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璟,我们分手吧。”钟月犹豫了一早上,终于在大英挂钟敲响第七下的时候按下发送键。

    难过吗?

    难过,有点想哭。

    会后悔吗?

    不知道,也许会吧,毕竟是从大学期间一直陪伴到了现在读研。

    为什么非要分开不可呢?

    ......

    “月月,你怎么突然......”

    “月月你下楼,我车刚到你家门口。”

    “月月乖,我给月月买了爱喝的粥呢。”

    “月月,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是不是我哪里惹月月生气了......”

    “月月最乖啦,我知道月月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

    微信那头消息提示音一个劲儿地响,钟月有点头疼,翻身按下手头的铃铛。

    一群佣人装束的妇人鱼贯而入,领头的一个满面笑容,小寸步快步走到钟月床前:“小姐,洗漱了。”

    她见钟月没有回应,继续谦恭说到:“今天是小姐的开学第一天,老爷吩咐一切都按小姐意思来。”

    少顷,钟月伸手打着哈欠:“按常规梳洗着装就行。”

    领头的佣人朝站着的前两个女孩子使了下眼色,二人立马上前扶起钟月。

    “是,小姐。”领头的佣人在旁边拿着纸笔边写边谨慎地问,“那小姐今日要坐哪一辆车子?”

    “哦我看刚才易公子的车就停在院子里,是我糊涂了,我给下头通知一声,让他们不必准备了......”

    “不用了袁阿姨,”钟月按摩着脸部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从今天起我开始坐家里安排的车,不用特意挑了,院子里那辆玛莎拉蒂就行,还得麻烦袁阿姨去通知一下了。”

    袁阿姨顿觉奇怪,几乎每次都是易公子接送小姐,都有三年多了,家里老爷夫人也是允许的,两家本就是官商联姻,今儿怎么突然不让接了,难不成是两人闹别扭了?她也不敢多想,连忙应下小姐的话,转身退出去通知准备小姐的车。

    钟月顺着袁姨出去的方向望过去,外面是一片光亮。

    她任由着佣人们梳妆打扮,思绪却飘回了那个冬天。

    那是她第一次见易璟,他绝美的面容,浅蓝细格的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就像参加完豪华夜宴后刚刚将晚礼服随手扔掉的王子。

    那是一次物理交流会,全国Top名校精英都来参加。

    主办方是钟月在的这所学校。

    那时她才大二,这样的交流会,作为一个真正的物理爱好者怎么可能会错过。她凭借着专业第一的成绩和她系里的其他几个佼佼者成功入围。

    就在会议前一天,她被临时通知当主持人,理由是学校礼仪部竟然没有一个物理系的学生,校方怕到时候丢人,就想着从物理系挖个人过去临时接手。

    钟月是物理系系花,这次又在入围里,负责人便直接通知她过来接手。

    她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爽快地就答应了。

    交流会当天,钟月一款黑色西装上台,一袭黑发柔软地披在肩头,青涩的面庞上嵌着一对亮晶晶的大黑眼珠:“尊敬的各位老师,各位同学,你们好,我是今天的主持人钟月,很荣幸能够替学校主持这场物理学术交流会,接下来......”

    这是后来易璟说的关于她的第一印象,青涩而又美好地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但那双亮晶晶的眼珠又让人顿觉不好接近,款款而谈,自信大方,偶尔说错一两个词还会很羞涩地笑,那双梨涡就会嵌在嘴边。

    “那惠勒泡沫又是怎样传输信息的呢?”这是她第一次和易璟说的话。

    当时易璟刚上台介绍完他的研究课题,底下一片鸦雀无声。

    可能大家都有点懵,惠勒泡沫在当时国内学术界研究甚少,估计底下有大半没听明白。

    易璟,这个某C9大的研究生,竟然已经开始探索这方面了。

    钟月听得津津有味,作为一个物理系本科生,她对这个太好奇了。

    “那惠勒泡沫又是怎样传输信息的呢?”于是她问到。

    “是这样的,目前学术界......”他寻着声音看向钟月,浅浅笑了一下,继而拿过话筒解释了起来。他说话的声音磁性、温柔,像是重力的吸引,侃侃而谈。

    末了,不知是谁的一个鼓掌,接着就是全场的雷鸣掌声。

    钟月还没从他的声音里反应过来,脑袋里一片懵,院长上台拿过话筒,为易璟精彩的学术谈话做以总结:“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要向这位易同学学习,物理最主要的精神就是好奇和探索......”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一年后的某个晚上,钟月爸妈应邀了一次饭局,钟月也在邀请名单里。

    直到她推门而进看到叔叔阿姨旁边随性坐着的易璟时,两人才恍然大悟。

    叔叔是商界叱咤风云的领头羊,传闻一直有个儿子,但媒体从未拍到过他儿子。

    原来是留学归来,怪不得他对惠勒泡沫研究那么深,钟月喝着红酒,终于琢磨透了交流会上那件事儿。

    放下酒杯的那一刻,她不经意抬头,与正看着她的易璟对视,她不由得心漏跳一拍。

    商界大佬,政界外交官。

    饭局临了,双方父母举杯共饮。

    “再合适不过了。”

    ……

    “小姐,穿这套粉色的还是白色的?”佣人在一旁轻声问到。

    她恍惚睁眼,“白色的吧”。

    她这辈子不能穿婚纱给易璟了。

    想到这儿,眼角竟不由得湿润了,佣人还以为是上妆时弄疼小姐,急忙低头道歉。

    她挥手说了声没事,穿戴结束起身下楼。

    佣人紧跟在身后,拿着包包和书包。

    外面刺眼的光亮让她一下子清醒了。

    是的,她和喜欢了三年的人分手了。

    她提的。

    她看向园中,鼓足勇气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她对易璟的回忆就消失一部分。

    黑色的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有他第一次冒雨来接她的脚印;

    明亮如镜子的瓷砖上倒映着他看着她痴笑的脸庞;

    水晶垂钻吊灯下是他摸着她的头发不忍告别的缠绵蜜语;

    玻璃的纯黑香木桌上放着她第一次为他泡的牛奶宵夜;

    院子里每隔一小段就出现的昏黄古朴典雅的方形木框玻璃灯寄存着三年来无数他的身影;

    到处怒放的鲜花和翠绿的娜娜名贵的树木,此刻竟都像是在默默啼哭,万物静得离谱。

    “小姐,车子准备好了——”

    钟月仰了仰头,半晌,她看了看从七点就一直停在院子里熟悉的那辆车,头也不回地坐进佣人已经打开的车。

    “月月——”易璟突然跑过来,“到底怎么了?”

    “手机里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她头也不抬地看着手机回应着。

    “到底是因为什么,月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我,”她忙将哽咽的声音压了下去,“我......我不是要推开你。”

    “那是因为什么,月月,昨晚明明还好好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易璟顿了顿,“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的,月月,听话......”

    “我发现它了。”她突然抬头望住易璟温柔的脸。

    易璟听到这句话,明显顿了一顿,“是......它吗?”紧抓住车门的手缓缓松了下来。

    钟月没有再回答,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看向正前方。

    易璟,你是按照我的标准被送到我的世界的,我当然喜欢你,我会喜欢你一辈子。

    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发现它的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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