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淮觉将她拉起来:“姐姐,都说了不全是你的错,要怪,也要怪那些劫匪,若不是他们,姐姐也不会受伤了。看好了伤还在医馆休息了一天一夜,隐卫在门外守着才使得贼人不敢擅自接近,直到今天才赶回来。”

    柒休觐琢磨了一下她话里的意思,偷偷看了一眼欧阳谦的反应,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她躬身道:“大夫给妾身用了麻沸散,妾身在医馆里睡着了,没有赶回来照看王妃,还连累隐卫照看我,真是,说不过去,只要能稍稍弥补妾身的错,妾身愿领受任何责罚。”

    齐淮觉摸着她的手:“我们同为姐妹,我怎么会想责罚你呢?”

    欧阳谦拉过柒休觐的手,对齐淮觉说道:“你好好休息吧。”然后带着柒休觐回了她的房间,路上跟小二要了个熟鸡蛋,一回去才发现屋里乱糟糟的,柒休觐心里一凉,进贼了!她脱离开欧阳谦的手,慌忙去翻自己的行囊,看到自己衣服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将衣服捂在心口。而后意识到欧阳谦还在自己身后,忙将衣服藏了起来,四处看了看,发现也没少什么东西。

    欧阳谦关上了房门,柒休觐心里‘咯噔’一声,欧阳谦拉着她坐到床边:“你们两个怎么会单独出来?”欧阳谦剥开了鸡蛋壳,把滚烫的熟鸡蛋贴到她脸上滚来滚去。

    柒休觐老老实实的回话:“王妃想回广州收拾一下您送给她的房子,里面有妾身的一些东西,让妾身回去收拾走。”柒休觐凶起来非常凶,气头上什么难听话都说得出口,欧阳谦从来没有吵赢过。但一旦软下来也是真的乖巧、惹人怜爱,眼睫毛又黑又密的垂下来,盖在眼睛上,低眉顺眼的认打认罚,总是能触动欧阳谦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欧阳谦眉头一拧,那枚钥匙分明在自己手里,她只怕是故意引小七出去,才有此一劫的。

    “以后她叫你,你不要出来。”

    柒休觐心中苦闷:“她是您的妻子,说的话,我也不能不听。”

    欧阳谦扳过她的脸端详着看了看,吹了吹气:“你只需要听我的,旁人谁都不用管。”

    听他话音,好像并没有生气?柒休觐试探的问道:“您,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

    柒休觐起身跪下:“是妾身的错,但凭殿下责罚。”

    欧阳谦无奈的把她拉起来:“我生气,我生气是你听她的话,害得自己受了一身的伤,快给我看看。”

    柒休觐弓着腰,又露出了熟悉的奉承讨好的笑意:“一点点小伤而已,您别看了,王妃受了惊吓,您不去安慰安慰吗?为了让王妃宽心,殿下还是适当责罚妾身一下吧,这事确实是妾身做的不好。妾身皮糙肉厚的,打几下也没什么的,殿下如果不忍心用刑,抽几巴掌也没事,您得让王妃知道您关心她啊。”

    欧阳谦气极:“你受了伤,还要让我打你?”

    “哪有妾室不受正妻的气的,何况妾身连个侍婢都算不上,殿下多关心王妃才是对妾身好,王妃的家世,实在不能怠慢啊。”

    “小七,你才是我的妻。旁人家世与我何干?她家世再显赫,与我相比又如何?你为何这么怕她?”

    “殿下再说这样的话,便是置我们彼此于万劫不复之地了,齐国公几代都是一品官员,根基深厚,且不论与您相较如何,您娶她,不就是为了齐国公能帮衬到您吗?你们家族联姻是为了实现最大的利益,难不成您为了一个情妇去得罪自己的老丈人?这与您当初娶她的行为岂不是相违背了?”柒休觐屈膝下跪,“殿下,我知道,我这次找您,不光彩,也相当于有了把柄在你们夫妻手中,如果被外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我是没有活路的。只是如今,我的命途已经走到了今天,是死是活,已经都没差别了。我知道我有些贪心,要您帮我救母亲还不够,还妄想做这种有损福报的事还能善终。我想求您,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妾身惹您生气,您要把我削手断足,我不会再为自己求情,只要您别牵连我的家人,我挫骨扬灰也是应得的报应,我认了。可我的家人是无辜的,他们从未跟你们夫妻有过牵扯,您要报复,都朝我一个人来,可以吗?”

    欧阳谦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担心她出了意外,我和齐国公不仅要你的命,还要诛你九族?”

    柒休觐点点头,鼻子一酸:“我不怕殿下要打要骂要我的命,我只怕自己造孽,还要家人来承担罪责。这次,我特别怕她出事,她但凡有个好歹,我们全家都没有活路了。”

    欧阳谦难受的有些窒闷:“跟我在一起,也让你这么想吗?你连我也防范着?担心我会杀了你,还要杀你全家?”

    柒休觐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说出一句违心的话:“就算殿下对妾身尚有一丝情谊,齐国公又岂会善罢甘休,您总不能为了我,阻止他为女儿报仇吧。”其实她在心里很明白,所谓的情谊不过没有暴露在利益之下,他的情人那么多,如果哄自己好玩的几句话,自己当了真,那才是真的傻到家了。真到了这种时刻,恐怕他也不会有所犹豫。

    欧阳谦沉默的看着她一会儿,抬手扶她起来:“那我就向你保证,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你不必担心。”

    说是不必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欧阳谦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于是他又说道:“那我写一张保证书给你,再找一个见证人,这样你可以对我放心了吗?”

    柒休觐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朝他深深的躬身:“那,谢谢您了……”

    顺着这个视线,欧阳谦看到了她肩头上洇出来的一小块红色,拉着她坐在床边:“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柒休觐现在的心稍稍宽了些,也就听话的解开了衣服,又顿了顿:“您看过王妃的伤势了吗?”

    欧阳谦面无表情:“看过了,她就鞋子上蹭了点泥,一点事都没有。”

    柒休觐这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解开了衣裳,欧阳谦隔着纱布都看到了她后背上的几处砍伤,纷纷洇出了血迹,他心下一沉:“怎么这么严重?”

    柒休觐又将衣服合上了:“妾身受伤都习惯了,战场上讨生活的,这点伤不碍事,休养几天就没事了。”她系着衣服,笑得有几分傻,“我该庆幸,还好这伤是砍在我身上,要是有一刀落在王妃身上,我恐怕也不敢再回陇安了,您会打死我的。”

    她是笑着说的,欧阳谦却笑不出来,‘战场上讨生活的’,他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难受,他又想起了柒休觐满身鳞次栉比的旧伤。他就坐在床边看着柒休觐系好了衣服,柒休觐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笑意僵了僵。

    “小七,你自从回我身边以来,就变得不像你了,你总是这么诚惶诚恐,总是这么畏惧我,总是担心我打你,担心我要你的命,我们这么多年了,我打过你一回吗?你为什么担心我会跟你动手?”

    柒休觐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妾身胡说的,殿下是个好人。”

    欧阳谦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柒休觐有点尴尬,双手无措的交握着,没话找话道:“您不去陪着王妃吗?她受了惊吓,您不去陪着,说不过去……”

    欧阳谦起身往门口走去,柒休觐松了一口气,刚要恭送他,就见欧阳谦锁上了房门,她一见这个动作就下意识的起了防备心,一口气提到嗓子眼。

    欧阳谦转过身看着她:“把衣服脱了。”

    柒休觐瞪大了双眼,欧阳谦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把衣服脱了。”

    柒休觐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艰难的道:“殿下,王妃就在楼上,您这样……置王妃于何地……”

    欧阳谦没再给她废话的机会,柒休觐的眼泪淌下来,死死咬着下嘴唇,一丝欢愉都没有,满眼都是悲哀。她出门在外,又不需要陪侍,自然也没有带人皮,此时满身坑坑洼洼的伤疤,她觉得有些难堪。人家的正妻就在楼上,自己却与人做此等苟且之事,她在心里想,这真的是要天打雷劈的罪孽。

    他轻轻吻掉了她的眼泪:“乖,不哭,我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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