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雨越下越大,朦朦胧胧间山路几不可见,陆云生跳出窗外,已经找不到任何痕迹了。

    他蹲下摸了一下已经被雨浸湿的泥土,今夜之后,任何痕迹都会消失地无影无踪,这位不速之客当真是好谋划。

    他又翻回到窗子里边,死死地盯着那支笔。来者宁愿相信是自己一时不慎碰掉了原本在放在笔枕上的毛笔,也要否决是他一时气闷将笔扔在一旁的可能,却殊不知因此露出了马脚。

    这种愚蠢的信任,陆云生抬起头,雨水横扫进来打在他的脸上,纯黑的夜幕就像灵梧山顶向下看妄心谷一样深不见底,他的脑中突然闪过没有找到的尸体和月色下闪过的玉玦。

    是你回来了吗?

    他猛地回过身,快步走到雕花书架前,上面的东西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挪动过的痕迹。他将所有书都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又将架子中间的挡板拆了下来,将背板往后用力一推。

    是一扇和厚重的石板贴在一起的暗门,石板厚重,不容易被人轻易推开,也不容易被人敲出来后面有空腔。

    陆云生站在暗道里,把架子上的书收拾了一下,合上了门,走向了密道深处。

    ——

    小竹屋,岳梨和李之桃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发现?”李之桃一边把湿外套脱到一边,一别问道。还好她走的早,没有被天降大雨给淋湿透。

    岳梨长叹了一口气。

    李之桃挨着她坐下,双手撑着膝盖撇嘴道:“你也这副意味深长的样子,干嘛,都要当谜语人啊!”

    “什么也没有发现。”岳梨没精打采地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更不要说她还一不小心把陆云生桌子上的笔碰掉了,拜托他不要起什么疑心才好。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发现呢?”

    岳梨抬眼正经道:“我原本想找找密道和暗门的,谁知道整个书房别说是灰尘,就连生活痕迹都一丝也无。”

    当然除了书桌上那张纸上的墨点,他原本是打算写些什么迟迟不能落笔呢?

    李之桃皱眉问道:“一个人经常出入书房又不在书房里留下一点痕迹,不就是说明有鬼?”

    岳梨也持怀疑态度。

    有鬼,可惜就是找不到。

    “你也别气馁。”李之桃捏了两下岳梨的肩膀,“大不了我再多送几次汤,然后你潜进去多找找,总能有发现的。”

    岳梨浅浅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拿开,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她道:“你最好是真的想让我多潜进去找线索。”

    “什么话!”李之桃有些心虚地搓了搓手,她现在虽然不像从前一般鬼迷心窍,但要说一点波澜也无,那也是假的。

    “别说我!”李之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问你,你跟林下风闹别扭了?”

    “怎么可能?”岳梨下意识反驳,随机解释道,“你看他那个样子,跟谁都不会闹别扭的。黎云都踩他头上了,他也没多生气。”

    “是吗?”李之桃回想了一下下午打探宋安线索的时候碰到林下风时候的样子,虽然他平时就看起来比较阴郁,但更多时候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但他今天从小竹屋离开的样子,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印堂发黑。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之桃还是忍不住多嘴道:“我听说他之前经常寻死觅活的,你们要是有什么误会就赶紧解开,我可不想哪天看见融雪湖里哪天飘起来一个人。”

    “融雪湖?”

    “是啊,林下风自加入门派以来就被众弟子针对,融雪湖地偏人少,他一直在那里练功。啊对,我替你跟掌门师兄打探过了,他不打算插手这次的弟子纷争,所以林下风之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你要是担心就去看看他。”

    岳梨撇了一眼窗外,大雨如注。

    “这么大的雨,明天再说吧。”岳梨站起来把李之桃往自己的房间门外推,“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别操心那么多了。”

    “喂,你,岳梨!”李之桃抗议的呐喊被隔绝在了门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等岳梨再次看向窗外的时候,雨线就稀疏了一些。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关上了窗。

    就算是杨不沾也会看住林下风,她实在是没什么担忧的必要。

    ——

    厚重崎岖的石壁隔绝了一切声音,陆云生壁灯也不点,游刃有余地一路向下,直到面前出现了亮光……

    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老娘迟早把那个伪君子的皮给剥下来入药,看能不能熬出来一锅狼心狗肺汤!”

    一个紫色的身影一边咒骂着一边往药炉底下添了几根柴。

    她的四肢和脖子上都锁上了重重的铁链,身形不稳地站了起来,脸上的妆淡了许多,神情憔悴,任谁也难看出来她居然是曾经妖艳媚人的九药。

    她似乎仍然不解气,拖着铁链子往后走去。

    她的身后是几十根顶天立地的铁柱,里面分开关了两个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莫衡和查无此人的宋安。

    九药抓狂地握住莫衡面前的铁栏杆,朝他吼道:“都怪你!都把老娘抓走了还不赶紧回师门复命,陆云生三言两语就把你骗走了,你有没有脑子,我看掌门他老人家年纪是真大了,脑子进水了才选你当什么首徒!”

    莫衡似乎是习惯了九药过一段时间就抽风一次,默不作声地倚坐在角落,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九药气得用指甲在铁柱上滑来滑去,弄出刺耳的声音,宋安缩在一边偷偷捂住了耳朵。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宋安在面前这些神仙面前,连粒老鼠屎都算不上。

    他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也傻透了,灵梧派掌门凭什么随便就带他上山,他怎么就被欢喜冲昏了头脑,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宋安从未这么想家过,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坚决不要再踏入武林一步。

    “铮——”的一声,一根长针横空飞出,精准无比地钉在了九药的手指中间的缝隙。

    她咽了口唾沫,把手收了回去,余光在看清一抹绿色的衣角后,她扭曲着一副表情,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转过了身。

    “指甲刺挠我就替你把指甲给拔了。”陆云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不劳烦。”九药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

    陆云生哼了一声,走到锅旁边问道:“药怎么样了?”

    “还差一点。”九药道。

    陆云生视线一凌,冷声道:“我没给你这么多的时间,下一次再来的时候药若是还没好,就由你把这一锅都喝下去。”

    九药背后一寒,她忍住作呕的冲动,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知道了。”

    陆云生不再看她,转身又走了上去。

    等到他再次打开石门,书房窗子大开,骤雨初歇的凉风席卷而来。

    有人?

    “不知是哪位高人,何不出来一见?”陆云生将书一点点摆回原来的位置,抚平书页上的褶皱。

    话音刚落,一股劲风从他的耳边擦过,陆云生反应极快地架住这突如其来的一掌。

    来者不曾收势,手掌灵动如蛇奔着他的眉心攻去。

    陆云生下腰一个后翻躲过这致命一击,和他拉开了距离,也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一身黑色劲装,脸捂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不见。

    “前段日子还吐血昏迷,现在却能接下我的杀招,还能活蹦乱跳,看来净元珠确实是个好东西。”来者表情不可辨,却能从语气中听出调侃之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陆云生语气不善。

    “陆掌门贵人多忘事,你忘了,是我给你写信告诉你《千佛经》的下落,也是我从你手的中抢走了《千佛经》。”

    “是你?”陆云生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囊中之物居然被一个无名小辈给抢走这种莫大的耻辱,他反唇相讥道“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让它落在了西域人的手里,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我这里,白费功夫。”

    “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道:“不过也是,这样东西若不是落到你手里,我竟不知《千佛经》还能这样修炼。”说完他的视线意味深长地投向陆云生背后的书架。

    陆云生眉间的红痣血色更盛,杀气四溢,但他摸不清对面人的真实实力。

    “你想拿回去?”

    “不。”黑衣人的声音很愉悦,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千佛经》不《千佛经》,他对这种下等的邪功一点兴趣都没有。陆云生空有至宝《执剑》功法却没本事练会,转投邪法,他也瞧不起他这种人。

    但是,这种人拥有至高的地位,还有把柄在他手上,那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他搅弄风云最好的棋子。

    “陆掌门不必担心,我对你的秘密没有兴趣,只要你记得我的这份好意就足够了,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说完他就隐入烟雾之中,消失了。

    只剩余音在空气中回旋:“最后再给陆掌门一个善意的提醒,那个新弟子若是不加以干预,未来会是你最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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