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闻到了饭菜的香味,鼻子嗅了嗅,疑惑的‘嗯?’了一声,坐起身来。

    碧洲成虽然下狱了,可是狱卒却还是没有怠慢,给的饭菜卖相还不错。碧洲成摆湿了一条毛巾递给她,轻声道:“擦擦手吃饭。”

    柒休觐擦了擦手,又在身上蹭了蹭,蹭干净了水分,低头一闻:“哇,好香啊……”

    两人吃着饭,碧洲成看着她乖乖吃饭的老实模样,都有点恍惚,筷头敲一下她的脑门:“现在不疯了?”

    “小洲……”柒休觐嘴巴一撇,又有点想哭的样子,“对不起,我,我当时真的,没有理智了,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碧洲成放下了筷子,摸了摸她睡乱了的脑袋:“傻瓜……”

    他们吃完了饭,狱卒将餐具收走,他们两人并排坐在稻草堆上,碧洲成低头看着她脸上狰狞的疤痕,低叹道:“你这个人,真是对自己太狠了。”

    “如果在你身边,我就不会这样。”柒休觐坦诚的道,“如果有你在,我不会去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因为我知道,最在意我的人在我身边,我的注意力就会被分走。”

    “以后……”碧洲成的喉咙哽咽了一下,“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柒休觐想到自己一路走过来的心路历程,起点很低,可是后来,又遇到了一些对自己好的人。她慢慢的把头靠在了碧洲成的肩膀上,就像在嘉陵关城门外的那晚一样,安心的把自身的重量压在他的肩上。

    “西麟这么个小国家,总共人数都还没我们平原地区的人多,无非就是靠着唆使别国挑起战争,和那些歪门邪术。待西麟的战事解决了,我们就辞官吧,做一个布衣也没什么不好,没事,就教教孩子们读书打拳,哦不,读书不行,我大字不识几个,可别误人子弟。那就教人功夫吧,我想多教些女孩子,让她们全都有自保的本事,让她们的这一生,都能活得有尊严。”柒休觐轻声说着自己以后的愿望,“如果,我不会毒发,还能有几十年好活的话……”

    碧洲成眼眸闪烁了一丝光芒,低声问:“江湖浪迹,渔樵耕读?”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儿都好。”

    碧洲成低喘了几声,手指蜷缩了几个来回:“休觐,你……”

    “小洲,我这辈子,有很多磨难,我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与你相识吧。如果不是你,或许我对是生是死已经全都无所谓了,可因为你还活着,我,才舍不得……总想着,能再多活几年就好了,能再多活几年就好了,抱着贪恋红尘的心思,不肯乖乖的被毒药所吞噬。”柒休觐握着碧洲成的手掌把玩,“因为你对我那么好,我才不舍得早点死,来生,怎么可能那么巧,我俩还能相识呢?”

    碧洲成沉默的握住了她的手腕,胸膛来回起伏了几下,又静默下去。

    “我刚才睡着的时候做梦了。”柒休觐抬起头来,忿忿的道,“梦到了我之前遇到的事,我不是从营里回家吗?路上就老有那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跟我搭话,好猥琐啊!每次都问我去哪,要不要送我。我她娘的又不像出来卖的,怎么那么多五六十岁的老男人这么恶心,难道是我屁股大?我穿的也不暴露啊!他们的老婆都好可怜,在家里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是平等的讨厌所有对老婆不好的男人,可这又是男人的劣根性,好男人只能说占全部男人的一小点点点点。”

    碧洲成无奈的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虽然由猿猴进化成了人,可骨子里还是保留了动物的兽性。”

    柒休觐突然说道:“如果你成了亲,一定会对老婆很好吧。”

    碧洲成苦涩的动了动嘴角,扯出了一抹无力的笑:“谁知道呢,我……木得很。”

    柒休觐否认道:“没有,你,很会疼人。”

    碧洲成无话可说的沉默着,他最想要娶进家门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她却从来只把自己当成长辈。

    “小洲,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嫉妒心太重了?”柒休觐试探性的问道。

    碧洲成其实明知道她那两年多为何在外,叹了口气:“很多事,既然人力无法扼制,不如顺其自然吧。”

    “以前,我还担心过,如果你知道我是个善妒的人,你会嫌弃我,不理我了,所以我都极力掩饰自己的缺点。后来我发现你会包容我,我的嫉妒心,就再也掩藏不住的汹涌而出了。我,真的很自私,很坏吧……”

    碧洲成轻笑一声,揉揉她的头:“好了,别胡思乱想了。”

    柒休觐自己也想过,自己对他的占有欲,或许有一小部分,也有心悦的成分,如果自己彻底把他当成一个父亲,为何会介意他娶妻生子?为何会介意他跟别的女人亲近?只是那比重太小了,她没办法联想到自己和他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她只会觉得自己不配和元帅站在一起,别的女人也都不配。她心底一直觉得男人没什么好东西,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废物,觉得男人很脏。或许,她只是不想让元帅也变得跟别的男人一样‘脏’?只是,她希望一直和元帅这么亲密下去,那元帅呢?他也会有自己的人生道路要走,怎么可能顺着她的意,一辈子不娶妻……

    元臻已经放了消息出去,外面都在传碧洲成勾结外贼,被下了大狱。而柒休觐前来探望,却对皇上言辞不敬,也被一起关了起来,不日后就要被问斩。

    元臻去了监牢看他们,跟他们说了这个消息,柒休觐眼睛一转,提议道:“义父,您既然已经放出了消息,不如由我们出面,暗地里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元臻思量再三,仲萧已经来信说明,顾琼等人已经秘密监控着他们,只是一时还没有轻举妄动。仲萧担心他再离开,陇安会被人趁虚而入,如此看来,碧洲成前去确实是最稳妥的做法。

    碧洲成和柒休觐悄悄溜出了大牢,快马加鞭赶到了西麟贼首所在的位置,与顾琼等人打了照面之后,一切按计划进行。

    他们兵分两路,碧洲成赶到西边,柒休觐去了东边,听说他们在这儿做人体实验,好好的活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被解剖,用药,心肝脾肺全都流了一地。柒休觐脑海中瞬间回想到她当时在永生基地,看着那些人是怎么用铁钩将人肠子都勾出来的,是怎么用烙铁烫人胸口的,又是怎么勒断人的命根子的。本能的反胃让她呕了几声,所幸没引起什么大动静,她浑身发着抖,轻咳了几声,又继续往前走。

    人的善良,确实可以限制对恶的想象,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有着常人所震惊的酷刑,而多少无名无姓的人,惨死在了他们手中……

    他们为了庆祝抓来了几百个可供吸食和解剖的青年男女,欢喜的准备起了庆祝仪式:将人打成重伤,然后血淋淋的挂在钟鼓的里面,再由人在外不停敲鼓,将里面重伤的人一点一点被震死。而死掉的人,就被拖出来,洗干净了切块烤着吃。

    柒休觐还是不可避免的呕了出来,那副血腥的场面,让她不想看第二眼,可是,还有这么多百姓需要解救,还有这么多敌人需要歼灭……

    柒休觐点了自己几处穴位,让自己丧失了嗅觉,也让自己尽量不要再呕,然后换了他们的衣服走了过去。

    人们都在喝酒吃肉,柒休觐一把挫了敲鼓人的脖子,然后自己抡着力度很小的敲了起来。打量着周遭的动静,见无人注意,便悄悄把人救了出来,拖到了一边的草丛里,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拿出腰包里的毒药,热切的去帮人倒酒,背地里将毒药放入酒中,然后狂倒了几大碗:“大哥,喝,来,喝……”

    他们摸着小胡子,斜眼瞅着她:“你,是个小白脸?还是说,是个女的?咱们弟兄里,有女人吗?”

    柒休觐贴了人皮,是稍稍有点平头正脸,听到他们的话音,心底起了不好的预感,当即敷衍道:“哎哟,这几位大哥可真会说笑,主人怎么让女人来办事呢?小弟只是长得略微白净了些而已。”

    “哦?”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摸了摸她的下巴,“这样啊……我们还就喜欢男的,比女的爽。”

    柒休觐心里一震,我的亲娘啊,这是落到断袖群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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