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远几次来给欧阳谦送吃的,欧阳谦摇摇欲坠的跪在暗房里,伤口也没人给处理,韩江远都怕伤口发炎了,去求元臻,元臻也不肯找大夫给他医治,欧阳谦伤得这么重,也吃不下东西,韩江远趁着元臻回府的日子,又一次去替欧阳谦求情:“老爷,少爷都已经在暗房跪了好几天了,老奴看着,那伤口都发炎了,还是请个大夫给他看看吧,他病着也吃不下东西,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元臻强硬的道:“他不是有骨气吗?不是跟朕大吼大叫吗?几天不吃饭又怎么了?”

    “老爷这是跟孩子置什么气啊,他真病倒了老爷又要心疼了,孩子有错,教训教训,让他知道错了就行了,真的把身体熬坏了不值当的。”他在韩烨死了之后,每每深夜睡不着想起这件事都要哭一场,活着的人不知道珍惜,待天人永隔,再后悔就晚了。

    元臻顺着台阶往下走了走:“你去暗房问他,是否知错了,知错了,就放他回房。”

    “诶,好,老奴这就去。”

    韩江远自然没有问他知不知错,而是直接把他送回了房,找了大夫来给他治好了伤。

    两日后,元臻虽然还是气他那么大逆不道,但也有些后悔,这些年虽然有自己,有潋儿陪伴着他,可谁不想有自己的亲生父母呢?此事是段毅从中作梗,自己又多加躲避,也怪不得他会听信了谣言去。鞭子都抽断了,还不知道他的背伤成什么样子。

    去他房间敲了敲门,欧阳谦轻声道:“进来。”

    元臻看他伤的没有想象中的严重:“后背还疼不疼了?你也听听你那时候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义父就是打死你也是应该的!”

    欧阳谦低下了头没说话,元臻颇有些严厉的说道:“谦儿,你要记住,义父是你最亲的人,以后不许再受人挑拨,对义父说那些无礼生分的话,听到没有?”

    欧阳谦僵硬的点了点头,元臻见他还没过去心中的坎儿,叹了口气,只叮嘱了他好好休息,他就出去了。

    段言彻修书一封到元国,信中写着段毅念及过往,兀自伤怀,才惹了这么一出事,问及欧阳谦回来有没有跟元臻闹别扭云云。欧阳谦公私分的很清明,段毅和义父、卫循的这段往事,是他们上一辈的事,自己跟阿彻合得来,想跟他处朋友,是小一辈的事,他也不会因为段毅为人如何就波及阿彻。

    当即回了一封书信去,说自己回到元国一切安好,等空了些两人再约到一起喝酒,并慰问了段毅的情绪。

    段言彻见欧阳谦没说什么不高兴的话,心也就稍微定了下来,想着找时间去元国找他专门把这事给他捋一下,但是又犹豫了,自己是段国的太子,将来就是段国的国君,父皇满心思的想吞并元国,这样的事该怎么去跟欧阳谦说?跟朋友关系再好,毕竟还是向着自己家里人的,父皇有再多的过错,那也是生养自己的爹,把这事跟欧阳谦捋清楚了,要将父皇置于何地?父皇多年累积的怨恨岂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父皇竟然有这么一段往事,自己却从来不知道……难道母后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多年来对父皇态度一直很冷淡?

    段言彻猜想着各种可能性,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烦躁的抓了把头发,准备进宫去问他的母后,鎏凤冰。

    凤仪宫

    鎏凤冰在梳妆台前做着绣服,段言彻大步走了进去,躬身道:“母后。”

    鎏凤冰回眸,一个清冷的绝色佳人。

    “阿彻,你来了?快过来。”鎏凤冰朝他招了招手,段言彻几步走到她面前,好奇的看着那个刺绣,“您在绣什么呢?”

    “母后给你绣了一件衣服,还差几针,等我绣好了你试试。”鎏凤冰宠溺的冲他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绣着刺绣。

    段言彻望着鎏凤冰的侧脸出神,鎏凤冰虽然年近四十,可皮肤仍旧这么好,看不出任何苍老的痕迹,多好的一个女人啊,为什么父皇不去珍惜?偏偏去想那个虚无缥缈的人?

    “成了。”鎏凤冰拿剪刀剪断了引线,双手提起来让他看了看,是一条轻薄的外衫,青色的布料上绣着一只盘旋着的龙,好看极了。段言彻披到身上一试,小了点。

    鎏凤冰的笑容淡下去了几分,兀自说道:“母后做衣服做的太慢了,一件衣服做好,你又长个子了。”

    段言彻轻笑道:“刚好合适,不然母后要让阿彻踩在脚底下么?这样穿着才干净。”

    鎏凤冰坐在梳妆台前,没应声。

    段言彻将衣服放在一边,坐到鎏凤冰旁边:“母后,您知道卫循么?”

    鎏凤冰的眼神动了动:“知道。”

    “她……”

    “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鎏凤冰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冷的像个冰窖。

    “您知道父皇对她的感情么?”

    鎏凤冰冷笑一声:“都是死了那么多年的人了,皇上还是对她念念不忘,真是可笑。不说她了,阿彻,你最近在宫外怎么样?也没见你来见母后。”

    “还是老样子,儿臣朝政上不通,一事无成的。”

    鎏凤冰新奇的问道:“你以前可从来不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怎么突然这么想了?”

    “就是觉得自己都二十多岁的人,还什么都没干成,有点挫败感。”段言彻想到了欧阳谦,小小年纪就获得了这么大的成就,相比之下,自己是多么的无能。

    鎏凤冰笑:“既然你现在这么有上进的奔头,没事的时候就多跟你父皇学学治国之道。”

    段言彻皱眉:“儿臣对皇位不感兴趣。”

    鎏凤冰蹙眉,责怪的说道:“没出息!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你的弟弟妹妹都比你小那么多,以后皇位肯定是你的,你一定要坐上这个位子,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皇室中兄弟阋墙比比皆是,你天资那么高,要好好用功才是。”

    段言彻不愿谈及这个话题,又转回刚刚的话:“母后,您这么多年对父皇冷淡,是因为卫循?”

    鎏凤冰眨了下眼睛,显得有些疲倦:“哪里是我对他冷淡,分明是他……”

    鎏凤冰起初进宫并未承宠,可因为母家官位高,段毅才不得不召唤她侍寝,也因为她的美貌宠幸过她一段时间,位分自然步步高升。可自从段毅认识了卫循之后,心思都被她占去,鎏凤冰身份再高贵也毕竟只是个女人,当然想自己的男人心里全是自己,而在自己承欢期间,段毅日日心不在焉的去想别的女人,她怎能不气?可是往日生气段毅都是哄着的,自从有了卫循,他便连哄一句都懒得哄了。

    不久鎏凤冰就发现自己有孕了,满心欢喜的告诉了段毅,段毅只是蹙了蹙眉,并未说什么,也没有高兴的神情,鎏凤冰整颗心都像是掉入了冰窖,用他的话说,她们这些女人跟卫循一比,全是庸脂俗粉,毫无耐看之处。鎏凤冰家世显赫,是一个有着高傲气性的女子,他跟她在一起时心不在焉,她也懒得去恭维他,久而久之两人基本就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他要想着他的心上人,就让他去想,反正本宫少了他又死不了,本宫唯一的心愿就是只要你能平安成长,日后稳稳当当的坐上皇位就好了,再无所求。”鎏凤冰眼底就像汇集了万千冰渣,将那薄情之人冻成碎片。

    段言彻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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