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廉见柒休觐灰溜溜的出了帅帐,进去劝道:“元帅,当时情况危急,再晚一刻我们都被炸成灰了。属下知道您难过大帅尸骨无存,可是休觐也是太过在乎您的缘故,船炸的时候,她还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您,生怕您有损伤。元帅,逝者已逝,活着的人,总还是要活着的不是吗?她这几天都很内疚,觉得当时没有顾虑您的心情,可是她当时如果没有把您拖走,恐怕咱们都要葬身大海了。”

    清廉替她解释的这些话,碧洲成并非不知,叹息着揉了一会儿自己的太阳穴,清廉单膝跪下:“……属下失言。”

    “你是实话,未必是失言。”碧洲成睁开眼睛,疲惫的道,“起来吧。”

    柒休觐失魂落魄的回到营帐,跟弥沙走了碰头,她忙说道:“小沙弥,你伤还没好,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弥沙虚弱的笑笑,嘴唇发白:“七叔帮我越级晋升,我不得来感谢你一下吗?”因着柒休觐的力荐,弥沙已经越级升了参将。

    两人进了屋,柒休觐想起以往对他的猜忌,还有些愧疚,叹息道:“不用讲这些虚礼,而且,你的能力也是够的,元帅才给提的,你这次不顾自己安危救我的命,我心里真是很感激,旁的,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柒休觐对弥沙的感觉很复杂,有时候觉得他这个人很好,能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有时候又觉得,就是怎么都亲近不起来,好像中间隔着层什么。

    她中间有段时间疏远他,就是因为她无意间知道了弥沙是会踩着别人上位的,他很好学很上进,这是很好的,可跟人学完了东西就踩着别人往上爬,把人家参军的老人挤兑走,柒休觐心里非常膈应这种事。人家带你是情分,不带你是本分,既然人家带了你,教了你东西,怎么也得知恩图报才对,怎么能三番两次做出踩着别人脑袋往上爬的举动?

    但是柒休觐对于救命恩人的恩情还是很看重,虽然她是有些不满意弥沙这种行为,但她告诉自己,人都是有缺点的,她也不例外。小沙弥为了她可以搏出命去,她如果再不信任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过分。自此以后更加频繁的指导着他的功夫和公务,有能对他有帮助的,也都带着他涨经验。

    弥沙跟她走得近,却几次三番也没找到布防图的一点下落,确实,柒休觐只是一个单营副将,碧洲成就算再亲近她,也不会将国家机密泄露给她。

    日子久了,碧洲成也就放下了难解的心结,柒休觐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能放回去了。

    柒休觐训练完之后在教练场多逗留了一会儿,没有规律的甩着胳膊,压着腿,等到全身筋骨都舒服了之后才抬脚回去,一阵清香从自己身侧绕过,柒休觐贪婪的深吸了一口气,好香啊。抬眼一看背影,才发现是个眼熟的姐妹,柒休觐见过她几次,突然被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柒休觐小跑着追上前去,拾起地上脱了鞘的匕首,递上前去:“诶,姑娘,你掉东西了。”

    那姑娘回身看过来,脸上故作镇定,可柒休觐还是看出了她脸色古怪,步子就稍微慢了一点,笑道:“你没事吧?”说着递上了匕首,女子接过了匕首,略微低下了头去,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柒休觐见她有难言之隐,便朝她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

    越走越热,柒休觐都汗流浃背的往营里走,不时的揪着身上紧贴着的衣服,路过章慎的帐篷外面,还刻意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隐隐听到了里面有些不雅观的声音,登时蹙了蹙眉,刚要走过去,就听到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声,然后里面就传来了女子委屈的抽噎声,柒休觐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耳朵凑过去听了听声响,里面不堪入耳的骂声渐渐传来。

    一个身影一下子撞到了她的身上,柒休觐险些被撞倒,就见今日碰见的姑娘脸上赫然几道手指印,脖子上也有淤青的掐痕,满脸的泪光,身上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目光可及之处都是伤痕。

    她恐慌的往后看着,浑身的伤,揪着柒休觐的衣角,绝望的求助:“求求你,救救我……”柒休觐呆住了,还没反应过来,里面传来脚步声,姑娘连忙跌跌撞撞的跑了。章慎看起来是匆忙间胡乱穿上的衣服,凌乱不堪,经过柒休觐之时还顿了一顿,没好气的道,“你在我门口干嘛呢?听声音啊?”

    柒休觐淡淡的道:“我路过。”

    “那个小婊子呢?我刚刚明明听见她跟你说话呢。”

    “没看见。”

    他抽了抽嘴角,哼了一声,就去追那姑娘了,没几步就把她给拎了回来,柒休觐眼见着他拽着姑娘的头发从地上一路往回拖。姑娘嘶哑着声音惨叫,她想张口,蠕动了一下嘴角,却还是没能说话。经过自己之时,柒休觐清楚的看到那姑娘看向自己那眼中的绝望,心中一阵刺痛。忽然想起自己拾起的那把匕首,她该不会是想……

    柒休觐撩开帐帘,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男人看,章慎正粗鲁的按着女人的脑袋往下压,女子双手抵抗在他双腿上,屈辱的流着眼泪。柒休觐瞬间皱起了眉头,心情也慢慢激愤起来,扬手将帐帘挂了起来,一步步缓缓踱了过去。

    女子看到有人来,趁着他发愣的功夫急忙起身躲到柒休觐身后去,狼狈的将衣服拉好,然后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章慎被打断,气冲冲的穿上外衣,鼻孔朝天的对柒休觐冷言道:“我奉劝你一句,别多管闲事,你进来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柒休觐淡淡的道,“只是路过阁下的营帐,看不过眼才进来劝你一句,人家姑娘家出来也是混口饭吃,阁下何必如此羞辱人呢?”

    掐架的行为在人群中总是受欢迎的,所以不消一会儿帐篷外就出现了许多虚晃的身影。

    章慎冷笑一声:“在这军营里,我是主将,你是副将,你官职没我大,爪子也敢伸到我这儿来?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可以死?嗯?”说着走到柒休觐跟前,胯部几乎抵在她的腰上,还未下去的反应在空中支棱着,柒休觐反感的身体往后倾斜,眼睛也看向别处,章慎在她耳边呵了一口气,“还是,你也想试试?”

    柒休觐面容似乎要结上一层冰霜,随即轻轻一笑,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将女子护在身后,女子见她一只手几乎揽着自己的腰,瞬间充满了安全感,整个人也不那么惊慌了。她站在她身后,可以看到她身上还未风干的汗水,在她健康的麦色皮肤上,透着微微的汗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人也可以给她如此安心的感觉,手指不自觉的扯着柒休觐的袖子,本来还惴惴不安的心,此刻已经安定了下来,默不作声的躲在她的身后。

    “他给了你多少钱?”柒休觐回眸问道,女子咬着唇说,“二十文。”

    柒休觐当即就嗤笑一声,她虽然没去过什么青楼,但也知道其实青楼女子不少赚,这个钱连个小费都不算,也好意思叫人做这样下作的行为?

    柒休觐的笑容极度的讽刺,章慎面子下不去,一手掰住她的肩膀,冷言道:“你笑什么笑?”

    柒休觐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神犀利而刻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这位将军,没人阻止你有这种癖好,加钱啊,给个几文钱就又亲又摸还想捞着人家上床的,你还是第一个吧?如果阁下没钱,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成吗?”

    柒休觐的声音不小,本来只是偷偷摸摸看热闹的小兵,被陆陆续续闻声而来的人一起带的大胆了些,纷纷伫立在那营帐之外,边看热闹边小声的议论纷纷。

    “七叔说的有道理啊,谁不是出来混口饭吃的,钱没给到位还想让人这样那样,不是纯粹的耍流氓么?”

    “可不是?人家一个姑娘家容易吗?他的心也太狠了……”

    “前不久营里不是瘫痪了好些个姑娘么?人家没爹没娘的,连个人照看都没有,这都是他们这群位高权重的将军弄的,真是世风日下。”

    “有几个因为失血过多,都没挺过去,也没有家人料理后事,也就是草草埋了了事,真是可怜。”

    “你看看这个姑娘身上给打的,一块好地儿都没了,这些人怎么这么丧心病狂呢?”

    章慎见门口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脸色瞬间难堪的爆红,眼睛危险的眯着:“我的营帐里,轮得到你来逞英雄?别人床笫之间的事你也要管,你要不要脸?”

    他爹是一处地方的知府,掌着地方实权,他在外面的时候就经常放浪形骸,因此玩弄死了不少人命,可都被家里斡旋关系给压下来了。民间百姓到衙门口闹了许多次,甚至有几次闹起了罢工,可是时间久了却总是没个结果,久而久之就灰心了。地方官都是靠他家吃饭的,平日里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会为百姓主持公道。

    家里凭借势力在军营里为他买了一个官职,想让他往上爬,这种土皇帝手里不知有多少关系,各大家族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碧洲成也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耗费精力和财力,所以就吩咐人给他一个闲职,不必太理睬他,但也不能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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