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柒休觐都在清芙蓉里待着,她给了冰姨二两银子作为学习的报酬,冰姨找了两个姐妹教她。柒休觐这才发现原来哪一行都不好做,跟人聊风月竟然都有那么多学问,难怪自己做不好,自己连门都没进去,能做好就怪了。

    教她规矩的两个都是年方十七的小妹妹,从小养在青楼里的,跟年长者相处,还颇带着些年轻孩子的天真,常拉着她的手撒娇:“姐姐,你来我们清芙蓉,跟我们在一起嘛,我们还可以经常聊聊天,多好啊。”

    柒休觐抿着嘴笑笑:“再说吧。”

    她们两个却兴奋鼓舞的彼此拍拍手:“姐姐说再说吧,那就是有可能来咱们这儿了。”

    柒休觐看着她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羡慕。

    “姐姐,冰姨说了,下次元公子来咱们这儿,让我们俩跟你一起,你别紧张啊。我见过元公子两次,他人冷是冷了点,但最起码大方嘛,我们端杯酒都能赚到一笔小费,他这样的人,肯定很好伺候的,你别担心嘛。”

    柒休觐心里涌起些暖意,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谢我们干什么,我们都认识好几天了,还跟我们客气。”她们站在她旁边摆弄她的头发,“其实你不用那么自卑,好好打扮打扮,你也很好看啊。”

    “嗯。”

    冰姨温润的指尖在她下颌处摸了又摸,眼睛里露着欢喜:“我瞧着你,真是越来越顺眼了,其实看久了,你也是不难看的。”

    柒休觐心里装着事,总是一副不甚轻松的神情,吐了口气,道:“我在元公子靠近我的时候,想顺从他,可是我的身体做不到放松,始终紧绷着,每次都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恢复过来。我还是想问您,有没有什么药物能控制一下?让我不再畏惧。”

    冰姨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我有一位朋友说过,倒是有一种药,不过……这样的话,就有点太可惜了。”

    “什么药?”

    “你虽然没跟我细说,但我大致猜到了一些,你害怕的无非是过去痛苦的记忆,身体已经形成了本能地保护,所以你很难再接受别人的亲近,但是如果能让你对这事毫无知觉,你也就只需要克服心理上的痛苦了。换言之,这药你吃了,从今往后,你都没有机会体会到人间欢乐的滋味了,这岂不是太可惜。”

    柒休觐沉默了一会儿,问:“自己也不能吗?”

    冰姨遗憾的摇头:“你自己考虑吧,你现在陪他想要得到的好处,值不值得你用这个去换。”

    柒休觐坐在那里想了想,其实说是考虑,她脑子里大段时间都是空白的,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也好,省事,麻烦你帮我买到那些药吧。”

    “你想好了?”冰姨绕着她走了一圈,“往后的日子里,连空虚都无法得到纾解,你真的愿意吗?”

    “心无杂念,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没什么不好的。”

    冰姨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几个来回,摇头叹首:“太可惜了。”

    柒休觐递了几张银票到她手里:“等药到了,就让人给我送来吧。”

    过了大半个月,欧阳谦回了陇安,到了柒休觐的住处,才发现她没在家里,景鸿跟着他跑前跑后,也累得不轻,欧阳谦转头先吩咐他回家休息:“小景,这阵子辛苦你了,你去钱庄里支一万两拿着,你和小月的婚期也快到了,多给小月买点东西。”

    景鸿有些受宠若惊,这些年欧阳谦给钱都很大方,平日里领月俸还不算,每次给的赏银也不少,房子和马车也都是他给置办的,哪怕景鸿已经给了江池月和伯母很好的生活,口袋里也一直没少于十数万两。他出身寒微,本应该草草一生,如果不是欧阳谦一路提携,一路指导,他是万万不可能有今日这成就。身为男人,能给家人带来庇护和安全,给家人带来富足的生活,这是最值得人骄傲自豪的事,这些,都是欧阳谦帮他获得的。虽然欧阳谦比他小了好几岁,但景鸿自从跟了他开始,就一直很敬佩他的为人,也很感激他对自己的厚待。

    “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公子赏赐属下这么多钱做什么?属下也有钱,够置办婚事的。这些年您已经给属下买了住处和马车,平日里给的薪俸也多,属下还是不领这份钱了。”

    “拿着,算是我对你和小月的一点心意,早点回家陪小月吧。”

    “多谢公子。”

    柒休觐不在,他一问家里的小厮才知道柒休觐来清芙蓉待了快一个月了,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欧阳谦沉着一张脸:“她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小厮恭谨的回:“她说是去那里学学怎么侍奉。”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就不知道拦着点儿?”

    “这……”小厮被骂的冤枉,也不敢回嘴,只能躬身认错。

    冰姨拨弄着她头上的流苏,指尖摸着她的下巴,来回摩挲:“你瞧,好好打扮一番,是不是变了个模样?”

    柒休觐望着镜子里的人,确实变得好看一些,但她却感觉那不是自己了:“谢谢冰姨这阵子花在我身上的心思。”

    冰姨摸着她的脸侧,轻笑道:“真要是想谢我,等元公子跟你断了,你就来我这儿,这才算是有诚意。”

    柒休觐垂着眼睛:“不知道这样说算不算冒犯,冰姨阅人无数,难道看不出我的无趣?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谁会这么不长眼的看上我?我帮你赚不了钱的。”

    “只要经过我的手,就没有赚不了钱的人,不过,你还没同意来我这儿……”冰姨凉津津的手指滑过她的嘴唇,趴在她肩上,压低声音道,“我压箱底的功夫可不能教给你。”

    镜子里,冰姨的眼睛透着精明。

    欧阳谦来了清芙蓉找人,小李热情的要引他去常去的厢房,欧阳谦阴着一张脸:“我要找的人呢?”

    小李躬身道:“公子先去厢房,那位姑娘随后就来。”

    “耍什么花样!我再问一遍,她人在哪?”

    小李还没见过他这副暴怒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被吓到了,只能将他引去了冰姨的房间:“冰姨,元公子等不及要见到迟夏姑娘了,小的就把他领到这儿来了……”

    小李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欧阳谦一把推开,欧阳谦看到坐在椅子里的柒休觐,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冰姨从她身上起来,笑着迎了上来:“元公子好心急呀,这位姑娘来清芙蓉想让冰姨教她两招,刚学成公子就回来了,这不是为公子准备的是什么?”

    柒休觐从椅子里站起来,迈着小步子走到冰姨旁边,缓缓跪了下去:“奴家见过元公子。”

    欧阳谦眼底一片血红,咬牙道:“出去。”

    冰姨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好,你们在这儿说话吧。”说完就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不知是否因为柒休觐打扮的异常精致,与往日判若两人,欧阳谦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并不是自己的小七。柒休觐见门关上了,带着点腼腆的笑意望向一边,待欧阳谦一步沉过一步走到她面前,柒休觐嘴角噙着笑,手摸上了他的腿,缓缓的蹭:“公子奔波劳碌了大半个月,奴家伺候公子安寝吧。”

    看着她的动作,听着她的话,心脏都仿佛要被捏爆了一样,欧阳谦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也得去吃药了。

    “谁让你到这儿来的?”欧阳谦一张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柒休觐低着头,羞涩的道:“奴家自己来的。”

    “你来这儿干什么?”

    “学习如何讨公子欢心。”

    “学习?”欧阳谦嘲弄的笑笑,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柒休觐有些惊讶的被他桎梏着,充满暗示意味的抚摸也停了下来,听得他冷冷的问,“那你学到了吗?”

    柒休觐天真的睁着双眼:“算是,学到了吧。”

    “为什么要学这些?”

    柒休觐眨着眼睛,腼腆的红了脸:“因为,想让您高兴呀……”

    欧阳谦红着眼,强忍着身上的战栗:“你以为你这样我就高兴了?你在这儿一个月有没有吃亏?”

    柒休觐又摸上了他的腿,咧着嘴笑道:“那是您刚回来,您待久一点就会高兴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公子,您在里面吗?华商当铺的张槃公子来了,在厢房里等您呢。”

    欧阳谦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中雾气已经褪去,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景鸿看了屋内一眼,望着欧阳谦阴鹜离去的背影,走进去躬身道:“柒姑娘,公子现在有公事要谈,您先回去吧。”

    柒休觐从地上起来,躬身回礼:“是,多谢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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