间暖起来的,风和煦了许多,吹在脸上也觉察出了暖意,墙角的野草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头,好像也是在一夜之间。

    “那娘子先喝药吧,郎中给的药,还有最后一剂,娘子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今日这份喝完,就可以停药了。”

    林玉点点头。“赵嬷嬷呢?”

    “娘子忘了?赵嬷嬷回家看孙子去了,昨晚上就走了,娘子找赵嬷嬷有事吗?”

    “哦没事,我给忘了。”

    实则林玉是记得赵嬷嬷放假回家了的,她只是想问问京荷去哪了。

    莲儿有些会错了意,以为林玉有事。

    实则对林玉来说,无论是赵嬷嬷还是京荷管事,都没什么分别。

    莲儿轻轻一笑,又回复:“娘子不用担心,现在是京荷姐姐当差呢,她出去采买了,说是咱们院里缺了好多东西,得补齐了才行。可能要下午才回来。”

    此时院里还有其他人,林玉便没有再多问。“我还是先吃饭吧,那药太苦了,空着肚子喝觉得反胃。”

    “成,饭菜就在灶上热着,我给娘子端上来。”

    林玉边等饭菜边想,这是白柳生走的第二天,也不知走到哪了,是骑马,是坐车,实则楚州离京城并不是很远,若是骑马,快马加鞭一日保准能到。白柳生走的这样急,想来是急事,那他定是骑马的,况且他平日也总喜欢骑马。

    可想了一半,她又敲敲脑袋,觉得自己不应该惦着白柳生的事。

    “娘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莲儿进屋,林玉竟都没发觉。

    林玉尴尬笑笑,并没回答莲儿,扯了个话问莲儿:“我们院里还缺什么?我觉得东西挺齐全的。”

    “京荷在白爷院里伺候,眼界高,觉得我们院寒酸吧。她说屋里摆件太少了,厨房里头的吃食也不够,还要买些布料回来,给咱们院里人做新衣裳。”

    “买这么多?是白柳生的意思?”

    莲儿皱眉想了想,“不知道,不过已经开春了,府里都是要做衣裳的。”

    “哦。”林玉舀了勺粥,往嘴里放。

    午后,京荷拉了满满一车子的东西回来。

    林玉瞧着全都价值不菲,如此用度,她这些月钱也确实不够。“不用太过铺张了,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况且......”

    林玉还想说些什么,但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京彩琢磨林玉的话外音。

    “娘子别忧心,这些都是平常,无非是一些衣食住行常用的东西,再说,娘子是四姨奶奶,用再多都不为过。”

    林玉听了,也只能应和着笑笑。

    “奴婢知道娘子节省,这些都是懂公中账上出的,这些东西日后也是娘子的私产。”

    白柳生果然大方,留做私产她是不敢想了。

    见林玉不再应声,京荷也不多话,只安排着物件都搁在什么地方,偶尔问问林玉的意见,林玉都是笑笑,说让京荷看着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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