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林寒是被宋炎抱上去的,他走得大汗淋漓,发丝湿润,胸膛和背上的衣服都浸出汗渍,她也不嫌弃,反而更紧的贴近他,头埋在他胸口,数着心跳,直到她的跟他一致。

    回家洗过澡,林寒将徐奕辰送的花插进花瓶。宋炎看着她动作,才发现徐奕辰送的这束,跟之前林寒自己买回家的是一种花。

    林寒喜欢花,喜欢一切增加生活情趣的小物件,就算是基本闲置的厨房,锅具碗碟都是有质量更有颜值的,一个水杯,一双拖鞋,或是此刻她手里拿着的剪刀,都是精心挑选,漂漂亮亮,所谓用心生活,岁月静好大约就是如此。

    宋炎突然不嫉妒徐奕辰了,多年前的心结也都烟消云散,他想如果注定自己不能陪在她身边,一定会有另外的人陪着她,只要她喜欢,这个人是徐奕辰也挺好。

    之前一次偶然,他曾在财经新闻里看见过徐奕辰,出身富裕之家的天之骄子,年轻、英俊、有能力更有胆识魄力,未来前途不可估量,除了这些外在的,在林寒不经意的只言片语里,徐奕辰无论人品,性格也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喜欢且克制,从刚才他看她的眼神里,宋炎就知道。

    他想,这些便足够。

    宋炎出神的时间稍长,林寒坐到他身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问:“在想什么?”说着抱住他胳膊,头也靠过去。

    宋炎收回目光,自然牵住她的手:“没想什么。”顿了下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林寒抬头看他一眼,唇角弯着:“你这是催我走,还是舍不得我走?”

    她目光里都是狡黠,宋炎跟她对视,一板一眼说:“催你走。”

    林寒夸张的睁大眼睛,故作惊讶,下一秒就凑上去亲他的脸,表情拽拽的:“我不信。”

    “……”宋炎抿着唇线,想说的话犹疑几次都吐不出口,“为什么不信?”

    “你这么喜欢我,怎么舍得我走?”

    分明是一句玩笑,一句情侣间很寻常的自恋调/情,但听在宋炎耳朵,却像是是重锤击打在心上,分崩离析般疼痛。

    他望着林寒如花笑靥,由衷说:“是舍不得。”

    他声音骤然变得低沉,目光里的重量让林寒疑惑:“你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我……”宋炎别开眼,忍了忍,才有转头面对她,说,“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很重要?”林寒拧眉,伸出双手去掰他的脸,“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我会紧张。”

    宋炎任由她:“好。”

    “那你先笑一个给我看。”她眨眼,“要笑得开心,好看,我满意了,才能说。”

    “……”

    宋炎笑了下,林寒不满,他只好做作的调整幅度,笑到第七次,她才勉强说可以。

    在一次次的等待中,宋炎好不容易积攒的决心也在消散,他看着林寒,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口。

    林寒看他神色变换,分明欲言又止,玩闹的心渐渐歇了,敛容问:“你……是不是想跟我分开?”

    宋炎霍然抬起头。

    他心里撕扯得厉害,那个“是”字明明已在舌尖,明明一万次的鼓励自己要决绝,别犹豫,对上她瞬间红了的眼睛,鬼使神差改了口。

    “没有。”他语气坚决,怕她不信,还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你别乱猜。”

    “那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林寒狐疑的看着他,“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不好说?”

    宋炎一时无可辩驳,正焦灼间,林寒放在身侧的手机突然响了,她低头瞟一眼来电,眼神突然亮了亮,连忙接起来。

    “阿宝。”

    “真的,生了?怎么这么快,不是应该下礼拜?”

    “男孩女孩?哇呜,你真伟大!我明天休息,过来看你!”

    林寒开始是坐着的,接着电话先是激动的站起来,又围着沙发来回踱步,等挂断电话,整个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拔高了一个层次。

    “我大学同学阿宝生宝宝了,我明天要去B市看她,你有时间吗?可不可以陪我去?”她眼睛亮得发光,是真心实意的开心,开心到似乎忘记刚才的插曲,“她是我朋友里第一个结婚生子的,怀孕的时候已经让宝宝认我做干妈了。”

    她这样开心,他只能说好:“明天去,什么时候回?”

    “这里到B市坐动车大概两小时,我们一早出发,晚上就可以回来。”林寒想了想,又提议,“不过听阿宝说,那边有座寺庙很灵,山上凉快,日出也很美,你如果空,我们也可以后天玩完再回来。”

    虽然只是提议,但她的期待溢于言表,宋炎怎能拒绝:“那就后天玩完再回来。”

    “真的?”林寒欢呼一声,开心的抱住他,“宋炎,你真好。”

    “就这就算得上‘真好’?”宋炎笑,“对我要求这么低?”

    是吗?林寒吃吃笑出声:“不知道别人什么标准,但在我这里,你对我就是真好。”

    如果可以,我愿意一辈子对你好,很好很好。这一句,宋炎只敢在心里说。

    林寒的长相是明艳的,只是清冷淡漠的气质中和这份张扬,让她看上去少了攻击性,多了几分孤芳自赏的高傲,不熟的人看外表通常会觉得她脾气不太好,不好说话。

    实际私底下,她的心和人都很柔软,内柔外刚,骨子里又带着相悖的固执的坚强,有种果决的飒爽。也只有在宋炎面前,她会放下所有防备和规矩,肆意的像个小孩。

    宋炎看她几眼,终于没忍住双手捧住她脸,低头吻下去。

    *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到B市还不到十点。

    阿宝本命钟美玉,因为美玉即是宝,大学时同宿舍的姐妹都叫她阿宝。钟美玉昨天早上生产,因是顺产,经过一天一夜的修整,精气神看上去很不错,见到林寒高兴得差点要从床上跳下来,扯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才惊觉今时不同往日。

    林寒对此表示无语,忙跟保姆一起将她扶到床上坐好,点着她额头教育:“都当妈妈的人了,还这么冒失。疼不疼?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哪儿那么娇气。” 钟美玉摆摆手,一把抱住林寒腰,开心道:“寒寒你能来,我真是太开心了。”所以昨晚一直劝她别跑这趟是真心,也是客套。

    钟美玉是远嫁,老公是打游戏认识的隔壁校男生,最开始两人在游戏里争锋相对,后来称兄道弟,直到大四才发展成情侣。跟一般情侣相恋几年,毕业即分手的惯例不同,两人大四寒假才在一起,毕业不但没分手,还火速领证结婚。

    因为丈夫是独子,家里经商,虽然不是多大的产业,也需要他回来继承。钟美玉果断放弃到手的offer,跟着他回了老家,算是很幸运的一次公考就上岸了B市税务局。

    钟美玉在这边没什么朋友,林寒能来她自然特别开心,一会儿吩咐保姆倒水,一会儿又切水果。

    林寒让她别忙活,两人坐着说说话就好:“我干女儿呢?”

    “月嫂和我婆婆抱去洗澡了,一会儿回来。” 钟美玉乐呵呵说,“你说我这什么运气,张明伟本来是下周去S市出差,考虑我预产期,特意提前到这周,结果他前天晚上前脚上飞机,我半夜就发作了,没还想挨到早上通知他赶回来,结果早上他大约还没起床,我就生了。”

    说着又叹气,“昨天最疼的时候没他在身边,我还挺难过的,哭着哭着孩子就出来了,又傻呵呵的笑,助产士都给我搞懵了。”

    林寒就喜欢阿宝乐天派的性子,笑说:“平安就好,张明伟今天回来?”

    “嗯,大概下午,他本来昨天就要赶回来,我觉着不急这一时,让他把事情办完再回来,反正家里保姆月嫂都有,我婆婆也能帮忙,有没有他在也不是很重要。”

    钟美玉神色骄矜,好像真的是无所谓,被林寒无情拆穿:“不重要你遗憾,你哭?少来了,如果他自己说明天回来,你绝对哭死,然后再群里吐槽自己瞎了眼。”

    这话无情,但一语中的,钟美玉大笑:“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林寒说能:“待会儿让我亲亲我干女儿。”

    两人又笑哈哈聊了些别的,钟美玉突然想起问:“你不是说有人陪你来?人呢?”她八卦力很灵,“不是你那个奕辰哥吧?”

    林寒佩服:“你怎么知道不是。”

    钟美玉:“他之前每学期要来学校接你好几次,青梅竹马的,真有什么早就有了。”

    林寒不服:“没有什么,他也可以陪我来看你吧。”

    “少来。”钟美玉说,“要是那样,大学四年你过生日,他请客,你不叫我们?还不是为了避嫌,生怕他误会自己有希望。”

    的确是这样,林寒笑笑,没隐瞒:“是我之前跟你们提过的人,我们在一起了。”

    天!钟美玉震惊的睁大眼。

    林寒性子偏冷,尤其嘴巴很紧,因为漂亮,学习好,又有才艺加持,大学时不知多少人追,但她统统不感兴趣,别说接受,连接触的机会都不会给,三两句话直白了当就将人的路全部堵死,连坚持都找不到理由。

    但只要不涉及感□□,她对任何人都是礼貌且友善的,但她给钟美玉的感觉总是差点意思,明明家境优渥,前途坦荡,应该无忧无虑,但她的眉宇间偶尔总会露出几分阴郁,一种求而不得的遗憾和优思。

    钟美玉一度当她是有钱人的通病——自怨自艾,无病呻吟。

    直到大三那年她过生日,请全寝室的人吃饭,是在郊区的一家农家菜馆,餐厅后面有一片莲花池。那晚夜色很美,月光撩人。难得能看见繁星,一行人饭后相约去荷花池边散步,竟然很奇迹的遇见几只萤火虫。

    一问才知道,这附近前两天有个楼盘开始动工,开发商图极力和人气办了一场萤火虫晚会,买了数千只萤火虫放生,供给游人捉着玩,所以这几天总有人遇见漏网的单只。

    大家几乎都没在现实中看见过真的萤火虫,纷纷下场扑流萤,林寒当时看似毫无兴趣,就站在路边看大家玩闹。岂料一只萤火虫慢悠悠飞到她面前,停在她肩头。

    只是一瞬间,林寒突然泪流满面,她那晚本就被劝着多喝了几杯,回去的一路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断断续续的哭,断断续续的跟她们说着一个遗憾的故事。

    那时候她们才知道,原来清清冷冷的她心里也火热的爱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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