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挑开帘子,看了白柳生一眼,慢条斯理的走出来,但也并不说话,只静默的站在他跟前。

    见林玉沉默以对,白柳生气的皱眉,声音更加冷:“你倒开始替我做主了。”

    林玉并不想做过多解释,只道:“是我多话了,给爷添麻烦了。”

    一听林玉这话,白柳生心里更不是滋味,暗暗咬了咬牙,又问:“觉得白棉瑛可怜,看不过去了?”

    “有一点。”林玉如实回答。

    白柳生越发生气,一双冷目直勾勾盯着林玉,如果搁在从前,他定要把她连拖带拽带回院子,好好磋磨她一顿,解了心头气才好,但如今白柳生怎么也狠不下心,就只能自己个生闷气。

    “今儿让你过来,是想让你见识见识,没成想倒激起你怜悯之心。”白柳生看着道旁栽培整齐的柳林,话音停顿了好一会,还不见见林玉答话,终不耐烦的说:“以后受了欺负,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

    林玉只能默默点头。

    白柳生还是忍不住皱眉又问:“你知道今天冯氏是想让我难办吗?你当赵阔是那么好对付的。”

    即便林玉不知道细节,但也猜出冯氏的一点小心思,面对表柳生的询问,林玉仍没过多解释,直接道破:“你真的袖手旁观,侯府的叔婶长辈也会由人及己吧,爷要真觉得难办,冷着不办就行了,冯老夫人也不会真的不管四小姐。”

    本来白柳生还有些恼,觉得林玉压根就不为自己着想,但听她这么一说白柳生才发现,其实她看的通透,并不是全凭着心里的一番怜悯随意开口。

    林玉的话算是说到白柳生心里去了,他早就知道白棉瑛和赵阔的事,也知道白棉瑛突然回娘家是为了什么。

    和赵阔在朝廷上见了,反倒要多有顾忌,不如以护妹的由头对赵阔发作。

    冯氏想利用他和赵阔从前的恩怨,白柳生也全都明白,原本他还担心冯氏怕自己使坏,不愿意开这个口,自己主动揽过来反倒让人猜疑,现在好了,是冯氏自己愿意推波助澜。

    再加上林玉弄巧成拙,倒成全了白柳生的心思,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林玉真的很聪明,只是不宣于口,今日两次说话,也都是滴水不漏。

    看来自己是忧心过剩,还怕她应付不来侯府的人,如今看来倒是游刃有余,白柳生心里反倒舒爽了几分。

    林玉见白柳生不说话,只以为他认同了自己的观点,转而道:“爷还有事吗,没有我回轿上坐着了。”

    林玉说罢就转身欲上轿子,白柳生一时走神,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道:“玉儿。”

    林玉不解的回眸看着白柳生,“爷还有事要问?”

    见林玉并没打算和自己缓和,白柳生也即刻冷下脸,“你......啊,你说当今太子幼时小名叫吉祥,是真的?”

    林玉没想到他问的竟然是这事儿,略茫然的点点头。

    “其实.....你今天不说话,我也不会让她给咱们儿子起名字的。”白柳生边说边挑挑眉。

    林玉倒仍淡淡的点头,片刻又问:“这事儿,爷也觉得我多话了吗?”

    白柳生被林玉这一发问,又气的半死,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语气不快道:“快快快,上轿子走吧。”

    林玉仍点点头,坐回轿子上。

    反倒是白柳生楞在原地,看着已经撂下帘子的轿子,只得瞥了莲儿一个白眼。

    林玉倒不是诚心想气他,只是林玉不知道该怎么和白柳生交流,毕竟还隔阂着一件事,让她心里不舒坦。

    元妻崔氏是怎么死的?那孩子又因为什么没的?这在林玉心里存了个疑影,她不想多想,也不想寻求真相,但她也没办法深信白柳生。

    现在的林玉有些别扭。

    因白柳生还在气头上,当晚继续睡在书房,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了。

    白柳生虽然承袭了东阳候爵位,但在朝廷上并没有具体官职,也不必上朝,便在距皇宫不远的大坪长街上转悠,等着散朝了再进宫。

    大坪长街在皇城东华门外,市景繁盛,此时来闲逛的人,大都非富即贵,有高门之家的闺阁贵女,尚未入仕的官宦子弟。

    相比于楚州,京城屋宇雄壮,门面广阔,便是仅仅这一条街上店铺,就不止百余家。

    三珠和金来富虽然同白柳生来过几次京城,却没特意逛过街市,本以为在楚州跟着白柳生已算阅尽繁华,如今到了京城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盛景。

    金来富笑道:“难怪叫京城呢,原以为跟着爷见识过不少了,今天还是看的眼花缭乱。”

    “楚州和京城如何能一样,大官可都在这呢!”三珠应和着道。

    白柳生边走边笑道:“咱们楚州也有楚州的好,等你们在京城待久了,自然会想楚州的安宁日子。”

    自打上次白柳生遇险,他们也算见识到了京城的手段,暗自查了许久,竟然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发现,白柳生心知肚明这事儿跑不了是侯府人做的,却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几人缓步慢行,倒也不着急,待路过白柳生幼时常来的铺子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幼时的他最喜欢来这条街,只因为这里总有外邦人,带着新奇物件售卖,扰的他每日不能安心读书,总吵着要出来玩,为此还让父亲打过好几顿板子。

    儿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过来,如今再走在这条街上,已经没了儿时的心境。

    白柳生拐步进入小吃铺子,叫了一盘酥蜜。

    儿时从街市回家,他也会叫一盘酥蜜给母亲带回家,当初的铺子仍在,母亲却不在了。

    白柳生自己也从东阳侯府大公子,变成了东阳侯爵,已是世事境迁,沧海沧田。

    白柳生坐在小铺窗边,细细品着酥,有一搭无一搭看着街市来往行人。

    见街市繁华,他也有心在这盘几间铺子,还想着林玉一直心心念念的甜水铺要不要也放在条街上。

    白柳生刚想没一会,就听不远处人声响动 ,一堆人涌在一处围观。

    只见两名少女,被人堵在街上。

    细听,才知道是两位姑娘买好了东西,觉得东西是假的,想退货,可老板不同意,还不依不饶的不让两个姑娘走。

    “松手,你松手,别对我们姑娘拉拉扯扯,你卖假货难不成还想讹人不成?”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扬着嗓门吼道,好不容易才扒开老板抓着姑娘的手。

    老板也不退让,指着小丫鬟道:“是你们先挑事的,现在想走可不行,污蔑我家东西是假的,让我以后怎么做生意,你必须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假的。”

    老板手里捧着她们刚刚买下的象牙头面,点着象牙头面与二人对峙。

    面对老板的刁难,小丫鬟也并没有害怕,而是夺过象牙头面啪的扔到地上,“我们不退了,就当赏要饭的了。”

    即便是这样,老板仍旧不依不饶,店里的伙计将两位姑娘围住,不让其离开。“说清楚才能走。”

    丫鬟横眉立目,即便被几名壮汉围住,气势也丝毫没有减弱。“你知道我们是哪个,你就敢不让我们走。”

    倒是那个小姐,扯了扯丫鬟的袖子,示意不要把事情闹大。

    店家老板扯着嘴角笑了笑,“您千万别说您是哪家的小姐,您说了,就是不付钱,小老儿也得把东西给您,咱们就事论事,您说我店里的东西是假的,可能拿出什么凭证?”

    能买得起这么贵重头面的,就不会是什么寻常人家的姑娘小姐,大抵是非富即贵。

    但即便是这样,店家老板也并没顾忌对方身份。

    白柳生觉得这件事有趣,侧了个身子,远远瞧着。

    店家老板此言一出丫鬟一愣,小姐更是低下头,拼命和小丫鬟道:“赶紧走吧,我们不要惹事。”

    她们衣着不凡,小姐举止也端庄娴雅,只是不知为何,身边并没跟着随从,连贴身的老妈子也没有。

    “这个象牙头面和当时看的根本不一样,你就是掉了包,以次充好卖给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说你卖假货?”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特别是在一些门面不大的小铺子里,更是屡见不鲜,如今这行的水确实浑,但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去讹一个名门贵女的事,却没几个人敢做,为此白柳生也忍不住好奇。

    但双方各执一词,白柳生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的,况且还隔得远,也没办法分辨那象牙头面的成色。

    双方辩了半天,终有人站出来,“老板,不管真假,你就把东西给人家退了,这事儿不就结了。”

    老板无奈摊摊手,“这位爷,退倒是能退,只是以后让我怎么开店,若大家伙买了都说我这是假的,我就真成卖假货的了。”

    “可你也不能拦着人家姑娘不让走啊!”又有人道,但大抵都是向着小姑娘说话的,毕竟在大街上将拦住两位姑娘,谁都会有些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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