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说的模棱两可,而白柳生也会错了意。

    林玉和白柳生似乎一样的人,对于很难开口的事情,都会选择闭口不言。

    白柳生听完林玉的话,脸色一时间也别气的煞白,心里虽然心疼林玉,但也没多说一句话,套上衣裳即刻就走了。

    林玉缓缓扣着纽扣,手抖的捉不到扣子。

    榻上一片凌乱,尚存刚刚气息,桌上的虎头鞋刚才被撞掉了地上,线匣子也被掀翻了散落着,线头千丝万缕的缠在了一起。

    白柳生刚出院门,廊上候着的三位就紧忙进屋。见榻上一片凌乱,林玉脖颈上斑驳一片红印,连盘好的发也散了,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自打林玉怀了孩子之后,莲儿和赵嬷嬷再没见过白柳生这么不管不顾过,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是青天白日来了这么一遭。

    莲儿被吓得心惊肉跳,连忙问道:“怎么了娘子,爷又是怎么了 ,怎么又这么样了。”

    今儿白柳生反常,林玉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只得摇摇头,随后看向京荷,“京荷,你能去和三珠打听一下吗,今儿爷在外头发生了什么?”

    京荷办事向来麻利,得了林玉的吩咐,就赶紧出门去问。

    京荷虽然没说话,仍能从眼光中看出对林玉的怜悯,已经给白家生过孩子的人了,竟还要受这份屈辱。

    屋里只剩下莲儿和赵嬷嬷,赵嬷嬷才开口发问:“是把那事儿说了?是因为那事情和爷闹的别扭?”

    林玉摇摇头:“没有,从前总知道为了什么,今天真的是莫名其妙。”

    赵嬷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伤着没有,要不要把杨郎中请过来瞧瞧。”

    林玉拾起乱了的线团扔进筐里,十分疲倦的道:“不用了。”

    赵嬷嬷忍不住去劝,“要不就说了吧,总这么隔阂着不是好事,看你和爷这样,着实让我们这些下人心里着急!”

    林玉勉强笑了笑:“知道了,等弄明白这件事再说吧,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话说到这也算结了,就只等着京荷打听消息回来,看看白柳生今日闹出这番的症结在什么地方。

    今天日头足,趁着中午艳阳高照小支窗敞开了缝隙,林玉呆愣愣坐在窗下,顺着窗户缝往外瞧,心中无措之感无从说起。

    京荷快步到书房,此时三珠和金来福都在书房廊上候着。

    见京荷前来,两人赶紧挪步过去,招呼道:“京荷姐姐,您是来找爷的吗?”

    京荷瞥了眼书房,赶紧把二人扯离廊下,低声问道:“我是来找你们两个的,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姐姐说便是。”

    “今天爷入宫,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京荷问道。

    二人相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答没有,“今天入宫前爷先去了一趟街市,只碰到两个小姐因为买货的事情吵架,我们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会热闹,之后爷就入宫了,入宫之后的事我们就不清楚了,因为我和三珠都等在宫门外,但听说公事挺顺利的,官家还封了爷做盐铁使,怎么了,爷和四姨奶奶闹不痛快了吗?”

    即便白柳生去东篱阁时,三珠和金来富两个人没跟着,但从白柳生的脸色上也能看出一二,再加上京荷特意来问,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毕竟这事儿不是头一次发生。

    荷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回府之后,爷来了趟东篱阁,样子不太顺心。”

    三珠抿着唇想了好一会,才又道:“具体怎么了我和来富也不大清楚,只是爷出宫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要不有什么消息了,我们再和京荷姐姐说。”

    京荷微微点头,以示感谢:“你俩也知道,自从林娘子有孕之后,爷和林娘子两个人都和和睦睦的,今儿我们也是一头雾水,所以才来问问你俩,看到到底是什么了,我来过这事儿你俩就别和爷说了,免得再起什么事端。”

    三珠和金来富连连点头道是,“对了京荷姐姐,今儿晚上爷好像有饭局,但具体是和谁我俩倒不清楚。”

    京荷笑着道谢,然后才回东篱阁。

    林玉细耳听着京荷带回来的消息,一时间也剖析不出什么东西,大抵白柳生不是因为公事。

    林玉对白柳生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知道他从来不会因为公事对自己发怒,大概还是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吧,才使得白柳生出宫时面色不悦,可林玉怎么也想不出,皇宫里的什么事能和自己牵扯上。

    晚上白柳生有饭局,林玉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刚到京城,又新任职盐铁使,再加上还有生意场上的事情,难免要有宴席相邀。

    ***

    整个午后,白柳生都窝在书房里没出门,期间费瑶去了一趟,但也并没停留多久,之后费瑶就坐着马车出门了。

    费瑶日子过的十分随性,除了每天清晨开嗓唱戏,再就是琢磨着买什么头面什么首饰,似乎也没有更多需要思考的事情。

    费瑶与白柳生之间十分心照不宣,有事见一面,没有事情就互不打扰,费瑶也似乎并不在意白柳生是否宠爱自己。

    对于费瑶这样松快的日子,林玉偶尔也会羡慕,却又时而恼恨自己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大约酉时白柳生才整装出门。

    以往白柳生出门前,总会派个人到林玉院子里打声招呼,但今天并没有,还是三珠特意打发人来告知的。

    今日发生的事让林玉觉得身心俱疲,一双虎头鞋也是绣了几针就搁那了,再也没兴致拿起来。

    林玉并不是个郁郁寡欢的人,但此时她心情很难好起来,那份傲然不屈的心气,也似乎在慢慢消散。曾经装模作样的架势也都荡然无存,她实在没办法再像从前那样,湮灭本性去迎合白柳生。

    林玉坐在桌前,拿着一管刚开毛的羊毫笔,缓缓在纸上写着蝇头小楷,

    没人知道林玉会写字,看到她执笔坐在桌前的时候,屋里的莲儿和赵嬷嬷皆是一愣,虽然莲儿不会写字,可也看得出林玉的字迹娟秀工整。

    “娘子是给哪个写信?”出于好奇和警觉赵嬷嬷发问。

    “楚州甜水铺的妙儿,过年来府里的那个姑娘。”林玉淡淡回答,几行字毕才搁下笔,轻吹了吹纸面,然后装信入封,又对赵嬷嬷道:“帮我把信寄出去吧!之前答应过妙儿,我要一起和她开甜水铺子,我如今来了京城也要言而有信。”

    赵嬷嬷对妙儿有印象,因为从妙儿和林玉谈话间,能看得出两个人关系很好,对于林玉言而有信的做法,赵嬷嬷也是不置可否,只是林玉说要开甜水铺的事,赵嬷嬷不得不多问一句。

    “娘子是说,想要开甜水铺吗?”得了林玉的肯定回答,赵嬷嬷不禁又问:“爷知道吗?”

    林玉还没腾出功夫和白柳生说,但这事儿是他早前就答应,到了京城允许她开一间甜水铺。

    原本林玉想等着孩子断奶了再说,但此时林玉已经等不及了。

    她日日闷在院子里,脑袋里想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她好怕自己会疯掉,她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忙起来,也希望能再做回以前的自己。

    赵嬷嬷仍忍不住道:“爷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今天之前赵嬷嬷绝对不会问这句话,但今天白柳生和林玉之间仿佛回到了冰点时候,她难免又要开始谨慎。

    林玉摇摇头:“没事,这是他之前早就答应过我的事情,我想他应该不会反悔的。”

    随即林玉又问道:“莲儿,咱们手里现在攒了多少银子了?”

    莲儿忙去柜子里掏出钱匣子,如数家珍的翻看一阵,表情略有些无奈道:“五十多两,想在京城开间铺子怕是不够吧!”

    五十两在京城这种地方连铺面的一年租金都不够,这个林玉也知道,但她又不喜在钱财的事情上求白柳生,况且开铺子这种事原本就是她自己想做的,压根不希望白柳生掺和进来。

    林玉想了想又道:“那就把我那几件首饰当了吧,总能凑上一百两,租一年的铺面不够咱们就租半年的,若是还不够,在街边租个摊位总是富余。”

    对于林玉的想法,莲儿甚少反驳,如今听了也只是默默点头。

    但赵嬷嬷就不这么想了,林玉和白柳生关系融洽的时候她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林玉如今并没有明确得到白柳生的支持,赵嬷嬷就只能开口阻拦:“要不再问问爷吧,毕竟是要抛头露面的事情,万一爷不乐意,就又要和您生气。”

    林玉明白赵嬷嬷的用意,只是她心里已有成算,况且这一直都是她想做的事情,并不愿意轻易放弃,对于赵嬷嬷的质疑,林玉显得有些生气,对赵嬷嬷也是头一次疾言厉色,“嬷嬷,这是我想做的事,况且他之前就答应我了的,你要是怕被牵连,大可以去找爷说,我也不会拦着你。”

    赵嬷嬷讪讪的闭了嘴,倒是没再驳林玉,但心里仍有一万个顾忌。

    ***

    从侯府到白柳生赴约的明月酒楼倒不远,不过几盏茶的功夫。

    再见故人,白柳生也是心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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