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误春晖对那个鲛人感兴趣,孟叔清了清嗓子,说了一番误明曦当时的怪异行径,最后才评判道:“那个鲛人不知道是头壳犯了什么病,竟然四处布施,到处发粮,我看真是闲得发慌。”

    “这样不好吗?”误春晖问道。

    “那鲛人肯定是有什么阴谋,不然为什么会平白无故送我们东西?”孟叔啐了一声,道,“听说几年前附近就有村头受了鲛人恩惠,后面整个村庄都失踪了,连个孩子也没放过啊。”

    “这……”这倒是出乎误春晖的意料了,“还有鲛人来过?孟叔,你以前怎么没说?”

    “这不你也没提嘛。反正怎么样都是死,有白送的粮食,吃了再说,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孟叔却不以为意,随意道,“那个鲛人还问我们为什么不去找活计,真是笑死老汉我了。”

    屋内的误明曦听到此语,不由尴尬,见欲徽明开口欲问,连忙示意对方安静倾听。

    “孟叔,为何不相信那个鲛人是真心为你们呢?”知晓误明曦与欲徽明在屋内偷听,误春晖故意问道。

    “鲛人给波臣食物,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孟叔反而一脸不解,“历来只有宝躯为鲛人鲲帝缴纳食物,哪有鲛人反过来给波臣的道理?”

    海境之中,波臣向宝躯服徭役纳赋税、宝躯侍奉鲛人鲲帝已是千古不变的旧制,除却误明曦还在深思,整个海境,只有误春晖与北冥泽安看透这一制度,并想着为之改变。

    至于其他贵族,则将之视为理所应当,甚至有心促成种族分化,将教育等权利垄断在贵族阶层,千年愚民,以此巩固自己的绝对统治。故而任何意图打破这一制度——包括不同种族结合生下杂种——的行为都是禁中之禁。

    唯一例外的,只有鲲帝可以迎娶鲛人与宝躯未姓,因其强大的血脉之力生下鲲帝或是鲛人。

    眼见孟叔对现状并无丝毫不满,甚至还反过来认为误春晖之疑问可笑,误春晖更觉未来之路艰辛非常。

    在误春晖感慨之际,中原国师府的嵇颢岑也拿到了徒弟赵庸呈上来的玉石。

    这是他特意命人去寻找的材料。

    青羽毕方生辰将近,他寻此材料,便是为其铸镜。

    镜面嵇颢岑早已打磨好,嵇颢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玉石雕刻成型,镶于镜面之外,再对其施以术法,以做他用。

    如此一来,此镜便不仅仅只有整理形容之功效。

    因着青羽毕方入宫,他才抽空制作,为的就是届时给青羽毕方一个惊喜。

    “师尊,可还有什么吩咐?”赵庸躬着身,问道。

    “这几日不太平,你招呼众人小心行事,不可让人轻易进入国师府。”嵇颢岑念起司寇为与羿鸿志两人近日行径,嘱咐道。

    “是。”

    等赵庸离开,嵇颢岑才将那上好的玉石放下,眉头紧锁。

    “老四之试探,想必已经通知钜子……”嵇颢岑决心已定,只道,“事不宜迟……”

    语罢,嵇颢岑取出纸墨,写下密信。

    “钜子,我这一局,成败皆在于你是否信任啊。”

    而在苗疆,王子府内,彩灯高照,鞭炮噼啪作响,赴会者络绎不绝,无不满脸喜色。

    门口处收礼的礼官手中的礼单都快要记不下,一项项礼物的名字还在不断报出。

    “恭喜大王子!贺喜大王子啊!”

    “恭喜大王兄喜得麟儿。”

    就在昨日,大王子越泽孤鸣嫡长子出世,朝臣与王室子弟听说后,纷纷前来祝贺。

    越泽孤鸣携王子妃在前庭招呼宾客落座。王子妃面上同样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数也十分周到,确有当家主母之态。

    就在前庭一片其乐融融,觥筹交错间,一声“王上驾到”让众人为之一肃,立刻起身相迎。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众人不必多礼。”如今的苗疆之主永康孤鸣还不到五十,正值壮年,步伐坚定稳健,一眼望去,便为其身上王者之气震撼。

    “父王。”越泽孤鸣携王子妃至永康孤鸣面前请安。

    永康孤鸣也不是空手而来,亲手将贺礼交给越泽孤鸣后,扫了一眼四周,不见汲星纬身影,不由皱眉:“大祭司还未到吗?”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永康孤鸣话音刚落,一道诗号从正门传来:

    “北面折苇问迷津,信知桂谶不诬人。流水希声弦欲断,不知将底续芳尘。”

    紫色身影步履从容,纵然是携礼而入,依旧如平日一般面色淡漠,叫人看不出他是来贺喜还是悼丧。

    汲星纬任苗疆大祭司,更兼国师一职,在苗民心中的地位仅在永康孤鸣之下,故而他这般姿态,朝臣也并不觉冒犯,反而同样行礼。

    “大祭司,是何事绊了你的脚步?”永康孤鸣挑眉问道。

    “禀王上,昨日臣心有所感,临起一占。”

    “恩?”

    昨日,正是王子妃诞子之时。

    “结果如何?”永康孤鸣深知大祭司的预言准确性,不禁正了正眼色,就连旁侧的越泽孤鸣与王子妃也专注心神,准备听听汲星纬对其子的批语。

    汲星纬却道:“王上不如先去看看孙王子。”

    “大祭司说得是。”明白汲星纬顾忌周围口耳,永康孤鸣自然应下。

    两人要见孙王子,越泽孤鸣不敢怠慢,当下主动为两人带路。

    一夜过去,新生的孙王子已然睡熟,躺在摇篮之中,许是刚出生的缘故,面上还皱巴巴的,却依稀可见越泽孤鸣的眉眼。

    这是永康孤鸣的嫡长孙。

    “越泽,本王孙儿可有名姓?”

    越泽孤鸣恭敬道:“尚未,只待父王赐名。”

    永康孤鸣却看向汲星纬,汲星纬不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昨夜预言,必是有难言之隐。

    “大祭司,昨夜可占出什么?”

    “雄星降庙堂,半载怨嚣狂。纵有千般绩,惜无日月光。”汲星纬毫不避讳越泽孤鸣与王子妃就在场,直接说出这四句谶言。

    第一句是在讲这孩子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本是吉兆,第二句与第四句却隐隐透露着一股不详之意。

    “这……”永康孤鸣沉思预言深意,许久之后,才对越泽孤鸣说道,“这个孩子,不如就叫天阙。”

    阙,门观也。

    此外,阙还有缺音,为损伤之意。

    闻得永康孤鸣之语,越泽孤鸣心下一凉。

    王子妃端庄大方的模样也差点端不住,只得连忙垂首,敛去眸中异色。

    汲星纬面上依旧淡漠,从怀中取出一道琥珀制成的观音项链。

    “此物赠予天阙孙王子。”

    琥珀做观音项链,符合佛学中“戒、定、慧”三学。

    汲星纬在得出这样的预言下赠出此物,自然令人深思。

    等到永康孤鸣与汲星纬离开,王子妃才挽住永康孤鸣臂膀,担忧道:“王子,现在怎么办?”

    “他已失了圣心……”越泽孤鸣摇了摇头,而后下定决心,沉着脸道,“找个合适的时机,处理掉吧。”

    “王子!”这可惊呆了王子妃,她连忙拦在天阙孤鸣面前,厉声道,“天阙是你的亲生儿子!”

    “爱妃,我已经三十岁了。”越泽孤鸣深深看了一眼王子妃,幽幽道,“近来三弟四弟接连镇压西部叛乱部族,深得父王宠爱。而我空占嫡长子身份,至今还未被立为太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子妃垂眸不语。

    “咱们苗疆可没中原那套‘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若因父王忌惮这个孩子失了圣心,我离王位更远矣。”

    “那也不是你抛弃天阙的理由。”王子妃咬着牙,坚持道,“我不会让你伤害天阙一根毫毛的。”

    越泽孤鸣心中忌惮王子妃的母族,不好动作,最终什么也没说,甩袖前往前庭,招呼宾客去了。

    唯留王子妃看着摇篮中酣睡无觉的天阙孤鸣暗自神伤。

    “大祭司,大祭司,为何你要将预言说出来……”王子妃紧紧攥着摇篮,许是太过用力,指尖都已发白,“可怜我儿天阙……为什么啊……大祭司……”

    王子妃不愿舍弃自己的孩儿,她知道越泽孤鸣不敢逼她,但越泽孤鸣为了王位,定会另谋出路。

    明的不来,暗的却不一定了……

    “天阙,不管如何,我一定会护你周全……让你平安长大……”

    长廊之中,永康孤鸣与汲星纬并肩而行。两侧院落翠绿葱茏,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永康孤鸣却无心观赏四周美景,只觉愈发烦躁,忧心忡忡地看向身侧的汲星纬:“大祭司,你之预言……”

    “王上,天机不可泄露也。”汲星纬并不打算详细解释。

    “那此子可要留下?”永康孤鸣也是心狠,不带半分犹豫,直接问道。

    汲星纬只道:“顺其自然便好,无须刻意,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永康孤鸣点头应是。

    虽说后三句不详,也该将“雄星降庙堂”与“纵有千般绩”利用尽才是,永康孤鸣心中暗道。

    汲星纬如何不知永康孤鸣心中所想,却也没多说。

    一切自有因果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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