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檐上的水珠已经滚落下来八千二百零一颗。
第八千零二百零二颗。
第八千零二百零三颗。
岳梨一会复盘陆云生书房的布局，一会又回想李之桃说的话，半点睡意也无，强行逼迫自己数雨滴，却越数越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站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推开房门。
灵梧山的一草一木在七年后也没有什么大变化，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融雪湖的附近，亲车熟路。
要不是她现在脑子清醒，她绝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和宋安一样的毒，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活着。
来都来了，岳梨继续向前走去，一夜大雨，深更半夜肯定连个鬼都没有，转一圈回去睡觉吧。
潮湿冰冷的空气钻进她的衣襟，她拢了拢衣领，再度抬头时，她确信自己确实见鬼了。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单脚踩在融雪湖中央九曲桥的阑干上，双手撑在两边，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
林下风？
不等岳梨开口叫人，扑通一声，融雪湖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
“你大爷！”
岳梨怒吼一声奔到岸边，就要下水捞人。
这时，平静的湖泊上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紧接着泡泡的中央升起了一个头。
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两张脸一张比一张更疑惑。
“别告诉我你专门三更半夜来游泳。”岳梨眼睛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林下风默默地游到岳梨的脚边，抬起右手，手心是一枚普通的剑穗，“练剑的时候，剑穗甩湖里了。”
岳梨闭上双眼，长吸一口气。
她怎么就把李之桃的话听了进去，林下风是会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有情绪波动的人吗？
“你先上来说话。”岳梨转身找了快干净的地方席地一坐，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林下风就乖乖从湖里爬上岸，在一边抖了抖水，在离岳梨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岳梨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窝火，“深更半夜的你跑这来练什么剑？”
“今晚下了大雨，师父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
“这么勤奋呢。”岳梨看向他，林下风刚从水里出来，发际的水还在往下流，一下一下地打在他长长翘翘的睫毛上。
岳梨的视线飘了一下，大概是练剑容易热，他的衣服穿得很薄，被水全然浸湿，嗯，肩膀好像宽了，胸膛好像更结实了，手臂也……
岳梨游离的视线蓦地撞上林下风若有所思的眼神，沉默了几秒后，林下风开始解自己上衣的带子。
“你干什么！”岳梨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这个人怎么，有辱斯文！
林下风无辜地眨眨眼睛：“湿衣服穿久了会着凉。”
他的眼神太单纯，头发湿湿的看起来像落水卷毛小狗，让岳梨忍不住骂自己龌龊的想法不是人。
“忍着，回去换。”岳梨松开了手。
“好吧。”落水小狗失落地低下了头。
岳梨想转换一下气氛，伸手抢过林下风手里的剑穗，就道：“好一般的剑穗，断了掉水里就不要了呗，还当个宝贝似的，回头我给你搞个结实点的。”
林下风默默道：“是薛晴岚师姐给的，她说每一个灵梧派的弟子都应该有一个代表身份的剑穗，很重要不能弄丢，所以……”
岳梨手上一僵，灵梧派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规矩。
她瞥了一眼林下风好看的脸，说起来虽然他不招弟子们待见，但为难他的好像没有女弟子。
她把剑穗塞回他手里：“那你留着吧。”
林下风脸一下子皱了起来：“可是你不是说剑穗断了就不能要了吗？你是不是反悔不想给我一个新的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伤心，好像岳梨只要说一句是的，他就会一个鲤鱼打滚重新跳进湖里。
岳梨头大，她拍了拍林下风：“谁说的，你等着吧。”
“好。”林下风变脸比天快，眼角眉梢迅速被笑容占领。
岳梨心中一阵欣慰，能让一个冷心冷情的厌世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怎么说也算是功德一件。
对，她是这么想的，否则她无法解释那种从心底突然升起的喜悦到底是什么。
——
早上李之桃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在正门口遇上了正要进来的岳梨。
“起这么早，看来昨晚睡得很好啊。”李之桃朝她打招呼，“难得见你跑来这个厨房，怎么不等我给你送点吃的。”
这间厨房是灵梧派最大的厨房，来来往往诸多弟子，很容易碰上眼熟的。
岳梨揉了揉自己发肿的脸，今早起来眼下一片乌青，多亏□□，遮了个干净。
“早上没什么胃口，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她解释道。
“行，那你自己当心点。”李之桃轻声说道。
岳梨点了点头。
李之桃随即笑着高声道：“那漓姑娘，你请自便吧。”
岳梨回以温婉一笑，往厨房一角放点心的地方走去。
荷花酥，酒酿圆子，枣泥卷……岳梨择了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一件件放进了十盒，看了看一边，还有一些没见过的。
想不到灵梧派的大厨七年来的手艺也有了些变化，岳梨忍不住也想拿点尝尝。
然而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个年轻弟子拦下了。
“姑娘不可，这些是专门为掌门准备的。”
岳梨吓得赶紧将手抽了回来，不由得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多谢你提醒。”
年轻弟子也不好意思地摆手，刚要说些什么看见了岳梨身后的人，立刻行礼。
“掌门。”
两个字把岳梨钉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就想跑，但脚又老实得挪不动步子。
“姑娘？”年轻小弟子见她没反应，偷偷给她使眼色。
岳梨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一道探寻的目光，心怦怦得狂跳。
她低着头假意慌乱地学年轻弟子的样子行李，怯怯地喊了一声：“掌门。”
她的演技向来不好，奈何如今是真紧张，拙劣的动作反倒显得自然。
“你是？”陆云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岳梨感觉自己嗓子卡了东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还是年轻弟子帮她解了围，向陆云生解释她是林下风的未婚妻。
“原来如此。”陆云生虚扶了一下岳梨的手臂，“漓姑娘不必行这么久的礼。”
岳梨触电一般地收回手，努力把头往衣襟里埋。
“我那些糕点也吃不掉，漓姑娘若是喜欢，挑一些带走吧。”陆云生的声音很温柔，礼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听着很陌生。
岳梨垂下了眼睫，轻声道了声谢，便转身随便从盘子里夹了几块点心，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忽然飘来一阵茉莉香，岳梨敏锐得感觉到陆云生突然的靠近，迅速往旁边躲开，手中的盘子不慎从她的手中滑了下去。
被陆云生稳稳地接住。
“漓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看见姑娘盘子里的点心，姑娘的喜好，与陆某的一位故人倒是极为相似。”
啪嗒一声，岳梨手中的筷子掉在了灶台上。
她挣扎了几秒，鼓起勇气抬头直视陆云生的演眼睛。
一双浸润了清风明月的淡然眼眸，却偏偏眉心一点红烧得妖娆，岳梨曾为这双眼睛深深着迷，着迷到粉身碎骨。
“不知是一位什么样的故人？”岳梨歪着头看着他，眼里一派天真与好奇。
“不提也罢。”陆云生收回了视线，将盘子递给面前的女子。
错了，若是现在的她，绝不会用这样纯洁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眼里怕是藏也藏不住的仇恨。
陆云生觉得自己魔怔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怎么会随便见到一个女子都觉得是她回来了。
他差不多觉得够了，却在转眼间看见女子手指上有一层薄茧，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日积月累，习武之人才有的薄茧。
“漓姑娘也是习武之人吗？”
岳梨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扯谎道：“我自幼身体不好，照着武馆的伙计学了几式强身健体。”
“难怪陆某能感觉到姑娘气息虚浮，手中无力。”陆云生摇了摇头。
岳梨讪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漓姑娘以后便与林下风一道入丘长老门下吧，这样也能常常相见。”
“什么？”岳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怕是自己听错了。
陆云生淡淡一笑：“漓姑娘不必惊讶，陆某的意思并非是让你成为丘长老的弟子，而是与杨不沾一样，自由出入丘长老的长明居，给林下风当当陪练。”
“多谢掌门。”岳梨这一次是真心的，她手在袖中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虽然她根本分不清陆云生这句话是新的试探还是只是单纯的发散善意，她不去想。
她甚至有一些按捺不住，等到有弟子来通传安排妥当以后，便匆匆忙忙地往长明居赶了过去。
长明居在灵梧山第二高的侧峰上，三百三十三级石梯，她曾在上面走了十年。
石阶不会变，长明居的云不会变，但她会变。
从每次走三百三十级石梯都要哭鼻子，到可以一口气奔上山顶，再到如今一级一级踏踏实实地走上去。
对不起师父，是徒儿退步了。
岳梨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她花了小半个时辰走到了山顶。
而为了花这小半个时辰，她用了七年。
再度站在这扇门面前，她近乡情怯，迟迟不敢走进去。
第八千零二百零二颗。
第八千零二百零三颗。
岳梨一会复盘陆云生书房的布局，一会又回想李之桃说的话，半点睡意也无，强行逼迫自己数雨滴，却越数越清醒。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站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推开房门。
灵梧山的一草一木在七年后也没有什么大变化，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融雪湖的附近，亲车熟路。
要不是她现在脑子清醒，她绝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和宋安一样的毒，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有没有活着。
来都来了，岳梨继续向前走去，一夜大雨，深更半夜肯定连个鬼都没有，转一圈回去睡觉吧。
潮湿冰冷的空气钻进她的衣襟，她拢了拢衣领，再度抬头时，她确信自己确实见鬼了。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单脚踩在融雪湖中央九曲桥的阑干上，双手撑在两边，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
林下风？
不等岳梨开口叫人，扑通一声，融雪湖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
“你大爷！”
岳梨怒吼一声奔到岸边，就要下水捞人。
这时，平静的湖泊上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紧接着泡泡的中央升起了一个头。
猝不及防间四目相对，两张脸一张比一张更疑惑。
“别告诉我你专门三更半夜来游泳。”岳梨眼睛冒火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林下风默默地游到岳梨的脚边，抬起右手，手心是一枚普通的剑穗，“练剑的时候，剑穗甩湖里了。”
岳梨闭上双眼，长吸一口气。
她怎么就把李之桃的话听了进去，林下风是会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有情绪波动的人吗？
“你先上来说话。”岳梨转身找了快干净的地方席地一坐，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林下风就乖乖从湖里爬上岸，在一边抖了抖水，在离岳梨稍远一点的位置坐了下来。
岳梨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窝火，“深更半夜的你跑这来练什么剑？”
“今晚下了大雨，师父布置的任务没有完成。”
“这么勤奋呢。”岳梨看向他，林下风刚从水里出来，发际的水还在往下流，一下一下地打在他长长翘翘的睫毛上。
岳梨的视线飘了一下，大概是练剑容易热，他的衣服穿得很薄，被水全然浸湿，嗯，肩膀好像宽了，胸膛好像更结实了，手臂也……
岳梨游离的视线蓦地撞上林下风若有所思的眼神，沉默了几秒后，林下风开始解自己上衣的带子。
“你干什么！”岳梨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脸一下子烧得通红，这个人怎么，有辱斯文！
林下风无辜地眨眨眼睛：“湿衣服穿久了会着凉。”
他的眼神太单纯，头发湿湿的看起来像落水卷毛小狗，让岳梨忍不住骂自己龌龊的想法不是人。
“忍着，回去换。”岳梨松开了手。
“好吧。”落水小狗失落地低下了头。
岳梨想转换一下气氛，伸手抢过林下风手里的剑穗，就道：“好一般的剑穗，断了掉水里就不要了呗，还当个宝贝似的，回头我给你搞个结实点的。”
林下风默默道：“是薛晴岚师姐给的，她说每一个灵梧派的弟子都应该有一个代表身份的剑穗，很重要不能弄丢，所以……”
岳梨手上一僵，灵梧派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规矩。
她瞥了一眼林下风好看的脸，说起来虽然他不招弟子们待见，但为难他的好像没有女弟子。
她把剑穗塞回他手里：“那你留着吧。”
林下风脸一下子皱了起来：“可是你不是说剑穗断了就不能要了吗？你是不是反悔不想给我一个新的了？”
他的表情看上去真的很伤心，好像岳梨只要说一句是的，他就会一个鲤鱼打滚重新跳进湖里。
岳梨头大，她拍了拍林下风：“谁说的，你等着吧。”
“好。”林下风变脸比天快，眼角眉梢迅速被笑容占领。
岳梨心中一阵欣慰，能让一个冷心冷情的厌世少年变成现在这样，怎么说也算是功德一件。
对，她是这么想的，否则她无法解释那种从心底突然升起的喜悦到底是什么。
——
早上李之桃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在正门口遇上了正要进来的岳梨。
“起这么早，看来昨晚睡得很好啊。”李之桃朝她打招呼，“难得见你跑来这个厨房，怎么不等我给你送点吃的。”
这间厨房是灵梧派最大的厨房，来来往往诸多弟子，很容易碰上眼熟的。
岳梨揉了揉自己发肿的脸，今早起来眼下一片乌青，多亏□□，遮了个干净。
“早上没什么胃口，来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她解释道。
“行，那你自己当心点。”李之桃轻声说道。
岳梨点了点头。
李之桃随即笑着高声道：“那漓姑娘，你请自便吧。”
岳梨回以温婉一笑，往厨房一角放点心的地方走去。
荷花酥，酒酿圆子，枣泥卷……岳梨择了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一件件放进了十盒，看了看一边，还有一些没见过的。
想不到灵梧派的大厨七年来的手艺也有了些变化，岳梨忍不住也想拿点尝尝。
然而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一个年轻弟子拦下了。
“姑娘不可，这些是专门为掌门准备的。”
岳梨吓得赶紧将手抽了回来，不由得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多谢你提醒。”
年轻弟子也不好意思地摆手，刚要说些什么看见了岳梨身后的人，立刻行礼。
“掌门。”
两个字把岳梨钉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就想跑，但脚又老实得挪不动步子。
“姑娘？”年轻小弟子见她没反应，偷偷给她使眼色。
岳梨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一道探寻的目光，心怦怦得狂跳。
她低着头假意慌乱地学年轻弟子的样子行李，怯怯地喊了一声：“掌门。”
她的演技向来不好，奈何如今是真紧张，拙劣的动作反倒显得自然。
“你是？”陆云生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岳梨感觉自己嗓子卡了东西，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还是年轻弟子帮她解了围，向陆云生解释她是林下风的未婚妻。
“原来如此。”陆云生虚扶了一下岳梨的手臂，“漓姑娘不必行这么久的礼。”
岳梨触电一般地收回手，努力把头往衣襟里埋。
“我那些糕点也吃不掉，漓姑娘若是喜欢，挑一些带走吧。”陆云生的声音很温柔，礼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听着很陌生。
岳梨垂下了眼睫，轻声道了声谢，便转身随便从盘子里夹了几块点心，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忽然飘来一阵茉莉香，岳梨敏锐得感觉到陆云生突然的靠近，迅速往旁边躲开，手中的盘子不慎从她的手中滑了下去。
被陆云生稳稳地接住。
“漓姑娘不必紧张，我只是看见姑娘盘子里的点心，姑娘的喜好，与陆某的一位故人倒是极为相似。”
啪嗒一声，岳梨手中的筷子掉在了灶台上。
她挣扎了几秒，鼓起勇气抬头直视陆云生的演眼睛。
一双浸润了清风明月的淡然眼眸，却偏偏眉心一点红烧得妖娆，岳梨曾为这双眼睛深深着迷，着迷到粉身碎骨。
“不知是一位什么样的故人？”岳梨歪着头看着他，眼里一派天真与好奇。
“不提也罢。”陆云生收回了视线，将盘子递给面前的女子。
错了，若是现在的她，绝不会用这样纯洁的眼神看着他。
那双眼里怕是藏也藏不住的仇恨。
陆云生觉得自己魔怔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怎么会随便见到一个女子都觉得是她回来了。
他差不多觉得够了，却在转眼间看见女子手指上有一层薄茧，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日积月累，习武之人才有的薄茧。
“漓姑娘也是习武之人吗？”
岳梨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指，扯谎道：“我自幼身体不好，照着武馆的伙计学了几式强身健体。”
“难怪陆某能感觉到姑娘气息虚浮，手中无力。”陆云生摇了摇头。
岳梨讪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漓姑娘以后便与林下风一道入丘长老门下吧，这样也能常常相见。”
“什么？”岳梨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她怕是自己听错了。
陆云生淡淡一笑：“漓姑娘不必惊讶，陆某的意思并非是让你成为丘长老的弟子，而是与杨不沾一样，自由出入丘长老的长明居，给林下风当当陪练。”
“多谢掌门。”岳梨这一次是真心的，她手在袖中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虽然她根本分不清陆云生这句话是新的试探还是只是单纯的发散善意，她不去想。
她甚至有一些按捺不住，等到有弟子来通传安排妥当以后，便匆匆忙忙地往长明居赶了过去。
长明居在灵梧山第二高的侧峰上，三百三十三级石梯，她曾在上面走了十年。
石阶不会变，长明居的云不会变，但她会变。
从每次走三百三十级石梯都要哭鼻子，到可以一口气奔上山顶，再到如今一级一级踏踏实实地走上去。
对不起师父，是徒儿退步了。
岳梨揉了揉发酸的鼻子，她花了小半个时辰走到了山顶。
而为了花这小半个时辰，她用了七年。
再度站在这扇门面前，她近乡情怯，迟迟不敢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