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嘉生喝着美酿,活动了一圈筋骨,道:“丰城炸了,葛老泗,你做的不错,这次事成的话,我再足足添一倍的银子给你。”

    这次便是葛泗与季嘉生合谋,先诱导仲萧入陷阱,再通风报信给郝如常,他关心情切,一定会赶来相救,这次就是一箭双雕。

    “此事还是季帅深谋远虑,末将只是尽点微薄之力,微薄之力。”

    葛泗低头哈腰的模样让季嘉生很受用,他嘴里发出逗狗的声音冲着角落里站着的人:“汪乔,跟人家学着点,为什么人家能短短几年时间爬上参将,你如今才是个小小校尉,审时度势会不会?”

    汪乔低眉顺眼的跪下:“末将知道了。”

    季嘉生嗤笑一声,冲葛泗说道:“小子,来。”葛泗又躬身走上前几步,耳朵凑了过去,季嘉生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这次元安军如果能去了两个,仲萧的位置,我让你坐。”

    葛泗惊喜的眼睛一亮,撩衣下拜:“多谢季帅!”

    陇安军营的元帅和将军都去各地忙了,仲萧传信要人派兵援救,有季嘉生看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碧洲成却不管那许多,直接拿了程让给他的一枚令牌,要求五千兵马随他去救人。虽然他没有职位,但见令牌如见元帅,他们再摇摆不定,最后也只能跟着碧洲成前去了。况且这些人里,也有一部分人曾经跟碧洲成一起出过任务,对他的能力都心里有数,也乐得跟他出去攒军功。

    季嘉生气急败坏的让人拦住他,碧洲成一身戎装,轻蔑的扫视了他一眼:“郝帅和仲将军身陷丰城,几次发出求救信号却无人前去搭救,末将这是去救元国的神兵利刃,手持令牌是程帅亲赐,以对不良状况,是否有罪,等大帅回来了自行定夺!”语毕便不再看他一眼,扬起手中的帅旗,“所有兄弟,随我一同迎敌!”

    季嘉生恨得牙根痒痒。

    碧洲成先吩咐了几百人马去护送他们二位回营,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几千人去了丰城对敌。

    仲萧回来的时候,葛泗还在季嘉生的营帐里,他这回不信也得相信了。

    “葛泗,传递假消息给我,使得封城失守,郝帅险些丧命,又勾结外敌残害数千手足,大帅不在,我就代大帅下令,执行火刑。”

    葛泗闻言整个人都瘫了,他还想狡辩,还想挣扎,却见郝如常的手下将他种种罪名罗列,当着众军的面念出来,任何一条都是要凌迟处死的大罪。

    最后葛泗不得已伏诛,还想盼着仲萧网开一面,仲萧脸色焦黄,眼睛并不看他,而是看着虚无的一点空气:“你因为一己之利,害死了我四千弟兄,葛泗,你手中那五万两银子揣在兜里,不觉得沉重吗?我自问待你不薄,手把手的带你学功夫,带你上战场,提拔你升职位,还贴补给你银两养家糊口,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因为你,死了这么多人,因为你,郝帅被炸的体无完肤,身上连一块好肉都没了。葛泗,你跟了我近四年,我从不防范着你,我的什么事你都知道,你知道我没有亲人了,如果我连他也失去,你怎么忍心?”

    葛泗的泪珠在眼里打着转,此时大难临头,季嘉生一定是不会保他的了,他为了这些银子,干这昧心的事,后悔吗?

    仲萧摇了摇头:“若是为了你自己,你尽管去哭,若是为了死去的弟兄,那你别掉一滴眼泪,别脏了他们轮回的路。”

    火刑就在教练场执行,众军都看着,葛泗被绑在十字架上,底下兄弟点燃了木柴,火焰要吻上他的脚底之时,他终于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将军,是末将对不住你!”

    仲萧闭上眼睛,耳朵里是柴火烧的‘噼啪’作响的声音,掺杂着人的惨叫声,良久,那声音才渐渐平息。

    仲萧望着那一堆枯骨,走上前两步,尽管一身的绷带,却依然透出一股冷冽的气势:“各位都看到了,叛徒就是这个下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本将军希望你们都能牢牢记住自己参军时所立下的誓言。他为了五万两,背叛我,可他背叛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还有那些能被我影响的人,我不是一个小士兵,我是一个将军,我肩负的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安危,还有万千弟兄的安危。五万两银子,多吗?是挺多,可是他有命花吗?每个人都有命花到这笔不义之财吗?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衡量。多的我也不说了,请各位好自为之。”

    郝如常的伤势很重,回来后就不省人事了,仲萧拖着病体一直守候在床侧,这几天里他已经默念了无数遍佛祖保佑。如果,真的连郝如常都离开他了,他真觉得活着没什么盼头了。

    他全身上下包扎满了绷带,脸上也包的严严实实,仲萧的脑袋抵在床头,字字泣血:“哥,如果你真的挺不下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们一起,到了来世,再做兄弟吧。”

    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这可不行。”

    仲萧抬起脑袋,碧洲成在门口站着,手里提着一包药,身后还跟着个大夫打扮的人。

    “你们俩都得好好活着,谁也不准翘辫子。”碧洲成招呼着大夫上前去,道,“你先让开,让大夫给三哥诊治。”

    仲萧讷讷起身:“我还没谢你,替我打赢了这场仗。”

    “自家兄弟,客套什么。”碧洲成拍了他一下胳膊,“我写信给我爹了,这药材是我爹的学生给他搜罗来的,说是比千年人参还管用,他们还找来了杏林圣手,据说看外伤在民间都是很有威望的。先让大夫给他看看,你相信三哥命硬,没那么容易死,你也别那么大压力。”

    仲萧擦了擦鼻涕,‘嗯’了一声。

    程望和程让等人听到消息都赶了回来,看到郝如常的惨状,直恨不得跟那奸佞小人决一死战,可季嘉生是季雪定的独子,皇帝也还没显露出要铲除季家的打算,若是动了他……

    皇帝并不是那么贤明,这他们心里都明白得很,所以才会又出力气又要受他们的窝囊气。而皇帝却还认为自己的手段挺高明,觉得自己玩这套制衡之术很得心应手,多么讽刺。

    这次季嘉生的羽翼也被连消带打的除去了不少,他也怒的想把这些与他作对的人统统铲除,只是父亲来信说元安军损失惨重,要他暂时不要再有所动作,以免引火烧身。

    不能直接朝他们下手,还不能拐着弯的办他们吗?

    季嘉生挑了挑眉毛,狠狠吐了口恶气。

    几天后郝如常醒了过来,碧洲成拿的药材十分管用,皮肤上的溃烂处理好,已经开始轻微结痂了,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兄弟们都守在床前,而自己的弟弟小萧,两个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了。

    郝如常动了动,似乎是想摸一摸仲萧的眼睛:“傻小子,哭什么,丢不丢人?”

    仲萧的情绪绷不住了,哽咽到浑身止不住的抽搐。

    “好了,好了,哥没事,看你傻的,哭什么。”

    “三弟,你没事就好了,这次你们是被季嘉生算计了,连同上次你们撞见的冥婚,也是他在背后搞的鬼,就是想借暗门的势力铲除小萧,好给他自己腾位置。这次大哥新账旧账一起算,砍断了他不少羽翼,也算是给你们出了口恶气,以后,我们还是要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才是。”

    “是小弟不慎,上了敌人的当,让二哥担心了。”

    程让看了一眼在最角落站着的碧洲成:“这次三弟能醒过来,真亏得碧尚书给寄来的药材,请来的大夫。”

    郝如常翻起眼皮看了一眼,碧洲成也在关切的看着他,他心里一暖:“小洲,多谢你,多谢碧尚书,救了我。”

    碧洲成露出腼腆的笑容:“三哥说的哪里话,你既然让我叫你一声哥,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了,只要三哥没事,小弟也能放心些了。”

    程让把兄弟们都招呼出去,以免打扰他养伤,他搂着碧洲成的脖子说道:“小洲,我听说你这次带着五千兵马,在丰城打了那场胜仗,只损失了不到五百人?”

    “嗯,敌军不过熟知小萧的作战方法,才可以如此猖狂,但是对于我的招数,他们却是一筹莫展,现在,早乖乖滚回老家去了。”碧洲成也止不住的得意。

    程让点点头:“是啊,你这等才华,当个小士兵真是太屈才了。”

    “二哥若是为我好,就不要去私下里帮我疏通道路,我不想靠人,只想凭自己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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