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衡阳瞧着那小东西在阿狸手中挣扎,目光迟疑,“你有话直说。”

    阿狸将老鼠放回篮子里,“如果是敌方的老鼠大概不会这么精准的跑到我的院子里,所以刚才的话只是给你们提供一种可能性。把它交给秦巍,说不定它能立大功。”

    傅衡阳眉头一皱,阿狸却已经将篮子放到了他的桌案上,转身道,“今日起,任何人、动物都不允许进入我的院子,无论是谁探查李莲花的消息,我都不会手软。为防人心涣散,傅军师最好把命令下的死一点,免得到时候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她留下这般莫名其妙的警告,一如来时一般自在离去。傅衡阳思索片刻,将那老鼠捉起来,仔细去看它的脚掌,双指捻了捻,发现上面有一层膏脂,还带有一股特别的香气。

    栀子花气味的面脂……他的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还没等傅衡阳捋明白,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是白江鹑的声音。

    正厅守卫不知什么原因尽数被迷晕,但等到傅衡阳出门查看的时候,他们已经清醒过来,看症状应该不太严重。

    难怪刚才阿狸进来前没有任何通报,不用想这应该是她的手笔。但是她哪里来的迷药?还是这种效果拙劣的东西?傅衡阳当即明白过来,难怪那老鼠身上只有被勒出的痕迹,却不见它背着的东西。

    “刚才……是李莲花的女人……”有那功力深厚的并没有完全断片,断断续续组织语言,白江鹑震惊地看向傅衡阳,一时不知该不该听,但是总归不能让他说下去。

    李莲花的女人后半夜不睡觉迷晕了军师书房的守卫擅闯……这传出去还了得?

    傅衡阳倒是并没有往这一层想,他将老鼠交给白江鹑,让他安排人把它给秦巍。

    白江鹑满脑门子黑线,看看老鼠再看看傅衡阳,不确定道,“你也中了忘忧膏啊?”

    “你看看他们身上这些残留的药粉,此时此地能做出这种东西的还有谁?”傅衡阳指了指身旁的一个守卫,他身上残存的粉末最多。

    白江鹑仔细瞧了瞧,嘴角一抽,秦家两位和关河梦自是不可能做出这么低劣的东西来。

    “这还加了磷粉,难不成是……是幻颜香?不对啊,阿狸怎么会有老纪小姨子做的药粉?”

    “是这只老鼠带来的,它若去偷吃灯油,身上背着的迷药就会被火焰点着,药性是单独用的数倍。足够迷晕阿狸这样身量的女子。”显然她并不知道阿狸身怀驻神丹,百毒不侵。

    白江鹑更不能理解,“江姑娘好端端招惹阿狸姑娘做什么?”

    傅衡阳眉心更皱一层,深深地叹了口气,“最近变故太多,很多事我无暇顾及,却并非一点都不知道。祸起萧墙的例子比比皆是,流言忽视不得。”

    白江鹑明白过来,却有些为难,“李莲花久不露面,就连刘如京都开始怀疑,何况有人亲眼所见御书白打了一对拷锁。她行事又不懂低调避嫌,正大光明烧了收缴的忘忧膏,与秦巍纠缠不清,今日又同你……”

    傅衡阳目光陡然锐利,白江鹑顿了顿,“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她太肆意妄为了些,四顾门的规矩只能约束的了门内之人,可有多少侠士散人是冲着剑神威名追随至今的?我不是不想强压流言,实在是压不住啊。”

    傅衡阳幽深的目光垂了下去,放下篮子叹息道,“罢了,记得把这东西送到西市。”

    阿狸悠哉回去补觉,奈何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吵醒,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她睁开眼,心生叹息,竟然还不止一人。

    “挺自信啊,天都快亮了也敢来。”阿狸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三人的确自信,甚至都没穿夜行衣,只潦草的带了人手一个的面纱,看样子也不是为了遮住样貌,只单纯的怕染病而已。

    阿狸从三人眼中读出惊讶,笑道,“很惊讶我没有被迷晕呐?虽然那小老鼠可爱又机灵,却被你养的过于娇气了些,跑到我被子里睡觉被逮个正着。”

    中间一人果然不淡定,“你把吱吱怎么了?!”

    阿狸掏了掏耳朵,须臾转瞬间,三人便被丢了出去。她从里面打开门,却着实被门外景象震惊到。

    这泛灰的夜色下,七七八八武林中人在她院子前的小道上三五成群,似乎在等待什么。大家完全没有料到三人刚进去就这么被丢出来,等到阿狸出来,众人皆是一愣。

    “把吱吱交出来!” 江小姐也顾不得掩耳盗铃藏身份,爬起来直接朝阿狸吼。

    阿狸拍了拍手,目光扫一眼众人,纵使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楚脸,可她知道,这些人都是盟军的侠义之士,唔,应该说是李莲花的粉丝。

    哦不,应该是剑神的粉丝。

    她往前跨了半步,众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阿狸嘴角上弯,“你放心,那小家伙到了西市一定能帮关大哥和秦公子找到解决时疫的办法。”

    “你这个毒妇!”如果目光能杀人,阿狸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

    “事已至此索性说开,妖女,你把李先生藏起来了对不对?!”

    “李莲花又不是你家小猫小狗,说藏就藏啊?”阿狸翻了个白眼。

    “你不承认没关系,让我们进去一看便知。若是错了,我给你道歉。”

    阿狸眯眼看着说话的少年,冷笑了一下,“你什么东西?”

    “不敢就是心里有鬼,李先生这么久不路面,你说,李先生是不是也跟肖大侠一样……”少年话未说完,一把冷刃已经抵住他的喉头。精巧的短剑反射着微薄的月辉,白皙的手紧紧握着李莲花送她的这把映雪。

    众人皆震惊于阿狸瞬身的速度,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阿狸面无表情,语气极冷,“乱说一个字,我立刻让你脑袋搬家。”

    窒息的压迫感随着女人收剑转身而解开,少年大口呼吸,阿狸已经身在数步开外,经过江姑娘身边时,她笑盈盈道,“老鼠寿命才多久?你一定养了不止这一只,若是再吵,我就把它们一锅端了下酒!”

    她分明是笑着的,可那张脸渗出的妖异颜色让人心神恍惚又害怕。

    “李莲花行事无需向你们汇报,也不必日日到所有人面前点卯。”她站在门前台阶上,气势凌人,“前线战事帮不了忙,时疫当前又出不上力,连老实本分当米虫都不会,你们这些废物不配追随剑神之名,不如回家吃奶。”阿狸说完,砰地一声关了门。

    门背后,阿狸捂着胸口心中暗骂,想不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也要浪费内力来装逼。被这群人一闹睡意全无,她只好放弃,心知自己不能受外界影响,于是稳定心神去厨房关心早餐粥。

    “呀,这么早就醒了。”阿狸进屋的时候,李莲花已经坐起来了,他贴靠着墙角勉强能坐直。

    阿狸笑眼弯成月牙,和方才在外面威胁人的鬼样子判若两人。

    李莲花叹了口气,“赶走就是,没必要自己冲上去当靶子。”

    阿狸将托盘放好,“我不做的绝一点,他们不会消停的。”

    李莲花伸手,阿狸默契地靠过去,被他抱了个结实。

    “其实迟早瞒不住,疑心已经生出,现在这样也没办法稳定军心,让他们知道……也无妨。”

    阿狸像被人踩着尾巴,猛的坐直面对他,“那怎么行!李莲花脆弱的样子除了我谁也不能见。”事关他的尊严,没人比她更在意。

    李莲花瞧她跳脚的模样,心中一根薄弱的弦被触动,惊起涟漪微漾。

    还记得她迷晕自己那日,从一开始她就拒绝了傅衡阳要拨人来伺候的想法,结果就是做饭洗衣亲力亲为,如今又要背负各路怀疑的目光,承担流言的重量。

    他重新将阿狸搂进怀中,“都听你的。忙了一夜睡一会吧。”

    阿狸又不老实,只是气焰慢慢微弱,“先把早饭吃……了……”是真的困极累极,才会在昏睡前依旧惦记着他的早饭。

    这秒睡的模样让李莲花想起多年前那只闯进莲花楼的奶狗,他被她傻气的样子逗的想笑,却先落下泪来。

    阿狸睡了一觉精神大好,醒来却发现李莲花又在压抑隐忍脸色难看。她还没开口,李莲花便朝她摆了摆手。

    好在李莲花在她睡着的时候已经吃过饭,阿狸一咬牙,这次不再手足无措的干瞪眼,她还有好多事要做。

    她从院子里找了一块木板,取出映雪在上面刻画起来。

    她边忙活手里的活计,边仔细留心无力的动静,她甚至能从这些细微的动静里看见李莲花此刻的挣扎画面。她觉着映雪的剑尖没有刻在木板上,而是刻在她心里。

    不知过了多久,阿狸自己的衣衫都被李莲花的痛苦挣扎湿透,屋里的动静总算消停,她的木板也刻好了。

    她找了两根粗麻绳系到两端,做完这些才感到饥饿。

    厨房里胡乱扒拉两口剩下的粥,她盯着锅里最后的一整块肉,犹豫半天还是重新盖了起来,拿起啃了一半的馒头继续啃。

    阿狸脑子里想象着各种山珍海味,勉强将那半个馒头吞了下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李莲花这次发作的比较久,阿狸照例给他擦洗完,他再次陷入昏睡。不过这次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阿狸推了推他,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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