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秋天。

    无跟随暗追杀任务目标至台南乡下。

    少年皱着眉头,“怎么不见了?”

    暗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村庄,“老鼠藏起来了,我们进去找找。”

    “好。”

    两人进入村庄,一块木板竖在黄泥路口———

    【槐花村】

    .......

    此次追击的目标,是国外另一个武力组织的卧底。他卷走了裁决所的一部分资料,黑龙知道后勃然大怒。派出无和暗,势必要将他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所以活的和死的并不重要。

    然而,那个卧底也不是普通人。

    他的速度很快,也很会藏。每每无和暗要得手时,他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方向,躲开抓捕。

    “无,你走左边。一旦发现他的踪迹立刻通知我。”少年点点头。

    暗化为透明状消失在岔路口。

    无踏入左边泥泞的小路。

    行至深处,视野越发开阔。出现了房屋、炊烟以及蔚蓝的天空。一棵高大的洋槐擦过肩膀,无微微皱眉。

    这个村很奇特,几乎每走几步就能看见洋槐树。大的小的,高的矮的。洋槐的花期一般在四五月,而有的品种会选择在六七月开花。但花期都不长。

    不过,无论什么品种都不会在这个季节开花。

    “哥哥,走快点!我好饿!”

    “已经走很快了!妹——你慢点!”

    一对兄妹背着书包走在田野上。

    无望得出神。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看很久了。意识到这点,无脸色煞白。裁决所惩罚机制他是清楚的。

    得快点找到卧底。

    一个住着拐杖的老奶奶坐在洋槐树下。她正是颤颤巍巍的纳一双布鞋,她的头发花白,脸上的皮耷拉着,眼珠浑浊,年纪约莫九十。

    “你好老奶奶,请问你见过他吗?”无展开卧底的画像。

    老奶奶耳朵不好,无耐心的重复好几遍才说,“我,我看看啊。”

    她把画像举到眼前。眯着眼睛,眼珠子像快粘上去,“没见过……”老奶奶忽然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无,看了又看。

    蓦然魔怔呢喃,“秋亭。”

    路边的花摇了摇,“你回来了啊......”

    猝然,大脑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少年蹲在地上,心里重复着。

    ……秋亭?

    “妈!”一个中年人急匆匆的跑到槐树下,“小伙子,对不住啊,我妈年纪大有老年痴呆,要说什么不好的话你别忘心里去啊。”

    无起身,“没关系。”

    中年人搀扶着老奶奶往前面走,“妈,您看错了,那孩子跟秋亭长得完全不一样。诶呦,我扶着您,您慢点啊……”

    无站在树下,清澈的眼眸写满茫然。

    最终他在山上找到了卧底。

    那个男人刚露出头,便被暗悄无声息的了结.

    少年站在山上,凝视着山脚下的一切。

    为什么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我以前来过这吗?

    “无。走了。”

    “好。”

    我,到底是谁?

    =

    武尸处于半清醒状态。他们被黑龙抹掉过去的感情和记忆,只留下一个名字,让他们天热的,理所应当的为黑龙服务。

    而无是武尸里最特殊的。他可以扮演千百种人的人生,却始终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正如他的代号——

    「无」。

    无在食堂打完饭,跟阿姨说谢谢。他坐下耳边是窃窃私语。“是他吗?”

    “就是他,连个名字也没有。”

    有人噗嗤一笑,“听说他还会变脸,是不是真的哦?”

    “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么会叫无呢。”

    夜晚。

    无从噩梦中醒来。他望着窗外恬静的月亮,突然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

    「去找找看吧。」

    ……

    于是无借着任务再次回到槐花村。

    昨夜下过雨,村里还没有修好路。他小心的踩着草垛,蹚过泥泞的坑坑洼洼。

    上次走得匆忙,这次小村庄里的景色看得更清晰,更加真切。

    一只蓝鹊自田埂起飞,划入向树林。山上雨雾朦胧,依稀可见有人穿着雨衣在山中活动。田野,水稻垂下自己的穗。

    农民赤脚插在田里,许是为了醒神。他正在抽一支烟。路边开着小小的花。

    其中一处被泥垛压住了根。无莫名有些难过。他蹲下,缓缓地扒开厚厚的泥。

    “没事了。”

    他眉宇温柔地说道。

    不知多久,无走到一栋黄土瓦房。屋门前杂草丛生,屋檐下结满蜘蛛网。土砖堆砌的墙裂痕斑斑,大门紧闭。

    看起来已经没人住了。

    屋门前有棵高大的槐树。它的枝干伸入屋顶,绿色的叶子垂下。因为离得近,一只灰扑扑的橘猫在树和瓦顶间窜来窜去。

    无站在屋檐下,手掌小心的触碰黄色的墙。

    几个白点须臾飞过,霎时间头痛欲裂。陌生又熟悉,无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啊?”一个背着锄头的老人路过。他见老宋家站了个人。起初还以为是那孩子回来了,走进一看——陌生的脸。

    “老伯你好。”无强忍着头痛,“请问这里是谁家?”

    见这孩子是外乡人,老伯本想防备,可转念一想,老宋家全死了。也没什么好顾虑的。“老宋家。”

    “他们去哪了?”

    “全死了。”老伯边叹气边走,忽然停下一指某处,“她们家的祠堂就在那山上,你要想去就去吧。”

    橘猫跳下树,不停地蹭无的裤腿。许是饿了它绕着无一直喵喵叫。兜里还有便利店买的火腿,无撕开包装,掰开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地上。

    橘猫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无忍不住抚摸它的背,他发现猫的毛有些灰扑扑的,但还是挺壮实的。老伯放下锄头坐在井上。他拿出支烟含在嘴里。

    “这猫是老宋家养的,老宋家里出事后久换我们几个街坊邻居轮流养。谁家有多的一口便喊喊它的名字。”

    “它叫什么?”

    “小花。”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无嗯了一声。

    “怪咯,小花最怕陌生人靠近。平时连我们都摸不到。”猫埋头吃着火腿肠,老伯咧嘴笑,脸上堆满皱纹。“或许是跟你有缘哦。”

    老伯和无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小花吃完火腿肠坐在无脚边舔手。

    老伯把没点的烟揣兜里,“小花~我要去干活咯。晚点给你送鱼吃哦。”

    无礼貌的和他说再见。

    不远处的山和树林落入清澈的瞳孔。无摸了摸小花圆圆的脑袋,道,“我要走了。”

    “喵~”

    “我会回来的。”

    “喵呜~”

    槐树下的少年按按它的脑袋,“再见啦,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橘猫乖乖的坐在树下,望着他越来越远。

    =

    山上崎岖不平,无穿行在小路上鞋子渐渐地被草打湿。一处拐弯后,视线忽然开阔。一座破败的小祠堂立于眼前。

    与其说是祠堂,倒不如说是一堵有屋檐的墙。祠堂很小也很破旧。灰扑扑的,已经很久无人打扫了。

    一棵槐树立在右旁。

    无走近,可是他只是站在树下,身体却已经开始颤抖。他能感受得到这里散发出的荒凉和悲痛。

    就像人在下葬时,山谷里传来沉重的风声。

    无跨过门槛,几个牌位摆在高高的桌上。

    牌位前放着双耳香炉,里面插着没有燃尽的香,因为时间和风雨的侵蚀,香只剩下光秃秃的柱体。

    无一一看过牌位的名字。

    “宋诚。”

    “李秀兰。”无的声音越来越沉,他觉得自己念出的不是字,是血。

    “……李素心。”

    “宋,雅雅……”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悲痛攥紧他的心脏。无站在牌位前,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我到底是谁?”

    “我们有关系对不对?”

    “求求你们……”

    “告诉我答案。”

    一股穿堂风吹入祠堂,香柱倒。

    无伸出手,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闭上眼睛。白藤色的光如黑洞,吸引着四面八方浮沉和风。画面和声音一一闪过。

    「上学的事你不用担心。」

    「我们养它好不好?它的毛看起来暖乎乎的,冬天抱着一定很舒服。」

    「不要再踢了!我求求你了!」

    「当官的却为虎作伥!几条人命抵不过几斤钱,这世道.....!哈哈哈——都是命啊!都是命啊!」

    「哥哥.....!!」凄厉的哭喊将无唤醒。

    他颤抖着睁开眼,双眼泛红,眼底的恨意却清晰可见。他抬着手起想抓住什么,却两手空空。他站在空荡荡的祠堂,山间响起瑟瑟的风。

    “无所不能的无?”

    少年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哈哈——”

    “我是一无所有的无!!”

    过去和现在不停地在脑中更换。

    明明他的过去那么清晰,明明他记起了所有,却有什么东西在阻挠,在模糊他的记忆。

    蓦然,脑海闪过毁的话——

    「以后所里的饭菜少沾。」

    居然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无痛得倒在地上,薄薄的灰在他的眼前溅起。指甲断裂,眼珠爬上血丝。

    过去渐渐地升起雾。

    “黑龙——”

    “你好歹毒!!”

    混乱中无跌跌撞撞的跑出祠堂。他狠狠地摔在一个坑洼前,里面蓄着昨夜的雨水。

    “我不要再忘记,我不能忘记…..”

    他不要再做傀儡。

    他要永远铭记!!他要让导致这场“灭门惨案”的人都付出惨痛的代价!!!

    无挣扎着,直视着那汪雨水——

    清澈如镜。

    紫色的光在瞳孔流转。

    大雾定格。

    少年穿着校服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有人拍拍他的肩。

    发什么呆?

    宋秋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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