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双安回千年之战（完）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安迷修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很明显的愣住了。
当然，对面的也愣住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彼此正常的样子了。阿瑞斯虽然有纹面妆，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为了在离开星球时辨识身份的一种礼仪，并不是常态，安迷修这样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模样，连“他自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戈尔法得到喘息的空档，踉跄着几步走到两个兄弟前，将他们挡在身后。被路法一炮打懵了的‘安迷修’也摇晃着站稳，望着另一个自己陷入了沉默。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再被打断，路法觉得就算军心不散，他都快气得瞳孔扩散了。
阵前将领不能慌，路法面无表情地与安迷修对视，笑了一下：“你真是有出息了。”
安迷修并不惊慌，垂眸略一俯身就当做见礼，他道：“将军，好久不见。”
路法道：“你果然背叛了我。”
安迷修沉默片刻，道：“将军，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们只是路不同。”
路法的目光落在安娜身上，深吸一口气：“你真的……真的是你的孩子？”
“是。”安迷修承认得很果断，毫不避讳地当着路法的面握住安娜的手，平静道：“将军，您要做什么，我以前无力阻止，现在也一样。但是，我希望您能看清得失，至少看看清楚，您得到的比之您失去的，重要吗？”
安迷修刚才一直急着找安娜，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环境，如果他注意到这是千年前，一定会立刻拉安娜走，绝不会在路法面前露面。
不是不想救戈尔法他们，而是安迷修当时也身在其中，比谁都清楚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情况，即便换了一个新王，又能如何呢？甚至可能更糟。
谋逆罪已经盖棺定论，并且因为他们携带圣物逃跑的行为更加板上钉钉，即便是新王也不会轻易推翻。何况新王凭什么替他们翻案？没有王会不忌惮真的敢掀桌反抗的下属，哪怕是王诬陷在先。
即便新王真的为他们翻了案，那又如何呢，将军已经被皮尔王害得疑神疑鬼，再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尊严交付到别人手上。被逼迫着低头被侮辱的感觉，他绝不想再来一次，这个银河系王他必须当。
安迷修轻轻叹息一声，平静地生活了这么久，他竟然能理解几分当时路法的选择了。他们成了罪犯，在银河系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心软一分就可能遭到十分的追杀。可不管是什么原因，犯罪就是犯罪，不能做到底，现在回去照样是罪人，这千年的流浪更成了一个笑话。
路法不可能退。
安迷修道：“将军，我很抱歉。”
为他曾经不合时宜的心软，给路法和兄弟们带来了麻烦。
“但是，我不后悔。”
不管是偷放俘虏，还是脱离幽冥军团，他都不后悔。
他只是怨自己能力不足，若他再强大些，也许可以有更好更和平的方式解决。
父子俩僵持，其他人都不敢多话，安娜偷偷瞥一眼安迷修脸上的表情，觉得他有点难过，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
她这一挤，换个底盘不稳的怕是要被挤倒了。安迷修心头的伤感顿时消失了，有些无奈，小声道：“别乱动。”
安娜拽拽他的衣角，也跟着小声：“你不要难过啊，我会陪着你的。实在不行，你抱着路法哭几声，说不定他就愿意放下屠刀了。”
这两个人简直目中无人，如果在场的各位都能看到脸的话，大概每一个人脸色都是青的。
就连平时最看不惯安迷修的库拉也半天没能说出话。
路法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头，现在很平静。他挥挥手，命其他人退下，自己往前几步，又看向身穿盔甲看不清喜怒的‘安迷修’，问：“你早就想反？”
‘安迷修’愣了愣，有些慌乱：“将军，我……”
不管目前是什么关系，安娜总是心疼他的，揪了揪安迷修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对，便出声道：“他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想反的，如果不是你逼他，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父子局的时候也只有库拉敢插话，她讥笑道：“逼他什么？逼他回来做个战士，还是逼他在低等星做个朝生暮死的可怜虫？”
安娜顿时火了：“关你什么事？怎么哪都有你？”
“好了。”路法加重语气，他紧紧盯着安迷修，道：“全军听我号令，撤兵。”
库拉愕然：“将军！”
路法沉声道：“事已至此，战士们，不要浪费你们宝贵的生命。”
他一挥庚伮金刚杵，对准一边静默不语的戈尔法，“将我的战士还给我。”
戈尔法顿了一下，开口：“您要和我们回阿瑞斯？”
“不。”路法冷笑：“我不会信任你这样一个天真的蠢货，求情？你自身都难保！”
但他显然也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刚才短暂的混战，已经让他看出了戈尔法小队的战斗力。千年过去，他们并没有原地踏步，反而多了很多陌生的变化。他的战士们在上一次战役中或多或少都负了伤，更有安迷修这个变数，安娜的存在证明了他的失败，风险大于利益时，他会毫不犹豫收手。
路法又静静扫过两个不同的安迷修，笑了一声。这一刻，大概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交出我的战士们，”路法指着戈尔法，又重复了一遍：“否则，你今天就死在这里。”
戈尔法低头沉思片刻，点头，伸手拂过腰间。三副铠甲的腰带间都飞出了几个色彩不同的立体三维码，路法伸手接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们各凭本事！”
*
“就让他这么走了？再拿到下一个能晶，银河系王的位置就……”
飞影还是有些不安，也不甘心。路法如今已经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天知道他要是登上银河系王的位置会做出什么。
戈尔法轻轻道：“我们没可能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了。”
戈尔法在极短的时间内理清了局势。说来无奈，同归于尽确实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如果没有安娜的出现，他们打这些战士一个措手不及，胜算会高很多。可现在路法已经有防备了，要达到预计目的，很难。但凡漏下一个幽冥魔，对这颗星球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戈尔法又道：“合适的星球不多，我们还有时间。”
幽冥魔正逐个跟着路法撤退，在队伍的末尾，库拉路过戈尔法时，停了下来。
“你还要和我们作对？”
戈尔法坦然点头：“我希望你们能回头。”
库拉嗤笑一声，她是不认命不服输的野草，自有一股哪怕生在巨石下也要击碎石头生长的狠劲，实在看不上戈尔法这样直面风霜雨雪的松柏，认死理的家伙，无趣又讨嫌。
“你的回头，就是乖乖戴上镣铐，跪在那个垃圾脚下求饶，”库拉厌恶道：“我看你哪天受了诬陷，还要洗干净脖子等着皮尔王砍呢。”
戈尔法侧过头不去看她，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沟通了。
“我会证明我才是对的，”库拉盯着他，语气阴沉：“忠诚于那样一个王，是你的耻辱。”
戈尔法终于侧过身，正视她。他轻声细语，清冷的嗓音平静而坚定，“国家的安定大于一切，我将誓死维护法律的尊严。如果不能保护平民和星球的安全，让他们因为无意义的政治斗争死去，那才是我的耻辱。”
“哦？是吗，”库拉冷笑，高傲道：“那就希望你能活到将军杀回阿瑞斯的那天吧，到那时我再与你一决高下。”
其他人都差不多散尽了，安娜才拽着安迷修犹犹豫豫过来。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坏事了，又很高兴戈尔法他们活了下来，见另一个安迷修还在城门口犹豫，便道：“小安——我是说，那位安队长，你要留下来吗？”
‘安迷修’正是迷茫的时候，下意识问：“留下来？”
安娜望一眼安迷修，冲他笑嘻嘻做了个鬼脸，这才回头道：“留在地球啊，反正本来的历史里，你就在地球生活了一千多年。”
‘安迷修’静静看着他们，似乎在晃神，良久才道：“不了，我留在这里，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安娜有些失望：“啊……这样啊。”她想习惯性骂路法几句，又咽回去了，扬起个笑脸，笑眯眯道：“那也没关系。如果有机会，你就一千年后回来看看，说不定能遇到另一个我呢。”
其实他们都知道，事情到这里转了个弯，一切走向就都不可控了。幽冥军团可能成功，也可能在某个星球完全死去。
安娜揉了揉眼睛，又有些纠结地咬了下手指，道：“不对，我好像太自恋了，万一你不喜欢那个我呢？”
安娜平时就想起一出是一出，颇有几分难伺候的大小姐意味。然而大概是激素影响，她又开始多愁善感。安迷修失笑，正想安慰她，就听她慢吞吞道：“好吧，那也没关系啦……只要你开心就可以了。不过那时候就不要来找另一个我了，我肯定会喜欢你的，我才不要因为这个难过。”
安迷修赶紧打住她乱飞的思绪：“不会的，我替你禁止他喜欢别人。”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下的一个石阶，道：“我带你过去坐坐，好好休息。”
他扶着安娜，笑笑，又对自己招手：“你也来。”
安娜在城墙角下坐着打哈欠，看着戈尔法三人重新召回了藏起的坐骑，又看了看逐渐走远的两个安迷修，心头不免生出几分惆怅。
安娜支着下巴，轻轻叫了飞影一声：“我哥哥也是飞影，后来是他用你的铠甲。”
飞影回头看过来，又笑笑，安娜就道：“不过，你比他帅。”
她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偏心自己哥哥，用手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一点点。”
他失笑，缓步走上前，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安娜，声音温和：“好的，谢谢你了，我的荣幸。”
安娜眨眨眼，眼前突然有些模糊，她问：“那你们可以好好活着吗？”
飞影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只是说：“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
他转身，走向他的两个兄弟。他们将踏上另一条未知长短又布满荆棘的路，并且暂时还无法得知结局。
安娜闭了闭眼，低头将脸埋进手臂里。
*
时间有限，安迷修陪着另一个自己跟上幽冥军团的步伐，两方都在争分夺秒，为争一条命，亦或一口气。
“你现在，实现了梦想吗？”
盔甲下的声音有些失真，又问得突兀，但安迷修还是听懂了：“地球很安全，阿瑞斯经过政变，也有了新的发展。”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幸福吗？”
安迷修顿了顿，回头看向百无聊赖扔石子玩的安娜，失笑道：“嗯。”
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安迷修看着自己的盔甲，已经很难再透过这副熟悉的装扮看到自己了。他在地球上扎根，那些强加的罪名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淡化，或许前路中仍会有迷雾出现，不过，他也并不是一个人。
前面就是阿法斯号，他该走了。
安迷修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另一个自己，他转过身，释然笑道：“那很好。那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安迷修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很明显的愣住了。
当然，对面的也愣住了。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彼此正常的样子了。阿瑞斯虽然有纹面妆，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为了在离开星球时辨识身份的一种礼仪，并不是常态，安迷修这样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的模样，连“他自己”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戈尔法得到喘息的空档，踉跄着几步走到两个兄弟前，将他们挡在身后。被路法一炮打懵了的‘安迷修’也摇晃着站稳，望着另一个自己陷入了沉默。
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再被打断，路法觉得就算军心不散，他都快气得瞳孔扩散了。
阵前将领不能慌，路法面无表情地与安迷修对视，笑了一下：“你真是有出息了。”
安迷修并不惊慌，垂眸略一俯身就当做见礼，他道：“将军，好久不见。”
路法道：“你果然背叛了我。”
安迷修沉默片刻，道：“将军，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们只是路不同。”
路法的目光落在安娜身上，深吸一口气：“你真的……真的是你的孩子？”
“是。”安迷修承认得很果断，毫不避讳地当着路法的面握住安娜的手，平静道：“将军，您要做什么，我以前无力阻止，现在也一样。但是，我希望您能看清得失，至少看看清楚，您得到的比之您失去的，重要吗？”
安迷修刚才一直急着找安娜，没有注意到这里的环境，如果他注意到这是千年前，一定会立刻拉安娜走，绝不会在路法面前露面。
不是不想救戈尔法他们，而是安迷修当时也身在其中，比谁都清楚他们的想法。他们的情况，即便换了一个新王，又能如何呢？甚至可能更糟。
谋逆罪已经盖棺定论，并且因为他们携带圣物逃跑的行为更加板上钉钉，即便是新王也不会轻易推翻。何况新王凭什么替他们翻案？没有王会不忌惮真的敢掀桌反抗的下属，哪怕是王诬陷在先。
即便新王真的为他们翻了案，那又如何呢，将军已经被皮尔王害得疑神疑鬼，再也不敢将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尊严交付到别人手上。被逼迫着低头被侮辱的感觉，他绝不想再来一次，这个银河系王他必须当。
安迷修轻轻叹息一声，平静地生活了这么久，他竟然能理解几分当时路法的选择了。他们成了罪犯，在银河系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心软一分就可能遭到十分的追杀。可不管是什么原因，犯罪就是犯罪，不能做到底，现在回去照样是罪人，这千年的流浪更成了一个笑话。
路法不可能退。
安迷修道：“将军，我很抱歉。”
为他曾经不合时宜的心软，给路法和兄弟们带来了麻烦。
“但是，我不后悔。”
不管是偷放俘虏，还是脱离幽冥军团，他都不后悔。
他只是怨自己能力不足，若他再强大些，也许可以有更好更和平的方式解决。
父子俩僵持，其他人都不敢多话，安娜偷偷瞥一眼安迷修脸上的表情，觉得他有点难过，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手，往他身边靠了靠。
她这一挤，换个底盘不稳的怕是要被挤倒了。安迷修心头的伤感顿时消失了，有些无奈，小声道：“别乱动。”
安娜拽拽他的衣角，也跟着小声：“你不要难过啊，我会陪着你的。实在不行，你抱着路法哭几声，说不定他就愿意放下屠刀了。”
这两个人简直目中无人，如果在场的各位都能看到脸的话，大概每一个人脸色都是青的。
就连平时最看不惯安迷修的库拉也半天没能说出话。
路法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头，现在很平静。他挥挥手，命其他人退下，自己往前几步，又看向身穿盔甲看不清喜怒的‘安迷修’，问：“你早就想反？”
‘安迷修’愣了愣，有些慌乱：“将军，我……”
不管目前是什么关系，安娜总是心疼他的，揪了揪安迷修的袖子，见他没有反对，便出声道：“他这个时候还是没有想反的，如果不是你逼他，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父子局的时候也只有库拉敢插话，她讥笑道：“逼他什么？逼他回来做个战士，还是逼他在低等星做个朝生暮死的可怜虫？”
安娜顿时火了：“关你什么事？怎么哪都有你？”
“好了。”路法加重语气，他紧紧盯着安迷修，道：“全军听我号令，撤兵。”
库拉愕然：“将军！”
路法沉声道：“事已至此，战士们，不要浪费你们宝贵的生命。”
他一挥庚伮金刚杵，对准一边静默不语的戈尔法，“将我的战士还给我。”
戈尔法顿了一下，开口：“您要和我们回阿瑞斯？”
“不。”路法冷笑：“我不会信任你这样一个天真的蠢货，求情？你自身都难保！”
但他显然也是一个善于审时度势的聪明人。
刚才短暂的混战，已经让他看出了戈尔法小队的战斗力。千年过去，他们并没有原地踏步，反而多了很多陌生的变化。他的战士们在上一次战役中或多或少都负了伤，更有安迷修这个变数，安娜的存在证明了他的失败，风险大于利益时，他会毫不犹豫收手。
路法又静静扫过两个不同的安迷修，笑了一声。这一刻，大概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交出我的战士们，”路法指着戈尔法，又重复了一遍：“否则，你今天就死在这里。”
戈尔法低头沉思片刻，点头，伸手拂过腰间。三副铠甲的腰带间都飞出了几个色彩不同的立体三维码，路法伸手接住，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们各凭本事！”
*
“就让他这么走了？再拿到下一个能晶，银河系王的位置就……”
飞影还是有些不安，也不甘心。路法如今已经被复仇蒙蔽了双眼，天知道他要是登上银河系王的位置会做出什么。
戈尔法轻轻道：“我们没可能将他们全部留在这里了。”
戈尔法在极短的时间内理清了局势。说来无奈，同归于尽确实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如果没有安娜的出现，他们打这些战士一个措手不及，胜算会高很多。可现在路法已经有防备了，要达到预计目的，很难。但凡漏下一个幽冥魔，对这颗星球来说都是一场浩劫。
戈尔法又道：“合适的星球不多，我们还有时间。”
幽冥魔正逐个跟着路法撤退，在队伍的末尾，库拉路过戈尔法时，停了下来。
“你还要和我们作对？”
戈尔法坦然点头：“我希望你们能回头。”
库拉嗤笑一声，她是不认命不服输的野草，自有一股哪怕生在巨石下也要击碎石头生长的狠劲，实在看不上戈尔法这样直面风霜雨雪的松柏，认死理的家伙，无趣又讨嫌。
“你的回头，就是乖乖戴上镣铐，跪在那个垃圾脚下求饶，”库拉厌恶道：“我看你哪天受了诬陷，还要洗干净脖子等着皮尔王砍呢。”
戈尔法侧过头不去看她，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沟通了。
“我会证明我才是对的，”库拉盯着他，语气阴沉：“忠诚于那样一个王，是你的耻辱。”
戈尔法终于侧过身，正视她。他轻声细语，清冷的嗓音平静而坚定，“国家的安定大于一切，我将誓死维护法律的尊严。如果不能保护平民和星球的安全，让他们因为无意义的政治斗争死去，那才是我的耻辱。”
“哦？是吗，”库拉冷笑，高傲道：“那就希望你能活到将军杀回阿瑞斯的那天吧，到那时我再与你一决高下。”
其他人都差不多散尽了，安娜才拽着安迷修犹犹豫豫过来。她担心自己是不是坏事了，又很高兴戈尔法他们活了下来，见另一个安迷修还在城门口犹豫，便道：“小安——我是说，那位安队长，你要留下来吗？”
‘安迷修’正是迷茫的时候，下意识问：“留下来？”
安娜望一眼安迷修，冲他笑嘻嘻做了个鬼脸，这才回头道：“留在地球啊，反正本来的历史里，你就在地球生活了一千多年。”
‘安迷修’静静看着他们，似乎在晃神，良久才道：“不了，我留在这里，将军不会善罢甘休。”
安娜有些失望：“啊……这样啊。”她想习惯性骂路法几句，又咽回去了，扬起个笑脸，笑眯眯道：“那也没关系。如果有机会，你就一千年后回来看看，说不定能遇到另一个我呢。”
其实他们都知道，事情到这里转了个弯，一切走向就都不可控了。幽冥军团可能成功，也可能在某个星球完全死去。
安娜揉了揉眼睛，又有些纠结地咬了下手指，道：“不对，我好像太自恋了，万一你不喜欢那个我呢？”
安娜平时就想起一出是一出，颇有几分难伺候的大小姐意味。然而大概是激素影响，她又开始多愁善感。安迷修失笑，正想安慰她，就听她慢吞吞道：“好吧，那也没关系啦……只要你开心就可以了。不过那时候就不要来找另一个我了，我肯定会喜欢你的，我才不要因为这个难过。”
安迷修赶紧打住她乱飞的思绪：“不会的，我替你禁止他喜欢别人。”他回头看了一眼城墙下的一个石阶，道：“我带你过去坐坐，好好休息。”
他扶着安娜，笑笑，又对自己招手：“你也来。”
安娜在城墙角下坐着打哈欠，看着戈尔法三人重新召回了藏起的坐骑，又看了看逐渐走远的两个安迷修，心头不免生出几分惆怅。
安娜支着下巴，轻轻叫了飞影一声：“我哥哥也是飞影，后来是他用你的铠甲。”
飞影回头看过来，又笑笑，安娜就道：“不过，你比他帅。”
她纠结了一会，到底还是偏心自己哥哥，用手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一点点。”
他失笑，缓步走上前，半蹲下来抬头看着安娜，声音温和：“好的，谢谢你了，我的荣幸。”
安娜眨眨眼，眼前突然有些模糊，她问：“那你们可以好好活着吗？”
飞影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站起身，只是说：“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
他转身，走向他的两个兄弟。他们将踏上另一条未知长短又布满荆棘的路，并且暂时还无法得知结局。
安娜闭了闭眼，低头将脸埋进手臂里。
*
时间有限，安迷修陪着另一个自己跟上幽冥军团的步伐，两方都在争分夺秒，为争一条命，亦或一口气。
“你现在，实现了梦想吗？”
盔甲下的声音有些失真，又问得突兀，但安迷修还是听懂了：“地球很安全，阿瑞斯经过政变，也有了新的发展。”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幸福吗？”
安迷修顿了顿，回头看向百无聊赖扔石子玩的安娜，失笑道：“嗯。”
两人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安迷修看着自己的盔甲，已经很难再透过这副熟悉的装扮看到自己了。他在地球上扎根，那些强加的罪名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淡化，或许前路中仍会有迷雾出现，不过，他也并不是一个人。
前面就是阿法斯号，他该走了。
安迷修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另一个自己，他转过身，释然笑道：“那很好。那我，也就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