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齐钰小心的将《和离书》整整齐齐的叠好,怔怔的看着,突然悲从中来,伏案大哭。

    小雀儿走过来,轻轻抽出压在齐钰手臂下的《和离书》,将它小心的放在海棠的怀中。然后去到海棠房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妆奁盒子,捧着回到前厅。

    小雀儿将妆奁盒子放在齐钰面前,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只七彩美玉雕琢而成的比翼鸟玉佩。

    齐钰见此玉佩大怒,喝道:“你将此物拿到我面前作甚?莫非是想羞辱于我不成?”

    齐侯听得齐钰大喊,也起身醉醺醺的走过来,看见盒中之物,不由得伸手欲摸。

    齐钰见齐侯走来伸手,更是气恼,竟不顾君臣礼仪,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恶狠狠的道:“你是想拿回去吗?”

    齐侯神情怪异的看着齐钰,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泪流满面。他大笑着说:“是啊,拿回去做个念想。”说着,一把薅开齐钰,伸手欲拿玉佩。

    小雀儿伸手挡住,摇摇头说:“且慢,君上请三思。请君上想想我家娘子的清誉。”说着将玉佩拿出,打开下面的暗格,露出下面另一只比翼鸟的玉佩。

    她把刚才那块玉佩放上去,严丝合缝,恰巧凑成一对比翼双飞的比翼鸟。七彩美玉流光溢彩,雕工精细,寓意吉祥,若不是暗格下那只比翼鸟上的丝丝裂纹,真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珍品。

    齐钰在小雀儿打开暗格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而齐侯则是看着那只裂开的比翼鸟上系着的已经褪色的红绳,心痛不已地问道:“这才是她日日挂在颈间,连看都不让寡人多看一眼的那只吧?她如此珍爱之物,如何会碎成了这样?”

    小雀儿垂泪道:“怎若娘子心碎。”

    小雀儿拭去泪水,将盒子捧到齐钰面前,说:“上大夫既然签下了合离书,聘礼自当归还。其余俗物,上大夫令人照册清点接收即可,唯此物乃是当初两家定亲信物,娘子特意嘱托,要亲手交到上大夫手上。”

    齐钰腿一软,瘫坐在地,神情呆滞的重复道:“定亲信物?这是定亲信物?”他抬起头望着小雀儿:“我为何不知这是两家的定亲信物?我为何没见过?”

    小雀儿鄙夷地看着他:“上大夫既没将这段姻缘当一回事,这区区定亲信物又如何能入上大夫的眼?”

    齐钰激动的大声道:“回答我!我为什么没有见过?”

    “呵,没见过?”

    “当初娘子父母双亡,先君和先夫人将娘子接入府中,视如己出,府中小娘子与娘子年纪相仿,相处亦是融洽,上大夫当时年幼,也常与姐姐们一同去探望娘子。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些闲言碎语,知道了娘子是您的未婚妻子,便大发脾气,跑到娘子房内,逼着娘子将定亲的信物交出来。娘子拗不过,便将玉佩取出,谁知你看也不看,直接扔在地上,摔成了几块,还踹了几脚,叫道:现在没有信物了,你便不是我未婚妻了,我才不要娶你这丑八怪老女人!说完便跑了。”

    “随身伺候的婢仆们吓得魂飞魄散,便要去禀报主子。娘子拦住了,说此事不要禀报先君和先夫人知道,怕他二人生气,你也要受家法。让她们赶紧跟着你,怕你一时气愤到处跑,出了事。”

    “娘子亲自趴在地上找,用手一寸一寸的摸,好容易才将所有的碎片找齐,拼好,又命人取了鱼肚来,亲自熬了鱼胶,将它粘好。”

    “后来娘子捧着粘好的玉佩去见先夫人,说是自己不小心打碎的。先夫人也不好责怪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后来先夫人到底还是知道了,还埋怨娘子,说不应该隐瞒此事,委屈了自己。娘子只笑笑说:两家的盟约岂是小小玉佩就能决定的,阿钰年纪尚小,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还请夫人不要见责于他。”

    “后来,成亲之时,先夫人将另一块玉佩也给了娘子。娘子便做了这个盒子,专门用来盛放此物。”

    听到此处,齐钰突然嚎啕大哭,跌跌撞撞的跑到海棠棺柩前,海棠刚刚入殓,棺盖还未盖上,不知道是因为海棠刚死还是因为美人泪的原因,棺柩里的海棠如同熟睡了一般,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齐钰扶着棺材,捶胸顿足的大哭:“阿珺,我错了,我混蛋,是我小心眼,辜负了你,伤了你的心。你不要走,留下来。我把和离书收回,我们还是夫妻。你想陪着你父母,待我们百年之后一起陪他们可好。”

    齐侯面色阴骘的走过来,一把抓起齐钰,咬牙切齿的问:“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对她做什么。”齐钰有点失魂落魄。

    齐侯恶狠狠的问:“没对她做什么?”

    “是,我什么都没对她做。”齐钰痛苦地说道。“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与她行周公之礼。”

    齐侯暴怒,一拳打在齐钰胸前,打得他喷出一口血来,嘴里叫嚷道:“你混蛋!”

    齐侯对齐钰一阵拳打脚踢,齐钰也不反抗,连躲避格挡都没有,任由他暴打。左右见势不对,怕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于是赶紧上来抱住齐侯的大腿、拉住齐侯的手,不住的劝慰。虽说君上今日来的初衷是想杀上大夫的,但是亲自将人活活打死却是不行的,铁定要落一个暴君的称号。

    齐侯被几人死死抱住,挣了几下都没挣开。他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对身边人总不能像对敌人一样下死手,只得放弃,随后说道:“罢了,都松开。”

    众人迟疑的慢慢松开手,发现齐侯确实没有继续暴打齐钰的意思,方松了口气。

    齐侯有些疲惫的说:“当初寡人既说过,凡她所求,纵千难万险,刀山火海,必应之。她希望你活着,寡人也不能逆她的意,姑且让你活着,你给寡人‘好好的’活着!”

    稍微停了一下,齐侯继续说道:“你既已签下和离书,她便不再是你齐家妇,如今诸事已毕,寡人要带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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