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漫天流萤。
宋婉听见素行所言，不敢再向前，生怕自己又碰到哪里，又起波折，今夜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她看向素行，等着他的解释，她瞧着这些流萤与让她往日所见的，似乎并无不同。
素行却没再多言，而是为她先前受伤的右臂施了灵术，一团无形的气流将宋婉的伤口包裹住。
“宋姑娘，你闻闻可还有血腥味。”
宋婉抬起手臂，跟小狗似的嗅了嗅，秀眉一挑，眼睛都变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赶紧冲素行摇摇头，"闻不见了。"
素行看见宋婉因摇头而晃动的乌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先前在石壁上被宋婉搂住的那一幕，默默地趁点头示意的时候移游了目光。
宋婉翻转受伤的右臂，怎么看也是没什么变化，可血腥味却是真的没了，“真神奇！”
竟还有这种屏蔽味道的道术，看来还是不能放弃向玄同师叔求学术法，不敢说能学会诸多，会一两个小术法还是要的，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呢，要是实在磨不过师叔，还有……
素行道长呀！
想到这，她冲素行狗腿地笑了笑，讨好之意天地可鉴。
所幸宋婉的长相是清新可人那一类的，狗腿的笑容不至显得猥琐。
至少在素行回头，看见宋婉突如其来的一笑时只觉得山花烂漫，暗想着这着实是个爱笑的姑娘。
黑暗之中的点点萤火，像是黑色的天幕中缀着的颗颗星辰，其中有一颗星辰缓缓坠落，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将其接住，移至宋婉面前。
掌心之中是一只光芒即将消散的流萤。
素行粗粝的声音在空荡的黑暗中响起，不疾不徐，“你眼前所见的并非流萤，而是与流萤长相相似的‘夜光’。”
“二者虽然都能够发光，流萤发光位置在腹部末端，而‘夜光’却是在整个腹部，因此‘夜光’发出的光亮比流萤要强上些许。”
宋婉看向素行手中的‘夜光’，那微弱的光芒确实是从整个腹部发出的。
小小的‘夜光’扑棱着翅膀，不多时，像是休息够了，又奋力振着翅膀，在生命的最后终于飞回了它的族群。
万物有灵。
宋婉随着素行向前走着，在他们身侧漂浮着的燃烧的布条也随之而动，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夜光’以腐肉为生，最爱鲜血，会循着血腥味来到受伤动物身上，通过叮咬释放毒素，每次叮咬的毒素不算大，会微微麻痹动物，可一只‘夜光’出现，通常意味着会有一群‘夜光’，被叮咬的动物的最后结局，往往是被毒素侵蚀了心脏。”
听到这，宋婉已经知道素行先前替她施的术法是为何了。
素行道长救了她一命。
果不其然，紧接着宋婉就听见了——
“心力衰竭而亡。”
先前她在垂直的石壁那救了素行道长一命，也算是两清。不，是她先不小心踩到机关才害得素行道长掉到洞里的，而且最后还是靠道长的术法才能安全落地。
宋婉默默在素行身后掰着指头，最后颤颤巍巍比了个二出来，惨兮兮的发现她已经欠了素行两命，而且她将来还有忙要素行帮呢，本来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耷拉了。
唉，怎一个愁字了得，叫她怎么还呢。
在前面开路的素行一点也没察觉到身后姑娘的愁绪，继续道：“‘夜光’虽是毒虫，但只要不被闻见血腥味，不会无故发起攻击。晒干的夜光研磨成粉，倒是一味良药，可做麻药，与石菖蒲、柏子仁合用可做安神汤，用于止血亦有大效。”
“都说药毒不分家，果真是毒也是药，端看人如何使用了。”宋婉感慨道。
“嗯，的确如此。我在山下义诊时，曾碰到一青年，是做猎户的，家中老人气虚体弱，时常觉得头晕，夜里不能安眠，青年看在眼里，听人说党参可补中益气，有安神之效，便专成到山上寻了党参，猎了野鸡，一并炖汤给老人补补身体。”
“但老人属于体虚邪盛，邪气还未清，最忌大补，邪气淤滞，补药倒成了毒，等青年带我过去时，老人已经命悬一线，救不成了，我能做的只能是施针让老人清醒片刻，见家人最后一面。”
宋婉听到这，不由唏嘘，是非对错难以评判，当然也不需要她来评判，人的一辈子无论如何总是会有悔恨、遗憾，这种结果与本愿望相违背的事实在太多了。
跟着灵微学医理时，宋婉就听她师父说过，医者需对症下药，那时她觉得是废话，现在想来却是真理，行医难就难在对症，判错了症，配错了药，药物若是无功也就罢了，更怕有过，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有些病症稍有不慎都会误判，何况是一个没有学过医的普通人。
她的医术只学了师父的皮毛，上辈子阿爹被人毒害身亡，这辈子得将医术精进些，也好防着日后出了什么事。
心中这般想着，见素行提及在山下义诊，宋婉不由起了心思，问起素行义诊的更多经历，顺势提起他之后要再下山义诊时能否带上她，素行虽然有些奇怪，但想着小姑娘可能是在山上待得无聊，想凑凑热闹，况且这事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便应允了。
二人相谈间相熟了许多，不知不觉脚下的石砖已变成了泥地，四散着许多石砖，两侧是坍圮的石墙，布条也燃烧殆尽，迈过石墙，面前的空间豁然开阔，是个天然的溶洞。
四周仍是暗的，只是“夜光”多了数倍，还多了一片曼珠沙华花海，中有一条蜿蜒狭窄的河流将花海隔成两半，曼珠沙华开得热烈，在荧光的照亮下，颜色浓得像流淌的鲜血，红得刺眼。点点的荧光汇成了银河，给花海笼上了一层梦幻，是美的，但，让人不安。
先前他们所见的那些稀散的“夜光”还能够猜测只不过是从出口飞了进来，现下这数以千计的“夜光”显然有异。
二人默契的停下了话头，背对站着，神色都带着戒备，再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不说这地底跟迷宫一样，他们跌落下来的垂直地洞就不可能上得去。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探索了，二人复行数步，临近那条狭窄的河流时见到一株曼珠沙华颜色格外不同，红得发黑。若不是颜色有异，单看它被四周鲜红的曼珠沙华密集的挤着，遮掩了大部分花株，着实是极难发现。
宋婉将四周挡着的曼珠沙华拨开，正要碰向那株红的发黑的曼珠沙华细看时，忽然所有的曼珠沙华疯狂摇曳着，地上如蛛网般交错蔓延的根系快速抽动着。
宋婉能明显感受得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她收回手，看见前方的地面在渐渐隆起，升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崩裂，一只青灰，干枯到只剩表皮和骨节的手掌伸了出来。
石头、砂砾、泥土，裹挟着被压折的曼珠沙华不断往四周滚落。
要出来了！！！
被地面震动吓到的“夜光”，飞在上空乱窜，渐渐又安静下来，就像那株未被影响到半点的红得发黑的曼珠沙华一样，事不关己。
本来鬼艳绮丽的花海，变成血色的墓葬，地底埋葬着的万千白骨被翻涌上来，白的、红的、黑的互相夹杂着，花朵被污泥践踏，白骨被溅上血色。
宋婉看着眼前景象，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用手肘戳了戳素行的后腰，“道长，你师父少告诉你很多事啊。”
素行表情肃穆，地面的动静他也感受到了，转向宋婉那边道：“师父说过，小灵峰封印着东西。”
此时那干枯手掌下方的东西已经爬出来了。
素行看着前方爬出来的东西继续道，“但没说过封印在哪里。”
也没说过封印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知道了。
爬出来的那东西虽然穿着盔甲，外观是个人形，但显然是个怪物。
从身上盔甲破损的地方可以看出，人形怪物全身都同那只破土而出的手掌一样，没有血肉，只有外面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皮肤紧裹着骨架。
凌乱的银白发丝从头盔的缝隙中钻出，赤红的双目镶嵌在皮包骨头的面颊之上，失去了血肉的支撑，眼框大得吓人，脸部的骨头走向全部清晰的展现出来，怪异非常。
宋婉看见人形怪物的全貌，心中也是被骇了一跳，她不是没看过尸体。
幼时父亲宋四书被征兵，她被寄养在邻居那，一日马贼进村，屠杀了全村人，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村民的遗体是她一具一具火化安葬的，血淋淋的断肢，被砍下的死不瞑目的头颅她也是见过的。甚至在长大后跟着夫君陆安时随军，尸山血海都见到过。
但死尸只是让人觉得血腥，物伤其类的不适，而眼前的怪物则是让宋婉有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
怪物拖着一把残破的剑，喉咙间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音，缓缓起步，许久未用的关节嘎吱嘎吱地发出响声，像是重新适应了身体，动作开始变得迅疾，它持着剑向宋婉二人飞奔而来。
宋婉心脏不住地砰砰跳着，脚下已经做好了要跑动作，这种怪物她从来没接触过，不知能力几何。
于是她语速极快地问做道士的素行，“道长，你打得过吗？”
此时素行已经往一头跑了，空中只留下飞快的一句:“没法器打不过，分开跑。”
宋婉：……
道长你认输这么快，真的好吗。
两人大哥不说二弟，彼此彼此，宋婉说实在的也就慢了素行一瞬，她也拼了老命往另一头跑了。
在二人离开的瞬间，怪物挥动的剑影已至，转眼，地上已被劈开一道数米长的裂痕，裂痕将河道切断，但巧妙的避开了那株红的发黑的曼珠沙华。
宋婉边跑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豁，这怪物竟然使得出剑气。
完蛋了。
就凭着她三流的身手，哪怕她力大无穷，武力也只能勉强算作二流，那剑气一看就知道是一流高手才能使得出来的。
宋婉听见素行所言，不敢再向前，生怕自己又碰到哪里，又起波折，今夜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的了。
她看向素行，等着他的解释，她瞧着这些流萤与让她往日所见的，似乎并无不同。
素行却没再多言，而是为她先前受伤的右臂施了灵术，一团无形的气流将宋婉的伤口包裹住。
“宋姑娘，你闻闻可还有血腥味。”
宋婉抬起手臂，跟小狗似的嗅了嗅，秀眉一挑，眼睛都变亮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赶紧冲素行摇摇头，"闻不见了。"
素行看见宋婉因摇头而晃动的乌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先前在石壁上被宋婉搂住的那一幕，默默地趁点头示意的时候移游了目光。
宋婉翻转受伤的右臂，怎么看也是没什么变化，可血腥味却是真的没了，“真神奇！”
竟还有这种屏蔽味道的道术，看来还是不能放弃向玄同师叔求学术法，不敢说能学会诸多，会一两个小术法还是要的，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呢，要是实在磨不过师叔，还有……
素行道长呀！
想到这，她冲素行狗腿地笑了笑，讨好之意天地可鉴。
所幸宋婉的长相是清新可人那一类的，狗腿的笑容不至显得猥琐。
至少在素行回头，看见宋婉突如其来的一笑时只觉得山花烂漫，暗想着这着实是个爱笑的姑娘。
黑暗之中的点点萤火，像是黑色的天幕中缀着的颗颗星辰，其中有一颗星辰缓缓坠落，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将其接住，移至宋婉面前。
掌心之中是一只光芒即将消散的流萤。
素行粗粝的声音在空荡的黑暗中响起，不疾不徐，“你眼前所见的并非流萤，而是与流萤长相相似的‘夜光’。”
“二者虽然都能够发光，流萤发光位置在腹部末端，而‘夜光’却是在整个腹部，因此‘夜光’发出的光亮比流萤要强上些许。”
宋婉看向素行手中的‘夜光’，那微弱的光芒确实是从整个腹部发出的。
小小的‘夜光’扑棱着翅膀，不多时，像是休息够了，又奋力振着翅膀，在生命的最后终于飞回了它的族群。
万物有灵。
宋婉随着素行向前走着，在他们身侧漂浮着的燃烧的布条也随之而动，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夜光’以腐肉为生，最爱鲜血，会循着血腥味来到受伤动物身上，通过叮咬释放毒素，每次叮咬的毒素不算大，会微微麻痹动物，可一只‘夜光’出现，通常意味着会有一群‘夜光’，被叮咬的动物的最后结局，往往是被毒素侵蚀了心脏。”
听到这，宋婉已经知道素行先前替她施的术法是为何了。
素行道长救了她一命。
果不其然，紧接着宋婉就听见了——
“心力衰竭而亡。”
先前她在垂直的石壁那救了素行道长一命，也算是两清。不，是她先不小心踩到机关才害得素行道长掉到洞里的，而且最后还是靠道长的术法才能安全落地。
宋婉默默在素行身后掰着指头，最后颤颤巍巍比了个二出来，惨兮兮的发现她已经欠了素行两命，而且她将来还有忙要素行帮呢，本来天生微微上翘的嘴角耷拉了。
唉，怎一个愁字了得，叫她怎么还呢。
在前面开路的素行一点也没察觉到身后姑娘的愁绪，继续道：“‘夜光’虽是毒虫，但只要不被闻见血腥味，不会无故发起攻击。晒干的夜光研磨成粉，倒是一味良药，可做麻药，与石菖蒲、柏子仁合用可做安神汤，用于止血亦有大效。”
“都说药毒不分家，果真是毒也是药，端看人如何使用了。”宋婉感慨道。
“嗯，的确如此。我在山下义诊时，曾碰到一青年，是做猎户的，家中老人气虚体弱，时常觉得头晕，夜里不能安眠，青年看在眼里，听人说党参可补中益气，有安神之效，便专成到山上寻了党参，猎了野鸡，一并炖汤给老人补补身体。”
“但老人属于体虚邪盛，邪气还未清，最忌大补，邪气淤滞，补药倒成了毒，等青年带我过去时，老人已经命悬一线，救不成了，我能做的只能是施针让老人清醒片刻，见家人最后一面。”
宋婉听到这，不由唏嘘，是非对错难以评判，当然也不需要她来评判，人的一辈子无论如何总是会有悔恨、遗憾，这种结果与本愿望相违背的事实在太多了。
跟着灵微学医理时，宋婉就听她师父说过，医者需对症下药，那时她觉得是废话，现在想来却是真理，行医难就难在对症，判错了症，配错了药，药物若是无功也就罢了，更怕有过，对于一个医者来说，有些病症稍有不慎都会误判，何况是一个没有学过医的普通人。
她的医术只学了师父的皮毛，上辈子阿爹被人毒害身亡，这辈子得将医术精进些，也好防着日后出了什么事。
心中这般想着，见素行提及在山下义诊，宋婉不由起了心思，问起素行义诊的更多经历，顺势提起他之后要再下山义诊时能否带上她，素行虽然有些奇怪，但想着小姑娘可能是在山上待得无聊，想凑凑热闹，况且这事也没什么好不同意的，便应允了。
二人相谈间相熟了许多，不知不觉脚下的石砖已变成了泥地，四散着许多石砖，两侧是坍圮的石墙，布条也燃烧殆尽，迈过石墙，面前的空间豁然开阔，是个天然的溶洞。
四周仍是暗的，只是“夜光”多了数倍，还多了一片曼珠沙华花海，中有一条蜿蜒狭窄的河流将花海隔成两半，曼珠沙华开得热烈，在荧光的照亮下，颜色浓得像流淌的鲜血，红得刺眼。点点的荧光汇成了银河，给花海笼上了一层梦幻，是美的，但，让人不安。
先前他们所见的那些稀散的“夜光”还能够猜测只不过是从出口飞了进来，现下这数以千计的“夜光”显然有异。
二人默契的停下了话头，背对站着，神色都带着戒备，再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不说这地底跟迷宫一样，他们跌落下来的垂直地洞就不可能上得去。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探索了，二人复行数步，临近那条狭窄的河流时见到一株曼珠沙华颜色格外不同，红得发黑。若不是颜色有异，单看它被四周鲜红的曼珠沙华密集的挤着，遮掩了大部分花株，着实是极难发现。
宋婉将四周挡着的曼珠沙华拨开，正要碰向那株红的发黑的曼珠沙华细看时，忽然所有的曼珠沙华疯狂摇曳着，地上如蛛网般交错蔓延的根系快速抽动着。
宋婉能明显感受得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她收回手，看见前方的地面在渐渐隆起，升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崩裂，一只青灰，干枯到只剩表皮和骨节的手掌伸了出来。
石头、砂砾、泥土，裹挟着被压折的曼珠沙华不断往四周滚落。
要出来了！！！
被地面震动吓到的“夜光”，飞在上空乱窜，渐渐又安静下来，就像那株未被影响到半点的红得发黑的曼珠沙华一样，事不关己。
本来鬼艳绮丽的花海，变成血色的墓葬，地底埋葬着的万千白骨被翻涌上来，白的、红的、黑的互相夹杂着，花朵被污泥践踏，白骨被溅上血色。
宋婉看着眼前景象，不禁咽了咽口水。
她用手肘戳了戳素行的后腰，“道长，你师父少告诉你很多事啊。”
素行表情肃穆，地面的动静他也感受到了，转向宋婉那边道：“师父说过，小灵峰封印着东西。”
此时那干枯手掌下方的东西已经爬出来了。
素行看着前方爬出来的东西继续道，“但没说过封印在哪里。”
也没说过封印的东西是什么，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现在，他知道了。
爬出来的那东西虽然穿着盔甲，外观是个人形，但显然是个怪物。
从身上盔甲破损的地方可以看出，人形怪物全身都同那只破土而出的手掌一样，没有血肉，只有外面一层薄薄的青灰色皮肤紧裹着骨架。
凌乱的银白发丝从头盔的缝隙中钻出，赤红的双目镶嵌在皮包骨头的面颊之上，失去了血肉的支撑，眼框大得吓人，脸部的骨头走向全部清晰的展现出来，怪异非常。
宋婉看见人形怪物的全貌，心中也是被骇了一跳，她不是没看过尸体。
幼时父亲宋四书被征兵，她被寄养在邻居那，一日马贼进村，屠杀了全村人，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村民的遗体是她一具一具火化安葬的，血淋淋的断肢，被砍下的死不瞑目的头颅她也是见过的。甚至在长大后跟着夫君陆安时随军，尸山血海都见到过。
但死尸只是让人觉得血腥，物伤其类的不适，而眼前的怪物则是让宋婉有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
怪物拖着一把残破的剑，喉咙间发出破风箱般“嗬嗬”的声音，缓缓起步，许久未用的关节嘎吱嘎吱地发出响声，像是重新适应了身体，动作开始变得迅疾，它持着剑向宋婉二人飞奔而来。
宋婉心脏不住地砰砰跳着，脚下已经做好了要跑动作，这种怪物她从来没接触过，不知能力几何。
于是她语速极快地问做道士的素行，“道长，你打得过吗？”
此时素行已经往一头跑了，空中只留下飞快的一句:“没法器打不过，分开跑。”
宋婉：……
道长你认输这么快，真的好吗。
两人大哥不说二弟，彼此彼此，宋婉说实在的也就慢了素行一瞬，她也拼了老命往另一头跑了。
在二人离开的瞬间，怪物挥动的剑影已至，转眼，地上已被劈开一道数米长的裂痕，裂痕将河道切断，但巧妙的避开了那株红的发黑的曼珠沙华。
宋婉边跑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豁，这怪物竟然使得出剑气。
完蛋了。
就凭着她三流的身手，哪怕她力大无穷，武力也只能勉强算作二流，那剑气一看就知道是一流高手才能使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