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谦马不停蹄的赶路,回到王府已经是傍晚了,韩江远看他状态不对,疑惑的问道:“少爷?老爷不是准了你一月假期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回来有点事情。”欧阳谦敷衍了一句,就径直往书房走去。

    韩江远在身后疑惑的自言自语:“少爷这是怎么了?”

    来到书房,欧阳谦推门进去,元臻正在看书,欧阳谦关上门,走向前,离元臻三步远站定。

    元臻抬起头,将书放下,新奇的盯着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玩的怎么样?”

    欧阳谦只是仿佛第一次认识元臻一样,看了他很久,然后躬了躬身子:“义父……孩儿有件事想问您……”元臻看出他脸色不对,淡淡的道,“说。”

    “义父以前跟段国皇上段毅是不是好兄弟?”一语既出,元臻翻起眼皮盯着他看,“你想问什么?”

    “孩儿这次去找的,是他的儿子段言彻,也见到了段毅,他跟我讲了一段往事。”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出去。”元臻的回避让欧阳谦心中漏了一拍,脸色马上就变了,隐隐的水雾浮上眼珠,却还是被他压制住,又说道,“我以前是不是见过段毅?”仔细的打量着元臻的表情,生怕漏过任何细节。

    元臻猛地一拍桌子,脸色僵硬了起来,没想到段毅恬不知耻的把那段插足自己和阿循感情的事抖落给晚辈听,这段往事是自己不想去触碰的角落,牵扯到阿循的离去,与段毅的决裂,是他一触碰就疼得流血的角落。

    见过段毅,你当然见过段毅,你六岁那年,他差点害死你。

    看到他面部变化,欧阳谦心里有底了起来,笃定了义父做了什么,再不济也知道爹娘的事,几步跑上去拽着他的衣袖:“他知道我的身世,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这是真的!义父您告诉我实话,您告诉我真相!您告诉我您不会这样做的……”

    元臻没想到他情绪那么激动,一竟然敢用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下把他推的跌坐在地:“放肆!你让我告诉你什么真相?我知道什么真相?”

    欧阳谦看了看义父不理智的反应,心渐渐像沉入大海一般,自己最敬爱的义父,是杀害自己爹娘的凶手?是掠夺兄弟孩子的刽子手?他站起身来,目光如炬:“义父,您是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世?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欧阳谦,我不知道你爹娘是谁,想知道什么摆好态度再来向我问话!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疼惜你这么多年,被别人两句话挑拨的就这副态度对我?你有没有良心?你刚回来我不想动手,出去!”元臻几乎咬碎了牙齿,恨段毅的卑鄙,钻欧阳谦心里的空子,知道他没有爹娘,一个人心中一旦埋下怀疑和试探的种子,不及时扼杀就会逐渐壮大。

    恨,恨欧阳谦的疑心,自己这么多年怎么对他,他还不清楚?竟然对我起疑,别人说什么就真的相信了。身世?自己倘如真的知道他爹娘的事怎么会不告诉他?他那么聪明,又怎么瞒得住?心里知道肯定是段毅跟他讲了自己坏话,挑拨父子关系。可是这么多年,呵护你,爱怜你,被别人三言两语就给挑拨走了,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是不是您做了什么亏心事,害死了我爹娘要瞒着我?”此时欧阳谦好像一头发了怒的小豹子,一发不可收拾。段毅和那个刺客的话不断在他脑中回响,义父的种种推脱,种种逃避,好像就是在跟他说,这就是事情的真相,这就是事实。

    元臻听完这句话,不可置信的看了欧阳谦一眼,随即猛地起身用十足功力扇了欧阳谦一个耳光!欧阳谦转了一圈趴到地上,脸迅速红肿起来,血一滴滴落到地板上,眼泪也一下流下来。

    “反了你了!我辛苦把你拉扯大,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要知道你爹娘是谁,不早把你还给他们了!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元臻暴怒,气的眼中都有了血丝,胸口剧烈的起伏,“段毅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欧阳谦眼中发狠一下从地上弹起来:“您骗我!您明明知道我爹娘是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大冬天的在我还没冻死之前抱了我?是不是您杀了我爹娘,从他们手中抢走的我?说,是不是!”发怒中的欧阳谦气势丝毫不弱元臻。

    元臻气的发了疯,失去了理智,浑身抖的不成样子:“我当初就不该养你这白眼狼!畜生!”左瞅右瞅从墙上拿过皮鞭,一脚将欧阳谦踹倒,扬手就往他身上抽。

    欧阳谦不同于往日的温顺,反倒感觉很羞辱,回过头大声叫喊:“您打死我吧!好让我跟我死去的爹娘见面去!”

    元臻停了下来,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鞭梢由腿往上慢慢移动,欧阳谦感到脊背发凉,终于,元臻加了内力在鞭子上,一下抽到欧阳谦背上,鞭子马上断成两半!扬手把手中的一截断鞭一下砸到欧阳谦脸上。

    许久才听得痛不欲生,凄厉的叫喊声,如夜间鬼魂惨叫,欧阳谦的后背裂开一道半指深的口子,森森白骨露的分明,不消一会儿被溢出的鲜血填满了。

    “来人!”元臻越过他,推门而进两个小厮,“老爷!”

    “将他关入暗室,跪地思过!”元臻一般都会比较冷静,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现在被这样曲解误会,情绪激动,再待一起恐怕要失去理智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是!”两名小厮司空见惯,拖着欧阳谦往外走,欧阳谦不屈的大喊,“您杀了我吧!别再这样折磨我!您收养我我不会感激你!我只会恨您!”

    元臻扬起手,两名侍卫不再往前走,架着欧阳谦在那,元臻缓缓走向他,一字一句道:“欧阳谦,我元臻是一国之君,敢作敢当!我若杀了你爹娘,让你知道你又能奈我何?我又何必苦口婆心的跟你浪费口舌?我警告你,别不知好歹!”

    欧阳谦双眼满含泪水,颤抖着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元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逼得他目光与自己对视,气势逼人:“小畜生,这明明就是你的错,向我低个头有这么难吗?”

    欧阳谦倔强的把脸扭到一边,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滑过他肿胀不堪的脸颊,流入嘴角。

    “父皇,您为什么要跟欧阳谦说那种话?那些话在孩儿听来都像是您在挑拨欧阳谦和元国皇上的关系,您跟元国皇上是有什么仇恨吗?”

    “朕的事,你不要多管。”段毅起身欲走,段言彻壮着胆子拦住了,“父皇,您为什么总要瞒着我呢?我是您的儿子,我想知道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段毅望了一眼他拦着的手,挑起眼皮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您到底在干什么。”段言彻的眼眸明亮闪烁,十分期待段毅的回答,段毅冷笑一声,“朕说了,朕的事,你少管。”一把推开段言彻的拦着的手肘,往外走去。

    “父皇,您告诉我,您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您都不说!”

    “朕要吞并元国,要手刃元臻,可以了吗?”段毅回头望了段言彻一眼,眼神极度嗜血和冷漠,段言彻蹙眉,让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为什么?”

    段毅笑了笑:“你也长大了,跟你说说心里话也没什么,陈年往事了……”

    段言彻小心的瞅着段毅涨血的激动神色,轻声道:“父皇,我听您说了这么多,只觉得卫循和元臻本来不就是一对吗?您进去掺和一脚算什么?卫循的心是在元臻身上的,您不是白费力气不讨好吗……”

    段毅的心几乎发狂了,脸色扭曲的对段言彻道:“你不懂朕,是朕先爱上她的,元臻从我手中抢走的她。”

    段言彻皱眉,这事情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没有经历过他们的这段往事,只听得他说却也能明白,段毅和元臻年轻的时候皆是意气风发,兄弟一场,一直有往来。卫循母亲重病,南穆没有治疗她母亲的草药,迫不得已卫循出来找药材,先是遇到了元臻,他们二人彼此互相倾心,元臻后来介绍了段毅给她认识,段毅也爱上了她,而她却是无意,段毅见自己深深喜爱的女子跟自己的好兄弟在一起了,感觉受到了背叛,尤其是两人眼中只有彼此,视若无人的模样,让段毅心中的怨念和恨意在拉扯。段毅告诉了元臻他喜欢卫循的事,原以为元臻会因为兄弟之情放弃和卫循的感情,没想到他不肯相让,心中不但没有排解一分,反而怒气更甚,起了报复之心,他喜欢了卫循那么久,卫循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心里只有一个元臻。他恨卫循,在多年前大战之事,联合内应毁了南穆,他也恨元臻,所以多年来一次一次的部署侵略元国的土地,意图纳为段国版图。

    段言彻见段毅心情愤懑,就换了个话题缓解气氛:“父皇,往事已矣,卫循已经死了,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您忘了这段往事吧,虽然您没有得到卫循,可是您还有我母后,我母后跟了您二十多年,您回头看看她吧,与其追寻根本不存在的感情,为什么不珍惜眼前人呢?”

    “忘了?元臻还活得好好的呢,朕怎么能忘?”段毅对着段言彻笑,段言彻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汗毛都竖立起来了,“朕要让元臻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让他尝尝朕这二十一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父皇!您现在治理着段国,还有我母后,还有儿臣,还有别的妃子和孩子,您真的没必要去挑起事端,这么多年,元国也从未主动向段国发出过一次战事,您应该做的是好好治理段国,好好珍惜和母后多年的感情。”

    段毅挥开他的手,冷哼道:“朕不甘心,朕不甘心他这么多年来就这么潇洒自在的活着,痛苦的只有朕一个人,朕一定要手刃了他的人头,让他跪在朕脚下磕头认错,朕才痛快!”

    段言彻问道:“您跟欧阳谦所形容的那段往事,其实是你们三个人,您故意捏造这种不实的谣言来蛊惑他跟元臻决裂,您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做出这样的小人行径!”

    “放肆!朕是你老子,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别人?”

    段言彻目送着段毅离开,忧心忡忡。因为段言彻性格孤傲,天生就有优越感,所以他在段国几乎没有朋友,就算有些朋友,也不过是些酒肉朋友,时常会感觉到孤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合得来的朋友,还远在天边,他实在不想因为段毅的原因就跟欧阳谦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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