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往回推一个小时,实验室刚送出拍卖品时,不少人忍不住唏嘘。

    他们都是被邓老怪召集起来的工作人员,有好几个甚至是从前的学生。

    而且绝大多都是在这场异变当中没能觉醒能力的普通人,铆足了劲儿想要在这动荡的世道里活出自己的路。

    这些拍卖品看起来充满了血腥和诡异,殊不知倾注了他们多少心血。

    这会全部都送了出去,不少人都有点怅然若失。

    “这么些东西,又得做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制造出来啊……”其中一个白大褂瘫倒在椅子上,心有不甘。

    实验室里阴云密布,大家的兴致都不高,反倒是把向川泽一行人给丢在了一旁。

    孙齐晟紧闭着眼,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渐渐的,在他们的闲聊里,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别提这些了,喂,小方,你上回弄丢的孢子找着了吗?”

    一个圆框眼镜的男生听到了,“噌”地站起身,很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没啊,我把实验室都翻遍了,还是找不着。”

    外边的人或许不知道,水底人间最出名的肉仙芝其实出自这些人手中。

    那汪绿莹莹的池水里,是菌孢的出生地,悬崖上挂着的死尸,则是孕育肉仙芝的温床。

    现如今榕城都对肉仙芝增强能力,吸收灵力的特质趋之若鹜,又有多少人知道那是从地狱深处结出的腐烂果实呢。

    见还未找到,那问话的人突然冷笑,“喂,新来的,你不会是私吞了吧?!”

    小方赶紧摆手,“不是不是,”他有些焦急地解释,“我是真的没找到!”

    眯着眼盯了半晌,那人才算放过他,低声嘟囔,“不会给丢到外边去了吧……”

    肉仙芝的孢子喜爱温热紧致的环境,也因此被植入腹腔,利用人体的恒温来打造一个适应生长的环境。

    那团东西听着听着,突然就想起小家伙和他说的话。

    “姐姐的肚子莫名其妙地变大,还有一个奇怪的东西从肚子里爬出来,紧接着就是你。”

    难不成我还真是这破蘑菇变的?孙齐晟面色难看到了极致,似乎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理由。

    再想到这些白大褂谈起那些拍卖品时脸上狂热又亢奋的神情,忍不住一阵恶寒。

    不顾其他种类,强行用他人的血肉融合改造,真的问心无愧吗?

    正当它暗中窥视这群人面兽心的畜生时,最尽头的小陶悄悄醒来过来。

    刚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困在了铁牢里,手臂粗的栏杆组合在一起,隔绝了两个世界。

    不仅如此,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些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孙齐晟没来的及提醒他隐蔽,就被轰然巨响的碰撞声吓了一跳。

    小陶自从出世以来,还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向来自由的鸟第一次被囚禁在牢笼里。

    因此也怪不得他勃然大怒,本想迎头冲断铁杆,却突然发现自己被缚住了双翼。

    一条金光闪闪的锁链缠在身上,稍微一挣就能听见金石碰撞的清脆声响。

    “擒灵锁—”小陶恨恨地剜了眼一旁的向川泽,气不打一处来。

    他自然认得出这是向家的法宝,但是死活没想到这东西居然能困住自己。

    正气着呢,那几个白大褂还忍不住嘲笑,“什么神兽,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这牢笼是邓老怪决定要开展人体实验后,首先向谭白杨申请建造的,用来困住那些狂躁的怪物。

    见所谓的神兽一脸阴郁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几个胆子大的,挑衅般凑了上去。

    小陶盯着栏杆外的人,看他们嬉笑打闹,突然冷笑一声,不顾擒灵锁的禁锢,跃起身来。

    本以为这家伙又要做无用功,几个白大褂连忙后退,害怕隔着栏杆被牵扯到。

    谁料,小陶这一次并不是向着外边的人,猛力一踹,竟是踹向了向川泽。

    “……”白大褂们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大笑,“喂,别不是气疯了分不清敌我了哈哈哈!”

    小陶没理会他们的嬉笑,沉着声威胁,“赶紧把你家的破东西从我身上拿去!”

    原来这一脚把昏迷的向川泽彻底弄醒,为的就是这条不分好坏的擒灵锁。

    这下外边的白大褂可算是明白过来了,连忙焦急地叫喊起来。

    “那个谁,扫地的,快过来!”

    原本冷眼旁观的向澄海愣了一会,直到他们又喊了几句,才慢吞吞地过去。

    他不想参与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里,自从老爸被打击到了谷底,连带着他也有些消极。

    “什么事?”他把扫把一杵,颇为冷淡地开口。

    “这家伙居然说链子会被扯下来,你们向家的东西就是这么劣质的?!”

    被劈头盖脸指桑骂槐一番,向澄海也不在意,吊儿郎当地应着。

    恰好向川泽醒过来,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堂弟,正冷冰冰地盯着他。

    对于二伯的儿子,向川泽始终觉得有些愧疚。

    他深知自己来路不明,对于族里传来传去的闲言碎语自然也清楚。

    但向云霄将他从野外抱回来,对于他的寄望,也同样是无法辜负的。

    两相权衡,他注定走上一条毫无亲人支持的道路,也就一直对正统出身的向澄海心怀歉意。

    眼神一触即分,向澄海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个笑脸。

    “擒灵锁已经被我爸改过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听闻这话,向川泽讶异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一旁被捆绑的小陶。

    “你们聊够了吧,也该给本大爷松松绑了吧?”

    小陶不耐地扭动身体,嘴里还时不时地恐吓外面的人,“你们现在逃,还来得及!”

    得了向澄海的准信,那几个人不再害怕,走上前和牢笼靠得极近,故作认真地和旁边的人商量,“要我说,这鸟嘴这么硬,不如拿来做个榔头。”

    “哈哈哈哈哈……”其余没凑近的白大褂,也忍不住侧目,面露贪婪地盯着小陶的嘴巴,似乎真的在考虑从哪割起。

    顿时一群黑压压的人影居高临下地遮挡住实验室的光线,把蜷缩在角落的孙齐晟吓得够呛。

    他自出世以来,遇到的无论是好意还是坏意,都是明晃晃摆在台面的,因此下意识地以为他们真的要被解剖成一碟碟点心任人观赏。

    原本还想着从长计议的孙齐晟再也忍不住了,嘶吼着就跳了起来,浑身紧绷地像块钢板,似乎只要他们敢进来,就会扑出去拼命。

    却没想这一举动把里里外外的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小陶,简直不敢相信这傻小子能这么快从昏迷中醒过来。

    “喂,你发什么疯?”小陶看着孙齐晟那宛如炸毛猫的姿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孙齐晟四肢着地,像个极其防备的小兽,也不在意旁边人的调侃,只是警觉地盯着铁栏杆外边的人。

    向川泽一看这样子,基本就能确定这又是另一个意识在控制身体了。

    他环视一圈,看看外边虎视眈眈的白大褂,又看看地上仍未清醒的秦三淼和宋陵,浅叹一声。

    紧接着,他摸上了小陶身上的擒灵锁。

    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锁链不住地收缩,极力地避免伸过来的手。

    “嘶……”小陶被勒得口不择言,几乎把向家人骂了个遍,好半晌才听见“咯啦”一声,锁链才开始松动。

    向川泽握着擒灵锁,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翻涌的灵力,有一部分是熟悉的气息,另一部分去带着磅礴的妒意和怒火。

    两者在擒灵锁中互相矛盾,这才造就了如今善恶不分的局面。

    向川泽慢慢将另一股浊污的力量从当中引出,不用一会,擒灵锁就被洗涤干净,不再缠着小陶。

    刚脱身,小陶活动着筋骨,还不忘讥讽两句,“这就是你们说的,应该没问题?”

    见小陶挣脱开锁链,几个白大褂脸都白了,不住地推搡着一旁的向澄海,气急败坏的样子差点就要动手打人了。

    向澄海仍旧反应不大,挨打也站着,视线直直地落在栏杆里向川泽的手臂。

    孙齐晟见似乎外边的人并不打算攻进来,也松懈了不少,随意张望时突然惊呼,“哎,你的手……”

    向川泽此时一条手臂都被黑色的气息环绕,不少污浊的灵力顺着手臂如淤泥般流淌在皮肤上。

    但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站起身来,语气温和地对着外边的人说道,“诸位,我们还有要紧事去做,不能在这耽搁了。”

    “要紧的事,是去拯救苍生吗?”向澄海不屑冷笑,他一直恶心这个人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身上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总是把事情往自己肩上扛,将不是自己的过错往自己身上揽,活脱脱一个虚伪的烂好人。

    被堂弟嘲讽,向川泽也没有生气,只是一脸平静地望着他,没有说话。

    小陶左看看右看看,想要在两兄弟中间看出点端倪,但没一会就腻歪了,猛地拉上栏杆,一使劲就扯出了一个大洞。

    “刚刚谁和我聊天的,现在能当面聊咯!”阴恻恻地眼神扫过一群白大褂,咬牙切齿地说道。

    孙齐晟见能够出去了,忙不迭地从那缝隙里挤了出去,又因为手脚并用,爬过去的时候把剩下的俩人都给弄醒了。

    秦三淼睁眼的一瞬间就感觉到浑身酸软,活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

    她转过头,正好看见小陶气势汹汹地对峙着一群拿起器械做防备的白大褂,就以为自己是被这群人打的。

    于是有气无力地叫喊,“等等我,带我一个!”

    正当局面乱成一团的时候,打得正欢的小陶突然侧目,看向了某处。

    向川泽拦住几个凶狠的白大褂,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他下意识地闭上眼,感受到太阳穴没由来地疼痛。

    邓老怪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铃铛,此刻正发了疯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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