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闹哄哄的陆将军府里形形色色的人各怀心思,外面的人也各有筹谋,比如牡丹居内就暗藏玄机。

    北漠使团本想请人递拜帖去东宫,结果派出去的人刚出了厅堂一步,就被晋王的人拦了下来,不但不让送信,还以施行保护的托词把人扣住了,信被原路送还到普灼手里。

    “好生过分嚣张的兔崽子!才多大年岁就行事如此乖张无礼,还送回来挑衅?我要去找他理论!”阿曼看着送回来揉皱的拜帖不满地说,普灼却没有搭理他,眼睛越过他看向了门外。

    台阶上响起一声一声脚步落地的踏声,没见着人,就听见晋王的声音,清亮张扬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远远就炸得人耳朵疼,“你要寻本王理论,本王这不就来了?扣下了一个形迹可疑假传信件的人罢了,使节又何必如此恼怒?信件就在此处,此人胆大包天,混迹使团居所行为可疑,还敢冒充使团与我大夏国储私相联系。为保北漠诸位兄弟清誉,本王已然先行将人拿下了,此番特来询问王子殿下,该如何处置呢?”

    他一身黑袍肃穆,在门边微微停顿,似笑非笑地望着普灼与阿曼二人。

    “真是多谢晋王殿下了……还请进来坐下吧。”普灼面上露出官方的微笑,他本来长相就异域,这样一笑,更显得整个人如同旷野上难得的春风一般,温暖和煦。

    面上笑嘻嘻,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遍晋王就是个脑子不好的没人教养的疯马驹。

    阿曼眼睛像鹰一样暗暗盯着晋王,心中暗自念叨着,这小子面不改色三言两语就把好几项锅往北漠身上扣了,应了就是私自联系国储,不应便是要生生吃了这个哑巴亏。

    果真是个从小丢到军营里养着的兵痞流氓,真是白瞎了这副好容颜,没有半点气度历届,难怪在大夏当不上太子。

    在这两人目光中心的晋王没有一点被辱骂的自知之明,施施然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殿下什么意思,北漠使团内不可能有细作,我邀请太子殿下是在接风大宴上就与他约好的,倒是晋王殿下,不分青红皂白就扣下人来质问我,这就是大夏的待客之道嘛?”普灼面上还是维持着那张笑脸,与人开始交锋起来。

    晋王挑了挑眉,一脸冷漠地看着普灼,“王子殿下,最近多事之秋,您还是少些动作为好。您与太子若是早就约好了,又何必这个时候才递拜帖呢?”

    “这就不关殿下的事了,太子殿下是个人人都愿意与他交往的人,他以礼待我,我也要以礼相待,这种君子之交恐怕您不懂。”

    “我不懂?我负责的是整个使团的安全与大夏的安全,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晋王似是有些生气,声量都大了些,随即冷笑一声,“殷清川昨夜大婚出了事,现在整个朝廷都处于戒备状态,我劝你还是不要擅自行动为好,省的郡主再出了什么事儿,到时候谁都保不住你们。”

    他眼睛上下扫视了普灼与阿曼,眼神中仿佛对这两人的行为有些唾弃。

    “休要血口喷人!我们是来议和的不是来俯首称臣的,晋王殿下你什么意思,宜安郡主出事与我北漠何干?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难道是想要讲我们囚禁不成?”普灼本以为这人对待使臣会稍微收敛些,没想到这人说话竟是如此直接不留情面。

    他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被阿曼不动声色地拽住了。

    晋王就这样看着对面的眼睛,一手撑着桌沿,居高处看着他,“少来威胁我,殷清川现在生死不明你们干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嘛?我最讨厌向女人下手的人了,囚禁又怎样?我能打赢你们一次,就能打赢第二次,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法踏平北漠四部么?”

    “宜安郡主大婚后,你还觉得陆念禾会老老实实跟着你走么?”

    气氛一下冷了,阿曼直接把人拽着坐了下来,吐出了这句话。

    “太子殿下到!”浩浩荡荡的仪仗来了牡丹居门前,通传声直达锋芒中心。

    “殿下,太子要见王子。”晋王的副将在他身侧提醒着他。

    光风霁月的人踏着阶梯而上,看向他们,“王子殿下,三弟,两位这是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大哥怎么来了?”晋王神色有些冷淡,迎面与顾淮安对上,丝毫不见拦截消息的局促不安,坦然的眼睛透着深不见底的黑。

    顾淮安笑了笑,“上次国宴上我与王子殿下一见投缘,聊了许多两地的奇闻异事,相谈甚欢,我们本来相约要一起去护国寺的,但王子一直未给东宫来消息,山不就我,我只能来就山了。”

    晋王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挑眉,望着太子,声音有些不解地问,“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去护国寺?你难道不担心殷清川出什么事儿?”

    “三弟难得这么发慈悲心,我作为她的兄长当然担心。此番前来,也是为此。昨夜护国寺的方丈与我传信说,华空仙师回京了,护国寺一游,我希望可以得偿所愿。”

    此言一出,晋王神色有些松动,仙师回来了,想必殷清川应当无妨,我大夏的人,怎么能让外族人这么欺辱。

    他看着对面的两位外族人,咬了咬牙,“他们为什么也要去?”

    太子目光平静,“仙师曾教导咱们,君子重诺守信,方可行走天下,我想你应该没忘。仙师行踪自在,多一人总比少一人好。况且大梦这种毒是在北漠一地流传的,我想普灼王子与我同去,定能给我一份助力。你放心,出了什么岔子,我负责。”

    太子看了眼晋王,离去前留了一句,“三弟你现在是风头无两没错,但北漠是我们的客人,不管怎样,你还是礼让三分吧。”

    只听得一声冷笑,晋王让手下们为他们散开一条道路,“皇兄,普灼王子,请吧。”

    护国寺清净幽冷的青石步道上,顾淮安正与普灼王子并肩而行,向矗立云端的庙宇踏行。

    山中云雾缭绕,显得更冷了些。行走之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攀谈。

    普灼瞄着身侧一身月白衣衫白玉冠的君子,有些好奇地问,“太子殿下今日来找我,明明是带了马车与许多随从的,为什么前来寻人却只带了这几个人,还走了条不能乘车马的小路?”

    听到这个问题顾淮安转头看向他,温声解释,“王子殿下有所不知,护国寺有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云游归来,写了一批符纸今晚分发,大道上热闹得很。而且这个时节,来护国寺祈福也是京城的习俗,大路上百姓们接踵而至,热闹得很,出行大兴车马仪仗,我觉得不妥,想来王子殿下也坐不惯马车,那不如一道抄小路登山而行。”

    随即调笑起来,眉眼弯了一下,显得整个人有了生气,不再有那么远的距离了,“怎么,王子殿下是有些累了嘛?”

    普灼王子有一瞬愣住,随即否认,爽朗大笑,“那倒谈不上,只是怕太子殿下受累了,伤了贵体,那皇帝陛下就要责怪我了。”

    一阵风吹过,寒意把人从头到脚裹挟住了,顾淮安拢了拢披风,有些歉意地向普灼说,“父皇看重北漠,怕是只会怪我自己多生事端。大夏如今事务繁杂,若是怠慢了王子殿下,还往海涵。况且您本是被我那个弟弟拦下了不能出来,算起来应当是我邀请您前来游玩的,怎么还能把罪责怪到你的头上呢。”

    普灼歪了歪头,一脸不信的模样,“我看未必,大夏给人定罪定的这么荒唐,殷家那个女娘,分明不是我害得,却还要一直把罪责往我身上赶,您要是出了事儿那我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哈哈哈,王子殿下真是记仇,晋王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作为大夏子民,太过记仇排外了而已。”太子殿下看着很是包容这个弟弟,说的话有些轻微的纵容,倒显得毫不在意他的所作所为了。

    “看出来了,这个人他记仇还嘴欠张扬了,只是他恐怕还以为这次是我见到殷家的人一时冲动,暗下毒手。”

    “难道不是么?”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突然回头看向了普灼,他声音不大,却令人无法忽视,就像他周身的气场一般。

    此处小道行到了一处陡坡,顾淮安伸出了一只手给普灼王子,想要拉他上来。

    普灼人高马大,本无需这些外力支撑,况且周遭还带了些侍卫,怎么都轮不到太子殿下亲自扶着他,但他仿佛心照不宣一样,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顾淮安的帮助。

    他微微一笑,“不,我是大夏最忠实的盟友,暗下毒手的事都是这些个奸佞小人干的。”

    “哈哈哈哈,普灼王子倒是上道,恐怕我这个弟弟,现在还浑然不知,就短短几日,王子已然调转了船舵了。”

    顾淮安笑着把人拉了上来,“吾许诺你,事成之后,你将得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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