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臻的玩笑话正中他担心的地方。

    欧阳谦臭着一张脸:“儿子担心什么,您就说什么!”

    元臻无语的轻笑一声:“你啊!如果休觐真是随随便便就跟人私定终身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叽叽歪歪?你这脑袋,是不是遇到媳妇儿的事,就瞬间变傻了?”

    “啊?”欧阳谦果真露出一副傻样。

    “你想啊,休觐这样的人,会在自己不确定能不能痊愈的时候,跟人坦白心意么?”

    欧阳谦脑袋一转,明白了元臻的意思。柒休觐从来就很怕麻烦别人,更不会在自己明知已经活不久的时候,还跟人表明心意,若是她有个好歹,岂非耽误人一生?她就算要说,肯定也会等到自己身体痊愈了,才会跟人说。

    所以,义父的意思是,他还有时间。

    “明白了?”元臻看到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想这混小子终于开窍了。他是担心自己媳妇儿立刻投入别人怀抱,与人亲密,在这儿待的都快冒烟了。

    “儿子明白了,义父放心,这次儿子不会再冒失,会用真心打动她的。”

    他在脑海中有一个模糊的轮廓,那都是他要办的事情,他会在元国各地开办女子学府,再一力推进女人的人权问题,也给女性建功立业的机会,还有重新制定关于男人猥亵女人的律法条例……

    只有自己真的站在她的立场上去解决她真正关心的难题,还有真心地关心她,她才有可能回头。

    尽管他略一想想,柒休觐有可能会对元帅投怀送抱,他们有可能会接吻,抚摸,甚至是……他就满心的躁动,恨不得立即把人抓回来揣兜里,让她时时刻刻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可他也必须尽量忍耐,不能让柒休觐不舒服。

    一定要尊重她,然后,重新把人追回来。

    欧阳谦尽管还伤着,身在京城,可陇安那边的动静全在他掌握之中。纳兰家杀了韩烨,完颜斑已经不会管他们,景鸿来跟他禀报,各地官员已经分别查抄了纳兰家子弟们开设的各个厂子,相当于各行各业的生意全都被垄断了。纳兰家现如今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正在四处托关系活动,欧阳谦将那信封慢慢攥成一团,冷声道:“继续推进,争取一次把那些跟他们勾连的官员全部抓出。”

    景鸿领命下去,欧阳谦觉得坐不住,只待了几天就忍不住启程了。

    他不仅要办成这些事,还要让她心疼、心碎、主动和好。

    晚上,柒休觐点了一盏床头小灯,手掌在空中虚抓着,脑海中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他们还没分开的时候。

    柒休觐觉得自己依赖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很黏人,可没想到欧阳谦公务繁忙,还能时常想起她来。总是时不时地从京城托人快马加鞭给她送来各种各样的吃食,几乎几天就会收到一封信,督促她加食添衣。

    他们,真的结束了吗?

    柒休觐吹灭了灯,闭上眼睛,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不要再想了,睡吧。

    她刚酝酿出了一点儿睡意,脑海中却又冒出了一些零星片段,那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

    “你拍一我拍一,咱俩一起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我的宝宝梳小辫儿……”一个母亲和一个孩童在一棵大榕树下玩着孩童的游戏,那模模糊糊的妇女身影摸了摸小孩儿的圆脸,“囡囡先在这儿玩一下,娘去把洗好的衣服拿来,然后就回家做饭啦。”

    “好~”小孩儿发出了脆生生的小奶音,在地上捡了树枝,挡在爬行的蚂蚁前面,待蚂蚁绕过树枝,她又移动树枝,挡在蚂蚁前面。

    后脖颈猛地一疼,小孩儿一声惨叫还未发出,就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在一个麻袋里,周围全都是毒蛇蜈蚣蝎子蜘蛛和蟾蜍,而她的小身体上,已经被咬的体无完肤。

    小孩儿哭着喊:“娘……娘……娘……”

    那些毒物见她醒了,又继续咬她,小孩儿嫩嫩的皮肤上,已经有了无数的血口。她奋力挣扎,可终究还是挣脱不开,她的血染红了整个麻袋。她的头发上、脸上、脖子上到处都是。

    待麻袋终于开口,她全身的伤口都溃烂了,整张脸和嘴唇都是紫黑色的,一只大手抚摸过她的脸庞,低语道:“辛苦你了,我的乖孩子。”

    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全身的疼痛麻痹了她的行动,她连动都动不了。

    完颜斑抱着她出了麻袋,放进了一个盛满药水的浴桶里,小孩儿痛的撕心裂肺,惨叫不止,大手按着她的脑袋,沉到了底部:“乖,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小孩儿湿淋淋的被捞出来,浑身都止不住的打着颤,全身有如火烧般的灼烧感让她连声吸气,喉咙里不断发出哭泣不出来的呜咽声。

    “娘……”

    眼见小孩儿还记得娘亲,他擦干净了她身上的药水,又将全身赤裸的她丢进了毒物堆。密密麻麻的五毒爬满了她的全身,吃她的血肉,啃她的骨头。完颜斑听着孩童的惨叫声,内心涌起了难以言说的快感。

    待小孩儿从毒物堆里被拎出来,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已经被毒物咬的稀碎,骨头和碎肉耷拉着。完颜斑执起她的手掌,可惜的‘啧’了几声:“乖孩子,你少了五根指头,没事,我帮你重新装上。”

    钢甲生生的被他嵌入了骨头里,皮肉完全被割开,小孩儿惨绝人寰的叫声穿透了整座山头。四根骨钉朝着她关节,锤子一锤一锤的钉了上去。

    小孩儿直接疼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间黑咕隆咚的密室里,她看到自己满身都是伤,旁边的一个大的地坑里,全都是正在蠕动的毒物。她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压到了被咬伤口,疼得哑声惨叫了出来。

    这是个什么地方?阴暗,潮湿,全都是腐烂的臭味……她爬起身,跑了几步,才觉得自己的手很痛,抬起来一看,本该是很滑很嫩的小孩皮肤,现在却挂着沉重的钢甲,钉子还在自己手掌中……

    “娘……”小孩儿哭着跌跌撞撞的往外跑,恐惧的抽噎,“娘……娘,我怕……”

    结果她越跑,越能闻到腐烂的味道,她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深吸着一口气,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她猛地后退了十几步,直到撞到了石壁上,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间密室里,全都是死婴……全腐烂的,半腐烂的,还未来得及腐烂的……他们都光着身子,全身都是尸斑,还有在他们身上蠕动的蛆虫……

    “啊……娘……娘——!救救囡囡——!”

    小孩儿大哭着往外跑,在这山洞里来来回回的打圈,她靠在石壁上,呜呜咽咽的哭着喊娘。哭了半晌,她还是茫然的四处找出口,找到口干舌燥,她终于看到了曙光。

    待她看到了天空,已经跑的没有了力气,可是她想起那个摸着自己脸庞的男人,就吓得不敢停步。直到跑的双腿都跪到了地上,伤口直接在地面上摩擦,她疼得甚至想晕厥,可还是清醒的承受着这些折磨。

    她咬着牙爬起身,跑到了一个村子里,几个半大孩子在一起闹着玩,瞧见她跌跌撞撞的跑过来,都一起凑了过去:“喂,你哪儿来的?”

    小孩儿哑着嗓子喊:“水……水……有没有水……”

    他们瞧见她穿了一身破烂儿,又全身都是伤,彼此相视一笑:“有,有,我们去给你拿……”

    他们到了院里头一通商量,再回来的时候,双手都背到了身后,朝着小孩儿吹口哨:“你来,你来,我们给你水喝。”

    小孩儿觉得他们看起来不怀好意的样子,怯懦着不敢上前,猝不及防被几个鸡蛋砸到了脑袋上,她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臭,一瞬间又联想到了密室里的那些腐烂的尸体……她弯着腰吐了出来。

    “嗨哟,她还敢吐,来,你砸后面,去,快去啊!”那大男孩踹了一个小男孩一脚,让他们把她围起来,朝她身上砸臭鸡蛋和烂蔬菜,“你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连身衣服都买不起吗?啊?”

    “我不是,不是……”小孩儿哭着举起双手阻挡,“我是被人害的,我想回家……别砸我……”

    那男孩们闻言更兴奋了,捡起地上的石头就砸她的脑袋,她被那一下打的直接坐到了地上,她摸了摸,自己脑袋上什么时候长出了两只角?她疼得头晕目眩,捂着被砸伤的角在地上打滚。

    男孩们吹着口哨,又重新聚在了一起:“喂喂喂,看看看,露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你上,你上啊,你上啊,有没有种?上啊!”

    那不情不愿欺负人的小男孩又一次被踹了过去,小孩儿吓得大哭:“娘——!娘——!有人欺负囡囡——!娘你快来啊——!”

    大男孩对准了她嵌着钢甲的手砸过去了一块大石头,小孩儿被带的飞出了半米远,断掌血如泉涌。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树林,几户不了解情况的妇女探头出来观望,小孩儿快要痛死的时候,一阵风刮过,那几个欺负她的男孩儿都被掏了心,摘了脑袋,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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