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姥村之谜6
仲麻吕,一个早已化为历史的名字,属于五条家的某位先祖。
而终于现身的罥索,却以此称呼“五条悟”。
不知为何,属于五条悟的身体突然换了主人,五条悟的意识不知所踪。
被冒然召回人间的仲麻吕似乎没有半分惊讶,看着眼前额上有道缝合线的黑发女性,促狭道:“真敬佩你的度量,连女人的身体都用。”
罥索微笑,“后代的身体用着怎么样?”
“不错。”仲麻吕垂脸。
倒影里白发蓝眼的俊美青年屈起食指抵住下颌,扬眉微微一笑,“过了那么久,还能找出这么接近我的后代,你费心了。”
“感谢命运吧。这个时代既诞生了五条悟,又让我遇见若林博士……”罥索冲身旁的若林博士颔首,“溯回血脉中流传的祖先记忆唤回祖先意识这种能力,从来世所罕见。”
仲麻吕瞥过手里揣着一个鲜活脑髓的沉默巨人,哼笑了一声:“是和她有关吧。所以,唤醒我干嘛?让我看你死灭洄游的好戏?”
罥索发出愉快的轻笑,狐狸一样半眯起眼睛望向暗井深处,“非也。新的神之子出现,我要举行仪式迎回曜姬。”
仲麻吕“哦”了一声。
罥索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似笑非笑道:“看来,此事对你而言并非惊喜。作为伙伴,是否该坦诚相待?”
“唔,比起不确定的结果,你先解释下眼前的状况。”
仲麻吕环视周围——
密密麻麻的诡谲发亮的眼睛,镶在血肉外翻的人形中,肌肤剥落,露出蠕动的血色肉虫,身上缠绕着似真似幻的暗红触须。水上水下,布满这些恐怖的人形。
只要眨下眼睛,人形的距离就会接近一点,越来越近。
极其让人毛骨悚然。
“我第一次没被这里欢迎。你做了什么缺德事?”仲麻吕漫不经心地问道。
罥索微微一笑,笑意凉薄,“有点小摩擦,又被认出来了。不用在意,那柄胎翎在镇压这里,她们做不了出格的事。神子已经被送进去,她们自会完成仪式。”
仲麻吕玩味地“哦”了一声,垂眼眺望暗井深处,“你就那么自信?”
“我不接受第二个结果。”罥索同样看向暗井,缓缓说道。
仲麻吕静了一会。
“对了,死狐狸。”
他说着猛地抬手,咒力瞬息发动令人反应不及——
术式反转·赫!
五条悟的绝招之一,属于“正无穷”的弹射之力,势不可挡!一举将罥索推入暗井范围!
“仲麻吕——!!!”
罥索咬牙切齿。一进入井的范围就无法逃离。谁想得到仲麻吕会发疯!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仲麻吕挂着可恶的笑,欢快朝他招手道别:“神之子可不是一群亡灵就能困住的。想夺取果实,怎能不以身犯险。你也进去玩玩嘛!”
罥索的身影消失不见,仲麻吕看向眼睛瞪得像乒乓球的若林博士。
“大个子,你想自己跳下去,还是我踢你下去?” 他笑眯眯地问。
“……”
若林博士摸了下手中脑髓,默默走向前跳下井口。
至此,海面就只剩下仲麻吕,无数红色人形和触须了。
鲜红触须兀自逆着激荡水流生长游动,犹如深海中涌出的噩梦。
仲麻吕蹲下身,探手伸进水下,试图触摸触须。可它们如同纯粹的幻影,一一穿过血肉,怎样都触摸不到。
英俊如天人的青年笑了一下,看透一切的苍空眼瞳平静看向触须,殊无笑意。
他轻轻问候,轻得怕惊醒易碎的梦:“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曜。”
毫无回应。
红色触须兀自溯流生长,宛若无知无觉的巨大海葵。
面目全非。
故人相见,不相识。
“……曜,你所求,到底为何物?”
“这就是,你期待的未来吗?”
他发现海水太冷,几乎冻僵手指,悲哀的寒意从手指处蔓延,逐渐冻结身心,让人渐渐麻木。
但脑髓表层突然蹿过危险的电流感,他倏地一跳躲开数只血肉纠结蠕动的人手。
就失了一下神,她们就靠近得那么近了。
仲麻吕无奈叹了口气,淡定踏过下方埋伏着密麻麻人形的水面,走回海上暗井的边缘,转身笑着对人形们说道:“嗨嗨——我会自己下去的,别那么心急嘛。”
他习惯性地抬手在脑后撩了一下,便潇洒向后一跳。
男人就该留长发,毛头小子真不懂审美。在他腹诽的念头中,天地骤然倒悬。
极速远离的海面之上,漫天飘起洋洋洒洒的灰色物质,仿佛灰烬亦或飞蛾。
高空的巨大圆月表面,可怖的红色癫痕一闪而过。
×
下落,又像在上浮,在无边黑水中浮浮沉沉。
黑暗中传来邪恶的窥视感。五条悟冷冷回视,哪怕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毫无头绪,但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就像伊良波椿在京都揭开身份后,他做的那个古怪的梦。
那似乎不是个简单的梦。
天元曾经说过,也许他和她的命运是相连的。
那个梦,也许就是征兆。
五条悟后悔没有告诉她。如果早些放下不甘,不去顾虑杰对她的感情,早点坦诚,让她有所防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东西,杰一个人应付不来,三个人都会陷入危险。
现在,要怎么脱离这个处境?
五条悟揪了下自己,没有痛觉。
他试着向上浮,又感觉是在下潜。
凝聚咒力发了一连串大招,黑暗毫无反应。
折腾了好一番,也不知道有没有挪动半分。黑暗中似乎响起低声窃笑,邪恶的窥视更加明目张胆。
五条悟抬起双手,嚣张地朝四周比了一圈中指。
突然,脚边生出一股暗流扯住他,五条悟下意识一挣,又挑起眉放弃反抗,“嘁,真沉不住气——”
他任由自己被暗流扯进深水,无边失重感侵袭而来,刹那间天地倒悬。
他回到了黑镜般的水面上,四周仍是空旷的黑暗,无边无尽。
五条悟不爽地咋舌,“既然露出狐狸尾巴了就滚出来。”
“不愧是我,被老头子暗算没用地掉下来,还这样嚣张。”
熟悉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五条悟眼神一凝,一边转身一边呛声:“你这家伙,是我的复制品吗——”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冷声质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有这种无聊的幻想。”
在他对面,赫然是另一个白发蓝眼的五条悟,神态轻快、站姿随意,双手插兜,却身着严谨大方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带、马甲、外套、长裤、皮鞋,一应俱全,透出成熟稳重的气场。
而他那双蓝眼睛,不是蓝得近乎透明的苍空瞳,而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蓝眼。
属于伊良波椿的,既像星空又像瀚海,又深又远的灰蓝眼瞳。
“没那么让人惊讶吧。”那双熟悉的灰蓝眼瞳戏谑地眨了一下,“之前不是传了一点记忆给你吗?你应该梦到了啊。”
五条悟瞳孔一缩。那个梦!原来如此。
对方愉快地笑了,“小椿拿走我的眼睛,我就要了她的眼睛,互换眼睛很浪漫吧!”
五条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平行世界?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宾果!”对方打了响指,“平行线热心肠的我只是来提供一点帮助。被老头子占据身体太丢我的脸了!不过老头子不是重点——”
另一个五条悟收敛起笑意,终于露出眼中真实的阴翳,“我要完成她的心愿。我来告诉你吧,伊良波椿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及,六眼的责任。至少,你们还有机会。”
他脸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深邃无波的眼睛,和伊良波椿永远平静坚定的眼瞳一模一样。
可五条悟听到了无边的悲伤和遗憾。
而终于现身的罥索,却以此称呼“五条悟”。
不知为何,属于五条悟的身体突然换了主人,五条悟的意识不知所踪。
被冒然召回人间的仲麻吕似乎没有半分惊讶,看着眼前额上有道缝合线的黑发女性,促狭道:“真敬佩你的度量,连女人的身体都用。”
罥索微笑,“后代的身体用着怎么样?”
“不错。”仲麻吕垂脸。
倒影里白发蓝眼的俊美青年屈起食指抵住下颌,扬眉微微一笑,“过了那么久,还能找出这么接近我的后代,你费心了。”
“感谢命运吧。这个时代既诞生了五条悟,又让我遇见若林博士……”罥索冲身旁的若林博士颔首,“溯回血脉中流传的祖先记忆唤回祖先意识这种能力,从来世所罕见。”
仲麻吕瞥过手里揣着一个鲜活脑髓的沉默巨人,哼笑了一声:“是和她有关吧。所以,唤醒我干嘛?让我看你死灭洄游的好戏?”
罥索发出愉快的轻笑,狐狸一样半眯起眼睛望向暗井深处,“非也。新的神之子出现,我要举行仪式迎回曜姬。”
仲麻吕“哦”了一声。
罥索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似笑非笑道:“看来,此事对你而言并非惊喜。作为伙伴,是否该坦诚相待?”
“唔,比起不确定的结果,你先解释下眼前的状况。”
仲麻吕环视周围——
密密麻麻的诡谲发亮的眼睛,镶在血肉外翻的人形中,肌肤剥落,露出蠕动的血色肉虫,身上缠绕着似真似幻的暗红触须。水上水下,布满这些恐怖的人形。
只要眨下眼睛,人形的距离就会接近一点,越来越近。
极其让人毛骨悚然。
“我第一次没被这里欢迎。你做了什么缺德事?”仲麻吕漫不经心地问道。
罥索微微一笑,笑意凉薄,“有点小摩擦,又被认出来了。不用在意,那柄胎翎在镇压这里,她们做不了出格的事。神子已经被送进去,她们自会完成仪式。”
仲麻吕玩味地“哦”了一声,垂眼眺望暗井深处,“你就那么自信?”
“我不接受第二个结果。”罥索同样看向暗井,缓缓说道。
仲麻吕静了一会。
“对了,死狐狸。”
他说着猛地抬手,咒力瞬息发动令人反应不及——
术式反转·赫!
五条悟的绝招之一,属于“正无穷”的弹射之力,势不可挡!一举将罥索推入暗井范围!
“仲麻吕——!!!”
罥索咬牙切齿。一进入井的范围就无法逃离。谁想得到仲麻吕会发疯!他一点防备都没有!
仲麻吕挂着可恶的笑,欢快朝他招手道别:“神之子可不是一群亡灵就能困住的。想夺取果实,怎能不以身犯险。你也进去玩玩嘛!”
罥索的身影消失不见,仲麻吕看向眼睛瞪得像乒乓球的若林博士。
“大个子,你想自己跳下去,还是我踢你下去?” 他笑眯眯地问。
“……”
若林博士摸了下手中脑髓,默默走向前跳下井口。
至此,海面就只剩下仲麻吕,无数红色人形和触须了。
鲜红触须兀自逆着激荡水流生长游动,犹如深海中涌出的噩梦。
仲麻吕蹲下身,探手伸进水下,试图触摸触须。可它们如同纯粹的幻影,一一穿过血肉,怎样都触摸不到。
英俊如天人的青年笑了一下,看透一切的苍空眼瞳平静看向触须,殊无笑意。
他轻轻问候,轻得怕惊醒易碎的梦:“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曜。”
毫无回应。
红色触须兀自溯流生长,宛若无知无觉的巨大海葵。
面目全非。
故人相见,不相识。
“……曜,你所求,到底为何物?”
“这就是,你期待的未来吗?”
他发现海水太冷,几乎冻僵手指,悲哀的寒意从手指处蔓延,逐渐冻结身心,让人渐渐麻木。
但脑髓表层突然蹿过危险的电流感,他倏地一跳躲开数只血肉纠结蠕动的人手。
就失了一下神,她们就靠近得那么近了。
仲麻吕无奈叹了口气,淡定踏过下方埋伏着密麻麻人形的水面,走回海上暗井的边缘,转身笑着对人形们说道:“嗨嗨——我会自己下去的,别那么心急嘛。”
他习惯性地抬手在脑后撩了一下,便潇洒向后一跳。
男人就该留长发,毛头小子真不懂审美。在他腹诽的念头中,天地骤然倒悬。
极速远离的海面之上,漫天飘起洋洋洒洒的灰色物质,仿佛灰烬亦或飞蛾。
高空的巨大圆月表面,可怖的红色癫痕一闪而过。
×
下落,又像在上浮,在无边黑水中浮浮沉沉。
黑暗中传来邪恶的窥视感。五条悟冷冷回视,哪怕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毫无头绪,但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就像伊良波椿在京都揭开身份后,他做的那个古怪的梦。
那似乎不是个简单的梦。
天元曾经说过,也许他和她的命运是相连的。
那个梦,也许就是征兆。
五条悟后悔没有告诉她。如果早些放下不甘,不去顾虑杰对她的感情,早点坦诚,让她有所防备,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失去意识前看到的那个东西,杰一个人应付不来,三个人都会陷入危险。
现在,要怎么脱离这个处境?
五条悟揪了下自己,没有痛觉。
他试着向上浮,又感觉是在下潜。
凝聚咒力发了一连串大招,黑暗毫无反应。
折腾了好一番,也不知道有没有挪动半分。黑暗中似乎响起低声窃笑,邪恶的窥视更加明目张胆。
五条悟抬起双手,嚣张地朝四周比了一圈中指。
突然,脚边生出一股暗流扯住他,五条悟下意识一挣,又挑起眉放弃反抗,“嘁,真沉不住气——”
他任由自己被暗流扯进深水,无边失重感侵袭而来,刹那间天地倒悬。
他回到了黑镜般的水面上,四周仍是空旷的黑暗,无边无尽。
五条悟不爽地咋舌,“既然露出狐狸尾巴了就滚出来。”
“不愧是我,被老头子暗算没用地掉下来,还这样嚣张。”
熟悉含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五条悟眼神一凝,一边转身一边呛声:“你这家伙,是我的复制品吗——”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死死盯住对方的眼睛,冷声质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有这种无聊的幻想。”
在他对面,赫然是另一个白发蓝眼的五条悟,神态轻快、站姿随意,双手插兜,却身着严谨大方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带、马甲、外套、长裤、皮鞋,一应俱全,透出成熟稳重的气场。
而他那双蓝眼睛,不是蓝得近乎透明的苍空瞳,而是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蓝眼。
属于伊良波椿的,既像星空又像瀚海,又深又远的灰蓝眼瞳。
“没那么让人惊讶吧。”那双熟悉的灰蓝眼瞳戏谑地眨了一下,“之前不是传了一点记忆给你吗?你应该梦到了啊。”
五条悟瞳孔一缩。那个梦!原来如此。
对方愉快地笑了,“小椿拿走我的眼睛,我就要了她的眼睛,互换眼睛很浪漫吧!”
五条悟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平行世界?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宾果!”对方打了响指,“平行线热心肠的我只是来提供一点帮助。被老头子占据身体太丢我的脸了!不过老头子不是重点——”
另一个五条悟收敛起笑意,终于露出眼中真实的阴翳,“我要完成她的心愿。我来告诉你吧,伊良波椿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以及,六眼的责任。至少,你们还有机会。”
他脸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平静,深邃无波的眼睛,和伊良波椿永远平静坚定的眼瞳一模一样。
可五条悟听到了无边的悲伤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