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玉是头次见白棉瑛,同为女人,又以一位母亲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情,林玉心里对白棉瑛产生了一丝怜悯。

    这种事情她虽然不能插手,但也不想在这看戏,目光试探的看向白柳生,示意他离开,但白柳生故意似的,避开了林玉的目光。

    林玉只得抿了抿唇,继续煎熬的坐着。

    白棉瑛不过十七八岁,能坚定下来想和离的念头,大概是真的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别人能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中一毛,而她遭受的要比在别人看到的要多的多。

    仍是二夫人说了话,“大嫂嫂,和离固然丢人,可棉瑛是受了委屈的啊,一味忍让什么时候是个头。虽说劝和不劝离,但你这个亲娘做的让孩子寒心,我们侯府即便不如从前荣耀,到底你还有诰命在身,见得着太后,我要是你,就是拼死也得把状纸递上文德殿,去宫里找太后做主。”

    二夫人甚少如此直言不讳,也甚少如此义愤填膺,今日却一改常态。

    听了二夫人的话,林玉鼻子也是一酸,心里乱糟糟的。

    冯氏被二夫人一说,冯氏也觉得脸上挂不住露出慈母模样搂住女儿,低沉哭泣道:“母亲给你做主,我去问问赵阔,到底以为什么给我们孩子打成这样。”

    冯氏撩眼看了看在座,又看了看白柳生,“生儿,你现在是侯府当家人,你说句话。”

    冯氏这话说的很没道理,即便他是白棉瑛的兄长,侯府如今的当家人,可当初冯氏鸠占鹊巢,将白柳生与其生母逼迫出,冯氏与白柳生如今也算死对头。

    她就不怕白柳生报复,故意把白棉瑛往火坑里推?

    听了冯氏所言,白棉瑛也将目光投向这个关系并不亲厚的兄长身上,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白棉瑛并不将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相比于母亲,白棉瑛甚至觉得白柳生更可靠些,此时她觉得,背后能有愿意给自己做靠山的父兄有多么重要。

    若是父亲还在,若是亲哥愿意,她也不必如此。

    而面对冯氏的突然发问,白柳生并不诧异,想了想道,“我和赵阔打过交道,但......我们的关系怕是帮不到你,反倒会让你们夫妻二人没有转圜的余地。”

    白柳生这句话说的很中肯,并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在单纯分析如果自己帮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其实冯氏打心眼里不想女儿和赵阔和离,因为只要这层关系在,她就是赵家的岳母,很多事情上都有助力,更有利于对付白柳生。

    冯氏开口让白柳生拿主意,是因为她知道白柳生和赵阔之间并不愉快的过往,所以她不担心赵阔会被白柳生拉拢过去。

    只要白柳生出手,那她与赵阔的利益关系就会死死的绑定在一起,这种内外夹击,会让白柳生不好过,冯氏自己也才有更多的筹码和白柳生抗衡。

    到时候逼白柳生再出侯府,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生儿的意思,是不想管你妹妹的事情吗?”冯氏冷冷笑道。

    白棉瑛哭的泪水涟涟,神情有些绝望。

    白柳生明白冯氏的用意,面对她这幅讹人的架势,反倒笑了,“我确实不想管。”

    在座的叔叔婶婶面面相觑,只在心里责备白柳生,但又不能当面说,只发出啧啧的叹息声。

    冯氏很明显就是在逼迫白柳生。

    “大哥不管,我只能去死了。”白棉瑛道,眼瞅着就要去撞墙,冯氏死死按住女儿肩膀。

    白柳生仍旧是波澜不惊,语调里含着嘲弄,:“妹妹请便,我也不缺一个异母的妹妹。”

    林玉心头一凛,她知道白柳生说话不留情面,即便他心里真的不在乎,也不能宣之于口。

    况且他刚刚搬回侯府,在座的叔叔婶婶都在瞧着,难免不会由人及己,若自己有一天受窘,白柳生会不会也袖手旁观。

    很明显这是冯氏给白柳生下的套子,就是想让他骑虎难下,无论他怎么选,最后都是对冯氏是有利。

    林玉虽然还在和白柳生赌气,但外人前头,林玉心里还是向着白柳生的,想到这一茬,就赶紧开口道:“爷,让四小姐先在侯府先住一段时间吧,等这事稳当一阵,再从长计议。”

    林玉话毕,将目光挪去白棉瑛身上,继续宽慰道:“四小姐,别听你大哥胡说,他这人就是嘴坏,从来都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你放心吧,他不会不管的。”

    四小姐眼神愣了愣,对于林玉突然的出言相助,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的。

    仍是冯氏答话,冷面嘴脸立马变的笑盈盈,“我就是说嘛,生儿不会不管的,是吧!”

    屋里是长久的寂静,白柳生盯了林玉好一会,才表情冷峻道:“那就这样办吧!”

    看着白柳生的表情,林玉猜测自己大抵是说错话了,只能讪讪的低下头,不再吱声。

    屋里又寂静了好一阵,白柳生才道:“走吧,回去吧!”

    这事儿就算暂时结束了,出门时候白柳生神色冷冷的,阔步走在前头,压根没有等林玉的意思。

    林玉非常尴尬,匆匆给堂上长辈们做了个礼,在后面跟着白柳生出了门。

    二人一走,堂上叔叔婶婶才松了口气,二老爷先开口:“大嫂,你何苦逼他,闹得生儿心里不痛快。”

    冯氏反倒出言奚落:“你倒是怕他。”

    三老爷往门外瞥了个白眼,“他想坐视不理,他这东阳候当得也太轻省了吧,要我说就得让他出头,就跟咱们耀武扬威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镇住赵阔啊!”

    三夫人给了三老爷一个白眼:“你看生儿走时候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别让他和那妾室生了龃龉,哎......好歹侄女眼前的事有人管了,这倒也好,那个赵阔也太横了,怎么说也是咱们东阳侯府的女儿,是该有人治治他。”

    二夫人看着白棉瑛,只在心里祈祷,自己女儿以后不要摊上这么混账的丈夫才好,等这件事结束,再给自己女儿找夫家,可别让对方照样学样了。

    最后四老爷才总结性的发言道:“就这样吧,今天本想拿捏他们两口子一番,倒叫这事儿给搅和了。”

    高门事多,在于利益牵扯,人情复杂,像东阳侯府这样原本就有些混乱的人家,要顾及的方面的就更多了。

    冯氏虽然如了愿,却也在侯府人面前失了些面子,待人走完了,冯氏才撩了女儿一眼:“自己没能耐拿捏住丈夫,反倒回来哭哭哭。”

    白棉瑛被母亲一说更觉得羞愤,哭的更加厉害。“母亲难道真想让我死吗,母亲不管,兄长不管,现在大哥能管,您倒不愿意了,您以为我不知道您拿了赵阔的钱嘛,卖女儿也没母亲这种卖法。”

    屋里没了别人,面对女儿的逼问,冯氏面色彻底阴沉下来:“就跟我发横的本是,有能耐你跟赵阔发横去,丢老娘的脸都丢到家了。”

    看母亲话说的难听,白棉瑛也不顾母亲女间的情面的,直接戳破母亲的心思:“难道我不是您亲生的吗,您一心只想着哥哥,只当我是颗棋子。赵阔年近半百,母亲为什么给我找这门亲事,只当我不知道您什么心思吗?当初上门提前的也不止三两个,您不就是瞧不上那些人年轻没权势,见不着眼前的利益吗,母亲,要是有人银子给的够多,是不是让我去当小妾,您也能同意啊。”

    被女儿这么一说,冯氏涨红了脸,愤怒道:“放屁,你娘我也是继室抬进来的,你爹也年长我十多岁,你见着他敢去纳一个妾进来,敢对我大声说一个字吗,自己没本事把赵家的钱捏在手里,也没本事哄得相公服帖,现在反倒怪起老娘来。”

    冯氏气的瘫坐在椅子上。

    白棉瑛被母亲说的心里冰凉,冷言道:“待女儿同赵阔和离,我就再不碍您的眼。”

    白棉瑛说罢,起身往外走。

    随身跟着的女使赶紧去搀扶,冯氏冷着眼看了眼女儿,手搭上贴身服侍周妈妈的胳膊,哭道:“我们生了这么个榆木脑袋,怎么就拿捏不住人家呢!”

    周妈妈好言安抚:“四小姐还小,再大点就开窍了。”

    冯氏点点头,只希望能如此了,不然自己的一番打算白费了,脸面也白丢了。

    “扶我去休息会吧,真是要被这丫头气死了。”冯氏忽然又想起白棉瑛的伤势,叹了口气道:“一会你赶紧给棉儿请个郎中过来,这次确实伤的不轻。”

    ***

    此时已算初春,晌午阳光照过来的,倒也不觉寒意。

    白柳生阔步走在前头,一顶小轿不远不近跟在他后头。

    三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打眼就知道白柳生不高兴了,频频给莲儿使眼色,试图知道白柳生到底什么了。

    莲儿只紧着眉头摇头,示意他先别问。

    林玉倒没客气,出门时候直接坐进小轿,压根不管白柳生现在是不是在发怒,这反倒让白柳生有些吃瘪。

    路行一半,白柳生还是忍不住了,到林玉轿子边冷声道,“你下来,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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