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看着眼前跳动的火焰,微微扬起下巴,“我知道,煦微长相不输其姐,嗓音脆若黄鹂,性子也不错,若我是男子……”

    汝阳给夜烛递了个“我能懂”的眼神,“就像我对黄焕一样,焕郎这般世家养出的郎君,仪态容貌无不出挑,单拎出来是很讨我们这些小娘子喜欢的。”

    “如果你要说你有多喜欢黄焕,那可以停止了。”夜烛骤然出声道,把一条干木提到火堆里,蹲在汝阳面前,俯视着她,“你的焕郎有多好,不用在我面说一而再再而三重复。”

    汝阳蹙眉,直起腰与夜烛平视,不大高兴道,“你说话这么冲做什么,我不过是打个比方,你不喜欢黄焕,那煦鬯也是一样的,身段优越,肤色白皙。”

    说到这里,汝阳顿了顿,飞速瞄了眼夜烛,真论起身段、容貌,还是眼前这位更胜一筹。

    汝阳定了定神,清嗓道,“我只是想说,你喜欢煦微我能理解,你和她同乘赴宴、参与她攒的局、与她同队、关心她兄长,这些在今日之前我都忍下了。”

    夜烛凝视汝阳,太阳穴青筋狂跳,一张从来都是波澜不惊的沉稳面,似是被人当作一块廉价的布,随手擦拭后便丢在一旁,隐蕴着怒又仿若心伤过头要落泪。

    汝阳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终于引出自己的心声,她有些心虚地拽着衣角,挑拨道,“我知道你这个楚王做的憋屈,明明功绩不输你兄,却样样屈居其下,日后还要臣于子侄。我想说的是——”

    “你既能为你兄长效力,何不为我尽忠,我将以前朝公主名义复国,给你名正言顺的皇夫之位。”

    “从今往后,千秋万代的帝王,将是你我共同血脉。”

    “只是这样,你可再不许和其他女郎接近。”汝阳说着说着,手从衣角松开,直直望着夜烛黑白分明的眼睛,想一下望到他心里,瞧瞧他到底怎么想,同不同意远离其他女子。

    即便汝阳自己都想不清为什么要但让他这么做,许是其他围着自己绕的郎君都比较洁身自好,只有夜烛有脱离掌控趋势。

    汝阳不想在这方面深思,也不敢,她绝对不会把心托付给别人,从前的血脉亲人不会,未来的夫婿子女也不会,唯有共同的理念和利益,才是人与人同行的系带。

    把心给别人的结果,就会如她母妃,凋零在后宫,被抢走女儿,既可怜又可笑。

    而她汝阳,绝对不会。

    “共同血脉?”夜烛心底泛过丝痒意。

    汝阳点点头,她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平日里口无遮拦了些,现在被人重复点出,面上还是有些羞涩。

    她倨傲道,“不管是南越还是叶家军内,我知道你的手脚也没多干净,但论起京都根基,还是要看我。夜烛,跟了我,你不会吃亏的。”

    夜烛心底的痒意被无情擦去,难以置信,“你是将共同血脉当作你我二人结契的契书,能够把你我手中底牌牢牢结合,用以搬到叶追?”

    汝阳敏锐地察觉到夜烛的不快,只觉他这通气莫名其妙,“一个拥有沐室血脉和叶家军传承的孩子,不是很好的事吗?所以你日后离煦微要远些了,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有异母弟妹。”

    夜烛又好气又好笑,“我从未和煦微怎么近过,那日之所以同乘,是因有传言你进了宫,在叶追身边,我不能让叶追以为我还对你……”

    夜烛停在了这里,见汝阳一副好气模样,冷笑质问,“这次与她同队,不是你汝阳公主将她名字记过来,你还要生气,你生气什么?”

    “本公主从没因此生气。”汝阳立刻反驳,她双腿并起,一手撑地,几乎准备站起与夜烛理论,“是,都是我的不对,你堂堂楚王什么都没做,就有人贴来与你同队,偏偏不是别人,是今日除我外其他娘子里最貌美的那个。”

    夜烛将原本握在手里铺草床的干草扔在一旁,“想与你同队的人更多,按你的说法,你各个私相授受?”

    夜烛说完,想起汝阳身边的男人们,自己脸黑了黑。

    汝阳看着这张黑脸,鬼使神差道,“怎么,你很介意?”

    大雨瓢盆倾倒,与火焰燃烧木堆的声音交响,汝阳话音落后,山洞内静的非常,只余这两道声音。

    夜烛喉头酸涩,艰难哑声道,“是。”

    汝阳飞快道,似是早想好了答案,“那你介意着吧,他们每一个我都像你对煦微一样喜欢,唯独不大喜欢另有所钟的你。只是你我各自为政势单力薄,不和实在可惜,当然,我日后也会克制……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承诺不会做混淆血脉的混账事——唔——”

    汝阳整张脸被一双大手左右捧住,那张不断翕张的水润唇瓣,终是被它虔诚的信徒采撷。

    用力过度,汝阳险些撞到山壁上,却没有意料中的疼痛,粗砺的手掌稳稳地护住她,也稳稳地不容置疑地将她向自己拥来。

    失去了着力点,即便攀咬出血腥滋味,腰肢越发柔软的女郎还是不住下滑。

    双肩齐平着地,那人舔舐着沾染在别人齿上自己的血,而后是舌尖,汝阳脑中恍若有白光闪过。

    纤细修长的手被执起,经过衣襟,被贴在胸膛上,夜烛轻叹道,“身段,公主说的是这个吗?”

    汝阳想要歪过头,却被说完话的某人继续摄取。

    撑在上方的人衣襟凌乱,依旧坚持带着皎白柔荑游移。

    汝阳两颊绯红、双目潮湿。

    只是正在兴头,手上、唇上俱是一空。

    有气息拂过耳畔,声音哑哑徐徐,“现在喜欢吗?”

    汝阳不答,他便在耳间、颈间逡巡。

    “嗯……”汝阳弓起腰,主动迎上。

    夜烛不甚欢喜。

    耳鬓厮磨,汝阳坐在夜烛怀中烤火,山洞外雨渐渐歇下,许久也未闻雷声。

    已经快可以回去了。

    汝阳调整了下位置,回过头,“你考虑得怎么样。”

    夜烛微怔,“考虑什么?”

    汝阳勾着他胸前衣襟,“就是背叛你兄,你我二人合谋之事。”

    夜烛拽回衣料,“不考虑,本王和皇兄兄友弟恭,你当我死了罢。”

    汝阳起初以为夜烛不过玩笑话,他若是仍在考虑中,何必现在还将自己环在怀里,不应是当即将她这个反贼斩于剑下。

    奈何汝阳面上的笑都要僵了,此人还是端正忠诚模样,汝阳的脸色就有些臭了。

    “起开。”汝阳坐到了另一边去。

    天光初亮,叶安在山下宅院前,焦急地来回踱步时,看到的便是间隔极宽的汝阳与夜烛。

    小太子扑了上去,难免有些自责,“皇叔,昨日那场大雨来得太急,又有雷霆劈下,安儿疏离完其余人后,雨势大到已经无法进山,宫人侍卫也是肉体凡胎,安儿只得今早天亮后派他们寻您,还请皇叔恕罪。”

    夜烛自然不会和叶安计较,即便是他身边的暗卫武艺尚不如他,更何况寻常侍卫,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他能出得来便不需要别人。

    夜烛摸了摸叶安的脑袋,代作惩罚。

    叶安小脸通红,又去与汝阳窃窃私语。

    他方才注意到,皇叔下唇磕破了一块,总不至于是皇叔自己摔跤磕石子上去,那会是怎么产生的呢?

    得到汝阳同一份宽慰后,叶安回院子里吩咐人给二人准备早膳,恰巧遇到听到消息出来的吴令,叶安忍不住抬了抬下巴,皇叔能被磕破下唇,吴令能吗?不能。

    叶安进去后,院外只余汝阳、夜烛两人,汝阳似与陌生人相遇门前般,有礼道,“楚王殿下请。”

    夜烛面不改色,伸手示意,“汝阳公主请。”

    吴令出门遇到的便是这一幕,心情同样极好,几步就走上前,趁四下无人,挽着汝阳的手述说自己的担忧。

    汝阳二人安全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宅院,众人皆松了口气。

    煦氏兄妹很快赶了出来,甚至比蒋昱等人还稍快些。

    煦鬯本想和汝阳言明遭遇狼群是他之过,可一见到夜烛、叶安皆在,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小女郎,已经到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

    煦微倒是觉得没什么好说,左右汝阳公主没有受伤,他们也未必发现是药粉缘故,这一挑明,反倒可能背上事。

    本是提前给汝阳、夜烛上的早膳,两人并没有讲究位置,在一张圆桌上各坐了离彼此最远的距离。

    煦鬯一下子坐在汝阳旁边,还在踌躇说些什么,汝阳便从夜烛筷前夹走了一个糖饼,放在煦鬯碗中。

    煦鬯受宠若惊,吃完一口道,“很甜。”

    汝阳扬起一个笑,“好吃便好。”

    “不敢坐本王身边吗?”夜烛出声道。

    汝阳一听就要讽刺,结果还未出声,便听到另一道轻柔女声慌乱解释没有,遂即坐下。

    是煦微。

    “楚王殿下,要不尝尝这个。”对面已经开始布菜。

    煦鬯有样学样,夹了个汤包放在汝阳碗中。

    汝阳撩起眼皮,单手支在桌上,淡淡看着那汤包。

    煦鬯心领神会,执起碗筷,吹凉了,亲手喂与汝阳,好不亲密。

    叶安只觉天地顿黑,吩咐宫人将煦氏兄妹请走,同时道,“皇叔用完早膳还要赶回去上朝,糖饼不烫了,还请皇叔速速多进早些起程,可别让父皇发现安儿跑来了骊山。”

    没了煦氏兄妹,夜烛点点头,专心用了几个糖饼,便站起嘱咐牵马。

    其实,他手中还有份奏折,即将禀明,先南越王长子煦鬯携带引诱野兽发狂药粉,在骊山山野滥用,致使汝阳公主险些受伤,再度挑衅天家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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