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霄再次被困在了海底洞穴,只不过这次变成了被迫。

    辛琼站在结界之外,淡漠地看着她,“阿姐,这段时间你就先待在这里吧,越骨每日都会给你送东西,只要你不反抗,你就能过得舒坦,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阿琼,你这样只会造成无休止的战争!”牵霄红着眼眶。

    这个语气,和小时候训斥她做错事情的时候,一模一样。

    高高在上。

    小时候,她会绝对听从。

    但现在,她才是一族之长,她怎么能容忍有人踩到她的头上去。

    “牵霄!我说了,你别反抗我。”

    辛琼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怒气,“战争不是无休止的,只是和平到来之前,沧渊有些怒气和不满一定要发。”

    “你别管了。”辛琼留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

    她不会不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这是她在不满,不满牵霄。

    长舒居

    梁如因这几日就卧在床上,胡生也不愿意告诉她太多青木城的事情。

    他怕她担心伤身,她明白,也就只好闭嘴不谈。

    她把那日和暮云的事情又和胡生分析了一遍,目前还是要等牵霄回来。

    两日,牵霄没有回来。

    大殿之上,高泽添冷冷地看着那三个沧渊官员,“你们牵霄主看来已经放弃了你们了,如何?若你们能报上一些有用的消息,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那三个沧渊官员面面相觑,“不可能!牵霄主一定是被什么人拖住了,她不会放弃任何人!”

    “不知好歹的东西。”

    这件事,是楚善苛带人解决的,依照惯例赐了自尽,也算是留了体面。

    而梁如因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虽然她不提,但每日季平儿的诊断结果都在变差。

    胡生忙了起来,带兵驻扎在了青木城,断断续续跟暮云交手了几次。

    但他一有空就会回到长舒居陪一陪梁如因,每日也会给她报平安。

    他身上的伤口有些多,梁如因每每看到都心痛不已。

    那日,季平儿和妙音在药房聊天。

    “我觉得大师兄太累了,自己身上都是伤还是一直来回跑。”

    妙音道:“那不是更证明了他们感情好?”

    “我现在怕的就是他们感情太好了,要是嫂嫂真的走了,大师兄该怎么办?”

    说到这个,妙音无法宽慰季平儿。

    胡生和梁如因还能重逢,但季春辰不会了。

    “其实我诊出嫂嫂有孕的时候,我还挺高兴的,这样大师兄至少有个念想,但是嫂嫂身体太差了。”

    后来的话,梁如因都没再听了。

    季平儿找到她的时候,她躺在院子里的摇椅里发呆,手放在肚子上摩挲。

    “嫂嫂,又肚子疼了吗?”季平儿放下药碗关心道。

    “原来,这里曾经有个生命吗?”

    她楞楞地开口。

    季平儿一愣,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嫂嫂,你听到了?”

    梁如因点头,“其实你们心里肯定都会怨我,怨我命不久矣却还要嫁给他,连个孩子也留不住。”

    这次,季平儿没说话,更没安慰她。

    沉默良久,她只能说:“喝药吧嫂嫂。”

    梁如因把眼泪擦了,点头喝药,好苦好涩。

    不知是泪水模糊,还是生命到达了尽头。

    她再也没看清过胡生。

    模糊的印象中,后来的日子,她躺在秋千里,她看到一个人,一袭青衣,身姿翩翩。

    但他身上带着血,很多血。

    他的手上拿着千岁花,晶莹闪烁,好像旺盛的生命力。

    青木城的状况并没有变好。

    辛琼上了岸,与慕云一起,在绝对占领后,俘虏了顾瑾瑜和月白。

    因为利用完了,就要斩草除根。

    暮云被沧洮控制得几乎失了神智,但在清醒的时候,会去问辛琼。

    “为什么要将他们两个关起来,若没有顾瑾瑜,我们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地上岸!”

    “顾瑾瑜食人族,不能不防,难保不会有二心。”辛琼神色淡淡,毫无波澜。

    “那月白呢?她可喊你作母亲,连她你也要杀吗?”

    暮云其实可以不在意如月的死活,但他确实会有些愧疚。

    他不断地利用她,将她至于危险之地。

    “她可不是我的女儿。”

    果然,辛琼不会顾忌月白。

    “当年是你把她待到我身边,让我好生养着她,放心,我暂时不会动她,处决的时候我会给她选择,让她假死。”

    毕竟还需要利用月白来牵制暮云。

    辛琼是如此天真的想的。

    但实际不管是如月还是月白,对暮云来说,能救则会因为愧疚动恻隐之心,不能救也不会为了她去影响自己的利益。

    暮云头疼的厉害,只跟辛琼说要见见他们两个。

    拿下了两座城池,辛琼心情很好,便随他去了。

    暮云来到青木地牢里,那里阴森潮湿,无处下脚,弥漫着人族的血腥气。

    他走过如月的大牢,她一看是暮云,撇过了头。

    “你来这里干什么?”长发散乱着,穿着单薄的白色囚服。

    她忘了她在牢里是听不到他讲话的。

    暮云只驻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回答她,径直往顾瑾瑜那里走。

    两个人紧挨着,但每个牢间都有隔音术,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这也是青木城折磨犯人的一种方式。

    很多人会受不了无止境的寂静而选择缴械投降,或是直接发疯。

    顾瑾瑜抬头看到是暮云走了进来,笑了笑,“来了?随便坐吧,反正都是破破烂烂的。”

    暮云没有坐下,顾瑾瑜以为他嫌脏,也就没再说话,自己卧躺了下来,坐得肆意,似乎被关并没有影响刀到他。

    “后日最后一战,同时也会处决你们两个,这是解药,到时候你只需要暂时封掉自己的心脉,就可以司机逃掉。”

    暮云将药瓶递给他,但顾瑾瑜没接,只定定地看着。

    “那一战结束后,戏本也该结束了,我在外面接应你,咱们回荒族。”

    顾瑾瑜拿过瓷瓶,握在手心,“好。”

    他晃了晃玄青铃,他笑得肆意,“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当然,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要自由了,你随时都可以走,不用顾及任何事。”

    顾瑾瑜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他,“我不想回荒族了,可以吗?”

    “当然可以。”暮云答应得爽快,“你为我和荒族做了那么多,以后即使不在荒族了,若有需要也可以到荒族求助。”

    “谢谢你,暮云。”

    谢谢你到此刻还记得我。

    走时,顾瑾瑜才酝酿着开口,“她好像在我隔壁,你来的时候看到她了吗?”

    这个她毫无疑问是月白。

    “看到了,她还好。”

    顾瑾瑜松了口气,“那就好。”又顿了顿,也才忐忑地问道:“她会死吗?她是辛琼的女儿,应该不会有事吧?”

    “紫蝎,她只是戏本中的一个过客。”

    是,他先是紫蝎,后才是顾瑾瑜。

    “没事了,你快走吧,一会儿辛琼要怀疑了。”紫蝎抬眼笑了笑,“放心。”

    暮云走后,紫蝎松了瓷瓶,沉下了脸。

    不是暮云不想告诉他月白是云杪间小公主一事,而是告诉了他也无济于事。

    月白始终都没有恢复记忆,她只是月白而已,不是如月。

    与其让紫蝎出了戏本还执着于没有月白记忆的如月,不如让他就此断了念想,也好过无休止的痛苦。

    暮云也觉得好笑,她自己都始终放不下梁如因,却觉得紫蝎能够很快放下月白。

    也许是顾瑾瑜游戏人间,所以他才会这么想吧。

    长舒居

    梁如因窝在秋千上,妙音走了过来,在她面前坐下陪她。

    秋千缓缓动着,“我真害怕戏本的事情太影响你,怕你回到云杪间还是这样。”

    妙音这几日确实担心极了。

    “应该不会吧,我主要还是因为病影响的。”梁如因宽慰道。

    但妙音不觉得。

    她心里装着太多东西太多人,却总是没有她自己。

    她想要留下的一个也没留下。

    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

    “妙音。”

    “嗯?”

    “我想去青木城。”

    “太危险了,你有什么想做的,告诉我,我去。”

    梁如因摇了摇头,“我想自己去,听平儿说,后日就是最后一战了,这件事与我脱不了干系,我得去。”

    妙音还是犹豫,“胡生让我留在这里就开始看好你,我怎么能带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又不会死,担心什么?”梁如因笑道:“我想明白了,我为大地而生,不死不灭,我所走过的每一片土地都曾依托过我,我应该保护它们。”

    她拉了拉妙音的手,“妙音,我不会死,戏本不会,戏本外的三界更不会,你放心,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

    “那你要我怎么帮你?”

    “明日,带我去青木城战场。”

    今日去的话,胡生估计会派人把她送回去。

    要是明日晚点去,她或许还能留着。

    “行,我带你去。”

    “谢谢你,妙音。”

    “说这些傻话。”妙音戳了戳梁如因的脑袋,“谁叫是我把你从黄泉带出来的呢?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说好了带你看世界的。”

    “嗯!”

    风吹过,淅淅沥沥。

    “不过,我确实有事需要去一趟青木城。”妙音道。

    “为了如月吗?”

    妙音点头,“我实在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如月,后日他们会被处决,总行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担心得很。”

    “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

    妙音笑了笑,微不可查的点了头。

    她怎么可能再去找梁如因解决这件事?

    只先敷衍着她。

    反正鲤神已经不受云杪间的控制,到时候就算如月真的出了什么问题,梁如因也是不知者无罪。

    她自己承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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