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生将当晚的应酬推了,以后半个月的也全推了。

    本月二十八,侯府的四小姐白棉瑛要出门子,白柳生作为侯府的家主,白棉瑛名义上的兄长,理应在场送嫁,但他并不打算回去。若没有大事,在林玉生产前,他都打算一直守在她身边。

    也唯有自己守在她身边,他才会心安。

    白柳生当天将自己所有物件都搬到了青玉轩,拉拉杂杂东西堆了一院子,一下子把不大的青玉轩,堵了个水泄不通。

    京荷连同其他几个贴心的丫鬟也都挪了过来,由林玉使唤。

    京荷喜气洋洋过来给林玉道喜,还是一副稳重大方模样,但因为眉眼稍都挂着笑,少了之前的严肃感。连同京荷一起的,还有一位长相凶煞的老嬷嬷,虽面上也挂着喜气,却依旧渗人。

    林玉觉得这样实在大费周章,便道:“爷不必这样麻烦,有莲儿和赵嬷嬷伺候就行了。”

    白柳生反倒觉得这样还不够,这样的喜事他实在想放十里爆竹,大大的庆贺一番,好叫人知道,他是多么重视这一胎。

    奈何他树敌颇多,怕把林玉怀胎的事宣扬出去,反而会将她置于在危险之中。

    奈何这事儿也瞒不住,只得尽可能的为她安全着想,也是怕院里其他人动坏心肠。

    “京荷是我院里最得力的丫鬟,金嬷嬷曾是我的奶娘,我不在时,可替你镇住府里其他人,保准没人敢出乱子,其他人我不多安排了,只是她俩一定要时时在你身边。”

    侯府的污遭事,他不想和林玉说,毕竟这是男人的谋划。可又怕因为自己牵连了她,怕侯府安排细作进来,暗害了林玉 。

    为了防着这些,他只能搬过来,与她同吃同住,守护她,守护她腹中孩子。

    林玉并不觉得周遭有这么多的危险,只觉得如此大费周章,让她心中不安。

    如今她心里已经没了愧疚,白柳生待自己这样好,也觉得甜蜜,可她总觉得,他与自己靠的越近,心里便越有渴求,越是不满足。

    白柳生见林玉不做声,又颇有些解释的意思,开口道:“我之前独宿是因为醉酒后闹人,如今我已盘算过了,在你生产之前我滴酒不沾,必不会乱来,我就不必再睡书房了。”

    林玉茫然,他的意思是,在自己生产之前,会一直住在青玉轩吗?

    看着林玉,白柳生眸中尽是疼惜,将她搂在怀里,柔情道:“你不必担心,爷会护着你,护着孩子。”

    林玉轻点头,她心中的惑事,点点漾开,激得她有些难受。

    忙了整个下午,待掌了灯才消停下来,林玉坐在小炕上,靠着窗边,享受夏日难得的清凉细风,白柳生则斜身靠着看书。

    因白柳生在屋里,丫鬟皆守在外屋等候吩咐。

    京荷在外间做好茶,由莲儿捧进去。莲儿见娘子正在窗口吹风,忙过去给扯了回来。“娘子出汗没有,可别吹这窗跟风,小心受风。

    白柳生眼神离开书本,挪到二人身上,好再他刚才已问过了,不然莲儿这么一惊一乍的,自己也得跟着悬心。

    “没出汗,大夏天的没事,我听外头蛐蛐叫的热闹,就坐着听听。”

    莲儿听了,眼色瞥着白柳生,低声叮嘱了几句,才撤出去。

    白柳生享受这份闲适安静,往日他来林玉的院子,就只顾着和她亲昵,贪图她香软的身子。只这样安安静静坐着,倒未曾有过,如今细品起这滋味来,真真的比在酒楼灌黄汤舒坦。

    或许这就是日子吧,安静的过,心里存着希冀,心里搁着喜欢的人。

    他也不敢扰林玉太晚,待一盏茶喝完,便催促着让她上床休息,说明日还要一早起来。

    白府离寺庙并不远,中间只隔了间庄子,因为怕颠簸着老太太和林玉,马车行的极慢,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寺院内香火极重,远远看着拢了一层青烟,与晨起薄雾混在一起,倒有一股仙山气派。

    白柳生昨日就递信过来,说老太太要来上香,故早早有小僧在门口等着。

    几人由小僧引着,先去了送子观音娘娘殿,老太太虔诚叩拜,白柳生则上香添油,林玉也有样学样不敢含糊。

    老太太似是有许多心愿要求,连走了几个佛殿。白柳生则挽着林玉,默默陪着。

    老太太虽累得极,却忍着,想多为儿孙求些福报,老太太心里明白,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上山求佛了。

    原本老太太已心如槁木,了无牵挂,如今多了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老太太倒盼着,能熬到孩子降生的那天。

    待老太太将几间佛殿慢慢拜完,已置晌午。

    这天气闷的像个笼子,日头烤的人发晕,白柳生也不急着走,便在寺院用了斋饭,等过了日头正烈的时候再返程回府。

    休息在寺院客房,老太太又扯着林玉唠起家常。

    老太太问的细,还时时问及她家中事,似乎是有些旁的心思。

    林玉只答了些家庭圆满时的事,其后那些乱糟糟的往事,竟然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母亲再嫁,继父不堪,她被迫来到楚州,这些事她并不愿意提。好再白柳生给遮掩了几句,老太太也听出其中蹊跷,便罢口不问了。

    虽只问了个大概,老太太也已经心中有数了。

    第一次带林玉见老太太前,白柳生就先打前阵,和老太太说了自己为什么会纳林玉。

    老太太听了,只觉得她是个苦命的孩子,哪怕是从花楼入的白府,老太太也没在意。

    可见,老太太是个开明的人。

    转而,老太太对白柳生道:“玉儿伺候你许久了,现在又有了身子,可还位在侍妾,我觉得不妥,不如趁着喜事,抬为侧室吧!”

    白柳生早在心里盘算这事儿了,原本他想等孩子降生,入侯府前再抬林玉为侧室,却不想老太太先开了口。

    “母亲提点的是,儿子原本也想着这事儿呢,既然母亲发了话,儿子回去就办。”

    侍妾和侧室,虽都是妾,却大有不同。侧室的身份仅次于正室,可以有自己的院子,正经的名分。

    虽然在此之前,林玉就已经有了独立的院子住,但那只是因为白柳生不喜欢家里女人掺和在一起,所以才各自独居,如今有了侧室身份,那就是名正言顺。

    就连管家多年的查如雪,也不曾被抬为侧室。

    林玉心中说不上多欣喜,却觉得自己被重视了,即便是因为腹中这个孩子,才被老太太另眼相看,但这来自长辈的关怀,也让她心中温暖。

    她心中实在盼着能有母亲爱护,当年她选择离家的时候,母亲选择了两个弟弟,而不是自己。

    她幼时丧父,十四岁被迫流离在外,这期间她没有享受过家的温暖,如今错落到白柳生身边,反得到了庇护。

    她柔柔的看着老太太,仿佛看着自己母亲一般。

    “玉儿,你要多读些书,府中如今没有正房,大姨奶奶又出了事,以后内宅的事还要你来管的。”

    白柳生则只在一旁,应和,“是呢母亲,玉儿读过书的,还做过些小生意,算账灵着呢,再说还有我,要不着她劳心,这事儿等她生产完再说吧。”

    白柳生是怕林玉操心过多,这么一大家子的事,也怕她摆弄不开。

    修整一番,日头中正时辰已过,白柳生打算启程回府。

    林玉怀身才一个月,连肚子就没有,可走路时,白柳生依旧时时护着。

    寺院香客繁多,他生怕林玉被哪个莽撞的磕到碰到。

    到了马车旁,白柳生仍不敢放心,亲自扶着她上了马车,自己才钻进去。

    白府马车旁停了几家马车,都是来上香祈福的贵妇。

    有个夫人撩着帘子,正巧看到了白柳生贴心呵护林玉的景。

    她认得白柳生,却不知道他身边的小娘子是哪个,也没听他娶了正房,可这一番呵护,倒比对正房还珍重。

    “那是白柳生吧?”妇人心生疑惑,去问身边儿子。

    男子顺帘子缝隙往外瞧,正见着白柳生扶着个小妇人上马车。

    “是他。”

    “旁边的是哪个?”妇人继续问。

    “嗯......没见过,可能是他哪房妾室吧!应该是新娶的四房。”男子笃定。

    妇人撂下帘子,手绢点了点额上细汗。“看着倒是个细心的人,你姑母家妹妹是没这个福气了,就是因为年前信儿问的晚了,结果人家都娶了。” 妇人抿嘴一乐:“就是早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能瞧上她。如今还袭了爵,他家更高攀不上了。”

    “嗐,妹妹都嫁了,母亲就别说这个了,她现在不也过的挺好。”

    老夫人摆摆手:”她那叫什么过的好,花半两银子都抠搜,说到底是男人没骨气,不捧着她还能怎么的。”

    男子似是懂了母亲的意思,反问道:“母亲不是有什么打算吧!”

    老夫人又撩开帘子往外看,发现白府的马车已经走了,只得讪讪撂下帘子。

    “你姑母家表妹长的不行,也怪不得人家瞧不上,弗儿可不一样,整个楚州人人夸的相貌。”

    “母亲想把弗儿嫁给白柳生?他可是个活阎王,您也不怕妹子受苦。”

    “受什么苦,你们男人不懂得瞧人,在外头横些,霸道些怎么了,可比窝里横的男人好百倍。你看他刚才那样,只要能抓准了他的心思,那可是大把的荣华富贵等着。”

    男子叹了口气:“母亲可别想了,从前倒有些可能,如今人家是侯爷。”

    妇人眼色暗了暗,低声道:“就因为他是侯爷,我才得把你妹妹嫁过去,现在还有机会,等他飞去了京城,还盘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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