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0日,教师节。

    贺佳布置得还算有模有样。

    表面上看,和平常别无二致。到了上午最后一节语文课,朱老师刚进门,大家便把藏在抽屉里的礼物拿出来,献给朱老师。

    有的送花,有的送吃的,还有的送气球。

    朱老师被眼前五花八门的礼物遮了眼,等礼物收完,学生散开,眼前的教室大变模样。

    桌椅被人拖到一边,教室的空间瞬间变大。

    大家面对面站成两排,举起手形成一条长长的拱门,示意老师穿过去。

    朱老师虽然嘴上满口拒绝,但身体还是穿过这条长长的人形走廊。

    走廊的尽头,是捧着鲜花的数学老师、英语老师等各科老师。

    朱老师笑看各位老师,仿佛在说,哟,诸位都在呐。

    人形走廊散开,重组成一个方阵。

    音乐声起,大家开始跳舞。

    讲台上的投影仪也开始播放一些,平常师生拍摄的影像画面。

    大多都是搞笑画面,有很久以前的,也有现在才发生的。

    这其中影像最多的,当属顾小希。

    老师们刚开始还挺乐呵的,后面不知道为何,竟伤感起来。

    贺佳趁机叫人放一些欢快的音乐。

    大家开始群魔乱舞,到后来拉着老师们加入。

    沈心妍其实很喜欢这种热闹,她笑着看向众人,眼神突然撞进一双眸海里。

    那是陈淮安的眼睛。

    她被一双眼眸所捕获,沈心妍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俩。

    直到顾小希拉她起来跳舞。

    沈心妍像一个提线木偶被顾小希拉着摇摆,直到转圈时,方才想起确认陈淮安所在的位置。

    陈淮安早已不在原位,沈心妍在人群中寻找,发现他已站起身,向后门走去。

    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就像一个侦探,快速按下快门,拍摄的一组偷拍镜头,看着他来到后门,和一个寸头少年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子,便一起离开了。

    下午上课了也没回来。

    顾小希一直沉浸在教师节的快乐中,下午第二节课结束,才发现教室里少了什么。

    “我男神呢?”她问沈心妍。

    沈心妍有些茫然地看了看陈淮安的座位,随后摇了摇头。

    当天晚上,沈心妍做完兼职回家。

    路过一个小巷,发现里面传来打斗声。本来不想理,但当她看见打斗的人当中有陈淮安时,她停下脚步。

    “住手!”

    没人听她的。

    “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沈心妍拨通了110电话,并把拨通电话的界面展示给他们看。

    终于他们停下了手。

    面面相觑。

    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有人带头跑,其他人见状,也跟着风紧扯呼。

    最后只剩下巷子里的陈淮安,和站在巷外的沈心妍。

    巷子里很暗,她看不清陈淮安的情况,只看到一条黑影先是直直地站着,等确定人都走后,方才靠在墙上,歪着脑袋看她,不知道什么表情。

    沈心妍将视线转到巷外,巷子的左边是一盏路灯,灯光昏暗,除了灯下的一隅,光照不到的地方越发黑暗。巷子右边则是一个公交站台,那是沈心妍原本要去的地方。

    公交站台对面则是一些小商铺,有连锁超市、奶茶店,还有药店。

    沈心妍穿过马路,来到药店,买了一些棉签、碘酒、创口贴和纱布。

    等她再次回到小巷时,发现陈淮安已在巷子口席地而坐,脸色半明半暗,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沈心妍把药递给他,陈淮安没接,而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朝自己的手看看。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陈淮安的手。

    只见那手背上满是伤痕,血肉模糊。

    看到这,沈心妍不免有些心软,犹豫了一会,方才蹲身,给他上药。

    先是处理脑袋上的伤口,沈心妍用蘸上碘酒的棉签清创。

    在擦到脸颊时,灼热的呼吸一下子烫在指尖上,就像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火苗。沈心妍本能地想缩回手,但她还是忍住了,拿棉签的拇指和食指没有动,唯有小指和无名指朝手心勾了勾。

    初秋的夜晚,街道上车辆不多,属于夜生活的商铺和小食店又离他们很远。

    陪伴他们的,只有草丛里的蟋蟀,还在不知疲倦的鸣叫。

    他们这边很安静,安静到很轻很轻的动作,都能被放得很大很大。

    沈心妍的小动作被陈淮安察觉到了。

    他先是抿着嘴,忍着笑,到后来肩膀忍不住了,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沈心妍有些生气,上药的动作不免有些粗鲁。

    碰到患处,陈淮安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在脑袋上的伤口都不大,清理完毕,见没什么大碍,沈心妍准备走人。

    刚要起身,却被陈淮安一把抓住,险些栽到。

    沈心妍佝着身子,抬头怒视对方。

    陈淮安却轻轻笑道:“救人救到底,送人送到西,好歹我们同学一场。”

    “我可没有都半夜了,还跟人打架的同学。”

    “那你呢?为何半夜出现在这里,或者该叫你沈老师。”

    说完看向她的胸口。

    沈心妍低头一看,发现是兼职的工牌露出来了,上面写着:国花艺术中心,特级教师,沈心妍。

    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为了给老板留下好印象,穿着打扮上,是略显成熟的职业套装。

    沈心妍抬头,眯着眼看向对方,仿佛在说,再看老娘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陈淮安立马放开手,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又变回柔弱不能自理。

    沈心妍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给他继续处理伤口。

    陈淮安身上的伤口很多,有擦伤、刀伤、淤伤,甚至还有玻璃碎片嵌到肉里的伤。

    也不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伤是怎么弄的,难道他一直在与人打架,从中午打到晚上。

    沈心妍看了他一眼,却发现陈淮安也在偷瞄她,见她看过来,连忙垂下视线,表示刚刚他什么也没看。

    沈心妍用两个棉签,把玻璃碎片一片片地夹出来。

    疼得他直抽冷气。

    沈心妍突然问:“为什么说自己没有父亲?”

    陈淮安有些疑惑,似乎在想这个问题和眼下的关联性。

    “为什么要在作文里,写你没有爸爸?”沈心妍又问了一遍。

    这次陈淮安回答了,回答地有些轻飘飘,“一个抛弃妻子的男人,能称他为父亲吗?”

    沈心妍的手顿了下,顿了好几秒,才继续为他清理伤口。

    等清理得差不多了,沈心妍问:“为什么打架?”

    “人嘛,难免有义气用事的时候。”

    沈心妍抬眼看他,满眼都是“我不信”。

    陈淮安自知糊弄不过去了,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家事,“因为我没有爸爸,我妈辛苦把我养大,生了病,我想攒钱带她去国外看病。”

    “打架能挣钱?”

    “能的,捞偏门来钱最快,电视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沈心妍没说话,而是默默地为他包扎伤口。

    两人的头挨得很近,近到一低头就能闻到她的发香。

    是一种淡淡的带有水气的清香,像是莲花的香味。

    陈淮安正在辨别,谁曾想沈心妍的身体突然前倾,在咬固定纱布的布胶带。

    脑顶的碎发戳到他的鼻孔,让他想打喷嚏。

    好在他抬头忍住了。

    天上是皎皎的月,马路对面是人间烟火。

    陈淮安在对面的夜市摊上,看到目标人物。

    他阴鸷地盯着对面,嘴上却说:“你为什么要去做兼职,难道是你父母不给你零花钱?”

    沈心妍不想谈自己的事,她站起身对他说:“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你的伤很重,我劝你最好看一下医生。”

    说完便朝车站走去,走到半途,陈淮安对她道谢。

    沈心妍微微偏头,矜持地接受谢意。

    一到车站,公交车很快就来了。

    沈心妍掏出手机刷卡上车,在公交车开动前,她看一眼小巷。

    陈淮安还坐在那里,虽然看不清面目,但她猜对方一定在看着她。

    车辆开动,凉风拂过发梢,这时沈心妍才真的意识到秋天来了。

    陈淮安目送沈心妍上车,看到对方熟练地掏出手机刷卡,低语笑道:“看来比上次熟练不少。”

    接着他把视线转向了街对面,起身走向自己的战场。

    回到家时已是半夜,没开灯,但她觉得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明亮。

    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醒来,她便看到放在书桌上的一束莲花。

    吃早饭的时候,她问何妈,“赵叔来过了?”

    “是啊,还不是为了家里的空调系统。上次坏了,我找人来维修,一上来就跟我报价5万,我嫌太贵了,跟老赵打了电话,你猜怎么着,不到一万就修好了。我就知道这维修家电的事,水可深着哩。”

    说完,拿眼瞧沈心妍,见她专心吃早饭,没说话,又接着道:“老赵知道你喜欢荷花,在路上顺手摘了一束,我把它放在你房间了。小姐,你看到了吧。”

    沈心妍的早餐吃完了,她放下调羹,淡淡地说道:“现在是初秋,为了这一束荷花,赵叔要找好久才能采摘到。以后家的事不要麻烦赵叔了,他有他的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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