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失忆
虽不明白，他觊觎的心思究竟从何而起，但愈发坚定了她要逃出应府回到钟家的决心。
不妙的是，应重山已经察觉了她的心思。虽应允她出门的请求，但每次都派阿连和冉乐两个人一起跟着，几乎是寸步不离。
阿连是钟苓竹在应府的贴身侍女，自她入应府，就一直贴身照顾她。
冉乐则是应重山的贴身侍从，只有在她外出的时候，才会被派来跟着。
他们作为应重山的人，也是当真忠心耿耿。方才说书先生以妖妃钟氏，编排了她一整出戏的时间，不见他们有所反应。而最后有关应重山的，仅仅一句，便当即跳脚了。
心中惆怅，钟苓竹想到自己的陪嫁侍女巧画，亦是这般向着她。
如今自己假死出宫，也不知巧画如今过得如何了。
正思忖间，阿连开口提醒：“今日出来已经有些时间，姑娘身体尚未康复，要不还是歇息吧。”
秋眸微闪，在心中深叹了一口气，钟苓竹没有拒绝阿连的搀扶，淡淡道：“不急，我还有些东西想买。”
“可是……”阿连有些为难，还想再劝。
倏尔，不远处响起急速的车轮声，伴着路人的惊慌失措的惊呼声、摊子倒塌声，气势汹汹，越来越近。
“小心！”冉乐骤然上前，展臂一拦，拽过她们二人护在墙边。
两辆疾驰的牛车，横冲直撞地穿过繁华的市集，从三人方才所站的位子重重碾过。
鞭子劈空咧咧，车轮轧径辘辘。
“闪开点！有几条命让你敢挡陈府的路？！”前面那辆牛车上，一位矮胖嚣张的男子，手持长鞭，指着被撞到的摊贩骂道。
那摊贩尚来不及起身，两辆载满鲜花的牛车便已驶远，剩一路受其波及路人和摊贩，还有沿途被震落的花瓣。
牛车驶过后，冉乐速速起身，退开适当距离，面上有些担忧，询问道：“姑娘无事吧。”
“我无事，多谢。”钟苓竹摇头，胸口被惊起一阵悸痛，一手紧按心口，一手抓着阿连。
“职责所在，姑娘不必言谢。”冉乐微微颔首答。
茶馆内有人听闻街上动静，探头张望道：“好生嚣张，闹市纵车可是重罪。”
“你方才没听到吗？那是陈家啊，护帝登基的唯二功臣世家，自是有嚣张的本事的。”
望着牛车消失的方向，钟苓竹想起宫中的陈淑妃，不由赞同路人所说，得家族功劳庇佑，确实就是嚣张的本事。
淑妃一句话，便能将她禁足于安琥阁，无诏不得外出。直至最后假死出宫前，她都被淑妃的命令困在安琥阁中。
微敛思绪，抬手扶正帷帽，她轻声问：“你们都没受伤吧。”
“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略略平复心跳，她心口绞痛也随之散去，抬手略略扶正帷帽。她继续意外前的思绪，带着阿连和冉乐穿过街道，来到一处流苏摊贩前。
隔着薄绢，打量着各种颜色的长穗，她始终拿不定主意，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大人喜欢什么颜色？”
阿连和冉乐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却皆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惊异之色。昨日钟姑娘又因为要回遥州之事，和提督大人闹了不愉快。
之前每次有矛盾，钟姑娘都要独自生几天闷气，期间几乎不会理会提督大人。
他们原以为这一次也是这样。却不曾想，方过一天，钟姑娘竟然就主动提及提督，还询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却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又问了一遍。
阿连最先反应过来，答：“奴婢不清楚。冉乐跟在大人身边时间长，他应该知道。”
闻言，她和阿连一同看向冉乐。
冉乐皱着眉，思索一番后，表情也没有舒展，回答：“大人似乎没有格外喜欢的颜色。”
随手捏起一根绛紫色的流苏，贴在帷帽薄纱前细细打量。
“但若是姑娘送的，大人应该都会喜欢的。”冉乐左思右想，终想不出，耸耸肩道。
挑捡玉穗的指尖一滞，手中穗花随之一颤，她眼神黯淡几分。
少年不知道，他随口一说，便戳中了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轻叹了一口气，钟苓竹决定不再问他们二人。
她记得，应重山的玉佩上刻着一叶轻舟。这般思忖间，她垂眼瞥见一条湖蓝色的流苏，和清澈江河之水一般，正巧合了玉佩上的轻舟。
风送轻帆浪送船。
世间没有强留的道理，钟苓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用意，放她离开，而非困她于应府。她没再看其他的，当即付钱买下了它。
“姑娘，东西既已买了，便早些回去吧。”阿连似乎紧张她在外待很长时间，再次开口催促。
她施施然抬眼，看向玉穗摊子后的卖茶叶的千茗居。
实际上，她还有其他打算的。
遥州府自古便有茶都之称，茶叶远销全国。麟城的茶叶店，绝大多数的茶叶也是从遥州采买的。而商店经营需要定期补货，那来往遥州的商队自然是不会少的。
只要获悉遥州商队入麟城的时间，她便可以跟着商队回家了……
经过多日的摸排，她终于寻到了一条可以回家的路，一想到能够回家，她眼中冒着激动兴奋的光芒。
然一阵沉默之后，她还是决定以后再来。如今巧画尚未出宫，却还有两双眼睛盯着她，操之过急只会露出马脚，适得其反。
环顾四周，她暗暗记住了千茗居的位置。之后默默收回视线，没有再回绝阿连回府的催促。
三人快到应府大门时，远远瞧见非常熟悉的身影。
方才招摇过市的两辆陈府牛车，正停在应府大门前方。那气焰嚣张的矮胖男子，在应府门前来回踱步。其他家丁垂首立于牛车之侧，像是在等什么人。
正在这时，两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地拉着一辆乌木马车，从街角踢踏而来。
阳光之下，绸缎车帘随风微晃，呈波光粼粼的缎面光泽。
马蹄清脆明快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应府门前渐缓渐停。
“是大人回来了。”冉乐遥望马车，语气上扬道。
其实即便冉乐不说，也不会有人认错。
黑马乌木马车，全麟城唯有一人能乘，那便是应府的主人——司礼监提督应重山。
骨节分明的手款款掀开车帘，帘后探出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
那人头戴三山冠帽，身着绣着金蟒纹样的朱红官袍。
那御赐的金蟒纹样，彰显着无上权力，以金银线绣制而成，更显富贵威严。
车帘甫一掀开，钟苓竹便感到一道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强烈得似能穿过帷帽，直接落在她的脸上，令她生出了几分不自在，不由后退了一步。
然那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直到他抬步下车才堪堪收走。
那矮胖的陈家人，正如苍蝇般搓着双手，鞠躬哈腰走到应重山身前：“提督大人请留步！”
应重山背着手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忽然出现的男人身上，隐露出几分不悦。
“问大人安，小的乃陈府管事陈四。”陈四眼中透着惧，面上全是堆笑，额头鬓间汗淋淋的，说话间亦不时以袖擦汗，“家主近来听闻提督大人购置花草布置宅院，特命小的在花房中择了好的送来。”
陈四的话尚未说完，钟苓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侧首见冉乐嘴角勾着三分了然的讽意。
“怎么了？”钟苓竹疑惑问。
“大人不会收的。”冉乐抱臂于胸，语气十分肯定。
钟苓竹淡淡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在世人骂应重山的言辞中，有贪权好势，有把持朝政……
当今圣上甚少亲临政事，倚重司礼监，这使得分到司礼监的事越来越多，权势也越发聚拢。
然按照祖制，司礼监原有三位主事太监的官职，分别为掌印、秉笔、提督，掌印和秉笔之位空缺，所有权力自然都落到提督一职之上。应重山所掌之权，可见一斑。
总之一切有关他的骂名，皆围绕权势和专权展开，唯独没有贪财好色一项。
关于他不好色这一点，钟苓竹如今暂且收回此前看法。他虽从未未强迫于她，甚至处处以礼相待。然他至今都未说明留她在应府究竟是为了什么。钟苓竹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不敢掉以轻心。
然不贪财确是真的。钟苓竹刚醒来时，除了她的房间外，应府内可谓冷清至极。佣人寥寥，装饰无几。清简之余，比寻常人家还少了几分烟火气。
初见着实令人难以相信，这空荡荡的宅院，竟是朝堂上翻云覆雨应重山的外宅。
钟苓竹这边在心中腹诽一番，然冉乐似与她所想显然不同。
他盯着那谄媚讨好的陈四，幽幽道：“更何况是陈家……”
冉乐说到一半堪堪止住，不再往下说了。
钟苓竹不解看向他，却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目光。
冉乐谨记应重山的吩咐，如今姑娘受不得刺激，切勿在钟姑娘面前多言。他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若非陈家阻挠，钟姑娘如今怎会丢了记忆，一心往已不复存在的遥州钟家跑，他们还却不能据实相告。
似是为了应征冉乐所言，应府门口传来应重山不轻不重的一声“滚”。
他冷冽的嗓音如淬了毒的刀一般，虽不洪亮但震慑力十足。
应重山的声音不似寻常成年男子低沉，却也不尖细。那声音，初见之人若不知他是太监之身，或会以为他是普通男子，然知晓实情后却也不觉为奇。
一声“哎哟”紧随其后。那矮胖的陈四，捂着滚圆的腹部，从应府门前的台阶滚下。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不忘往台阶上爬，口里喊着：“大人！大人！”
应重山丝毫没有理会陈四，略略扫了眼不远处的三人，便背着手走进了应府大门。
此前也见过应重山回绝别人，通常都是直接无视，便不再多管。像今日这般，钟苓竹却是第一次见。
不知为何，那一脚她竟看出了几分泄恨的意味。结合冉乐方才所言，难道应重山与陈家有过节？
暗忖之际，冉乐低声开口：“姑娘，大人方才示意我带您从侧门回去。”
她知道应重山是不想她与那些人撞上，于是她微微颔首，而后抬步跟着冉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牛车旁候着的陈家家丁，眼见应府大门关闭，才手忙脚乱地将趴在台阶上的陈四搀扶起身。
“那不识好歹的死阉人！”咬牙切齿的咒骂，令正要前往应府侧门的三人浑身一僵。
虽不明白，他觊觎的心思究竟从何而起，但愈发坚定了她要逃出应府回到钟家的决心。
不妙的是，应重山已经察觉了她的心思。虽应允她出门的请求，但每次都派阿连和冉乐两个人一起跟着，几乎是寸步不离。
阿连是钟苓竹在应府的贴身侍女，自她入应府，就一直贴身照顾她。
冉乐则是应重山的贴身侍从，只有在她外出的时候，才会被派来跟着。
他们作为应重山的人，也是当真忠心耿耿。方才说书先生以妖妃钟氏，编排了她一整出戏的时间，不见他们有所反应。而最后有关应重山的，仅仅一句，便当即跳脚了。
心中惆怅，钟苓竹想到自己的陪嫁侍女巧画，亦是这般向着她。
如今自己假死出宫，也不知巧画如今过得如何了。
正思忖间，阿连开口提醒：“今日出来已经有些时间，姑娘身体尚未康复，要不还是歇息吧。”
秋眸微闪，在心中深叹了一口气，钟苓竹没有拒绝阿连的搀扶，淡淡道：“不急，我还有些东西想买。”
“可是……”阿连有些为难，还想再劝。
倏尔，不远处响起急速的车轮声，伴着路人的惊慌失措的惊呼声、摊子倒塌声，气势汹汹，越来越近。
“小心！”冉乐骤然上前，展臂一拦，拽过她们二人护在墙边。
两辆疾驰的牛车，横冲直撞地穿过繁华的市集，从三人方才所站的位子重重碾过。
鞭子劈空咧咧，车轮轧径辘辘。
“闪开点！有几条命让你敢挡陈府的路？！”前面那辆牛车上，一位矮胖嚣张的男子，手持长鞭，指着被撞到的摊贩骂道。
那摊贩尚来不及起身，两辆载满鲜花的牛车便已驶远，剩一路受其波及路人和摊贩，还有沿途被震落的花瓣。
牛车驶过后，冉乐速速起身，退开适当距离，面上有些担忧，询问道：“姑娘无事吧。”
“我无事，多谢。”钟苓竹摇头，胸口被惊起一阵悸痛，一手紧按心口，一手抓着阿连。
“职责所在，姑娘不必言谢。”冉乐微微颔首答。
茶馆内有人听闻街上动静，探头张望道：“好生嚣张，闹市纵车可是重罪。”
“你方才没听到吗？那是陈家啊，护帝登基的唯二功臣世家，自是有嚣张的本事的。”
望着牛车消失的方向，钟苓竹想起宫中的陈淑妃，不由赞同路人所说，得家族功劳庇佑，确实就是嚣张的本事。
淑妃一句话，便能将她禁足于安琥阁，无诏不得外出。直至最后假死出宫前，她都被淑妃的命令困在安琥阁中。
微敛思绪，抬手扶正帷帽，她轻声问：“你们都没受伤吧。”
“是。”二人异口同声道。
略略平复心跳，她心口绞痛也随之散去，抬手略略扶正帷帽。她继续意外前的思绪，带着阿连和冉乐穿过街道，来到一处流苏摊贩前。
隔着薄绢，打量着各种颜色的长穗，她始终拿不定主意，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大人喜欢什么颜色？”
阿连和冉乐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却皆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相同的惊异之色。昨日钟姑娘又因为要回遥州之事，和提督大人闹了不愉快。
之前每次有矛盾，钟姑娘都要独自生几天闷气，期间几乎不会理会提督大人。
他们原以为这一次也是这样。却不曾想，方过一天，钟姑娘竟然就主动提及提督，还询问他喜欢什么颜色。
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她却不打算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又问了一遍。
阿连最先反应过来，答：“奴婢不清楚。冉乐跟在大人身边时间长，他应该知道。”
闻言，她和阿连一同看向冉乐。
冉乐皱着眉，思索一番后，表情也没有舒展，回答：“大人似乎没有格外喜欢的颜色。”
随手捏起一根绛紫色的流苏，贴在帷帽薄纱前细细打量。
“但若是姑娘送的，大人应该都会喜欢的。”冉乐左思右想，终想不出，耸耸肩道。
挑捡玉穗的指尖一滞，手中穗花随之一颤，她眼神黯淡几分。
少年不知道，他随口一说，便戳中了她最不想面对的事情。
轻叹了一口气，钟苓竹决定不再问他们二人。
她记得，应重山的玉佩上刻着一叶轻舟。这般思忖间，她垂眼瞥见一条湖蓝色的流苏，和清澈江河之水一般，正巧合了玉佩上的轻舟。
风送轻帆浪送船。
世间没有强留的道理，钟苓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用意，放她离开，而非困她于应府。她没再看其他的，当即付钱买下了它。
“姑娘，东西既已买了，便早些回去吧。”阿连似乎紧张她在外待很长时间，再次开口催促。
她施施然抬眼，看向玉穗摊子后的卖茶叶的千茗居。
实际上，她还有其他打算的。
遥州府自古便有茶都之称，茶叶远销全国。麟城的茶叶店，绝大多数的茶叶也是从遥州采买的。而商店经营需要定期补货，那来往遥州的商队自然是不会少的。
只要获悉遥州商队入麟城的时间，她便可以跟着商队回家了……
经过多日的摸排，她终于寻到了一条可以回家的路，一想到能够回家，她眼中冒着激动兴奋的光芒。
然一阵沉默之后，她还是决定以后再来。如今巧画尚未出宫，却还有两双眼睛盯着她，操之过急只会露出马脚，适得其反。
环顾四周，她暗暗记住了千茗居的位置。之后默默收回视线，没有再回绝阿连回府的催促。
三人快到应府大门时，远远瞧见非常熟悉的身影。
方才招摇过市的两辆陈府牛车，正停在应府大门前方。那气焰嚣张的矮胖男子，在应府门前来回踱步。其他家丁垂首立于牛车之侧，像是在等什么人。
正在这时，两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昂首挺胸地拉着一辆乌木马车，从街角踢踏而来。
阳光之下，绸缎车帘随风微晃，呈波光粼粼的缎面光泽。
马蹄清脆明快的哒哒声，由远及近，最终在应府门前渐缓渐停。
“是大人回来了。”冉乐遥望马车，语气上扬道。
其实即便冉乐不说，也不会有人认错。
黑马乌木马车，全麟城唯有一人能乘，那便是应府的主人——司礼监提督应重山。
骨节分明的手款款掀开车帘，帘后探出一道修长高大的人影。
那人头戴三山冠帽，身着绣着金蟒纹样的朱红官袍。
那御赐的金蟒纹样，彰显着无上权力，以金银线绣制而成，更显富贵威严。
车帘甫一掀开，钟苓竹便感到一道视线，如有实质地落在自己身上。
那目光强烈得似能穿过帷帽，直接落在她的脸上，令她生出了几分不自在，不由后退了一步。
然那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直到他抬步下车才堪堪收走。
那矮胖的陈家人，正如苍蝇般搓着双手，鞠躬哈腰走到应重山身前：“提督大人请留步！”
应重山背着手沉默不语，目光落在忽然出现的男人身上，隐露出几分不悦。
“问大人安，小的乃陈府管事陈四。”陈四眼中透着惧，面上全是堆笑，额头鬓间汗淋淋的，说话间亦不时以袖擦汗，“家主近来听闻提督大人购置花草布置宅院，特命小的在花房中择了好的送来。”
陈四的话尚未说完，钟苓竹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她侧首见冉乐嘴角勾着三分了然的讽意。
“怎么了？”钟苓竹疑惑问。
“大人不会收的。”冉乐抱臂于胸，语气十分肯定。
钟苓竹淡淡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在世人骂应重山的言辞中，有贪权好势，有把持朝政……
当今圣上甚少亲临政事，倚重司礼监，这使得分到司礼监的事越来越多，权势也越发聚拢。
然按照祖制，司礼监原有三位主事太监的官职，分别为掌印、秉笔、提督，掌印和秉笔之位空缺，所有权力自然都落到提督一职之上。应重山所掌之权，可见一斑。
总之一切有关他的骂名，皆围绕权势和专权展开，唯独没有贪财好色一项。
关于他不好色这一点，钟苓竹如今暂且收回此前看法。他虽从未未强迫于她，甚至处处以礼相待。然他至今都未说明留她在应府究竟是为了什么。钟苓竹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不敢掉以轻心。
然不贪财确是真的。钟苓竹刚醒来时，除了她的房间外，应府内可谓冷清至极。佣人寥寥，装饰无几。清简之余，比寻常人家还少了几分烟火气。
初见着实令人难以相信，这空荡荡的宅院，竟是朝堂上翻云覆雨应重山的外宅。
钟苓竹这边在心中腹诽一番，然冉乐似与她所想显然不同。
他盯着那谄媚讨好的陈四，幽幽道：“更何况是陈家……”
冉乐说到一半堪堪止住，不再往下说了。
钟苓竹不解看向他，却对上他意有所指的目光。
冉乐谨记应重山的吩咐，如今姑娘受不得刺激，切勿在钟姑娘面前多言。他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若非陈家阻挠，钟姑娘如今怎会丢了记忆，一心往已不复存在的遥州钟家跑，他们还却不能据实相告。
似是为了应征冉乐所言，应府门口传来应重山不轻不重的一声“滚”。
他冷冽的嗓音如淬了毒的刀一般，虽不洪亮但震慑力十足。
应重山的声音不似寻常成年男子低沉，却也不尖细。那声音，初见之人若不知他是太监之身，或会以为他是普通男子，然知晓实情后却也不觉为奇。
一声“哎哟”紧随其后。那矮胖的陈四，捂着滚圆的腹部，从应府门前的台阶滚下。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不忘往台阶上爬，口里喊着：“大人！大人！”
应重山丝毫没有理会陈四，略略扫了眼不远处的三人，便背着手走进了应府大门。
此前也见过应重山回绝别人，通常都是直接无视，便不再多管。像今日这般，钟苓竹却是第一次见。
不知为何，那一脚她竟看出了几分泄恨的意味。结合冉乐方才所言，难道应重山与陈家有过节？
暗忖之际，冉乐低声开口：“姑娘，大人方才示意我带您从侧门回去。”
她知道应重山是不想她与那些人撞上，于是她微微颔首，而后抬步跟着冉乐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牛车旁候着的陈家家丁，眼见应府大门关闭，才手忙脚乱地将趴在台阶上的陈四搀扶起身。
“那不识好歹的死阉人！”咬牙切齿的咒骂，令正要前往应府侧门的三人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