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像个死人一样的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涌出,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

    小雀儿请求道:“娘子是陈氏的主君,自是回陈家停灵。如今娘子已去,奴的使命已毕,本应依命归队,只是奴自幼与娘子相伴长大,如今娘子去了,遗命奴送她归家,求君上应允,待娘子安葬之后,奴再回来伺候主君。”

    齐侯一惊,转头看向她。

    小雀儿从怀里拿出自己的令牌,单膝跪地,双手呈给齐侯:“朱雀使命已毕,本应归队,求主君开恩,宽限时日。待奴送娘子安葬后,再向主君领罪。”

    齐侯看着小雀儿和令牌,缓缓的说:“你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我记得初时并无半点根基,你的站桩还是寡人亲自教的。”

    “正是。”

    “因此......”

    “陈氏暗卫起名向来从首领之名。娘子令奴掌管暗卫,亲自正名为朱雀。”

    “你是朱雀,苍鹰、燕隼、金雕、百灵、夜莺、喜鹊、锦鸡......。呵呵呵呵,好一群飞禽啊。凤凰为百鸟之王,想必是齐钰为凤,她为凰?”

    “上大夫对此毫不知情。凤飞翱翔,怎会沾染这阴暗之事。此事从一开始就只是陈氏一家所为,陈氏只有孤女,无论怎么也不可能威胁到君位。”

    “这话是她特意让你说与寡人的吧?以为这样说就可以把齐氏摘出去?此时让寡人知道你们的来历,是想威胁寡人不要动齐钰是吧?”

    小雀儿有点心酸的说:“娘子说的对,君上终究是君王了。请君上仔细想想,娘子怎会舍得让他立于危墙之下。”

    齐侯仿佛看见那个梳着双环头的小花儿抚着颈间的红绳,甜甜的笑着对自己说:“我的夫君自然是最好的。”

    齐侯醋海兴波,怒火熊熊燃烧:“所以这才是她要和齐钰和离的主要原因是吧?她连死了都还想着怎么护着他!”

    小雀儿忍不住反驳道:“君上扪心自问,难道娘子只护着上大夫吗?”

    一句话,成功将齐侯的怒火浇灭,只留下无尽的悲伤和无奈。

    “罢了。此去山居路途遥远,你们都去送送她吧,也算是全了你们主仆的情谊。”

    天刚破晓,还未到开城门的时辰,国都东门大开,一辆四马拉着的马车缓缓驶出,马车上是一口硕大的棺椁,一个身穿重孝的女子捧着一个灵牌走在车前,车后是一队同样身穿孝服的剑士。

    城门口,齐侯寻一身素服,依依不舍地看着缓缓驶出的马车,一群伎者在一旁以歌舞送之: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

    忽然,远处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身穿齐衰丧服,此人正是上大夫齐钰。

    齐侯见之,大怒,令左右拦下,喝令:“来人,为上大夫更衣!”

    左右揣摩上意,不多时竟捧来一身纹饰精美的华服,强行为齐钰换上,带到齐侯身边。

    齐侯轻抚棺椁,“温柔”的对齐钰说:“上大夫失礼了,上大夫为士族之典范,怎可将丧服随意乱穿。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此华服才是上大夫应着之裳。寡人之王妹举止端庄娴静,面容娇美,诗词歌赋无不精通,听闻也时常与上大夫诗歌相和,寡人已与国后商定,将吾妹许配上大夫,择日完婚。想来你二人定可携手白头,举案齐眉。”

    齐钰愤怒的叫到:“臣不从!臣妻新丧,愿为她守之!”

    齐侯摇摇头:“上大夫既已签下合离书,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男婚女嫁,再不相干。说什么丧妻,谈什么守制?还是另觅扶柳美人,再娶窈窕淑女,乃是应有之义,亦是海棠心愿。”

    “臣妻陈氏,名珺!新丧!臣当守之!”

    “寡人旨意已下,上大夫还是回府准备迎娶新妇吧!”说罢,挥手令人强行将齐钰送回齐府,并派兵把守,以防逃纵。

    陈氏遵从海棠遗愿,尊女公子--晔为主君,她虽年幼,好在海棠留下的家臣门客人品皆是信得过的,又有个双胞兄弟田归帮助,相当于一明一暗两个家主,齐侯和齐钰也时常照拂,倒也将陈家经营得有声有色。

    齐侯寻将其妹喜赐婚于上大夫齐钰。喜的母亲原本是寻生母刘氏陪嫁媵妾,刘氏被出另立新妇后,她迅速的投靠了新主母,并主动利用自己出身的优势,给新夫人齐氏提供阿寻的信息。喜原本随王姬陪嫁到了赵国,但因夫主早死,耐不住寂寞的她又与鲁国的公子勾搭上,花言巧语的让鲁国公子想法将她弄回了齐国。回到齐国后在一次宴会上看上了齐钰,便百般勾搭,也做得几次露水夫妻。只是陈氏地位稳不可破,她作为一国女公子也不可能与臣子做妾。此番齐侯的安排终于让她得偿所愿了,进得齐府后便摆出大妇的架势来,要清除齐钰后院的莺莺燕燕。齐钰后院也不全是可以随意打发的,整日里妻妾间明争暗斗,尽比诸侯争天下还热闹。

    齐侯登基后按例便要开始修建陵寝。太史寮选了几处位置新君皆不满意,明示说:“寡人起自军伍,死后也欲为国守边,卿于边境觅一处佳地吧!”太史虽觉陵寝去国太远恐祭祀不便,又转念想,反正祭祀也是在宗庙,也无甚大碍。于是便真的在边境找了几处,国君仍不满意。后来在有心人的点拨之下,终于选中一处绝佳之地,可巧陈氏两位先家主的墓正好处于陪葬之位,果然君上心中满意,定了此处为自己修建陵寝。

    陈氏暗卫送葬之后,依齐侯之令做了海棠的守墓人,后来齐侯陵寝定址后,纯钧便到了陵上监工,终与小雀儿走到了一起,齐侯亲自为二人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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