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程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浴室洗澡，手都没来得及擦干，就看见了岑嘉发来的那句话。
他又放了回去，温凉的水冲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心头的躁动。
思前想后，叶程只回复了一个字。
“嗯。”
那边岑嘉回得很快：“晚上六点半吧，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叶程唇角的笑有些讽刺：“这次岑总会迟到么。”
他哪里不知道上次岑嘉故意给他下马威，如果岑嘉不给他下马威，他才真要担心岑嘉是不是转了性子。
岑嘉没有什么缺点，就是太记仇，也太执着。这样的人，如果成为赌徒，就会注定血本无归。好在岑嘉还是和以前一样，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那边隔了很久，才发过来一条语音。
听着岑嘉的声音，他几乎能想到岑嘉歪在沙发里，眉眼夹杂着不羁，笑得凉薄。
“见你，不得让我悉心打扮一点？”
叶程心跳如雷，他攥紧手机，恨不得将那头的岑嘉拽过来，压在床上，狠狠地问她怎么敢这样撩拨他。
分明已经有男朋友，分明知道他是她的前男友，为什么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调情？
他压下心头的怒意，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那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我眼光很高。”
岑嘉看见那条短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会，她气急反笑：“叶总出去读书，读得越来越自信了。”
“和你比差远了。”
“......”
岑嘉缓了缓，问道：“你旁边是不是有别人？”
叶程回了个问号。
“什么意思。”
岑嘉笑容有些狰狞：“以前不知道叶总嘴巴这么厉害。”
“我嘴巴厉不厉害，岑总最应该知道，不是吗。”
这句话，叶程没有打字，他发了条语音。那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一些微弱的不真实感，在昏黄的灯光里，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暧昧。
岑嘉忽而失了语，感觉唇齿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隐约有一种被调戏的错觉，但又说不出来，最终，她将明天见面的地址发给叶程，公事公办地道：“明天见。”
这话回完，她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起身回房。
苏沐周末不在这边住，有时候出去和朋友们玩，但大多数都是回家。
他家不是本地的，从余河坐高铁回去得两个小时，通常是周六下午去，周一早上回来。
偌大的别墅里少了一个人，就少了很多动静。
正想着，置顶聊天弹出来一个视频通话，是苏沐的。
岑嘉却又不太想接。
她和苏沐其实聊不到一起，大多时候都是苏沐自己在说话，或者盘问她一些近况。
岑嘉很享受陪伴的感觉，但又疲于应付。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接通。
其实苏沐和叶程差不了几岁，但工作的人和学生的区别还是很大。
苏沐见岑嘉坐在床头，便松了口气：“姐姐，我今天有点忙，才没有给你发消息。你想不想我呀。”
“有点，没事，你先忙。”
苏沐又巴拉巴拉地说着家里面的琐碎，说到医药费的时候，语气就有些不自然了。
岑嘉默不作声地听了很久，才道：“回头我让小张打给你。”
苏沐顿了顿，忙道:“不是，我不是来要钱的。”
岑嘉笑了笑:“应该的。”
这话说完，好像就没有什么需要深入交谈的了。
岑嘉挂了电话，心里反倒更为烦躁了。她打开微信，又点开了叶程的头像——
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盯了很久，岑嘉想，也不怪别人都和她说叶程回来了。
叶程的重量确实非同小可。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即便是时过境迁，还是会重燃心火。
她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回过神，却见叶程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岑嘉微微皱眉，点进去一看，竟然发现自己刚才手滑多点了他头像一下，聊天框显示着：你拍了拍叶程。
凌晨两点，聊天框出现这个动静，可绝对不是手滑。
岑嘉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却见叶程已经打了个电话过来，还是视频聊天。
她接受嘉庆这么多年，无论是多大的生意，都没有让岑嘉心血燥热起来，但这一个深夜的来电，却霎时惊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心脏怦怦乱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默不作声地盯着那电话看了很久，想接却又犹豫，电话持之以恒地响着——岑嘉知道自己该挂断，可鬼使神差地，又想接通。
她下定决心，正要接通的时候，电话却挂了。
“.......”
身体里的热血骤然散去，岑嘉僵坐在床上，后知后觉地涌上一抹难堪。
她竟然会因为叶程的一个电话，激动成这样？
未免太可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聊天框，淡然道：“不好意思，男朋友查手机，手滑点的。”
顿了顿，她又发了一句：“叶总也该洁身自好一点，不要随便在深夜给别的女人打电话。虽然我颇有几分姿色，但也不是随便的人。”
“.......”
叶程压在胸口里的脏话，憋了又憋，二十六年的修养到底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几乎扯不出来笑，却像是和自己作对一样，非要保持那一点体面，笑得扭曲。
“岑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男朋友回家看妈妈了？”
“.......”
岑嘉脸上通红，又不甘示弱。
“你怎么知道今晚上来我家的是哪个？”
叶程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
这样和岑嘉吵下去也没有必要，免得让岑嘉以为他很在乎她的个人生活，到时候酒桌上吹牛，倒像是他穷追不舍。
他没再回岑嘉，将手机扔到一旁，翻来覆去地却睡不着。
隔了许久，他坐起来，摸到了电话。
凌晨四点，叶三从床上惊醒，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先骂了一句：“谁啊？三更半夜打什么电话？”
叶程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幽凉如鬼。
“岑嘉这几年到底有过几个男朋友？”
叶三猛地冷静下来，他诧道：“就一个呀？不过，你也知道的，岑嘉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明里的咱们都清楚，暗里的谁也不知道。”
叶程压下心头的森冷，点了点头：“帮我盯着她。”
.......
因着周末，岑嘉早上没去公司，在家宅了大半天，到了四五点的时候才开始收拾自己。她换了几套衣服，长裙衬得她身姿分外婀娜。
但岑嘉不喜欢。
她想了想，挑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长裙，才转身出门。
见叶程，太隆重反而显得她在意他。
到了约定地点，已经是六点二十五，叶程也刚好从车子里下来。和岑嘉一样，他也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西装，领带也系得很随意，少去生意人的锋芒，更像一个艺术青年。
他目光落在岑嘉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缓缓走过去。
岑嘉从容伸出手，浅浅笑着：“叶总今天穿得真年轻。”
昨晚上的剑拔弩张，好像全然被她抛在脑后。她那张红唇，能吐出最甜蜜的情话，自然也能说出最歹毒的刀子。
叶程笑笑：“岑总今天也很青春。”
他探出手，轻轻地和岑嘉握了一下，才克制地退后，彬彬有礼地做出手势：“走吧，岑总。”
好像昨晚上在微信上气急败坏的不是他。
岑嘉摸了摸鼻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昨晚上的话茬，气氛分外融洽地落座在餐位上。
这间餐厅最著名的就是江景，每到这个时间点，晚霞倒映在余河江边，铺天盖地十分壮观。
这样的晚霞，纵使天天瞧见，也不会看厌。
有时候叶程想，也许就是这样绚烂的晚霞，才能养出如岑嘉这样的人吧。
他收回目光，态度很谦卑：“看来岑总是已经考虑好了。”
岑嘉将包放在一旁，轻轻道。
“我想看看叶总的诚意。”
叶程笑了笑，他打开手机，发了个消息。
不多时，司机就送来了一份文件，叶程接过来，才递给了对坐的岑嘉。
他静静地等着岑嘉读完。
霞光洒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叶程才发觉，原来最简单的一条裙子，沾上了光，也可以五彩斑斓。
她的黑发，她的眼睫，一如她的唇，都美得惊心动魄。
无怪乎那么多人知道她的劣根性，还如飞蛾扑火地涌上去。
岑嘉本身，就是绝对的资本。
更何况，她有的还不仅仅是美丽。
岑嘉看得很快，文件上面的条款确实没有漏洞，堪称是完美，简直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面上不显，只是盈盈笑着：“那工程后续的维护呢？秀玉地产要在维护上，给我绝对的保证。”
叶程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
岑嘉笑得凉薄：“我只相信白纸黑字的条款，叶总，这么多年，想算计我的人，可不止有一个。”
叶程犹豫了一二：“承包建设已经给了嘉庆最大的退步，后续的维护，秀玉可以做，但成本上还要再商议。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对秀玉的规模来说，负荷太大了。”
岑嘉笑而不语。
其实秀玉只是承包建设，并不需要负责后续的维护，只要验收得当，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摆明了是一个过分的要求，而岑嘉就是一步一步地试探他的底线。
叶程面上有些不悦：“诚意我已经给了岑总，岑总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岑嘉耸了耸肩：“如果是别人，我当然可以相信，但是你不行，叶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
见叶程沉默，岑嘉退了一步：“这样，我不要那三个月拖着的款项赔偿，工程预算也可以提高，算是给叶总的诚意。但风情街后续的管理，秀玉要承包三年。这三年，我相信，秀玉一定能够和嘉庆建立非常稳固的合作关系，也是我对叶总诚意的考察。”
岑嘉果然聪明。
如果他当真要搞嘉庆，也绝不可能在这三年对嘉庆动手，如果嘉庆倒台，秀玉也会被这个工程拖垮。
岑嘉想要的很简单，和YDP合作，建立风情街，钱不是问题，重要是接住YDP的橄榄枝，提高风情街的调性。
为了项目的持续发展与稳定，巧妙地用三年的维护时间，打探他的用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叶程再不同意，那就是真的有鬼了。
他摊手，有了妥协：“周一我去嘉庆，将合同给你。”
岑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才道：“我会让小张联系你。”
“......”
这就是不想再见他了。
叶程也同样的举杯，往窗外看去。
落日西沉，华灯初上，余河的夜景是那样繁华。
“岑总真是薄情。”
岑嘉笑意幽深：“总该是要避嫌的，叶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是要有一点边界感的。”
她的神情第一次没有戏谑，也少了几分冷淡，语调是那样飘忽，却又那样认真。
要说先前插科打诨，叶程反倒没有那么惶恐。可今天的岑嘉却让叶程看不透了。
她没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调情，只是静静坐着，静静地看向他，平静地宣告着那段过往已经失效，往后他们将是点到即止的陌生人。
叶程捏紧文件的手微微泛白，他很想问一句，却又说不出来口。
思索间，岑嘉已经起身：“叶总您慢用，我先走一步。”
她的身影同晚霞一样，消失在餐厅绚烂的光影之中。
渐行渐远。
他又放了回去，温凉的水冲了一会儿，才平复了心头的躁动。
思前想后，叶程只回复了一个字。
“嗯。”
那边岑嘉回得很快：“晚上六点半吧，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叶程唇角的笑有些讽刺：“这次岑总会迟到么。”
他哪里不知道上次岑嘉故意给他下马威，如果岑嘉不给他下马威，他才真要担心岑嘉是不是转了性子。
岑嘉没有什么缺点，就是太记仇，也太执着。这样的人，如果成为赌徒，就会注定血本无归。好在岑嘉还是和以前一样，睚眦必报，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那边隔了很久，才发过来一条语音。
听着岑嘉的声音，他几乎能想到岑嘉歪在沙发里，眉眼夹杂着不羁，笑得凉薄。
“见你，不得让我悉心打扮一点？”
叶程心跳如雷，他攥紧手机，恨不得将那头的岑嘉拽过来，压在床上，狠狠地问她怎么敢这样撩拨他。
分明已经有男朋友，分明知道他是她的前男友，为什么还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调情？
他压下心头的怒意，冷冰冰地回了一句：“那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我眼光很高。”
岑嘉看见那条短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会，她气急反笑：“叶总出去读书，读得越来越自信了。”
“和你比差远了。”
“......”
岑嘉缓了缓，问道：“你旁边是不是有别人？”
叶程回了个问号。
“什么意思。”
岑嘉笑容有些狰狞：“以前不知道叶总嘴巴这么厉害。”
“我嘴巴厉不厉害，岑总最应该知道，不是吗。”
这句话，叶程没有打字，他发了条语音。那声音隔着听筒传来，带着一些微弱的不真实感，在昏黄的灯光里，竟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暧昧。
岑嘉忽而失了语，感觉唇齿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隐约有一种被调戏的错觉，但又说不出来，最终，她将明天见面的地址发给叶程，公事公办地道：“明天见。”
这话回完，她又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起身回房。
苏沐周末不在这边住，有时候出去和朋友们玩，但大多数都是回家。
他家不是本地的，从余河坐高铁回去得两个小时，通常是周六下午去，周一早上回来。
偌大的别墅里少了一个人，就少了很多动静。
正想着，置顶聊天弹出来一个视频通话，是苏沐的。
岑嘉却又不太想接。
她和苏沐其实聊不到一起，大多时候都是苏沐自己在说话，或者盘问她一些近况。
岑嘉很享受陪伴的感觉，但又疲于应付。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接通。
其实苏沐和叶程差不了几岁，但工作的人和学生的区别还是很大。
苏沐见岑嘉坐在床头，便松了口气：“姐姐，我今天有点忙，才没有给你发消息。你想不想我呀。”
“有点，没事，你先忙。”
苏沐又巴拉巴拉地说着家里面的琐碎，说到医药费的时候，语气就有些不自然了。
岑嘉默不作声地听了很久，才道：“回头我让小张打给你。”
苏沐顿了顿，忙道:“不是，我不是来要钱的。”
岑嘉笑了笑:“应该的。”
这话说完，好像就没有什么需要深入交谈的了。
岑嘉挂了电话，心里反倒更为烦躁了。她打开微信，又点开了叶程的头像——
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盯了很久，岑嘉想，也不怪别人都和她说叶程回来了。
叶程的重量确实非同小可。
第一眼就心动的人，即便是时过境迁，还是会重燃心火。
她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回过神，却见叶程给她发了一个问号。
岑嘉微微皱眉，点进去一看，竟然发现自己刚才手滑多点了他头像一下，聊天框显示着：你拍了拍叶程。
凌晨两点，聊天框出现这个动静，可绝对不是手滑。
岑嘉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却见叶程已经打了个电话过来，还是视频聊天。
她接受嘉庆这么多年，无论是多大的生意，都没有让岑嘉心血燥热起来，但这一个深夜的来电，却霎时惊得她有些手足无措。
心脏怦怦乱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默不作声地盯着那电话看了很久，想接却又犹豫，电话持之以恒地响着——岑嘉知道自己该挂断，可鬼使神差地，又想接通。
她下定决心，正要接通的时候，电话却挂了。
“.......”
身体里的热血骤然散去，岑嘉僵坐在床上，后知后觉地涌上一抹难堪。
她竟然会因为叶程的一个电话，激动成这样？
未免太可笑了。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聊天框，淡然道：“不好意思，男朋友查手机，手滑点的。”
顿了顿，她又发了一句：“叶总也该洁身自好一点，不要随便在深夜给别的女人打电话。虽然我颇有几分姿色，但也不是随便的人。”
“.......”
叶程压在胸口里的脏话，憋了又憋，二十六年的修养到底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他几乎扯不出来笑，却像是和自己作对一样，非要保持那一点体面，笑得扭曲。
“岑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男朋友回家看妈妈了？”
“.......”
岑嘉脸上通红，又不甘示弱。
“你怎么知道今晚上来我家的是哪个？”
叶程怒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
这样和岑嘉吵下去也没有必要，免得让岑嘉以为他很在乎她的个人生活，到时候酒桌上吹牛，倒像是他穷追不舍。
他没再回岑嘉，将手机扔到一旁，翻来覆去地却睡不着。
隔了许久，他坐起来，摸到了电话。
凌晨四点，叶三从床上惊醒，迷迷糊糊地接通了电话，先骂了一句：“谁啊？三更半夜打什么电话？”
叶程的声音隔着听筒传过来，幽凉如鬼。
“岑嘉这几年到底有过几个男朋友？”
叶三猛地冷静下来，他诧道：“就一个呀？不过，你也知道的，岑嘉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明里的咱们都清楚，暗里的谁也不知道。”
叶程压下心头的森冷，点了点头：“帮我盯着她。”
.......
因着周末，岑嘉早上没去公司，在家宅了大半天，到了四五点的时候才开始收拾自己。她换了几套衣服，长裙衬得她身姿分外婀娜。
但岑嘉不喜欢。
她想了想，挑了一件最简单的白色长裙，才转身出门。
见叶程，太隆重反而显得她在意他。
到了约定地点，已经是六点二十五，叶程也刚好从车子里下来。和岑嘉一样，他也穿了一件黑色休闲西装，领带也系得很随意，少去生意人的锋芒，更像一个艺术青年。
他目光落在岑嘉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垂下了头，缓缓走过去。
岑嘉从容伸出手，浅浅笑着：“叶总今天穿得真年轻。”
昨晚上的剑拔弩张，好像全然被她抛在脑后。她那张红唇，能吐出最甜蜜的情话，自然也能说出最歹毒的刀子。
叶程笑笑：“岑总今天也很青春。”
他探出手，轻轻地和岑嘉握了一下，才克制地退后，彬彬有礼地做出手势：“走吧，岑总。”
好像昨晚上在微信上气急败坏的不是他。
岑嘉摸了摸鼻子，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昨晚上的话茬，气氛分外融洽地落座在餐位上。
这间餐厅最著名的就是江景，每到这个时间点，晚霞倒映在余河江边，铺天盖地十分壮观。
这样的晚霞，纵使天天瞧见，也不会看厌。
有时候叶程想，也许就是这样绚烂的晚霞，才能养出如岑嘉这样的人吧。
他收回目光，态度很谦卑：“看来岑总是已经考虑好了。”
岑嘉将包放在一旁，轻轻道。
“我想看看叶总的诚意。”
叶程笑了笑，他打开手机，发了个消息。
不多时，司机就送来了一份文件，叶程接过来，才递给了对坐的岑嘉。
他静静地等着岑嘉读完。
霞光洒在她白色的衣裙上，叶程才发觉，原来最简单的一条裙子，沾上了光，也可以五彩斑斓。
她的黑发，她的眼睫，一如她的唇，都美得惊心动魄。
无怪乎那么多人知道她的劣根性，还如飞蛾扑火地涌上去。
岑嘉本身，就是绝对的资本。
更何况，她有的还不仅仅是美丽。
岑嘉看得很快，文件上面的条款确实没有漏洞，堪称是完美，简直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面上不显，只是盈盈笑着：“那工程后续的维护呢？秀玉地产要在维护上，给我绝对的保证。”
叶程眉头皱了起来。
“你不相信我。”
岑嘉笑得凉薄：“我只相信白纸黑字的条款，叶总，这么多年，想算计我的人，可不止有一个。”
叶程犹豫了一二：“承包建设已经给了嘉庆最大的退步，后续的维护，秀玉可以做，但成本上还要再商议。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对秀玉的规模来说，负荷太大了。”
岑嘉笑而不语。
其实秀玉只是承包建设，并不需要负责后续的维护，只要验收得当，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摆明了是一个过分的要求，而岑嘉就是一步一步地试探他的底线。
叶程面上有些不悦：“诚意我已经给了岑总，岑总还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岑嘉耸了耸肩：“如果是别人，我当然可以相信，但是你不行，叶程，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
见叶程沉默，岑嘉退了一步：“这样，我不要那三个月拖着的款项赔偿，工程预算也可以提高，算是给叶总的诚意。但风情街后续的管理，秀玉要承包三年。这三年，我相信，秀玉一定能够和嘉庆建立非常稳固的合作关系，也是我对叶总诚意的考察。”
岑嘉果然聪明。
如果他当真要搞嘉庆，也绝不可能在这三年对嘉庆动手，如果嘉庆倒台，秀玉也会被这个工程拖垮。
岑嘉想要的很简单，和YDP合作，建立风情街，钱不是问题，重要是接住YDP的橄榄枝，提高风情街的调性。
为了项目的持续发展与稳定，巧妙地用三年的维护时间，打探他的用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叶程再不同意，那就是真的有鬼了。
他摊手，有了妥协：“周一我去嘉庆，将合同给你。”
岑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才道：“我会让小张联系你。”
“......”
这就是不想再见他了。
叶程也同样的举杯，往窗外看去。
落日西沉，华灯初上，余河的夜景是那样繁华。
“岑总真是薄情。”
岑嘉笑意幽深：“总该是要避嫌的，叶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是要有一点边界感的。”
她的神情第一次没有戏谑，也少了几分冷淡，语调是那样飘忽，却又那样认真。
要说先前插科打诨，叶程反倒没有那么惶恐。可今天的岑嘉却让叶程看不透了。
她没有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调情，只是静静坐着，静静地看向他，平静地宣告着那段过往已经失效，往后他们将是点到即止的陌生人。
叶程捏紧文件的手微微泛白，他很想问一句，却又说不出来口。
思索间，岑嘉已经起身：“叶总您慢用，我先走一步。”
她的身影同晚霞一样，消失在餐厅绚烂的光影之中。
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