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惠已然找到了这里,又当着孟莹的面把话讲得那样难听,依照成璜的性子,就应该让这个辛惠永远的闭嘴,再也不要出现在孟莹面前,可却偏偏为人所救,好巧不巧,来人正是曾子建!

    那天在偏殿救巴音台吉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过过招儿,如今这次慌乱中狭路相逢,既然成璜能从对方的招式中认出曾子建,那么曾子建也肯定认出了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成璜索性每日里煮茶赏花,静候曾子建的到来。

    只是可怜了孟莹,如此活泼好动的一个人,却因为辛惠的那些话,再也不敢跟流志的那伙人接触,生怕有什么事连累了他们,只一个人猫在房间里给成璜熬药,祈祷他早点好起来早点回梅溪。

    至于辛惠,却是更加仇视孟莹了,当着曾子建的面就咬牙切齿说要把孟莹和那伙漠北探子尽快一网打尽,曾子建却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知道辛惠的恨已经到了让她发狂的地步,他说的越多,辛惠就恨孟莹,对孟莹就越不利。还有那个男人,在那样危险紧急的时刻,居然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孟莹,病成那个样子还能再接他几招并且毫发无损,显然不是表面上的白脸书生……

    曾子建本想再等等,等他彻底搞清楚那个男人的身份,可是眼下孟莹的安危在他心里盖过了所有一切,让他不得不有所行动——

    这天,成璜正坐在春风楼的高台上喝茶,曾子建拎着一壶酒就坐了过来。

    “听说忠靖候府的夫人临盆还不满百日,怎么,侯爷这个时候不在家陪着夫人,反倒来这种地方喝花酒?也不怕有人通风报信,回去夫人怪罪吗?”成璜说着给曾子建满了一杯茶。

    “此处风水极佳,我自然是带着夫人孩子一起来观赏!”曾子建说着,朝着对面招了招手,只见孟莹怀里正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跟旁边的女眷说笑着。

    “稚子无辜,大人此行是否过于冒险了?“成璜说罢,轻咳了两声。

    “你接近孟莹到底是为了什么?”曾子建转过头看着成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着欢喜,就把小姑娘从梁王府管家手里了出来!不可以吗?”成璜看着子建,“我跟曾公子可比不得,自小家境优渥,现下连儿子都有了,一家人共享天伦,我呢,也很羡慕这样的日子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子建公子没能做到的,我希望我能做到。”

    “所以,你如此监守自盗,莫折太提都不予追究,反而对梁王府含糊其辞,看来,莫折太提很重视你啊!”曾子建说着,端起成璜给他倒的茶一饮而尽,“若不是那天晚上你冲进来救了莫折太提和那个漠北人,我是真的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漠北探子!”

    “既如此,曾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成璜说着,又朝着对面的孟莹笑着摆摆手。

    他没想到曾子建居然以为他是莫折太提的手下,但转念一想似乎也很合理,倒是免去了他很多口舌,索性默认不再解释。

    “那么你肯定也知道,如今明宇、莫折太提已死,梁王府对于他们的部下肯定是要斩草除根的,尤其像你这种背主的南人,更是杀之而后快,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曾子建不解。

    “走?走去哪里呢?在这中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梁王府的杀手难道就都是吃素的吗?去漠北,明宇和漠北的大汗明庭可是宿怨很深,明宇就是明庭的弟弟明堂所杀,所以,即便是我有意投诚,明庭的人肯定也是容不下我的!”说到这里,成璜喝了口茶,抬头看着对面正在逗孩子的孟莹继续道,“现在,还有她,就算我能躲过梁王府的追杀,那她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完全不知道她的亲舅舅会为了一句可笑的谶语派人一直追杀她。同是天涯沦落人,与其每天提心吊胆,颠沛流离,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成璜道。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子建无奈道。

    “是,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想曾公子也是无奈至极吧!”成璜嘴角划过一丝苦笑,“还有那个辛惠姑娘,我听孟莹说,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孟莹早就离开了梁王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说句极难听的话,孟莹除了年轻漂亮像个赏心悦目的花瓶,于我这个漠北探子而言,真是毫无利用价值,辛惠却一直在骂她勾结漠北探子,还一直侮辱景飒公主,要我说,这个谶语,说不定就是她一手杜撰的,那日,若不是你救下了她,我肯定会派人杀了她!”

    曾子建却只看了成璜一眼,并不说话。

    “曾公子试想,如果一个读书人十年寒窗,满腹经纶,最后却因为家中无余财贿赂考官,所以一直榜上无名,就在这个时候,父母老迈,贫病交加,而这个穷书生又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这个时候漠北人来了,说你只要帮他们干活,就会给你百金,你和你的家人就此可以活下去,你说,你干不干?”成璜叹了口气,又道,”中州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已是病在膏肓,这个时候,梁王殿下却不问苍生疾苦,反倒求仙问道,为了一纸谶语就要杀了自己的亲外甥女儿,成璜实难苟同,曾公子与梁王殿下乃至亲,为何不进行劝诫呢?孟莹,她实在是无辜啊!”

    成璜素知曾子建乃忠良之辈,又对谶纬之事不屑一顾,所以故意这样说道。

    “实不相瞒,追杀孟莹之事,梁王应该也是有所顾忌,一直都是委派给辛惠,并未与我言明,所以我也并不好开口,即便是开口了,据我所知,梁王平日深信谶纬之术,也难以回天——”子建顿了顿,继续道,“忠靖候府多年失修,眼下正在大修,将妻儿安顿在这里春风楼小住,想必辛惠的人是不敢动手的!”

    “公子庇护得我们一时,却庇护不了一世,现在市面上流言纷纷,对梁王在朝野上下的名声很是不利,为梁王殿下的登基之路平添不少阻碍,梁王殿下现在真正要做的是除掉这些阻碍,让大家相信梁王可以带领大家打败漠北人,相信在梁王的治下可以再造一个中州盛世!所以,成璜斗胆请曾公子引荐,成璜愿为梁王殿下效犬马之劳,只希望届时梁王功成之日,可以放我和孟莹归隐!”

    “你这可是在赌命,不仅是你自己的命,还有孟莹的命!”曾子建满脸疑虑。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赌一把,我就是要让梁王相信,那些什么谶纬之术都是假的,中州大随若想再度复兴,靠的是人,只要我们赢了漠北,梁王便能顺利登基继位!这个时候他就会相信人定胜天,念在骨肉之情,自然就会放过孟莹了!”成璜道。

    “可万一你输了呢?“曾子建冷脸问道。

    “也算是我成璜为中州尽了心力,死而无怨,至于孟莹,我相信还有子建公子你不会坐视不理,就像今日这般。”成璜一脸凛然道。

    “也罢,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子建说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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