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便是元宵佳节，方度本在禅房内打坐，门口光影稍暗，一个声音响起，“道生，有位施主找你，我把她引过来了。”
方度睁眼，狄笛从来人身后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只见狄笛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碗，便将食盒给了刚刚说话的和尚，“多谢师傅带我过来，今日元宵佳节，我们家乡这时候都是要吃桂花小圆子的，您拿给各位师兄弟尝尝。”
“万万不可……”和尚连忙摆手。
“我既已带了过来，若是再带回去，增添些许麻烦不是，佛说普度众生，还望师傅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狄笛恳切地道。
方度插话：“师兄，既是如此，你便拿去给师兄弟们分一分吧，都是这位施主的一片心意。”
和尚这才接过食盒，“那贫僧便多谢施主了。”随后朝方度单手合十，颔首道：“我便先出去了。”
“多谢师兄。”方度回礼道。
“道生小师傅，我今日来是有些东西希望你能解答。”狄笛看着那个和尚出去的身影说道。
完全没发现方度在她身后嘴角含笑。
“那这位施主，你有什么问题呢？我一定尽力解答。”
狄笛看着那个身影，半晌没有回答。
待方度看不到师兄的身影了，才道：“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狄笛立马回身：“我这位施主想问你，在这里过的可还如意！”说话间将手中的碗小心地放到案上。
“贫僧自随遇而安。”
“如此甚好，你快来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狄笛放好碗边说话边转身，不料方度正好在身后，便一下子没站稳，一个趔趄就要往后倒去，方度正伸手想拉住她，岂料狄笛手往后一撑便站稳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走我身后干嘛，吓死我了。”狄笛拍了拍手掌，连忙去看身后的碗，“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这一碗桂花小圆子就要倒了，我跟你说，要是这碗倒在地上了，我也让你捡起来吃了，才不枉费我大老远的给你送。”
方度笑了笑，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那我还真是要谢你这么多年的武没有白练，不然我就要在地上捡东西吃了。”
方度说着顺势坐了下来，“你坐下吧，那么大个人杵那儿，光都被你挡没了。”
“我难道不是你的光吗？”狄笛调笑道，“我可还记得小时候怕黑你哭鼻子，我安慰你，然后你说，小笛儿，你便是我的光。”狄笛模仿着方度的语气，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调笑归调笑，狄笛还是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方度听着狄笛的话，笑了笑，没有反驳，只端起碗开始慢慢吃起这碗桂花小圆子，边吃边想着狄笛刚刚说的那一幕。
狄笛则在旁边左看右看。
方度看着这样子的狄笛，又想到他刚刚的话，就想到了小时候的狄笛。
那时，明明是狄笛自己调皮，非从窗户踩着凳子翻进库房。
等发现库房里没地方让她踩着出来，天又慢慢黑下去的时候才知道着急。
当时人都在前院，没听到狄笛的哭声，等吃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狄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最后方度在库房外听到狄笛小声的啜泣，赶忙去拿了钥匙打开了门。
那时的狄笛哭的已经累了，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角落里。
看到方度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狄笛才终于又放声大哭起来，搂着方度的脖子就不撒手。
“哥哥……这里好黑，小笛儿在这待了好久……你怎么才来寻我……”狄笛边哭边说。
“不哭不哭，哥哥现在就在你身边，以后哥哥一定陪着你，没看到小笛儿了就快来找好不好？”方度边拍着狄笛的背边安抚道。
“好……”狄笛仍旧抽抽搭搭，“哥哥这里好黑，我好害怕，咱们出去吧，以后再也不要在这么黑的地方了……”
方度边走边说，“好，以后再也不会让小笛儿在这么黑的地方了。”
“可是，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光……若是又在这种黑黑的，没光的地方怎么办？”狄笛窝在方度的颈间，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哥哥便陪着我们小笛儿，小笛儿，哥哥便做你的光。”方度将狄笛搂地更紧了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狄笛总要人陪着才能入睡。
突然有一天，狄笛突然抱着方度说：“哥哥，没事儿，不要怕黑，小笛儿会陪着你的。”
孙蓁好奇问了一嘴，“小笛儿，你为什么这么说？”
狄笛却将此事中的两人倒了个个儿，众人虽然奇怪，但是狄笛却不再害怕一个人睡觉了，也不再怕黑。
所以这些年来，大家便将错就错。
方度想着这事儿，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
等一碗小圆子见了底，方度才放下碗。
狄笛看着方度放下了碗，才道：“怎么样，好吃吗？”
“这圆子倒像你做的，但这蜜没我在寻城吃到的甜，你是拿这兰陵的桂花做的吗？”方度接过狄笛手中的帕巾擦了擦嘴，问道。
“这蜜是我买的，自是比不上自己酿的，我那蜜可是藏了两个冬天。”
“那怪不得。”方度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说，“还是你酿的滋味好些，不过你今日做了这么些的圆子，应是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那我哪有空做这么多，只有你这碗是我做的，其他的是我在铺子里买的。”狄笛絮絮叨叨地说，“我本来惊喜这兰陵竟也有铺子卖这桂花小圆子，便拿了一碗尝尝，想着好吃便给你送来，但是我吃来觉得这圆子没我做的糯，便向店家买了些蜜。”
狄笛说着突然又激愤起来，“你说说，这兰陵城中的人真会做生意，我初向他要些蜜，他竟还不给我，还是我说，我还要个十几碗的桂花圆子，晚上来取，然后先付了钱他才给的。要不是来不及做这蜜，我才不在他这里买。”
听了这话，方度突地开心了不少，好像刚刚那碗小圆子的后劲才上来，甜甜的滋味在嘴里绽开。
“高兴的日子，不值得和这种人生气。”方度安慰道，说着岔开了话题，“世子今夜是去宫中了吗？今夜他可还回府？”
“嗯，宫里那几位让他今夜进宫过节，他觉得我在宫中也过不好这个元宵，便让我送他到宫门口，他带几个婢女自己去，让我在城中自己玩一玩，晚些接他回府便好。”
“城中想必热闹非凡，缘何不在城中玩一玩，跑来这寂静的地方。”
“这不是昨日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话，而且这兰陵城中也没有吃桂花小圆子的习俗，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冷清还没小圆子吃嘛。”狄笛用手把弄着刚刚方度用过的勺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碗。
方度闻言，微微笑了一下，却又突地心里难过了一下，“我这如今刚到此处，怕是不能陪你出去过这元宵。这兰陵城中的元宵想必是比我们那儿热闹一些的，你应该很是喜欢。”
“去年便体会过了，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有些焰火和杂耍，还是猜灯谜那一套，不过他们这儿的女子喜欢带个面具，毕竟都是大家闺秀，不好让人看去了容颜。”
“那定也是有些意思的。”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一会儿，方度看天色暗下来了，如今自己也不方便送狄笛回去，再加之狄笛喜好热闹，现在回去，正好还能赶得上元宵灯节，便让她早些回去了。
狄笛也没忸怩，两人相见倒也方便，便打道回府。
方度送狄笛到法华寺大门，两个洒扫弟子还在门口清扫，这会儿正好打扫好了，收拾东西正打算关门。
两个小和尚看到方度和狄笛来了，双手合十对方度恭敬一拜：“维那。”
方度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
狄笛也跟着一拜，方度接着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贫僧送这位施主出去，待会儿这门由贫僧落锁便好。”
两个小和尚谢过方度便拿着东西走了。
方度将狄笛送出门，正准备陪着狄笛再走远些。
“就送到这吧。”狄笛说道。
方度答“好”便止了步，站在那里看着狄笛走远。
狄笛今日穿了一身男装，因此并不顾忌自己的行为，规矩地下了几个阶梯便开始蹦蹦跳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看到方度还在那里似乎是意料之中。
“山高路远，多谢此番相赴。”狄笛仰头朝方度说道。
方度听到，朝狄笛笑了笑，一如之前的清隽少年。
方度没有说什么，狄笛看到方度笑了便转身往山下去，这回没再回头了。
方度看着狄笛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轻轻说了句“往心之所向，仅此而已。”便转身往寺内走去，闭了门，落了锁。
方度往房内走去，银杏树如今还没有叶子，满月的月辉通过枝杈散下斑驳月光，碎了满地，方度此时只道是世间无两全，如今这样似乎也是不错，却不知后来自己不止一次想，如果这次，没有让狄笛早些回去就好了。
方度睁眼，狄笛从来人身后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只见狄笛将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来一个碗，便将食盒给了刚刚说话的和尚，“多谢师傅带我过来，今日元宵佳节，我们家乡这时候都是要吃桂花小圆子的，您拿给各位师兄弟尝尝。”
“万万不可……”和尚连忙摆手。
“我既已带了过来，若是再带回去，增添些许麻烦不是，佛说普度众生，还望师傅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狄笛恳切地道。
方度插话：“师兄，既是如此，你便拿去给师兄弟们分一分吧，都是这位施主的一片心意。”
和尚这才接过食盒，“那贫僧便多谢施主了。”随后朝方度单手合十，颔首道：“我便先出去了。”
“多谢师兄。”方度回礼道。
“道生小师傅，我今日来是有些东西希望你能解答。”狄笛看着那个和尚出去的身影说道。
完全没发现方度在她身后嘴角含笑。
“那这位施主，你有什么问题呢？我一定尽力解答。”
狄笛看着那个身影，半晌没有回答。
待方度看不到师兄的身影了，才道：“别看了，人已经走了。”
狄笛立马回身：“我这位施主想问你，在这里过的可还如意！”说话间将手中的碗小心地放到案上。
“贫僧自随遇而安。”
“如此甚好，你快来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狄笛放好碗边说话边转身，不料方度正好在身后，便一下子没站稳，一个趔趄就要往后倒去，方度正伸手想拉住她，岂料狄笛手往后一撑便站稳了。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走我身后干嘛，吓死我了。”狄笛拍了拍手掌，连忙去看身后的碗，“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这一碗桂花小圆子就要倒了，我跟你说，要是这碗倒在地上了，我也让你捡起来吃了，才不枉费我大老远的给你送。”
方度笑了笑，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那我还真是要谢你这么多年的武没有白练，不然我就要在地上捡东西吃了。”
方度说着顺势坐了下来，“你坐下吧，那么大个人杵那儿，光都被你挡没了。”
“我难道不是你的光吗？”狄笛调笑道，“我可还记得小时候怕黑你哭鼻子，我安慰你，然后你说，小笛儿，你便是我的光。”狄笛模仿着方度的语气，说着自己没忍住笑了出来。
不过调笑归调笑，狄笛还是在另一边坐了下来。
方度听着狄笛的话，笑了笑，没有反驳，只端起碗开始慢慢吃起这碗桂花小圆子，边吃边想着狄笛刚刚说的那一幕。
狄笛则在旁边左看右看。
方度看着这样子的狄笛，又想到他刚刚的话，就想到了小时候的狄笛。
那时，明明是狄笛自己调皮，非从窗户踩着凳子翻进库房。
等发现库房里没地方让她踩着出来，天又慢慢黑下去的时候才知道着急。
当时人都在前院，没听到狄笛的哭声，等吃饭的时候，大家才发现狄笛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最后方度在库房外听到狄笛小声的啜泣，赶忙去拿了钥匙打开了门。
那时的狄笛哭的已经累了，像只小猫一样窝在角落里。
看到方度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狄笛才终于又放声大哭起来，搂着方度的脖子就不撒手。
“哥哥……这里好黑，小笛儿在这待了好久……你怎么才来寻我……”狄笛边哭边说。
“不哭不哭，哥哥现在就在你身边，以后哥哥一定陪着你，没看到小笛儿了就快来找好不好？”方度边拍着狄笛的背边安抚道。
“好……”狄笛仍旧抽抽搭搭，“哥哥这里好黑，我好害怕，咱们出去吧，以后再也不要在这么黑的地方了……”
方度边走边说，“好，以后再也不会让小笛儿在这么黑的地方了。”
“可是，不是所有地方都有光……若是又在这种黑黑的，没光的地方怎么办？”狄笛窝在方度的颈间，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哥哥便陪着我们小笛儿，小笛儿，哥哥便做你的光。”方度将狄笛搂地更紧了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狄笛总要人陪着才能入睡。
突然有一天，狄笛突然抱着方度说：“哥哥，没事儿，不要怕黑，小笛儿会陪着你的。”
孙蓁好奇问了一嘴，“小笛儿，你为什么这么说？”
狄笛却将此事中的两人倒了个个儿，众人虽然奇怪，但是狄笛却不再害怕一个人睡觉了，也不再怕黑。
所以这些年来，大家便将错就错。
方度想着这事儿，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
等一碗小圆子见了底，方度才放下碗。
狄笛看着方度放下了碗，才道：“怎么样，好吃吗？”
“这圆子倒像你做的，但这蜜没我在寻城吃到的甜，你是拿这兰陵的桂花做的吗？”方度接过狄笛手中的帕巾擦了擦嘴，问道。
“这蜜是我买的，自是比不上自己酿的，我那蜜可是藏了两个冬天。”
“那怪不得。”方度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说，“还是你酿的滋味好些，不过你今日做了这么些的圆子，应是也耗费了不少时间。”
“那我哪有空做这么多，只有你这碗是我做的，其他的是我在铺子里买的。”狄笛絮絮叨叨地说，“我本来惊喜这兰陵竟也有铺子卖这桂花小圆子，便拿了一碗尝尝，想着好吃便给你送来，但是我吃来觉得这圆子没我做的糯，便向店家买了些蜜。”
狄笛说着突然又激愤起来，“你说说，这兰陵城中的人真会做生意，我初向他要些蜜，他竟还不给我，还是我说，我还要个十几碗的桂花圆子，晚上来取，然后先付了钱他才给的。要不是来不及做这蜜，我才不在他这里买。”
听了这话，方度突地开心了不少，好像刚刚那碗小圆子的后劲才上来，甜甜的滋味在嘴里绽开。
“高兴的日子，不值得和这种人生气。”方度安慰道，说着岔开了话题，“世子今夜是去宫中了吗？今夜他可还回府？”
“嗯，宫里那几位让他今夜进宫过节，他觉得我在宫中也过不好这个元宵，便让我送他到宫门口，他带几个婢女自己去，让我在城中自己玩一玩，晚些接他回府便好。”
“城中想必热闹非凡，缘何不在城中玩一玩，跑来这寂静的地方。”
“这不是昨日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话，而且这兰陵城中也没有吃桂花小圆子的习俗，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冷清还没小圆子吃嘛。”狄笛用手把弄着刚刚方度用过的勺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碗。
方度闻言，微微笑了一下，却又突地心里难过了一下，“我这如今刚到此处，怕是不能陪你出去过这元宵。这兰陵城中的元宵想必是比我们那儿热闹一些的，你应该很是喜欢。”
“去年便体会过了，也没什么差别，不过有些焰火和杂耍，还是猜灯谜那一套，不过他们这儿的女子喜欢带个面具，毕竟都是大家闺秀，不好让人看去了容颜。”
“那定也是有些意思的。”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地聊了一会儿，方度看天色暗下来了，如今自己也不方便送狄笛回去，再加之狄笛喜好热闹，现在回去，正好还能赶得上元宵灯节，便让她早些回去了。
狄笛也没忸怩，两人相见倒也方便，便打道回府。
方度送狄笛到法华寺大门，两个洒扫弟子还在门口清扫，这会儿正好打扫好了，收拾东西正打算关门。
两个小和尚看到方度和狄笛来了，双手合十对方度恭敬一拜：“维那。”
方度双手合十回道，“阿弥陀佛。”
狄笛也跟着一拜，方度接着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贫僧送这位施主出去，待会儿这门由贫僧落锁便好。”
两个小和尚谢过方度便拿着东西走了。
方度将狄笛送出门，正准备陪着狄笛再走远些。
“就送到这吧。”狄笛说道。
方度答“好”便止了步，站在那里看着狄笛走远。
狄笛今日穿了一身男装，因此并不顾忌自己的行为，规矩地下了几个阶梯便开始蹦蹦跳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看到方度还在那里似乎是意料之中。
“山高路远，多谢此番相赴。”狄笛仰头朝方度说道。
方度听到，朝狄笛笑了笑，一如之前的清隽少年。
方度没有说什么，狄笛看到方度笑了便转身往山下去，这回没再回头了。
方度看着狄笛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轻轻说了句“往心之所向，仅此而已。”便转身往寺内走去，闭了门，落了锁。
方度往房内走去，银杏树如今还没有叶子，满月的月辉通过枝杈散下斑驳月光，碎了满地，方度此时只道是世间无两全，如今这样似乎也是不错，却不知后来自己不止一次想，如果这次，没有让狄笛早些回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