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张脸上的嘴巴若是个哑的,或许我能让你活过今夜。”阿支荙拔出腰间弯刀,“等你死了,你的那两个红颜知己就会和莺啼城的女婴一样,成为突厥的生育工具,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被不同的男人压在身下,生到再也生不出,丢进军队……”

    阿支荙话未说完,侧脸忽觉一股钻心的疼,短暂的延迟后,温热液体涌出滑落嘴角,一滴,两滴,鲜血如柱。

    她想尖叫,可是巨大的疼痛牵扯下她无法开口,夜风没有丝毫夏日暖意,吹在脸上冰凉透骨。

    她慌忙抬手,曾经的北域皇族极尽奢靡,刀柄镶嵌了各种珍稀宝石,除此之外还有一面半个掌心窄的铜镜。

    此时,借着进队的火把,她清晰地看到铜镜中女人的右脸皮开肉绽,森然可见颧骨。

    阿支荙看向不远处的李莲花,只见他端坐马背脊背挺直,左手中的少师仿佛从未动过,没人看清李莲花方才的动作,好像一道白光欺骗了眨眼的一瞬,内力蹙就无形的剑锋,真正能够做到隔空取人首级。

    这一剑,让众人惊骇,即使在如此重伤的情况下他仍能用左手使出如此惊艳的剑招,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剑神。

    可最让人破防的是,李莲花这一剑分明能杀了阿支荙,却偏偏选择毁了她的容。

    那张脸宛如从地域挣脱的鬼王,什么光风霁月,什么温吞如水,什么侠义风范全然抛开,凡是触碰他的底线,他可以用比死亡更甚的残忍让人痛不欲生。

    因为极致的愤怒恐慌而扭曲的面容此刻因为伤口必须忍耐显得格外拧巴,“来、人!”阿支荙要紧后槽牙整个人都在颤抖,“传令城内,悬赏黄金万两给我抓住那个金毛小贱人,蹂躏鞭尸撕碎吃肉。”

    她要撕了李莲花,更要撕了他的心头肉。

    铁骑弯刀凶蛮往前,李莲花侧一侧左手手腕,剑锋往前,细微的风吹起鬓边碎发,只身入战局。

    因为阿史那狟给到了详细的城镇布防信息,大批突厥死士自防守最为薄弱的西城涌入。即便傅衡阳在收到阿狸传递的信息后,及时调整原来的布防,可是已经进入的死士依旧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何况南北城门都有大批军队包围。

    寺庙外的厮杀被轰然倒下的巨树打断片刻,复又混乱起来。混乱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高墙内飞出两道身影。

    阿狸的消息只传给了傅衡阳等少数人,还没来得及广而告之,是以许多人乍一见到不但能站立很有战力的阿史那狟都吓了一跳。

    他方才被阿狸一掌所伤,仅剩的贴身衣物几乎成了染血的碎破布,索性也弃了个干净。于是众人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手臂胸口和腰腹的巨狼刁青。盘踞在他棱角分明的胸肌腹肌之上,让人不寒而栗。

    阿史那狟对于成为众人焦点并不在意,他飞快夺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少年剑客手中兵器,看似随意地挥了挥,那原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少年顷刻身首异处,而执剑的狼王眼睛都不眨。

    即使不知晓阿史那狟真实身份的江湖人至少明白一件事,此人功夫和城府之深,与他们不是一个量级。他下手时候的冷血完全不将人命放在眼里,而寺中狼嚎不绝于耳。

    倘若他们退败,这些异族一定会屠城,继而屠戮整个中原。

    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人如蝼蚁,可纵使蝼蚁也会在绝境灾祸之下保卫族群延续的希望。

    转瞬的惊恐被愤怒取代,可是不等众人举力攻击,同归于尽,自阿史那狟身后追出一个光耀莹白的身影,周身笼罩一层说不上是什么的光晕,光晕之中的窈窕身形在夜色下格外清晰。

    没人见过传说中的神佛,可对于这一晚于寺庙前厮杀拼命的江湖中人来说,此情此景,如见观音。

    传讯后奔回来的郭祸伫立在原地,在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之时,只有他一眼认出来那光晕中身如琉璃,让人不敢直视的神女观音是阿狸。

    容不得他多思考,阿史那狟目标明确地穿过人群直指郭祸,所过之处被剑锋所伤之人不计其数,那样的威力那样的速度在众人眼中大概只有相夷太剑可与之一较。

    那是郭祸此生离死亡最近的时刻,对手的威压激发生物本能的恐惧,他被定在原地动不了。

    阿史那狟的剑刺进郭祸心口的瞬间,他以为自己此生已经走到尽头,坎坷的少年与短命的终年足以概括他一事无成的一生,没能见到敏之安然长大,也没能护住夫人……

    忽然,他看见一片明亮的圣光将阿史那狟吞没,强光刺目,他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再挣开时,那里还有什么阿史那狟,只有一把将将划破他胸口皮肤的剑尖落在脚边。

    恍惚中他只觉得方才耳边风声猎猎,滚烫的温度擦着他过去,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到,阿史那狟不见了,那神迹一样的女子也不见了。

    眼前众人仿佛虔诚信众得见真理,尚处在震撼敬畏的情绪里,无可自拔。而原先与他们搏命的一些突厥死士们不知何故,大叫疯癫转瞬间成为灰烬焦土。

    很久很久以后,郭祸成为为数不多经历这场战争的老者,与人说起早已成为传说的这一刻却只能遗憾摇头。纵使他问过现场无数弟兄,可是大家的描述没有一个完全相同的答案。他只能一次又一次说书一样告诉大家,与剑神归隐的不是妖姬,是神女。

    城门之上,御书白的火炮让御屏焉所率领的大部队暂缓靠前。

    “还能撑多久?”傅衡阳终于在众人掩护中来到指挥台,神色肃穆。

    “我们留存的火药弹最多还能撑一炷香时间,援军再不到我们只能开门应战。”御书白灰头土脸,一袭白衣尘土包覆,再不见往日风度翩翩。

    “寺里出事了,阿狟就是突厥可汗阿史那狟。”傅衡阳说完,纪汉佛和御书白都愣住。

    “突厥部族训练的巨狼从西防口进了寒山,阿狸姑娘被逼下了山。”

    “什么?!”御书白叫破了音,转身欲走,“不行我要去救阿狸姑娘。”

    纪汉佛看着一脸阴沉的傅衡阳拉住了御书白,“你就别添乱了。”

    转头又看向傅衡阳,“与其死守这里,为何不集中兵力擒住阿史那狟?”

    “他能只身前来,又岂是城中之人能轻易抓住的?七星诛杀阵都困不住他,而阿狸姑娘却识破他的身份,并且还能让郭祸送信给我……”阿狸让郭祸送信,说明四顾门的杀招阵法没能绞杀他。

    傅衡阳话没说完,御书白揪着他的衣襟再也忍不了,“傅衡阳你是不是男人?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却让阿狸姑娘与那蛮子正面应战……”

    “除了她谁去都是个死!”

    御书白一脸不可置信,“难道你是故意让她面对阿史那狟的……”

    “你冷静点,倘若我们早知道阿史那狟的身份,绝对不可能让门主他们离开。”

    御书白点了点头,一脸嘲讽,“不错,可就算不知道阿史那狟的身份,阿狸姑娘都是此刻城中最强战力。你深知这一点,才放心让她独自面对……”

    “她若肯老实待在山上,也不至于出现这种局面。御公子,你家族历经几朝,浴血多少战争,早该明白战时状况一瞬天翻地覆,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全盘大局。”布局之人高傲,鲜少为自己争辩解释,这也是傅衡阳此生唯一的一次分辨,却不像是说给他人听,倒向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与肯定。

    他在与他的本心对抗。为什么要下山,又为什么不肯乖乖进入避难所?他在心中责备数落一万遍也改变不了他潜意识里的冷静理智,这就是阿狸,这才是阿狸。

    他早已明白并且对她此时的行动深信不疑。可他不止是四顾门的军师,也是这支队伍甚至这盘天下棋局的落子人,他没有错!

    眼看时间不多,傅衡阳转而下令停止了防守进攻,将火药弹保留下来。

    “我们好不容易将大军阻隔在三百米外,此时放弃一旦城破这数万大军的铁蹄不出一个时辰就能踏平整个镇子。”纪汉佛冷静分析道。

    “放他们进到百米之内再行攻击,弓箭队齐发,清点城内所有人整军待发,耗尽所有弹药后开门应战。”无论援军赶不赶得及,他们都得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

    “她能拖住那蛮王多久?”城楼上人多了起来,纪汉佛不好问的太露骨,但他知道傅衡阳听得懂。

    傅衡阳看向纪汉佛,“但愿北城门被攻破之前我们这里还能死守。”

    不过或许是傅衡阳命里带点乌鸦嘴的成分,他说完没一会,城墙下排列齐整随时准备迎战的联合军队伍就看到了一路杀过来的突厥死士。

    这场寺庙外的厮杀转移了战场,阿史那狟一路往南城门奔去,目的昭然若揭,他要从内瓦解这些守城力量,与他的部队汇合。

    阿狸紧追其后,死士们只能来得及阻拦追来的这些武林人士,却难以跟上二人速度,是以城楼上的众人就见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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