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木屋,陵烟抱着剑靠在窗口,现下已近深夜,但她毫无睡意,回头看一眼屋里抱成一团安睡的姑娘莫名想起萧洛卿。

    这下就更没睡意了。

    陵烟索性再巡视一遍木屋周围,她转过屋角,有黑影迅速躲闪“谁在那”。陵烟喝道一声,连忙追上去。

    追至林中,陵烟闪现到那人身前,一剑劈过来,那人及时侧身。

    雪落在那人睫毛处,寒风吹乱她的额发。

    陵烟也在这时看清她的面容“阿婵”,陵烟有些意外,她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阿婵了,她想收剑可一想到曾经阿婵骗她的事,剑又很快低在阿婵脖间。

    陵烟质问“你来做什么,怎么,你上头那位又给你下命令了?”

    苏玉婵欲言又止,没想到再见面竟是这样的场景,甚至这脖子上冰冷的剑还是自己送她的。

    “不关你事”苏玉婵手中的剑再一次握紧,没过多话语,她又再一次握紧手中的剑,似在示意会随时动手。“近日,不要乱走动”

    苏玉婵还是好心提醒,萧洛卿死了,木屋的庇护者没了,多少人盯着这个地方,试图找出漏洞拦截他们认为不该成立的学院。

    陵烟却以为是不想她去为萧洛卿报仇“不用你多言,我是一定会为她报仇的”她收剑,转身欲走。

    苏玉婵想上前阻拦陵烟,最后还是忍住了但却道“你不是南督主的对手,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学院顺利修建”

    “不关你事”陵烟将苏玉婵的话原路返回,像是在赌气一般。陵烟犹记苏玉婵说过会做自己的家人。

    可这个诺言苏玉婵早就忘了,既然都忘了那就当从没说过。

    飘落的白雪渐渐加大,势要埋藏掉所有人的不甘。

    不日后,是夜。

    北临国举行登基大典过后,看客散去是无尽的冷清。

    司空陵修与南清容行走在御花园小道上,随行人员都远远站着,独留他二人前行。

    “几日不见,你消瘦了许多”司空陵修生硬开口。

    “陵修师兄也是”

    “难得你还叫我一声师兄,几年年也是这样的雪夜,我在学院中偶然遇见你在苦练霜月啼,你的手发红却丝毫没停下来的打算。”

    南清容看着百花花的大雪,叹出一气“大雪封路,有些人早就忘记来时之路。”

    这话指她亦指他。

    “陵修师兄日后打算如何,做北临皇一辈子?”南清容主动问他。

    “你不是猜到了么”司空陵修笑着对她说。

    南清容装作松气一笑“果然,希望陵修师兄能得偿所愿,如你当年所说那般开创出一个盛世”

    司空陵修笑意在某一刻凝住又散开,难为南清容还记得,可惜正如南清容所说早忘了来时之路。

    数日之后,北临国向西夏国开战,东启国出兵支援,不过北临国竟在这时偷袭东启国。

    三国混战第一年,东启国尚且占上风,然次年,萧墨寒暴毙而亡,而战场上突然出现无惧生死又浑身冲劲之人,疯狂撕咬生人,东启国将士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次年冬,西夏国国破,皇女上官清月战死。

    又一年春,霖洲城战场上,萧景辞不知所踪,霖洲城沦陷。

    明月当空,夏风乱舞带飞没有故乡的沙土,沙土落入微微陷进去的小沙坑里,填满它。

    沙坑延伸至远方,脚印越来越明显,往那脚印方向看去,只见沙土上赫然倒着一个人。

    中年女人小跑过去,轻摇她“姑娘,姑娘……”

    萧洛卿沉睡,全然无知觉。

    霖洲城某个人家处,男人打开门,见女人背着个瘦弱的姑娘,开口骂道“这世道这样乱,怎的还带回来个姑娘,没瞧见今早那北临兵的嘴脸吗?”

    女人辩驳“她一个姑娘,能有什么事”,善良的女人将萧洛卿放在床榻上,女人见她嘴唇干涸,又让男人去倒水来。

    中年男人嘴里虽说些不满之言,但还是动身去倒水。

    萧洛卿此时眼眸微睁,灯火入她眸,刺得眼痛,脑子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次日,萧洛卿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别人家中,看陈设应是霖洲人家。她记得自己从黄沙里出来,头有些晕眩昏了过去,许是被这家人瞧见了,捡了回来。

    她起身,窗外兵器交融声引她过去。

    萧洛卿靠在窗口处,见着那几个士兵押着几个霖洲人往街的另一头赶,那士兵服饰她一眼认出是北临国的。

    不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浮现。

    正巧,女人外出回来,嘴里念叨着些话语。“若是陛下还在哪里会受这样的气”

    “大娘,可是发生了何事”

    女人被突然的出声吓到“可吓到我了”,女人似乎没听见萧洛卿问话一般,将手中的菜篮子放在一边才上前“姑娘醒了,没事了吧,别站窗口,风大”

    女人拉着萧洛卿坐到矮凳上。

    女人刚坐好,萧洛卿反拉她手,焦急问“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北临国士兵”

    女人以为萧洛卿是被吓疯了,心疼地抚摸她额发“好孩子,不要怕,那北临兵再猖狂也不会拿我们这些无罪的老百姓开刀的”

    萧洛卿心乱,又忙问“陛下呢,为何他不管,还有太子殿下”

    “陛下仁德,九泉下也会保佑我们无忧的”

    “什么,不会的,不是这样的”萧洛卿不相信萧墨寒就这样死了,她起身,想出去一探究竟,可越心急就越乱,她气血翻涌,一口血吐出来。

    女人忙喊“姑娘,你没事吧,你……”

    萧洛卿突然晕倒过去,女人着急扶她到床上。

    昏睡中萧洛卿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回到十年前,回到阿颜还在的时候,父皇教她剑术,阿颜在旁边拍手叫好……

    “滴答”

    “滴答”

    ……

    窗外雨滴声吵得她心烦,渐渐地睁开眼。

    女人正端一碗粥过来“姑娘醒了,正好喝些粥吧”女人坐在床边,将粥放在一边去扶萧洛卿靠坐在枕头上。

    萧洛卿脸色发白,眼睛往窗缝外瞥,灯火暗淡,微弱哭喊声从细小缝口里传进来。

    女人喂给她一口粥,她食之无味,嘴里苦得紧。

    “我从寒山来,不知东启国具体细节,大娘可否同我讲清楚”萧洛卿无心喝粥,最终问道。

    寒山女人是听说过的,山上御寒门更是天下闻名,女人这才发觉萧洛卿恐是山中修行之人,不知晓山外事。

    女人也娓娓道来“这原是西夏国与北临国之事,谁知那北临国竟也想让我国蹚这浑水,趁我国支援西夏国时突然猛攻我国疆域。”女人说着叹气“可怜太子妃年纪轻轻就战死在那两国之战里……就连陛下也被人下毒而亡……”

    “下毒,谁下得毒”萧墨寒亦是修行者,平常毒药是不会对他不利的,况且又有谁能近得他身。

    “是……是欢公主,这是从盛宁城传出来的,当时闹得很大”

    “什么”萧洛卿气上心头,连呼吸都不平稳起来。萧若欢,她竟没想过萧若欢会如此恩将仇报,可冷静下来她实在想不出萧若欢动机在哪。

    女人以为萧洛卿是在为萧墨寒鸣不平,女儿杀父亲,真是闻所未闻。女人又接着道“若是陛下还在,我们又怎会受这苦楚,可怜我孩子死于乱刀之下……”女人抹了几下泪,抽泣得不能自已。

    突然,门被撞开。

    “我去瞧瞧”女人心下担心,放下碗起身往门处去。

    男人倒在地上吐血,女人急跑过去,“这是怎么了”

    北临兵站在门口,高大得很,直接占满整个门口,他手里握着大刀,语气不善道“胜者为王,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

    男人直吐血。

    女人哭着拿帕子擦他吐不完的血,北临兵大步过来拉她胳膊,“瞧你也是个女的,不如伺候老子一番,说不定就大发慈悲放了你”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死命挣扎。

    “放开她”男人试图起身,捶打北临兵大腿。

    女人很害怕地大喊。

    而下一秒,拽她衣领的北临兵人头落地。

    刀光闪过,北临兵倒下,女人看到那肩膀瘦弱的姑娘站在那里,脸上染着热血。

    女人或许也没想到自己善意之举会帮在今日助自己度过一劫。

    男人爬过来,最后两人相拥。

    萧洛卿看着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她一刻也不想再停留下去。

    正值深夜,萧洛卿找到城主府,溜进府中却发现这城主府早被北临兵占领,她偷偷摸摸找到沈静安住处。

    沈静安屋内还亮着微光,烛光一闪,刚沾血的剑低在他脖子上。“不许动”

    沈静安以为是那北临兵,小心挡住案桌上的白纸黑字。

    萧洛卿瞧他小动作,一把扯过,也是这时沈静安看清来人。

    “云昭昭?”沈静安犹豫喊道,可见她神情却不似他口中的云昭昭。

    萧洛卿无心去关心为何会唤她云昭昭,一心在这信上,她将纸上内容看光,全是有关霖洲城近况的,而对收信之人的称呼是长公主。看信上意思,萧若欢不像是背叛东启国之人。

    沈静安越看她越觉得熟悉,最终老泪纵横“殿下,你真的没死”。沈静安不争气地用衣角抹泪。

    “没死就别为我哭丧”萧洛卿出言制止。

    “好好好”沈静安这才正色起来“当年,南督主在霖洲城挖了三天三夜硬是没挖出你尸体,当时老臣就坚信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沈静安无意提到南宸,萧洛卿只眉头闪过一抹不快。想到当时两人闹得不愉快,如今想来尽是心烦。

    萧洛卿坐在他侧边“我兄长呢,是不是……”萧洛卿不想说出那个字。

    “太子殿下下落不明,不过在这乱世,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沈静安宽慰她。

    “我父皇究竟是谁杀的”

    沈静安也明了萧洛卿早听说外面传言,不答反问她“殿下也相信是欢公主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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