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二哥知道你。”程让点了一下他脑袋,“不过你立了这么多军功,也是时候该升职位了,旁人参军好几年也未必有你打赢的战事多,不过,也要看你的上级,是不是个能容人的……若是担心你顶了他的位置,是个小心眼儿的,恐怕还会故意针对你打压你。”

    碧洲成轻轻一笑:“能不能容人,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我的目标,从来不是我的某一个上级。针对我打压我?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让我被针对到,被打压到。”

    “你的心理真的很强大,很多人在意的东西,你都不在意,这样你的道路才会事半功倍,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跟营里不少人都摔过跟头,也会被别人影响心情,花了太多时间在那些无聊的小事上,从而导致我进步缓慢。”

    “这是我师父教我的,如果我觉得别人对我造成了困扰,那我就重新审视一下我面对的人,面对的问题,再从最根本上出发,我的目标是哪里。一旦重新确定了目标,根本不会被脚下的一根杂草挡住脚步。还有,师父说,如果我面临了很大的困难,就从心出发,这世间,任何事,只要是为了百姓好,国家好,没有什么是难的。如果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名利,为了自己的地位,只局限于自己的利益,那么很多事都会是难的。”

    程让呆了一会儿,道:“你师父一定是个修为很高的圣人。”

    碧洲成抿着嘴角:“他在我心里,是。”

    “对了,这次你是怎么知道消息,赶去救人的?”程让问道,这营里的消息,总归是军官知道的比较早,底下的士兵有很多都是消息闭塞的,不到上头指名要去救援,有些或许根本不知道消息。

    “是季嘉生跟前的汪乔给我报的信,说郝帅和仲将军在丰城被围困,情况危急,问我是否得空前去。”

    程让微眯眼睛,懒懒的道:“你别太相信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碧洲成以为程让是先入为主的认为,跟着季嘉生的都没有好东西,可汪乔来通风报信时,却尽显真诚,表达出虽然他是在季嘉生手下,可并不想与元安军众将士为敌。碧洲成过往的生活,很少遇到有人给他使绊子,彼时也没什么心思防范人,听听也就过去了。

    待郝如常的伤势养的稍稍好些了,才听说碧洲成升职了,且程望开始亲自带他了,郝如常心里还挺为他高兴。这次自己伤重,昏迷不醒,如果不是他操心的跑前跑后,或许自己没那么快会康复。

    他的容貌恢复不到以前了,仲萧看着他脸上狰狞的伤,乖巧的道:“哥,下次过年我跟你一起回家,要是嫂子嫌弃你变丑了,我就乖乖让她打。”

    郝如常轻笑着揍了他一巴掌:“你小子,还盼着挨打呢,皮痒啊你。”

    没过几天,仲萧得到消息,说仲连犯了事,被人联名举报,他身为当事人,无法为自己辩白,辗转求到了他头上,想请他出面帮忙斡旋。

    先来的是仲连的二奶,当年欺负起牧诗荷母子最起劲的那个,如今她看起来也落寞了,打扮和行事上都不像当年那么明艳张狂了,她低声下气的求仲萧出面帮帮他爹,被仲萧一通恶毒的辱骂给骂走了。

    看着二奶萧索的身影,仲萧狠狠吐了口恶气:“你们这些鳖孙子,也有今天,真是痛快!”

    他不瞧见仲家的人还好,一看到他们,便想到自己母亲当年是如何被陷害,如何被欺辱的,甚至她死了都不能入祠堂,受后人的香火,只能一个人凄凉的葬在山头,常日与孤风为伴,他恨不得亲手将他们一个个看过他们母子笑话的亲族都掐死。

    二奶回去后没两天,仲连竟拉下了脸皮,亲自找到了军营:“小萧,你就看在我毕竟是你爹的份上,帮我从中斡旋斡旋,你和元安军众将领走的这么近,你出面求求他们,让他们也动用动用朝堂上的关系,帮我说说情吧。”

    暗门的生意他也参与了一份,仲萧想起那些被荼毒了一生的女子们,暗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令人作呕的爹,为什么自己身体里流着这种货色的血。

    “仲连,当年你陷害我母亲跟你弟弟仲稚有私的时候,想过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我母亲,是被你们这些吃人的恶魔给杀害的,她本来是一个多么矜持高贵的女子,说话都不会大声,一直尽职尽责的替你仲家处理家事,侍奉公婆。你为何这么容不下她?就因为她母家官职比你高,你害怕?你给她喝不孕的汤药,又全家人一起指责她不能为仲家开枝散叶,甚至于,我那未来得及出世的哥哥,连我母亲的面都没能见一见。我身体多年羸弱,也是因为你给母亲喝的避孕药所致,我母亲为了救治我,把她的嫁妆都花光了,你们仲家人眼睁睁看着我母亲四处求人,都不肯帮一帮她,不舍得出点银子救我,你们心里,不就是觉得我早晚都会死,不想白往里搭银子吗?仲连,后来的每一年,你是怎么欺负侮辱我母亲的,我全都记得,我有无数次都想拿把刀子把你杀了,你知道吗?可是从我出生,到我母亲去世,她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因为,她知道我的身体里也淌着你的血,她不想让我余生背负着枷锁前行,我爱我的母亲,所以我愿意成全她的好意,否则,你们仲家人,都该是死在我手上。”

    仲连面如土色,低着头说道:“是我对不起你娘。”

    “你不配提起她,你来找我,也是自取其辱,你不仅害了我娘的一辈子,还参与暗门的生意,去参与荼毒那些女子,你自己用着这昧心钱,晚上不会做噩梦吗?你还想让我帮你?你到底哪里来的脸面,怎么说得出口?”

    “小萧,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爹……”

    仲萧朝他脸上啐了一口,仲连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摸着自己的脸,此时灰白的鬓发露出几分可怜。

    “当你害死我母亲的时候,想过你是我爹吗?当你们冷眼旁观看我从小如何被病症折磨的时候,想过你是我爹吗?我小时候多少次差点活不下来,都是因为你给我娘喝的药!而我每次痛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身边从来都只有我娘,没有别人,只有我娘!”

    仲萧的肩膀被人扳住,然后顺势往后倒了倒,郝如常出现在他旁边,挡在了他身前:“仲总督,在下郝如常,是仲将军的兄长,幸会。”

    仲连看到他的脸和脖子上被烧毁容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擦了擦脸,朝着他笑道:“郝帅,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郝如常带着笑意,可脸上却一点温度都没有,那眼神直看得人不寒而栗:“不敢当,恕在下直言,仲总督的这个忙,仲将军帮不了,也不会帮,请你们仲家人,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他。你们每出现在他面前一次,都让他想起他死去的母亲,想起他幼时的痛苦记忆,如果你对他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儿感情,就别再往他身上楔钢钉了。他现在是我的孩子,跟你们仲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富贵时,他没有沾过你们一点光,如果你们有难,哪里来的道理来请他帮忙解决?你说对吗?”

    仲连闻言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既然你们都拿他当自己人看,我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那,小萧,爹先回去了,你以后在营里,爹也放心了。”

    仲萧看着仲连离去的背影,血缘的牵引还是让他驻足了良久:“哥,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狠心了?”

    郝如常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做的很对,别胡思乱想了,走,哥带你吃饭去。”

    背地里,仲连和季嘉生面对面交谈,仲连恶狠狠的几乎将脸都擦掉一层皮:“操他娘的小兔崽子,敢往他老子脸上吐口水!真他娘的什么婊子生出什么样的货色!”

    季嘉生闻言眉毛微动,他看着仲连的眼神也是充满了鄙视,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可以弃之不顾的人,季嘉生可不敢对他放心。

    仲连将擦脸的手帕扔到地上,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季少爷,通过这段时间的交谈,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仲萧在元安军内部备受宠爱,他的这些兄长,看他都跟看什么宝贝似的,你可以放心的继续实施计划了。葛泗那个玩意儿不中用,还是老子我亲自下场,我瞧着仲萧虽然嘴上放狠话,心里未必不惦记着我这个爹,只要给我一点时间,让他误以为父亲是真心想找回他这个孩子的,只要他上钩了,他那些兄长也可以一窝端了!”

    “仲总督,真是辛苦你了。”

    两个阴险的人相视一笑,原来,仲连这几年来所谓的示好,也统统都是算计。季嘉生心里估摸着,这个仲连也是个冷心冷肺的东西,连亲生儿子都可以算计到这种地步,更遑论旁人?等事成了说不定还会反咬自己一口,跟这种人合作,不留个心眼儿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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