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瘦弱易碎的身体在李莲花身下,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她想看清他的脸,毕竟不知道还能看到多久。

    清淡甜美的沐浴香萦绕鼻间,温柔细密的吻落在她的眉心眼尾鼻尖,旖旎温柔无限。

    感受到他的变化,阿狸脑子里忽然想起先前秦嶐的诊断结论,微微提唇,半哄半商量,“秦先生说现在做会耗损元阳,等你彻底好了以后行么?”

    李莲花自然知道秦嶐的意思,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并非受那忘忧花的嗜痒胁迫,可他蹙眉瞧着阿狸身上斑驳的淤青伤痕,仍害怕再度失控伤了她,喉结微动,艰难应了一声,又在她颈间流连许久才勉强放手,躺倒阿狸身边隐忍平复。

    若是平常就算了,偏偏阿狸侧身翻过来,她本就不放心李莲花,加上视力不太好,便凑得近了些,温香软玉在身侧吐息如兰,李莲花甚至不必看也知道那双眼睛以怎样甜腻的深情目光滴溜溜在他脸上徘徊。

    这简直比佛陀成道的最后修行还要难。

    李莲花睁眼,幽深的眼底与蓝海浮波碰撞,全然信任的境况下,将内心潜藏的无人可见的自己完全展现在对方面前。他的渴望无关瘾症,动物天性不可抵抗,是身为人类男性的本能。

    阿狸断然没有想到,在此生视力最不好的时候,看到了李莲花最无助柔弱的目光,像一只被抛弃的大型宠物,那双眸柔软挤压出的委屈让她心尖一揪。

    他在示弱,并且不是有意的,而是出于本能。

    两个曾各自站到复杂群体顶端的灵魂在某些方面有着世所罕见的默契,他们都深谙丛林法则,是以阿狸明白这样的示弱意味着什么。

    阿狸微微起身,巫女藤蔓肆意生长,妖精在夜里脱下面具。

    道貌岸然的是她,引人堕落的也是她。

    漆黑眼底浮现出巨大的慌乱与惊愕,迎上一双如丝媚眼,笑如弯月,柔软似蜜化糖,甜到腻人。

    蜜桃似的唇微张,玲珑入口柔软至极,却有着融化一切的能力,将他残存的理智和正念瞬间化为齑粉。

    透粉的关节微曲,身下曼青床单被抓握再松开,复又如此,小臂青筋盘踞至肘,久久未消。李莲花彻底放弃挣扎,头部后仰薄唇半张,于她舌尖的抵死纠缠下全然落败,反复咀嚼她的名字,将“阿狸”两个字叫出了千言万语。

    每一声都被欲。。色染了个透底,疯狂的、激荡的、兴奋的、挣扎的……他在她的唇齿间痛苦又满足,毁灭又重生……

    一回生二回熟,比起第一次的匆忙与不完美,今日的阿狸仿若订正了错题的乖学生。

    她给予的同他感受的一起。

    一根安神香到头,烛泪糜糜,帏帐之中已经历过一场比那夜烛燃尽的狼藉景象好不到哪去的腥风血雨。

    阿狸面覆薄汗缓缓起身,鼻尖眼圈透红,舌尖绕一圈樱色唇瓣,喉头微动。

    李莲花在这副妖冶画面中昏昏沉沉无法起身,是身体还没好还是被阿狸迷了眼?不可知的答案,就在她扑进怀中的瞬间晃过脑海。

    他听到她的声音变得空灵起来,语气却无比认真,清冷又陌生的对他说,“李莲花,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一个人,过去我已经习惯被一次次丢下,可现在和往后我再也不想一个人。”

    总是一个人……再也不想一个人……

    他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与阿狸是何其相似。

    他在内心一直不去触碰的回望此刻翻江倒海涌现出迟来的真相,看似热闹的江湖,手足兄弟遍布,万人之上的巅峰高寒处他是一个人。现实磨人的武林,放眼举目无亲,跌落神坛的谷底卑微处他仍是一个人。

    都说强者总是孤独,但那不是强者的选择,是世人给强者设定好的刻板归宿。

    可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守护,就连专伺守护的神明也渴望得到别人的守护。原来自幼便被冠上天才标签的少年连自己都不曾挖掘过的秘密就在这里,在这个重来一次的机会里,在这个彼此救赎的克难之路上,终于得以承认。

    一夜梦乱,七零八落的时间碎片在脑海中反复鞭挞,虚假的痛苦的一切记忆不受控制的浮出脑海,像是垃圾被删除之前的清点,醒来疲惫又轻松。

    李莲花睁开眼,阿狸却不在身边。不知道为何,仿佛第六感拽着他去摸向身旁床榻,没有丝毫的温度,只遗落一只小小的豆绿耳环。

    蓦地想起昨夜画面,那朦胧垂丝的金发掩映下,这颗小巧的绿玉随着他一起震颤,晃折的光刺目迷人。

    而此刻,李莲花捏着那颗小小的耳环却无暇回味昨夜旖旎,他深陷一股巨大的恐慌泥潭,再一次失去的恐惧淹没到胸口,呼吸困难。

    “李莲花?”有人推门进来,若不是方多病的声音先一步到达,李莲花险些就要缓过来冷静思考,可见到眼前之人,一股寒凉之气直窜至头顶,他的惊恐表情成功吓到了方多病。

    “你醒着啊。”方多病回过神来,走到床前。

    李莲花急忙下床,忽略方多病直接来到院中,卧床久了四肢本不灵便,如此冲动的速度直接栽倒。

    方多病吓得变了脸色,急忙将他扶起来问道,“怎么了?”

    “阿狸呢?”李莲花一眼便知阿狸不在,她去哪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方多病心中纳闷儿,“我、我刚看门开着就进来看看,没见到她……”

    方多病陈述的客观事实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可对于李莲花来说几乎是五雷轰顶,浑身的力气被抽走,站都站不稳。

    方多病见李莲花这般也意识到不对劲,当他瘾症发作的缘故只能暂劝,“这大白天的她一活人指不定去隔壁串门或者去哪逛了,你先别急。”

    “你不明白……”长叹一声,李莲花又摇了摇头,“她眼睛不好,能去哪儿?”

    阿狸眼睛不好?什么时候的事?眼睛怎么会不好的?方多病一肚子疑问,但见李莲花那惨淡可怖的脸色到底没敢问。方多病看着李莲花跌跌撞撞要往外冲的样子头皮发紧,这要被人撞见李莲花中邪似的,阿狸可就真白忙活了。

    “李莲花你先冷静点,阿狸能有什么事?我在军中都听闻她这些天在膳堂好吃好喝……”说到这,方多病一拍脑袋,猪脑子啊,这个点虽说稍早了些,却是膳堂开灶的时间,阿狸那馋狗多半第一个去吃饭了。可是这样简单的结论,此刻的李莲花是不会信的。

    方多病话都没说完,李莲花已经撒手没了。他一边追赶一边在心里不住困惑,李莲花刚才那面如死灰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邪门,阿狸又不是贴身老妈子,李莲花也不是粘人的婴儿,睡醒还必须看见她啊?

    没有人能明白,经历过一次一命换命的失去后,李莲花有多害怕同样的事情再度重演,那痛彻心扉的感受他无法再承受第二次,哪怕想一想都要发疯。他先是去了隔壁苏小慵的院子,阿狸不在。

    面对从天而降的李莲花,整个膳堂鸦雀无声,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甚至有人条件反射地放下筷子站起身。

    “门……李先生?”刘如京上下打量着李莲花,他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李莲花目光空空扫过满室灰白角色,果然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肩膀垂落,如临绝境的落寞沾染一身灰尘。

    “见到我的阿狸了么?”身后方多病落脚,便听到他这句濒临疯癫的疑问。

    满室众人无一声回应。倒不是他们不想说,只是今天他们的确没人看见阿狸,再者,这许多人都明里暗里针对过阿狸,心中理亏不大敢讲。

    刘如京虽然看不惯阿狸,但他属于前者,今日他来的不算早,事实上自从阿狸被郭祸在后厨单独开了小灶,他们鲜少有人见到她的身影。

    李莲花看着刘如京,气若游萤地又问了一遍:“见到我的阿狸了么?”

    方多病此刻倍感心惊,他这是瘾症发作还是真成疯子了?

    刘如京也是一脸震惊,他半张着嘴想解释,可看着李莲花那含泪泛红的眼又不敢乱说一个字。也就是这番犹豫,让李莲花彻底切断了希望。

    接住踉跄后退的李莲花,方多病也开始害怕起来,虽然他依旧不知道阿狸当初如何救的李莲花,可稍加推测也不难明白,那假小狗一定是牺牲了自己换取了什么,庆幸的是李莲花自北域寻回了阿狸,他以为失而复得不会再有变数。可倘若这次阿狸还用同样的招数,他看着眼里无光一身死灰的李莲花,不知道他能不能撑下去。

    一片不明所以的沉默中,一道沉钟般的声音十分突兀地破开疑惑,陆识自身后迈入,侧目看向垂眸不语的李莲花,道,“她在后厨。”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目光所涵极其复杂,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将信将疑也要抓住眼前看上去唯一的希望。

    李莲花如来时一般突然,走的也这般匆匆,甚至根本无暇去看身边经过的一行人,将乔婉娩的半声招呼丢在身后。

    “刚才过去的是李……莲花?他怎么了?”白江鹑傅衡阳与乔婉娩对视一眼各自锁了眉心,而他们身前的那个长袍男子侧身瞧着李莲花离开的方向出神。

    阿狸最近琢磨出一个规律,那就是早上的视力比下午好,下午比晚上好,所以她把重要的事情都放在上午做,加上李莲花最近昏睡醒来的时间越来越早,所以中午要早些回去做饭,她吃饭总是积极的,开灶就来。

    今天炖了一锅棒骨,骨髓戳出来拌上五谷饭,肉香在唇齿间化开,能让阿狸忽略那不如纯米的粗糙口感。

    郭祸给她留了三根,她想了想,准备把最大的那根带回去给李莲花。

    美貌小狗有吃有带好不快乐,肉汤拌饭扒拉了两大碗,满足的擦擦嘴准备打道回府,还没出门就看见走廊里那长身如玉的轮廓,她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李莲花额前碎发凌乱脸色惨白如纸,直到亲眼见到在后厨的窈窕身影才止住凌乱的脚步。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这短短的一刻钟里,他经历过怎样的心境跌宕,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几乎让他就此落下泪来。

    阿狸跨出后厨门槛,眉心皱了皱,无辜小脸也跟着皱起来,李莲花现在这模样和昨日完全不同,用不人不鬼来形容都不足以准确表达他此刻万分之一的狼狈。

    怎么了这是?难道真的同肖紫衿一样,昨日或之前的好转是回光返照的表现?她在心中暗暗自责,就不该听李莲花的昨日偷懒,其实那惊蛰功多用一次少用一次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瘦了太多裙子有些拌脚,阿狸刚要提起裙摆,李莲花已经红着眼来到她面前,迎面便是一个紧到窒息的拥抱。

    “我以为……我以为你……”哽咽的声音在耳边盘旋。

    阿狸被迫仰起头,承受着他压下来的大部分重量,用眼神询问身后一脸茫然的方多病怎么回事。

    方多病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什么,他见到阿狸竟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余光瞧见几许跟过来看热闹的身影,阿狸小心翼翼回抱这个浑身颤抖的男人,不同于他发作时的痛苦,也不是矫情牵连出的战栗,他仿似陷入一种无法跳出的惊惧,梦魇封锁了意识。

    “李莲花?”阿狸试着叫他,“李莲花,我在这里,你看,我在的。”

    李莲花终于松开她,垂眸,滚烫的泪砸进阿狸心里,“我醒来没有见到你,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在雍州的时候。”

    阿狸一愣,仔细回想起在北域的这些时日,他好像一直避免提到雍州……如果每个人都有一道注定抹不掉的绝望伤痕,对李莲花来说,那雍州的无力失去早已盖过了东海的认清现实。

    阿狸捧起他的脸,抿唇笑的温柔笃定,“李莲花,我发誓,再也不会丢下你。”

    说罢,她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任你多少观众好奇、流言蜚语,于我而言只有眼前人是唯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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