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顾飞鸢在穆府住了下来,一应东西都按府里小姐的规格受用,连丫鬟也是,除了自己带过去的紫娟,穆夫人另外拨了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再加几个洒扫的小丫头伺候着,再是风光不过。

    消息传回顾家,顾珉当即叹了口气,将信递给了一旁的长子顾云承。

    顾云承接过来看的功夫,他又问解秋池,“孟世子那边怎么说?”

    “没说什么。”

    解秋池神色淡淡地回道。

    顾珉听罢有些失望,看的出来,那位世子爷根本就不在意自己女儿,否则这样的事,怎么会连个让人放心的说法都没有呢!

    这边顾云承看了信,也是放心不下,“这穆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按三妹信中的说法,她倒不像是去做客的,父亲,您觉得呢?”

    何止不像是客人,简直当自家姑娘在养着。

    顾珉从一开始就知道穆家的意图,所以才一直婉拒,可那日穆知州亲自上门,加上顾飞鸢也情愿跟去,这才没拦住。

    只是有些话,他不便多说,只道:“什么主意不要紧,如今我只担心飞鸢在穆府住着,养大了心性,就不好了。”

    顾云承听了也有些担心。

    他虽长于学业,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妾室与正室不同,自家与侯府也是天差地别,还是得谨小慎微才好。

    一旦大了心思,可就麻烦了。

    可是这件事,父子俩如今都无可奈何,解秋池虽是准姑爷,这个时候也没有说些什么,了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先离开了。

    出了顾府,直奔东街。

    醉香楼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孟文渊先来一步,用了些饭菜,解秋池才姗姗来迟。

    “你倒是好大的面子,让本世子等这么久,解秋池。”

    孟文渊冷笑道。

    解秋池却拱手赔礼,“世子爷恕罪,方才和顾伯父说了会儿话,一时耽搁了。”

    瞧他这般,孟文渊也不好为难,便叫他坐了,又道:“原来是被岳父大人绊了脚,怎么?顾家近来可有什么难处不成?”

    孟文渊这话说得颇为玩味。

    解秋池一听,就知道他没有把顾飞鸢住去穆家的事放在心上,这会儿扭头就忘了,不过这一声“岳父大人”叫得倒有几分戏谑的样子。

    不过,穆家的事,他还是多嘴提醒了一句,却得了孟文渊一声冷笑,不屑道:“穆家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自有主张,穆元敬那个老狐狸,到如今也不过使些“美人计”的招数,亦或是送些稀奇东西,都不足为虑,你只管自己的事就好,别忘了你在端王殿下面前夸下的海口,若此事不成,解秋池,当心你自己的脑袋!”

    说罢,孟文渊将一封书信丢到人面前,起身结账离开了。

    他还有要事,懒得在这儿浪费时间。

    见他如此,解秋池也息了一些多余的心思,将地上的信拾起来,打开囫囵扫了一遍,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顾青梧这些日子倒是有些头疼。

    之前顾飞鸢定亲,因做妾的名声不大好听,只说给几个亲戚人家,来往恭贺一声,送些东西也就罢了。

    可这会儿被穆家一接走,消息传开,上门拜访的人家立马多了起来,一茬接着一茬。

    徐氏原本还不乐意的,如今也高兴起来,被往来的各家夫人捧的高兴,就让丫鬟传话,叫顾青梧过去,一遍又一遍地说起那日穆大人及穆夫人上门的情况,颇有几分乐此不疲的意思。

    但顾青梧累呀!

    她还管着家,又要时不时往东院跑,一来二去,折腾的身心俱疲,这两日正琢磨着该怎么办才好。

    想着想着,忽闻一股熟悉的肉香,紧接着肚子“咕噜”一声,她饿了。

    提着食盒进门的竹心正好听到,噗嗤一声笑了。

    顾青梧随即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竹心忙忍住笑意,将食盒放到一边,和另一个丫鬟一起将里头的饭菜拿出来摆在桌上。

    “咦?”

    待摆好碗筷,顾青梧走过来,一眼便看到桌上那两盘府里厨房不会做的菜式,一道酱焖的黄花鱼,一道水晶肘子,自家酒楼的招牌菜,也是她喜欢吃的。

    “今儿怎么想起出府买这两道菜了?”

    竹心偷笑起来,随即摇了摇头。

    顾青梧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时间出府,这两道菜不该是竹心自己去买的,那是…

    “这是解公子方才给奴婢的。”竹心见小姐想不出来,解惑道。

    原来如此!

    顾青梧闻言心里欢喜的同时,也有些羡慕,不知什么时候,她才能像解秋池那般自由自在地出门,去吃自己爱吃的东西,看外面许多风景…

    这般艳羡着,她有些走神,还是竹心唤了她一声,才缓过劲来。

    “小姐快点尝尝吧,还热着呢,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竹心将黄花鱼和肘子往顾青梧跟前一放,催促道。

    她知道小姐一早起来处理家事,早就饿了。

    顾青梧笑了笑,坐下开吃。

    可惜这顿饭终究还是没吃的安生,刚几口下肚,许嬷嬷从外面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翠色衣裳的小丫鬟,竹心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是夫人院子里的人,神色顿时担忧起来。

    顾青梧也认出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什么事?”

    那小丫鬟低着头,许嬷嬷道:“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一同用个午饭。”

    这话一听就是托词,哪有到午饭时间才来叫人过去的,顾青梧接过竹心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道:“又有客人上门了?”

    那小丫鬟这才怯声回了话,“徐二夫人来了,说是来看三小姐,三小姐不在,又问起五小姐您,夫人就让奴婢过来请您去一趟。”

    原来是二舅母!

    顾青梧倒是有些没想到,之前母亲私自挪银子给徐家,加上林家的事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原以为舅母会好一阵日子躲着走的,竟然这么快又上门了?

    唔~父亲今儿好像不在府中,出城办事去了,难怪!

    东院。

    屋子里放了一盆冰块纳凉,一旁坐着的罗氏一边摇着团扇,一边往外面看去,看样子是在等顾青梧,实则是腹中空空,盼着开饭呢。

    徐氏倒不怎么饿,有道是无官一身轻,如今她没了管家的权利,人也清闲,又一天到晚待在屋子里,吃吃喝喝,困了就休息,虽过的浑噩,却实在舒服,也不怎么劳累。

    “我说,怎么去了这么久?”罗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徐氏却稳得住,“也没多久,青梧的院子离我这儿是远一些,二嫂你且再等等。”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又吩咐琥珀道,“你去将昨日三小姐让人送回来的西域葡萄洗些过来,过会儿当个吃嘴儿。”

    罗氏一听便被吸引住了,“什么西域葡萄?”

    徐氏笑着。

    一旁的琥珀答话道:“回二夫人,这葡萄是三小姐派人从穆府送回来的,说是来自西域,比咱们这边的甘甜,数量又少,穆府也只有一小筐,她有幸得了几串,想着咱们夫人爱吃这个,就让人都带回来了。”说罢就退了出去。

    罗氏艳羡道:“三丫头这么孝顺,倒是妹妹你好福气呀!”

    “哪里哪里。”徐氏嘴上谦逊着,可脸上得意的神色倒是不减分毫。

    罗氏见了,只觉得可笑。

    笑徐氏天真,几句话就能哄的团团转,可转念一想,她又不得不承认徐氏这个妹子,活到现在,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的。

    从小得宠,没吃过苦,及笄之后议亲时,徐家已经败落了不少,又正好被一桩官司牵连,虽不十分要命,可那时锦城大多富贵人家,都是避之不及的,无奈之下,徐父只好将两个女儿下嫁,一个嫁进了刚刚发迹的顾家,一个嫁给了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

    按理说,该是后者有本事有前途些,可谁知那姓孟的书生是个读死书的呆子,几番进京科考,都名落孙山,回来借着举人的功名捐了个官,又得罪人给摘了,最后落得个教书的营生,白费了那十年的寒窗苦读。

    而当时才刚刚发迹的顾家,借着徐家这门姻亲,十几年的时间,倒是在这锦城落地生根,生意渐渐壮大,已然将自家都抛在身后了。

    那顾珉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记得当年徐家的好,这些年对徐氏也算不错,即使被私挪了几千两,也只是罢了徐氏的权利,并未将她怎么着,这样的对待,罗氏若说真的一点儿都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可这样喜怒形于色,时不时被人当枪使的样子,却不是她想要的。

    罗氏想着,大概是老天爷的意思吧,有句话说的好,傻人有傻福。

    琥珀出去没多久,就端了一盘洗好的葡萄,和一碟子切好的蜜瓜进来,丝毫不知自己被看做与傻子无异的徐氏忙招呼自家二嫂吃了起来。

    间隙的功夫,又炫耀道:“这蜜瓜也是飞鸢让人带回来的,这孩子也真是的,穆夫人给了她什么好东西,她自己留着便是了,还想着我做什么?幸好穆夫人不怪罪。”

    刚刚赶来的顾青梧一脚进门,就听到这么一番话,一时竟不知道在讽刺,还是在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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