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特和索尼娅走出议事厅,就看到多萝西拿着两个三明治和阿里斯说什么。

    见到他们出来,多萝西递过给他们留的三明治。

    “你们在聊些什么?”纽特问道。

    多萝西苦笑着回答:“关于实验部的事,维克和赫罗纳还是没有消息。”

    米诺还能在救出来的孩子的叙述中拼凑出经历的细枝末节,但维克和赫罗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

    文斯做出了最悲观的猜测,赫罗纳狂客身份的危险程度可能让实验部忽略她的价值而将她就地处决,至于维克,他的态度早就表明不会独活。

    多萝西拒绝接受这种可能性,她坚定认为伊娃·佩吉不会蠢到看不出赫罗纳身上的价值,他们更有可能被带到伊娃·佩吉身边而不是持续做无意义的转移。

    文斯和多萝西不可避免地陷入内耗进而争吵,比恩、格洛丽亚手忙脚乱地劝架,他们都开始思念维克,要是有维克在一定能三两句解决矛盾。

    好像察觉到身边所有人的担心,多萝西有意藏起自己焦虑的情绪,和所有人一样,相信只要逐个击破实验部的实验室,就有与朋友重逢的希望。

    恰好实验部这两个月一直在持续转移免疫者,他们忙于救援,每个人都忙得筋疲力尽,几乎是每晚累得倒头就睡。多萝西已经很久没有时间进行免疫实验,关于托马斯和她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一切,她无力去解密。

    只是布伦达告诉纽特,她在夜半醒来时,常看到多萝西睁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房顶裸露的房梁,她的灵魂已经从躯壳里跑了出去,不知道在哪里游荡。

    “你会有办法的,对吗。”布伦达担心多萝西却不知如何开导,但纽特要是有办法,也不会放任多萝西继续低沉。

    她的失眠越发严重,两人独处时纽特抚过她眼下阴影,问多萝西有多久没有睡好了。

    多萝西总是笑笑说,挺好的,和以前一样。

    但厨房不断减少的咖啡粉和多萝西身上取代糖果甜味的咖啡苦味不会说谎,多萝西不好,她只是怕他们担心才装出一切都好的样子。

    纽特能明白多萝西的感受,明明一切都一团乱糟糟像杂乱的毛线球,却只能看着眼前揪出的一点线头无从下手。

    这感觉太糟了。

    “抱歉,我们没帮上什么忙。”索尼娅没接过多萝西递来的三明治,而是抱住多萝西。

    多萝西反倒笑着开解:“本来就不怪你们啊。”

    “你接下来去忙什么?”纽特嚼着三明治和多萝西走到海边,大部分少年都在忙着修理那艘被比恩命名为“诺亚号”的船只,填补甲板,修补船帆,忙得如火如荼。

    多萝西看着帆船在烈日下刚上的蓝色油漆,拨弄眼前扎眼的刘海:“哈莉特说会帮我剪头发,然后我想去和文斯聊聊,那座城市,说不定文斯听说过。”

    “可是布伦达说已经没有城市了,她和豪尔赫应该更了解这些。”新来的少年们又开始上白色漆,东一块西一块的油漆引来比恩叫停,指导他们上漆的正确方法。纽特被白漆反射的刺目光线刺得眯起眼睛:“不过实验部能在荒地里建起迷宫实验,他们说不定也能建起城市。”

    纽特发现多萝西已经不止一次撩起刘海,伸手捉起一缕:“我也能帮你剪。”

    “你?确定?”多萝西摇头拒绝,两个问句里显然是对纽特手艺的不信任。她的视线扫过纽特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还是选择在造型上更有心得的哈莉特。

    “要是我的手艺不可信空地就没有会理发的人了。”纽特将多萝西的刘海按下来比划出一个长度:“剪这么多,可以吗?你说多少就是多少,我绝不多剪。”

    多萝西想起煎锅的寸头,托马斯肆意生长的刘海,还有纽特自己现在肆意生长后更像长毛金毛的茂密金发,拒绝的手摇出龙卷风:“你简历上可没有帮女生理发的经验。”

    “走吧,忘了说我们这是黑店,没有拒绝的选项。”纽特长臂勒住多萝西脖子,半抱半拖将她拖走。

    “你要是把我头发剪坏了我就给你剃光!”多萝西半推半就,不忘威胁纽特。

    纽特将多萝西按在库房的椅子上,墙上在很高的位置开了几个方框当做窗户,阳光从那里照进来,使阳光不至于刺眼,室内也不至于黑暗。纽特举着一面小镜子与多萝西平视,让多萝西能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手指按上多萝西眉骨,用食指和拇指比出间距:“差不多剪到这里?”

    “可以,只许剪刘海。”多萝西的刘海已经长得遮住眼睛,透过发丝间隙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对纽特的手艺还是不放心,决定先暂时放任脑后的头发自由生长。

    “放心吧客人,我有三年的理发经验,顾客满意率百分之百。”纽特用两指夹起头发,还不忘吹嘘自己过硬的实力。

    “真的吗?真的不是因为你是二当家所以他们不敢反抗你吗?”多萝西笑道,很快被纽特制止,他担心多萝西乱动把头发剪坏。

    纽特温热的指背抵着多萝西额头,随着“簌簌”的声音剪下一缕缕头发:“不,我们是个很民主的空地,每个人都有对头发的绝对自由。”

    “当然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自由。”纽特又补充道。

    多萝西又“咯咯”笑起来,这次笑到纽特不得不停下来怕剪刀划伤她。纽特很高兴自己能把多萝西逗笑,他喜欢看多萝西笑。

    他喜欢看多萝西眉毛舒展,圆眼笑成弯月,鼻子微微拱起,牵动笑纹的样子。

    多萝西的笑让他感受到重量。

    纽特总觉得不笑的多萝西像经过他的风,轻飘飘地经过,他只能触摸到一点属于她的凉意,当这点凉意也消散在指尖,他就会失去多萝西的踪迹,而多萝西也不会为他回头。

    这种感觉很怪,但对纽特来说是最贴切的形容,因为对于多萝西,他总是没有把握。

    “那你好好剪。”多萝西又闭上眼睛,将自己交给纽特。

    一时间,室内安静得只有剪刀开合的声音,多萝西闭着眼,她微颤的睫毛时不时扫过纽特移动的手指,比一片擦过的羽毛还轻,却总能吸引纽特的注意。纽特强制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头发上,但他控制不住走神。

    多萝西因为两人离得过近微蹙的眉头,当纽特手背擦过多萝西紧闭的眼睛时,眼皮下的眼球会不时转动一圈。人思考的时候会不自觉转动眼球,纽特想知道多萝西都在想些什么,即使是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多萝西的大脑也是喧嚣的。

    要是多萝西有片刻放空的时候,她眼下就不会有如此严重的淤青,她用黑眼圈锁住了自己的噩梦。

    眼睛之下是鼻梁,鼻梁下面是嘴角因为紧张向下压了不明显弧度的嘴唇。连日的沙地奔波,风吹日晒让多萝西的嘴唇有些起皮,劳累使她嘴唇一年四季发白,这不是纽特看过的任何一本小说里女主的嘴唇。

    这更不是应该出现在电影中的一张不完美的嘴唇,但不妨碍纽特想亲吻她。

    因为这是他日夜相处的人,他知道这张嘴曾说过让他多么着迷的话语。

    空气干燥,库房安静,纽特吞了口口水,轻咳一声,将注意力从多萝西唇边的小绒毛上拉回来。

    多萝西却以为纽特是剪累了:“要不要喝口水?”

    “没事。”纽特喉头发紧,说话声音不自然,继续一点点细致地为多萝西剪好头发。

    按理来说他们既然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纽特当然不用担心自己的亲吻会让多萝西不悦,但是。

    他想大概是性格使然,他总希望自己的吻能郑重一些。

    纽特希望自己能在多萝西的记忆里留下的回忆不是一个轻浮的亲吻怪,他徒劳地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感染病毒失去理智,然后消失在所有人的生活里,不被记起。

    他想和多萝西一起做更多事,在她生命里留下比刀刻还深的回忆,而不是薄如灰尘,一吹就全部消散。

    “好了。”纽特理顺刘海,将镜子递给多萝西。

    刘海在合适的长度,没有一点瑕疵,多萝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恭喜你捍卫了百分百好评率,你剪的和玛丽一样好,下次还找你。”

    “之前都是玛丽帮你剪吗?”纽特在多萝西身边坐下,看她把镜面当相机,将并排的他们自己框进画面中。

    多萝西揪揪自己过肩的发尾:“嗯,我们值夜班的时候,玛丽会帮我剪头发。我总是弄丢发绳,所以她帮我剪短发,这样方便些。”

    “你留长发很好看。”纽特的眼神停留在镜子里他们的笑脸上:“试试把头发留长吧。”

    “好啊,等我头发够长,我就去向哈莉特学学她怎么编头发的。只是这样,我们的发绳又要不够啦。”

    “你可以把发绳绑我手上,我帮你保管。”纽特伸出手腕,他期待多萝西将发绳绑在他手腕上,留下一个承诺会回来找他的标记。

    多萝西想想也是,纽特做事比她细致多了,于是大方地将一根黑色头绳交给纽特:“行,你就是我头绳的最后防线。我以后能不能把发卡也夹你头上?这样等我刘海长了再来找你要。”

    纽特阻止多萝西在他头上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用发卡夹住一大把头发,他能想象要是真答应多萝西,自己滑稽的样子会被托马斯他们嘲笑多久。

    “很可爱的,真的,你信我。”多萝西窜起来对纽特上下其手,拨弄他蓬松的头发。

    “可爱?”纽特哑然失笑,放弃抵抗:“我怎么说也该用帅气,就试一下,然后我把发卡还给哈莉特。”

    “好吧好吧。”多萝西看出纽特的不情愿,停止作乱的手,环住纽特的脖颈,捧起他脸颊在他额头轻吻:“那就这样吧。”

    纽特环抱住多萝西,将脸埋进多萝西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通红的脸:“以后我帮你剪头发吧。”

    多萝西抱着纽特的脑袋一通乱揉,手感绝佳:“当然啦,你觉得我会错过你这个免费劳动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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