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累极,但是大约昏睡好几日,外加泡了药浴的缘故,没有丝毫困意。何况脖颈伤处火烧火燎的,怎么都睡不着。

    她忽然又些怀念和李莲花联结共生的日子,至少她能够感受到他所经受的痛苦。可是她没有时间怨天尤人矫情难过,她要好好想想接下来的应对安排,命运阴差阳错让她在山中无聊时给傅衡阳回信,也庆幸当时她能事不关己心无旁骛捋了一遍戒除du瘾的各种残忍法子,让她在这个时候不至于太过迷茫。

    月色高悬,阿狸在自我安慰和应对思考中缓缓入睡。

    可除了阿狸,其他人就没有这么淡定了。李莲花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化,聪明如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蹊跷。离开关河梦的院子,他叫住秦巍。

    “阿狸和你瞒着我什么事?”

    秦巍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叫住,他心中明白,在李莲花面前任何隐藏与借口都是徒劳,却依然想挣扎一下。

    “你以内力吸纳她体内的魑火,本就容易受影响,方才一时心急,关心则乱,有时长也是正常。”

    方多病这几日一直忙于军中之事,只当李莲花被阿狸治愈,还羡慕了许久阿狸有此等本事,是以李莲花这般开口,他只当李莲花是指方才何璋的攀咬。心下疑惑极了,李莲花从来都很相信阿狸,又怎会因明显的挑唆而与秦巍对峙?

    方多病那厢困惑,几人已经来到了两个院子之后的一条窄巷,夜风缓缓吹过李莲花缀在身后的发梢,让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冷清。

    “不止是方才。”李莲花叹一口气,“我对阿狸都已经很难克制。”

    方多病被口水呛了一口,李莲花也太不把他们当外人了。

    秦巍面色凝重起来,“克制什么?”尽管他已经预见了那个最坏的可能。

    李莲花看向秦巍的眼睛,明白自己的猜测已经得到了证实,他自嘲的笑了笑,“杀意。”

    方多病八卦的脸陡然变得惨白起来,“怎么会这样?”

    随着放多病的疑问出口,李莲花也求证地看向秦巍,“刺伤我肩膀的那把刀有毒?”

    秦巍无奈地放弃挣扎,“不止刀,那些银针也是关键。或许是担心匕首不能一击即中,所以特制了那种精巧的银针。”

    李莲花和方多病听完秦巍的描述,沉默了许久。

    方多病忽然想起什么,“等一会,阿狸怎么知道那匕首和银针有问题?”

    李莲花想到阿狸醒来问他的那句话,她对阿史那狟是否真的死透一直怀疑,但那倒不如说,她对他过于在意,也只有这样的在意才能在众人都没有设防的情况下找秦巍再三确认。

    她始终不放心他。

    李莲花的心头仿佛滚过一团刚晒过正午阳光的毛球,温暖又酸痒。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他照顾着阿狸,只有他知道阿狸默默地为他做了很多打算,并且这家伙有个很不好的习惯,总喜欢瞒着他。

    盖因只有他们经历过生死的跨越,所以也只有彼此能明白所谓命运的波折。

    “我和兄长忙了一下午才确认银针和匕首上的东西提炼自忘忧花,着急告诉她才会入夜后拜访,阿狸姑娘与我……”见李莲花不说话,秦巍犹豫片刻还是解释道。

    李莲花抬手止住他,声音沉着“不必解释,那是对她的侮辱和轻视。”

    秦巍亦觉不妥,阿狸对李莲花有多死心塌地他们这些人又有谁会不知。他缓了缓,道,“你与他人不同,即便发作你体内的扬州慢也能消解一二,不过瘾症这种事从古至今还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药性的研究需要时间,在有效对抗的药物出来之前,你要尽可能控制自己。和阿狸姑娘一样,你也少运功使用内力。”

    李莲花不置可否,坦然接受地点了点头,“别告诉阿狸我知道此事。”她已经够辛苦,倘若继续提心吊胆,又不知道该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步。至于自控……若说先前没有意识放任自己心如古怪情绪,现在至少可以努力挣扎一把。

    方多病一双圆目透出忧心忡忡,他原有一肚子调查结果要与李莲花说,要找李莲花商议,可是现在话到喉头尽数吞了回去,此番艰难光景下,他不想让李莲花再分心参与其中。

    几人说罢离开小巷子,在转弯的路口遇见安排好一切从李莲花的院子出来的傅衡阳,几人对视之下,虽未言语但气氛生出诡异的宁静。

    傅衡阳屏退所有人,转身又回去,李莲花心照不宣也跟着回到院落。四人围坐,乍看上去倒像是赏月般惬意。

    秦巍给李莲花搭了脉,他脉相的凌乱比先前又失控不少,眼前这个男人表面的平静下压抑着强烈的狂躁痛楚。

    “若实在扛不住,可让兄长替你走针。”

    李莲花点头致谢,抬眼看向傅衡阳。杯中的茶冷掉了,方多病去换一壶热水重沏,傅衡阳声音冷静,“阿支荙开口了,她曾亲眼见到墨弧也就是御屏焉焚香与阿支暮的恐怖玩偶对话,后来御屏焉告诉她此香能让逝者反生,逼迫她归顺长生王与穹雾山。”

    方多病懊恼不已,“可惜让那御屏焉逃了,如他这般忠实的信徒委实不多见。”

    李莲花眉目渐深,想起阿史那狟临死前的得意,“御屏焉这般忠诚却也没能将长生王召唤到自己身上,可见反生香的使用还是有一定条件的。”

    秦巍摇了摇头,“反生香的使用需在本体沉睡魂魄觉醒之时方可奏效。那玩偶本就留藏了长生王的一魂一魄,他作为没有本体的灵魂自然能从中觉醒,但依然受困于玩偶死物行动不便。所以第二次才会和阿史那狟融合,但阿史那狟并非泛泛之辈,他心志强硬,不肯将□□让出,所以最后死的人究竟是谁真不好说。”

    方多病面色骇人,“那倘若他还活着,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秦巍看向李莲花,“魂魄反生属逆天之法,不但施术者会承遭代价,受术者更是会损伤灵体,也就是说使用一次反生镇魂身体便会变得虚弱。阿狸姑娘幸好只是缺失一魂一魄,倘若全然重生,往后别说使用内力,行卧如常人都是困难。而长生王以死物和他人□□做容器,反噬只会更严重,阿史那狟是草原之鹰,有一方之主的命格,若非被迫遭到反噬也不会是这般下场。”

    “李莲花,要不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我看阿狸现在也挺正常的,没什么不妥。缺少一魂一魄也能活蹦乱跳。”方多病脸上浮出迟疑难过。

    三人齐齐看向李莲花,李莲花晒然一笑,对秦巍道,“你兄长说过,将来施术之时会替阿狸护法。阴阳术我不懂分毫,届时还要劳烦二位仔细看顾她。”

    傅衡阳复又开口,“前提是得先找到反生香。我让你们带着裘昊去绿洲本就是这个目的,作为柳七娘子的传人,手脚利落擅寻物这件事没有人比他更墙,但遍寻边两个主帐都未瞧见那东西。”

    “那就把穹雾山翻过来找。”李莲花说话的时候,眼眸中是不可抗拒与退缩的狠绝。

    鸡鸣第一声,阿狸即刻醒来。药浴果然有效,昨夜一夜无梦。

    身边空空如也,李莲花一整晚都没有来接她。阿狸心中有些担心,尽管理智告诉她,昨夜何璋一事定会牵扯万千,北域战事未停,各方都不安定,他有很多事要忙。但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或许李莲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绝对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常。

    她起身轻手轻脚洗漱干净便出了门,回到隔壁的院子里,李莲花并不在,她找了一圈,到厨房看到了锅中的红烧肉。她惦记了许久始终未能吃上,她觉得这盘红烧肉就像她和李莲花憧憬的隐居生活。

    没有胃口,勉强吃了两个鸡蛋,然后她要去见一个人。

    南城门外,御书白昨晚值夜,正靠着墙根闭目养神,突然听到鬼鬼祟祟的脚步声,下意识防卫出手,只摸到一手凉凉的滑腻,眼前飘过一缕柔顺浅金的发。

    “阿狸姑娘?”他十分吃惊,这个时间连换班的卫兵都没来,最关键的是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阿狸弯弯眼睛,拎着手中的早餐纸包递给他,“早呀~”

    御书白哭笑不得,“你想让我做什么直说就好。”

    阿狸嘿嘿一小,“能帮我打个东西么?”

    御书白挑眉,“什么东西?有图纸么?”

    阿狸将一张皱巴巴的纸交到他手里,御书白展开一看,沉默许久,道,“你们两个到底哪里来的这些古怪想法……”

    两个?阿狸眼珠滴溜溜,“李莲花也找你打东西了?”

    御书白倒是惊讶,“你不知道?”

    阿狸一脸“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他找你做什么啊?”

    御书白见她真不知道,心中也泛起沉思,李莲花叮嘱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原以为阿狸知道,谁曾想李莲花连她都瞒着。

    “虽然我不想瞒着你,但是出于御家的规矩,我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直接问李莲花。就像这个东西,我也不会告诉他。”

    好在阿狸并没有追着这个问题不放,她指了指图纸,“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

    御书白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图纸,虽然样式并不复杂,没有精美的雕花设计,却在关键的细节处画的十分详细,甚至还圈出了几个连接处单独画了放大版的细节图,不得不感慨设计者的巧思与细心。

    “材质呢?有要求吗?”

    “越坚固越好,最好是绝世高手都无法轻易挣脱的那种坚固。”阿狸说的很认真。

    御书白低头确认半天,“你们……真想不到李莲花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阿狸疑惑地“嗯”了一声,御书白摇摇头,颠了颠手中的早餐,“给我两天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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