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染上同样的颜色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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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杰突然回神——

    他坐在熟悉的教室中,眼前是讲台与黑板,左侧是熟悉的景色。除此之外,只有自己和空荡荡的教室。不知何处而来的倒影投射在地板上,既像飘浮的云朵,又像游荡的海兽,不停变幻。

    熟悉的环境莫名浮出异常的氛围,余光处似乎有隐隐绰绰的动静,视线所及却只有诡谲的安静。

    “这是你的学校吧,真大。”

    像是恐怖片里的惊吓桥段,窗边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窗边,不知何时浮现身着白色衬衫、黑色百褶裙的少女,就像她原本就在那处一样。本来紧闭的木制窗格被打开,她坐在狭窄的窗台上,小腿垂在室内一侧,上半身探出窗看向窗外,浅灰长发如空中流云般飘拂,摇摇欲坠。

    她倒是很配这种超现实的场景。夏油杰试着发动术式,什么都没发生。他没有再尝试物理攻击,鉴于之前发生的事,他猜到她的能力特性了。

    “这里不是现实吧?你的能力就是读取操控别人的心吗?”

    伊良波椿倾回上半身,垂发荡了几下,随即披散落下,双手拢在膝上,规规矩矩仿佛只是个乖巧的学生。

    “并不是读心术那样的东西。准确形容的话,你知道心理学上的冰山理论跟集体无意识吗?”

    “知道。然后呢?”夏油杰绷紧下巴,盯着前方虚空的一点,眼神阴郁。

    咒高学生的必修课——集体无意识或者说集体潜意识,触及咒灵诞生本质的心理学理论。正是因为非咒术师与咒术师共享潜意识底层层面的黑暗大海,非咒术师的负面情绪海洋不断滋生咒灵,咒术师们才会疲于奔命,像一根根火柴一样被消耗至死。

    “那么,我就不用从头说起了。弗洛伊德把人的心灵比喻成冰山,荣格把人的心灵比喻成小岛,本质上指向同一件事。荣格说心灵岛屿水下最深处连接着的海床,在谁也看不清的地方,所有人共享着名为集体无意识的原始大海。那里沉淀了婴儿出生以前的全部时间,包括历代祖先生命、经验的残留,也许能够追溯到第一个有机体诞生时的记忆。你觉得这是想象吗?”

    夏油杰没有接话。伊良波椿便自顾自接着往下说——

    “对咒术师而言,咒力、咒灵就是这两个理论最好的佐证吧。人的心灵有无限的可能,咒力只是形式之一。所以,我才会看到更多东西,咒力,咒灵,心灵,因果……无数个体都是海上漂浮的孤独小岛,可大家会在深处相连。无止境地,在海中诞生,在海中坠落——”

    “废话太多。”夏油杰冷冷打断。

    伊良波椿哑然一笑。

    “在我眼里,大家都是脆弱的小岛,又像舞台上的木偶,身上连着无数丝线,被牵引,也牵引别人,彼此相连。能够看见,便能触摸,能拨弄。只要被我触碰,意识和被意识控制的身体,就在我的控制范围内,就像之前我对你做的那样。”

    夏油杰想起在家里一抓住她便失去意识的事,闭了闭眼,耐下性子继续听。

    伊良波椿双手撑住窗台,上半身微微后仰,纤羽微覆的眼瞳描绘出夏油杰身边,那泛着微光、看不到尽头的无数丝线,和萦绕他不定起伏的泡沫光点。这副景象,是她决定给他机会的原因之一。

    “所以,不是读心术,我不想看那么多。我现在只是走进来,让你的小岛水下的部分以‘梦境’的形式浮出水面。抱歉,没有征求你的同意。不过,我想只有在这里才能辨别你的真实想法。”

    夏油杰顿时嗤之以鼻:“不还是窥视人心。个性阴暗的偷窥狂!”

    对此,伊良波椿一脸淡定,“这么理解也没错。不过我也不喜欢,这种事就像摸别人的排泄物一样。我不欣赏那种嗜好。”

    夏油杰愣了一下,没有再针锋相对。他忽然感到有些无力,塌下脊背后仰靠住椅背,看向天花板。天花上也有明暗变幻的影子,被天花上的方格分割开来,形状益发扭曲怪异。

    这里,果然是梦境。反对我的话,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把我交总监部或咒高,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夏油杰抬手盖住眼睛,低声问道:“……我的想法,你想知道什么?”

    “夏油君,为什么伤害自己的父母?我没有阻止的话,他们当场就死了。阿姨和叔叔没有对不起你吧。”

    左侧的视线似乎一瞬凝出实体,冰锥一样狠狠刺穿身体,无形创口汩汩涌出寒气。夏油杰强撑着反嘲:“……呵呵,你居然在意这种东西。你不也杀了自己父亲吗!”

    “交换吗?”伊良波椿平静得像是毫不在意,“我说出我的理由,你就要说出你的理由。”

    “不赞成的话,直接杀了我不更简单?为什么在意这种事?” 夏油杰沉默了半晌,疲惫地问她。

    伊良波椿微微前倾身体,低垂视线看向室内的地面。地面的影子正从像是长着无数触须的狰狞怪物,转变成几个人形,嬉戏打闹,随即又破碎坍塌,像是遍布残肢的废墟。

    斑驳光影在她眼中不断变幻,又悉数被幽蓝的波光淹没。

    她明明身在此处,却像是远在天边,声音飘渺如遥远风声:“夏油君,阿姨很爱你。直到最后她也没有放弃你,求我放过你。你没看到她的样子,不然,你该自己去死的。”

    指甲猛然深陷皮肉,胸口紧缩,心脏像被利爪紧紧攥住。夏油杰发现这个梦真实得可怕,情绪,痛觉,什么都和现实一模一样,怎么都骗不了自己。

    “母亲,是世界的瑰宝哦。你太幸运了,就算这样也没有失去母亲。但是为什么,你这样的能力要用来伤害母亲!”伊良波椿飘渺的声音蓦地染上厉色。

    夏油杰不太想听下去了,接下来的故事,他已经猜到了。

    但伊良波椿只是顿了一下,依旧道出弑父背后的理由,事不关己般轻描淡写:“……杀你也无所谓,是阿姨保护了你。杀掉那个男人的理由很简单,复仇而已,他杀了我的妈妈,我只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接下来该你了。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明明救了不少人,你身边的光那么多。不用怀疑,你看不到的东西,是你身边的善缘,你帮过不少人,也被好好感谢了。”

    “呵呵呵呵呵——”夏油杰发出空洞的笑声,“这种事谁会相信。”

    “好人有好报,我喜欢这样的故事。虽然,因果业报的确不会以人的生命周期计算。说得太远了,因为阿姨的嘱托,也有你本人的原因,我想了解你要加害父母的理由。”

    “如果我不说,你就这样跟我耗下去吗?”

    夏油杰问出这句话,伊良波椿只是微笑不语,答案尽在不言中。

    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解脱,夏油杰直起上身,视线紧盯桌面,避开地面上似是无数尸骸堆成的阴影山峰。双手合十抵住额心如同告解,他终于说出潜藏已久的想法——

    九十九由基向他点明保护咒术师的两条路:一条路是,杀死所有咒灵,创造没有咒力的世界;另一条路则是,以恐惧和危机感逼迫非术师进化,消灭所有非术师,创造只有术师的世界。

    天内理子因为猴子荒谬的执念被杀死,才十几岁的学弟灰原雄在任务中牺牲,人心滋生无穷无尽让人作呕的咒灵。都是因为愚昧恶心的猴子!

    他只能看到同伴们不断被消耗的未来。所以,他选择第二条道路——消灭所有非咒术师,哪怕是他的双亲。正因为是父母,他才要率先拔除,再不回头。

    这样的道路,看来伊良波椿不会接受。他本来就不奢求谁都理解,只是没想到在第一步就被她阻止。居然邀请接近陌生人的她回家,他那时简直是脑子坏掉了。

    “……我说完了。感想如何?”夏油杰反问。

    “想让大家染上同样的颜色吗?”

    伊良波椿反应平淡。她总是平静又漠然的姿态,以致于夏油杰误以为她能理解,或者漠视。

    她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否定第一条路?”她忽然问道。

    “……我说过,根本没可能。”夏油杰语气尖锐,她一定是想说服自己放弃第二条路。

    伊良波椿不在意他的语气,转而说起自己的经历:“咒力咒灵咒术界这些概念,是一年前叫水见莉娜的婆婆告诉我的,她教了我很多东西。婆婆她讨厌咒术界的刻板,说自己咒杀过罪孽深重的某个人,便背离咒术师准则变成诅咒师了。”

    “夏油君的想法和水见婆婆有点像。婆婆讨厌行为不端却要求咒术师保护的普通人,不过她也不仇视普通人。她只会按本心选择是否用咒力助人,为钱也好,为怜悯也好。人的心,不会因为是咒术师还是非咒术师而有所区别。这一点,夏油君没想明白呢。”

    “有什么不明白?那些猴子,根本称不上人!依靠强者生存,却反过来迫害强者。菜菜子美美子的经历你没看到吗!”夏油杰冷笑反问。

    “人类的世界,从来如此——” 伊良波椿的声音,透出看惯世事的漠然,“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与黑暗交织,这就是人。罪孽从罪行中来,而不是从身份中来,不会因为是咒术师或非咒术师而有所不同。”

    “我觉得咒术界中有很多违反普世法律的地方,所以,只能成为见不得光的暗面呢。在权力泥沼里把数量稀少的咒术师当耗材用,让青少年危险环境中高强度劳动,又不重视心理健康,真不人道。”

    夏油杰失去耐心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像是苦恼于他的不受教,伊良波椿叹了口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没有注意到吗?”

    她的声音忽然浸入强烈的感染力,幽幽地穿透耳膜,哪怕夏油杰不想听——

    “压迫咒术师的,不只是不断滋生的咒灵,更是畸形的咒术界上下结构。你从来不往这方面看吗?”

    以这句话开始,辛辣的话语如霰弹一样接连刺破夏油杰的心理防线——

    “士兵不该一无所知地被派上战场,但是你们被这样对待了吧。被大人物像狗一样驱使,这不是很不合理吗?你为什么不向上反抗?夏油君好像被咒术界的教育弄坏了脑子,被耍得团团转。

    咒力不过是特殊才能,只是比擅长跑步头脑聪明这种才能更稀少。谁都没有生来拯救他人的义务。咒术界是为了保护普通人社会而存在这种话,就跟环保是为了保护地球一样,纯粹是政治正确的假话。

    地球才不在乎寄生虫的影响,人类和人类打造的一切,几十万年,或者几万年就能彻底消散,变成不起眼的尘埃。到那时,地球还是会自转。所谓环保,是为了人类自身,挂上保护地球的漂亮说法自我装饰。

    同理,咒术界所做的,也是为了维系自身在人类社会中的价值,咒术师也是人类,需要衣食住行娱乐享受,不可能脱离普通人社会生活。劳动,交换劳动,人与人各司其职。这才是咒术界存在的根基。”

    夏油杰用左手支住额角,不去看她。她说的话掺了毒,正一点点腐蚀他的理智。他想离开这里,身体却像原地生了根一样。

    “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口吗?”

    “……”

    夏油杰不回答,伊良波椿便自问自答:“答案是,64.77亿。而本国总人口1.67亿,总共占了世界人口的百分之二多的人口,在所有国家里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你学过数学吧,要不算一下本国的咒术师人数,在本国人口,世界人口中到底占了多少。”

    看到夏油杰猛然咬紧牙关的表情,伊良波椿低低笑了一声: “进化史上,从远古生物中分化出灵长类动物,到产生猿人、进化出智人就花了几千万年,从晚期智人进化到现代人类,倒是只花了几万年。

    用恐惧跟危机感逼迫人类进化,这个思考逻辑好像是符合进化论。不过进化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豌豆的变异迭代,都要数代培育挑选再培育呢——在那之前,你要杀掉多少无辜者,几十万,几千万,几个亿,几十个亿?人类要经历多少代,才能抵达你要的世界?进化方向一定会抵达你预设的目标吗,还是反而坠入深渊?你有想过吗?”

    夏油杰:“……”

    伊良波椿继续语气平淡地冷酷提示,接连敲打夏油杰的心:“你自己一个个杀,还是联合咒术师创造咒术师国度向全世界宣战?你的计划,对咒术师和普通人,其实都很危险——”

    夏油杰想开口说些什么,又突然打住。他要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咒力,其实是种特别的清洁能源。你要是侥幸成功——”伊良波椿忽然含笑的声音让人生寒,“冲绳那里还有别国基地,要是被那个国家察觉,大概本国要不就只能奉上人体能源,要不就被核平。说不定为了得到这种能源,他们还会主动帮你完成计划。

    你觉得,咒术师可以对抗当今最强大的超规格武器吗?你觉得到了那个地步,咒术师们不会落入更危险的境地吗?”

    她最后的话如同一击重锤,狠狠敲碎夏油杰最后的防线,他双手抱头蜷起身体低吼:“那你要我怎么办!我们,咒术师就只能被牺牲被消耗!无论如何都不能反抗吗!!!”

    天内理子,黑井美里,灰原雄……他的同伴,就只能被猴子社会吞噬吗?!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你真的脑子不太好——”伊良波椿的评价毫不留情,“明明有更好的路,却一点也不向上看。和他国相比,本国在这方面特殊得异常,咒力环境浓厚活跃,才会滋生本国这样的咒灵现状吧。这一切,不是有个源头吗?他国没有的,笼罩本国全境的「天元结界」。你不觉得它很异常吗?”

    夏油杰:“……”

    “稍微思考一下就会明白,本国的咒力环境是人为影响的结果。你从来没想过拆掉「天元结界」考虑第一条路吗?我认为这比无脑大屠杀好。”

    “……摧毁结界就能断绝咒灵滋生,完全阻止咒术师牺牲吗?呵呵呵呵呵呵呵——再怎么做也不过是妥协,苟延残喘——”夏油杰抓着头,黑色发丝滑落遮住表情,声音嘶哑灰败。

    伊良波椿云淡风轻地回答:“当然不止那么简单,都说了咒术界的问题不只是咒灵造成的。你的学校就没有像样的政治历史教育吗?

    我都听说咒术界上层把咒术师当作工具教育消耗,制造了不少无意义的牺牲,某些家族还有更过分的私刑,真是腐朽又混乱的泥潭。就算不能杜绝所有牺牲,治理这种乱象减少牺牲不也很有意义吗?

    拆掉「天元结界」,夺取咒术界的天下,洗掉现在的上层,换上你喜欢的正义的同伴,让咒术师变成清闲警察,这样的提案也不错。你觉得呢,夏油君?”

    夏油杰沉默着,无法反驳。他甚至彻底理解过来,她的设想,比他选择的道路更合理更有可行性。但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太可笑了,他大笑起来,笑个不停,五脏六腑都因此抽痛。

    地面的阴影尸骸全都站起来,纷纷指着夏油杰做出无声嘲笑的样子,忽而齐齐破碎,所有影像模糊不堪,只剩电视雪花信号一样闪烁的明暗斑点。

    伊良波椿垂眼看完这一幕,眨了眨眼,耐心地等他发泄平静。

    夏油杰终于止住笑声,脱力般趴住课桌,声音沙哑:“……说了那么多,还是想让我做回好人吗?现在,你想让我做什么?”

    伊良波椿缓缓开口:“夏油君,成为什么样的人,应该由自己决定。我只是想告诉你,咒术师是人类的一员,你选择的那条路,只会让你成为人群中的怪物,而非领导新世界的英雄。

    黄人,黑人,白人,男人,女人,老人,中年人,年轻人,小孩,咒术师,非咒术师,人类用形形色色的定义把人和人分割开来,划分出一个个群体。可是群体跟群体,并不是绝对独立必须对立,而是不断交错。

    一个人会拥有很多身份,就像你是从普通人家庭出生的咒术师,也会有咒术师家庭出生的普通人,想成为普通人的能力者。但是,视他人为非人者,也会被视为怪物,大家只会排斥而非共存。你要做的事,恐怕,只会让你离初心越来越远。

    不过,我可以给你多一个选择——”

    伊良波椿忽然跳下窗台走到夏油杰身旁,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要不要,试着接受新伙伴,和我寻找其他的出路?与其伤害无辜者,不如考虑我提议的道路。你都想出那种计划了,应该不介意做点不法的事情,闹场革命夺取天下吧。不如试试能不能搅个天翻地覆,塑造咒术界的新未来?”

    虚空中似乎响起咔的一声,有什么破碎了。

    夏油杰怔怔抬眼看去,渺远清冷的月亮来到身边,对他说,要不要和她一起看明天的太阳。

    渴水到快死掉的旅人忽然在茫茫沙漠中看见清泉,会不会这样如释重负,既想大吼大叫又身体发软?明明近在眼前,却不敢前进,害怕再近一步就会发现那是海市蜃楼。

    “……为什么?”

    他终于回应了那只手,微凉而柔软的,真实存在的,她的邀请。

    伊良波椿笑了一下,有些无奈,“夏油君,我们今天实在问了太多为什么。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就当自己头上有柄达摩克利斯之剑吧。现在,你该醒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如同一滴墨融入清水,迅速稀薄变透起来,在空气中消散。

    与此同时,这方空间骤然昏暗下来,夏油杰的意识无法抑制地朦胧昏沉下去,似乎就要彻底落入昏茫睡意。然而——

    地面忽然被抽走,身体猛地失重坠空。

    夏油杰一下惊醒睁开双眼,上方是陌生的天花板。他盯着天花板眨了眨眼,掌心按住心脏位置长舒一口气。

    他从床上起身,一眼便看到床脚两个小孩——菜菜子与美美子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双手托腮一脸好奇。他朝她们笑了一下,转身看向另一边。

    伊良波椿站在房间另一侧,对着穿衣镜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她大概是有点强迫症,很在意这些细节。与梦中不同的是,她身上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半裙,还是去夏油家时的着装。

    不过此刻,窗外夜色朦胧。

    最后抚了下裙摆,伊良波椿转过身来,“你出来了,之前闹的动静太大,阿姨叔叔被送到医院,你家被警察包围了。我从你身上拿钱换了家旅馆。”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夏油君挺富有的,我和菜菜子美美子都是穷人,身上分文没有。以后的生活费要靠你了。”

    夏油杰忽然怀疑——她做这些事,是不是就为了让他当长期饭票。他抚了下额头,甩开这个无厘头想法。她们三个都像流浪动物一样无处可去。夏油杰叹了口气,朝她们微笑承诺——

    “好吧,身为唯一的有钱人,我会负担起大家的生活费。”

    “夏油君是个大好人。” 伊良波椿笑着鼓掌夸奖,菜菜子、美美子一脸懵懂,却跟着鼓起了掌。

    夏油杰低头扶住额角,发自内心地哑然失笑。

    即便无法回到常轨,他也有了新的羁绊以及道路,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指引他,踏上不那么罪孽深重的道路。

    但是,他太迟钝了,从一开始就没察觉她的保留,忽略了她与阿尼姆斯怪异的关系,在一切不可挽回之前。

    亦或是,在二人相遇之前,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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