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手机上的导航找了半天，祁未才终于找到了赵泓愿发来的那个地址，当然，小赵同学是经过自家老板同意才发来的。
这是一家舞蹈教室，听说，江则峪今天会在这里，这是他在北京每周的日常。
尽管知道他会跳舞，但祁未还真没想到...他会每周都去舞蹈室练舞，明明都退出舞台多年了。
这舞蹈室还不是谁都能进，祁未在前台买了个体验课才能进去，又编了几句话支走了引导的销售，自行溜达。
还好舞蹈室都是玻璃围着的，不怎么费力就能找到目标人物。
实在也是因为...那人的身姿过于卓绝了。
他站在最前面，全副武装地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还是像那天一样穿着全黑的衣裤，长时间的动作让他出了不少汗，汗水浸湿了背上和胸前的衣服，被鸭舌帽压着的发鬓也隐隐有些水光，他却浑然未觉，继续专心着做示范和讲解。
原来，他在这里也是在做老师。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据祁未看起来，仅仅是双手打开，脚往侧边点地再收回，整个动作也就持续两秒，但在他看来却不是，他耐心地教了很多遍，强调膝盖下弯的程度，强调重心的位置，强调双臂打开的幅度，甚至给每一个人调整姿势和角度。
音乐响起，他垂首站着，双腿微开，那是一个准备的姿势，过了两个小节，一手在身侧打起有力清晰的响指，所有人在这号令下进入状态，四声过后，就是顺畅的舞动。
作为一个外行，她看不出这是什么舞种，只能大概分辨出这不是一般看到的那种男团舞，听音乐大概是偏爵士的编舞，动作流畅柔韧，同时也很有力，非常有节奏感，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班级应该不是初级班，这里的学生大概都有些基础，能跟上动作，也都挺有范儿，只是一眼望去，最扎眼的还是江则峪。
不是因为他站在最前面，而是因为同样的每一个简单动作，就是他做要比别人做好看，动作之间衔接也比他人流畅，和业余的同学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
每一个节奏都消化得很好，不仅是跳下来了，更跳出了自己的味道，仿佛这套舞是从他体内流出来的一样。
爆发力、控制力都很精准，一招一式看似很随心，却让她感觉到，再重一点或者轻一点都没有那么好看。
或许是力度的原因，经验的原因，或许...是身材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太热了，他在舞蹈间隙随手撩起了半边袖子，塞在肩上的衣服里，结实有力的臂膀露在外面，不需用力就有清晰的线条，舞蹈室四周都刷成了黑色，灯光打在他身上，跟随着他起伏的动作，说不清是汗水在发光，还是...肌肉在发光。
赏心悦目，祁未啧啧称道，真是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舞蹈室里的众人在最后一个动作定格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发出山呼海啸的惨叫声，纷纷倒下。
“太累了，真不是人跳的这舞！”
“再也不跳了，没有下次了，要人老命。”
反观江则峪，他也在原地蹲下了，看起来也累得不轻，但也仅仅是缓了缓就站了起来：“都挺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下次见。”
“你什么时候再开课啊老师。”一位金色头发的女孩问道，“约你的课也太难了。”
头上的帽子跳着跳着松了，他摘下来调整了些许，又重新戴上，手挡在帽檐前摇了摇头：“看情况吧。”
“唉——”来自众人的叹息。
而再多的挽留都留不住他，他从地上拿起瓶未开封的水，拉开门向外走去。
舞蹈室的门在他身后碰上，而他猝不及防被面前的人堵在了原地。
那人像他一样全副武装，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这是一双很好认的眼睛，眉眼清明，带着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如此面对面地站着，这才发现她真的很高，好像印象里...没有从这个视角看过某个女孩。
“江老师，又见面了。”她先开口道。
再和善的语气也无法不惹人心烦：“...贺尽松告诉你我在这的？”
“我自己打探的。”她理直气壮道，“咱们不是还有事没有谈完吗？”
“那件事我...”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像拒绝，话说一半却被打断了，是教室里的学生突然打开了教室门。
“诶哟...老师你杵这儿干嘛呢？”门是向外推的，险些撞到江则峪。
江则峪下意识为了躲门向前走了两步，祁未也顺着自然后退。
“这里不方便说话。”他看了她一眼道，“换个地方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迈着大步地朝一边走去，祁未压了压帽子，跟在他后面走，留下堵在门口的学生们瞪着八卦的大眼面面相觑。
“....看来他不是gay？”人群中不知谁没拦住自己的心声，说完就被同伴及时捂住嘴，但也来不及了，这句精妙的评价已经传入了没走出几步的祁未耳里，她努力憋住了笑，装作没听到。
这人是不是gay不知道，反正挺没品的，一路迈着他的大长腿走，在晕头转向的走廊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根本没管她有没有跟上，她都要怀疑他是趁机想甩开自己。
终于走到了地方，他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留了门给她。
这是一间小休息室，祁未走了进去，发现他正背对着门口脱下帽子和口罩，大概也是热的受不了了。
她下意识就带上了门，外界的音乐声被一扇门隔绝的瞬间，江则峪也转过了身来，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头发，用桌上的纸巾沾着脸上的汗水。
刚被帽子压过的头发很凌乱，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无需在意...也是很好看的，哪怕是杂乱的头发，哪怕是流着汗的素颜，也压不住这张脸的卓绝。
祁未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开，问道：“这里...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不是，普通消费者，后来...盛情难却。”江则峪说着，把纸巾揉成团，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一句话道尽了其中曲折，祁未大概能猜出来，大概是他本来想来跳跳舞，但跳得太好，被挖掘出来做老师了。
“怎么不在松山大院跳呢。”祁未随口问道，“你们那的排练厅不也挺大？”
“学生太多，不方便。”
江则峪依旧是言简意赅，祁未却咂摸出了些其他的味道，不过她没有追问下去，很适当地换了个话题：“我还是直接说正事儿吧，那个戏...”
他自然是知道她要来说什么的，于是直接拒绝道：“抱歉，我不打算演。”
“...这么坚决。”祁未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给话口，不过她也不急，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平板，“其实呢...我这次来，是想请江老师看看这个。”
她说话的语气太吊人胃口，江则峪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她手里接过平板电脑，看到那上面是一副图，准确的来说，是场景搭设的效果图，他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一座宫殿，一座非常壮观精美的宫殿。
祁未走到他旁边，开始解释：“这是域拉宫，也就是古拉的王宫，这是我们的特效效果图，设计的时候结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参考了西藏的著名藏式建筑，‘域拉’是藏语，意思是...”
他自然地接过话头：“是藏民对‘山神’的叫法，在藏语里的意思是，‘地方神’。”
祁未看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已经全然开始研究这效果图了，悄悄弯起了嘴角，说了声：“对，你会藏语啊？”
她知道他有些藏族血统，是青海人，但一家人在他小时候就搬到了北京生活，自然就以为他没有学过这门语言，一直是说普通话的。
“不会。”江则峪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之前看《东游》原著的时候，查了一下。”
祁未嘴上笑容更甚，却不说破，只是又动手滑到了下一张图片，江则峪看到她伸手过来，下意识躲了一下，她也不在意，指着这张图片继续说道：“这是域拉宫的大明殿，是古拉王听政议事的地方，这是很重要的拍摄场景，会做实景复原出来，这张图就是搭建出来的效果图，这场地会在浙江，很大，有一千多平，设计的时候专门请了西藏美术文化研究的专家做指导策划。”
她定位到某个局部，放大，说道：“你看这处雕花，就是结合了很多藏传佛教的壁画，我们专门跑去丝绸之路上的多处石窟研究的，在藏式美术工艺之上添上唐朝王室的设计和尼泊尔那边的工艺色彩，还有10%源自于山海经，创作了一种独属于《东游》本身的玄幻历史色彩，现在已经在请工匠做了，你看，下一张就是做出来的实物图。”
她到这里来说这些，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看到，他们这个项目有多考究和认真。
祁未打开的是一份PDF文件，江则峪可以看到底下还有百来张图，以为她会继续往下讲，正期待着，她却停住了，把平板从他手里端了回来，转而问他道：“那...你知道‘嘉措’的意思吗？”
“知道。”他抬起眼来，但没有看向她，“是大海。”
高原没有大海，大海在大陆的最东边，但海可以为了高原停留下来，这就是嘉措的意思。
“你果然知道。”祁未笑了，“江老师，我真觉得你很适合嘉措，这里面有我们项目到现在做的所有准备，我们画好的分镜，场景，服装，美术，设备，特效，配乐...还有叶导带着团队花了接近半年时间为《东游》做好的动画预览，因为拍摄的复杂度太高，我们先用动画来预览拍摄效果，这样可以提早筛选调整，提高效率....所有所有，你都可以看到，当然了，还有我给你准备的合约。”
尽管这平板里的材料实在是很诱人，但江则峪还是没有多少动摇，他没多想就想拒绝，却又被祁未抢先了说道：“如果你看了我的合约，就会发现，我们的片酬很低，曝光资源也没多少。”
“...”
就在江则峪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成功吊起了好奇心，接过了祁未找出来的合同文件。
看到这个片酬，江则峪险些笑出声，他这个男一号的片酬——竟然才这么点？
他的片酬是一集三十万，这对于老百姓来说不是小钱，但对于演员来说却不算高。
就拿江则峪自己来说吧，五年前他演小成本三番的片酬大概是五十万一集，五年后一部投资翻了近百倍的《东游》却给他一个男一号三十万一集，落差很大，很容易就会被解读成是制作组因为他没公司又没粉丝而欺负他。
“不好意思啊，我的项目就走这个风格，没多少钱。”她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反倒有些自豪，“也不会下太多成本做买量营销。”
江则峪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是在说，你的作品都是靠真实的口碑？”
“是啊。”她自然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事实就是如此，也有目共睹。”
好一个有目共睹。
榭澄的项目，或者说是祁未的项目，一直以来就是压低演员片酬和营销投入，经费都在制作上面，保障片子质量。
尽管如此，每个项目都还有成千上万的一线二线演员想挤进来，因为顶尖的流量和口碑可以给演员带来发展前景，无论是商务上的还是资源上的。
你火了，你又被证明了演技，那么钱和机会都会来。
实际上，自从第一部戏播出之后，祁未还真没碰到过不肯签的艺人，她们家的戏一般都是争着要上，有档期冲突都会选择先推掉别家，实在是签不了的也会反复道歉，叮嘱着日后合作，毕竟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需要名气的演员，留一手人脉不是坏事，还是祁未这样的人脉。
但江则峪嘛，显然是志不在此。
“那你这合约上...是要我看什么。”江则峪道。
“合约上写的不算什么。”她向前走了两步，明明两个人尚有距离，江则峪却下意识地放后了重心，靠在了背后的桌子上，听到她说，“重要的是我说的话，我说的话，比合约还有效。”
她没有摘下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眉眼，仅仅是那一双眼，却总似乎有明晃晃的力量，随时都能及其涟漪。
“...你要说什么？”
“我说，我能让你拿视帝。”江则峪看不到她口罩下的表情，却能从她的眼睛看到她在笑，听她说道，“演了《东游》，明年的视帝就是你的，怎么样？”
这是一家舞蹈教室，听说，江则峪今天会在这里，这是他在北京每周的日常。
尽管知道他会跳舞，但祁未还真没想到...他会每周都去舞蹈室练舞，明明都退出舞台多年了。
这舞蹈室还不是谁都能进，祁未在前台买了个体验课才能进去，又编了几句话支走了引导的销售，自行溜达。
还好舞蹈室都是玻璃围着的，不怎么费力就能找到目标人物。
实在也是因为...那人的身姿过于卓绝了。
他站在最前面，全副武装地戴着口罩和鸭舌帽，还是像那天一样穿着全黑的衣裤，长时间的动作让他出了不少汗，汗水浸湿了背上和胸前的衣服，被鸭舌帽压着的发鬓也隐隐有些水光，他却浑然未觉，继续专心着做示范和讲解。
原来，他在这里也是在做老师。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据祁未看起来，仅仅是双手打开，脚往侧边点地再收回，整个动作也就持续两秒，但在他看来却不是，他耐心地教了很多遍，强调膝盖下弯的程度，强调重心的位置，强调双臂打开的幅度，甚至给每一个人调整姿势和角度。
音乐响起，他垂首站着，双腿微开，那是一个准备的姿势，过了两个小节，一手在身侧打起有力清晰的响指，所有人在这号令下进入状态，四声过后，就是顺畅的舞动。
作为一个外行，她看不出这是什么舞种，只能大概分辨出这不是一般看到的那种男团舞，听音乐大概是偏爵士的编舞，动作流畅柔韧，同时也很有力，非常有节奏感，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班级应该不是初级班，这里的学生大概都有些基础，能跟上动作，也都挺有范儿，只是一眼望去，最扎眼的还是江则峪。
不是因为他站在最前面，而是因为同样的每一个简单动作，就是他做要比别人做好看，动作之间衔接也比他人流畅，和业余的同学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
每一个节奏都消化得很好，不仅是跳下来了，更跳出了自己的味道，仿佛这套舞是从他体内流出来的一样。
爆发力、控制力都很精准，一招一式看似很随心，却让她感觉到，再重一点或者轻一点都没有那么好看。
或许是力度的原因，经验的原因，或许...是身材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太热了，他在舞蹈间隙随手撩起了半边袖子，塞在肩上的衣服里，结实有力的臂膀露在外面，不需用力就有清晰的线条，舞蹈室四周都刷成了黑色，灯光打在他身上，跟随着他起伏的动作，说不清是汗水在发光，还是...肌肉在发光。
赏心悦目，祁未啧啧称道，真是赏心悦目。
一曲终了，舞蹈室里的众人在最后一个动作定格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发出山呼海啸的惨叫声，纷纷倒下。
“太累了，真不是人跳的这舞！”
“再也不跳了，没有下次了，要人老命。”
反观江则峪，他也在原地蹲下了，看起来也累得不轻，但也仅仅是缓了缓就站了起来：“都挺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下次见。”
“你什么时候再开课啊老师。”一位金色头发的女孩问道，“约你的课也太难了。”
头上的帽子跳着跳着松了，他摘下来调整了些许，又重新戴上，手挡在帽檐前摇了摇头：“看情况吧。”
“唉——”来自众人的叹息。
而再多的挽留都留不住他，他从地上拿起瓶未开封的水，拉开门向外走去。
舞蹈室的门在他身后碰上，而他猝不及防被面前的人堵在了原地。
那人像他一样全副武装，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这是一双很好认的眼睛，眉眼清明，带着笑意。
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如此面对面地站着，这才发现她真的很高，好像印象里...没有从这个视角看过某个女孩。
“江老师，又见面了。”她先开口道。
再和善的语气也无法不惹人心烦：“...贺尽松告诉你我在这的？”
“我自己打探的。”她理直气壮道，“咱们不是还有事没有谈完吗？”
“那件事我...”他几乎是没有犹豫就像拒绝，话说一半却被打断了，是教室里的学生突然打开了教室门。
“诶哟...老师你杵这儿干嘛呢？”门是向外推的，险些撞到江则峪。
江则峪下意识为了躲门向前走了两步，祁未也顺着自然后退。
“这里不方便说话。”他看了她一眼道，“换个地方吧。”
说完就头也不回迈着大步地朝一边走去，祁未压了压帽子，跟在他后面走，留下堵在门口的学生们瞪着八卦的大眼面面相觑。
“....看来他不是gay？”人群中不知谁没拦住自己的心声，说完就被同伴及时捂住嘴，但也来不及了，这句精妙的评价已经传入了没走出几步的祁未耳里，她努力憋住了笑，装作没听到。
这人是不是gay不知道，反正挺没品的，一路迈着他的大长腿走，在晕头转向的走廊里转了一个又一个弯，根本没管她有没有跟上，她都要怀疑他是趁机想甩开自己。
终于走到了地方，他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留了门给她。
这是一间小休息室，祁未走了进去，发现他正背对着门口脱下帽子和口罩，大概也是热的受不了了。
她下意识就带上了门，外界的音乐声被一扇门隔绝的瞬间，江则峪也转过了身来，漫不经心地捋了捋头发，用桌上的纸巾沾着脸上的汗水。
刚被帽子压过的头发很凌乱，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无需在意...也是很好看的，哪怕是杂乱的头发，哪怕是流着汗的素颜，也压不住这张脸的卓绝。
祁未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开，问道：“这里...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不是，普通消费者，后来...盛情难却。”江则峪说着，把纸巾揉成团，扔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一句话道尽了其中曲折，祁未大概能猜出来，大概是他本来想来跳跳舞，但跳得太好，被挖掘出来做老师了。
“怎么不在松山大院跳呢。”祁未随口问道，“你们那的排练厅不也挺大？”
“学生太多，不方便。”
江则峪依旧是言简意赅，祁未却咂摸出了些其他的味道，不过她没有追问下去，很适当地换了个话题：“我还是直接说正事儿吧，那个戏...”
他自然是知道她要来说什么的，于是直接拒绝道：“抱歉，我不打算演。”
“...这么坚决。”祁未也没想到他这么不给话口，不过她也不急，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平板，“其实呢...我这次来，是想请江老师看看这个。”
她说话的语气太吊人胃口，江则峪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她手里接过平板电脑，看到那上面是一副图，准确的来说，是场景搭设的效果图，他可以分辨出来，这是一座宫殿，一座非常壮观精美的宫殿。
祁未走到他旁边，开始解释：“这是域拉宫，也就是古拉的王宫，这是我们的特效效果图，设计的时候结合了藏、唐、尼泊尔、印度的建筑风格，参考了西藏的著名藏式建筑，‘域拉’是藏语，意思是...”
他自然地接过话头：“是藏民对‘山神’的叫法，在藏语里的意思是，‘地方神’。”
祁未看他专注地盯着屏幕，已经全然开始研究这效果图了，悄悄弯起了嘴角，说了声：“对，你会藏语啊？”
她知道他有些藏族血统，是青海人，但一家人在他小时候就搬到了北京生活，自然就以为他没有学过这门语言，一直是说普通话的。
“不会。”江则峪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之前看《东游》原著的时候，查了一下。”
祁未嘴上笑容更甚，却不说破，只是又动手滑到了下一张图片，江则峪看到她伸手过来，下意识躲了一下，她也不在意，指着这张图片继续说道：“这是域拉宫的大明殿，是古拉王听政议事的地方，这是很重要的拍摄场景，会做实景复原出来，这张图就是搭建出来的效果图，这场地会在浙江，很大，有一千多平，设计的时候专门请了西藏美术文化研究的专家做指导策划。”
她定位到某个局部，放大，说道：“你看这处雕花，就是结合了很多藏传佛教的壁画，我们专门跑去丝绸之路上的多处石窟研究的，在藏式美术工艺之上添上唐朝王室的设计和尼泊尔那边的工艺色彩，还有10%源自于山海经，创作了一种独属于《东游》本身的玄幻历史色彩，现在已经在请工匠做了，你看，下一张就是做出来的实物图。”
她到这里来说这些，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看到，他们这个项目有多考究和认真。
祁未打开的是一份PDF文件，江则峪可以看到底下还有百来张图，以为她会继续往下讲，正期待着，她却停住了，把平板从他手里端了回来，转而问他道：“那...你知道‘嘉措’的意思吗？”
“知道。”他抬起眼来，但没有看向她，“是大海。”
高原没有大海，大海在大陆的最东边，但海可以为了高原停留下来，这就是嘉措的意思。
“你果然知道。”祁未笑了，“江老师，我真觉得你很适合嘉措，这里面有我们项目到现在做的所有准备，我们画好的分镜，场景，服装，美术，设备，特效，配乐...还有叶导带着团队花了接近半年时间为《东游》做好的动画预览，因为拍摄的复杂度太高，我们先用动画来预览拍摄效果，这样可以提早筛选调整，提高效率....所有所有，你都可以看到，当然了，还有我给你准备的合约。”
尽管这平板里的材料实在是很诱人，但江则峪还是没有多少动摇，他没多想就想拒绝，却又被祁未抢先了说道：“如果你看了我的合约，就会发现，我们的片酬很低，曝光资源也没多少。”
“...”
就在江则峪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成功吊起了好奇心，接过了祁未找出来的合同文件。
看到这个片酬，江则峪险些笑出声，他这个男一号的片酬——竟然才这么点？
他的片酬是一集三十万，这对于老百姓来说不是小钱，但对于演员来说却不算高。
就拿江则峪自己来说吧，五年前他演小成本三番的片酬大概是五十万一集，五年后一部投资翻了近百倍的《东游》却给他一个男一号三十万一集，落差很大，很容易就会被解读成是制作组因为他没公司又没粉丝而欺负他。
“不好意思啊，我的项目就走这个风格，没多少钱。”她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反倒有些自豪，“也不会下太多成本做买量营销。”
江则峪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你是在说，你的作品都是靠真实的口碑？”
“是啊。”她自然道，“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事实就是如此，也有目共睹。”
好一个有目共睹。
榭澄的项目，或者说是祁未的项目，一直以来就是压低演员片酬和营销投入，经费都在制作上面，保障片子质量。
尽管如此，每个项目都还有成千上万的一线二线演员想挤进来，因为顶尖的流量和口碑可以给演员带来发展前景，无论是商务上的还是资源上的。
你火了，你又被证明了演技，那么钱和机会都会来。
实际上，自从第一部戏播出之后，祁未还真没碰到过不肯签的艺人，她们家的戏一般都是争着要上，有档期冲突都会选择先推掉别家，实在是签不了的也会反复道歉，叮嘱着日后合作，毕竟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是需要名气的演员，留一手人脉不是坏事，还是祁未这样的人脉。
但江则峪嘛，显然是志不在此。
“那你这合约上...是要我看什么。”江则峪道。
“合约上写的不算什么。”她向前走了两步，明明两个人尚有距离，江则峪却下意识地放后了重心，靠在了背后的桌子上，听到她说，“重要的是我说的话，我说的话，比合约还有效。”
她没有摘下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眉眼，仅仅是那一双眼，却总似乎有明晃晃的力量，随时都能及其涟漪。
“...你要说什么？”
“我说，我能让你拿视帝。”江则峪看不到她口罩下的表情，却能从她的眼睛看到她在笑，听她说道，“演了《东游》，明年的视帝就是你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