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听到阿伟打给宋炎的电话,是一个女孩接的,他跟宋炎你来我往几句,明面上是莫名其妙,实则像是在对暗号。

    她心里有点不开心,大概猜出来那个女孩是谁。

    她不免去想,宋炎是怕那女孩误会才这样?他是否知道那个女孩子喜欢他?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说清楚,反而怕她误会?

    难不成他其实也有些喜欢那个女孩?

    这个猜测让她生气,但她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尤其对于一切在乎的事情,更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鲁直和雇用。

    她要要当面问,听他亲口说。如果是真的,她绝不委屈自己。

    阿伟没发现林寒面色有异,跟她传递宋炎的意思:“炎哥说,让你先回去,他忙完会联系你。”怕自己理解有偏差,又加一句,“要不然你留个电话号码给我?”

    “他有我电话,麻烦你了。”

    林寒跟阿伟道谢完没有多待,直接离开,她本想直接回家,结果半路接到徐奕辰电话,说恰好过来出差,有一个小时时间,问她有没有时间见面。

    徐奕辰为人沉稳,极其自律,凡事必先规划而行,工作生活都容不得半点意外,若非要说,那只能是林寒了。

    比如这辈子唯一一次逃课,是为了去机场接林寒,会因为她喜欢看星星,去学习星空摄影,努力专研拍到上杂志的水准,只为了要她看向他时,露出崇拜、欣喜的目光。

    他比她大四岁,曾经也是当她是妹妹照顾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就变了质,他开始期待另外的可能。双方家长都对他们的事乐见其成,每次有机会都会撮合,相对于他的配合,林寒就显得不那么开心,有意无意都在回避,甚至委婉跟他提过她对他的情谊,除了亲情,没有其他。

    徐奕辰没去想坚持或者放弃,他这个人在工作中胜负欲很重,生活中反而看得轻,投放于感情就显得很没有占有欲,比起得到和拥有,他更愿意看到喜欢的人快乐。

    所以他选择守在她身边,如果将来她找到合适的人,他会放弃,如果她身边始终没有人,他便会是那个一直坚持的人。

    徐奕辰之前在投行是做承做,出来单干后,承揽承做一肩挑,很多东西要学,方方面面都需要考量。所幸他适应力强,徐家在商场拼杀多年,虽谈不上豪富之家,人脉资源也是不缺的,如今公司走上正轨,他也有更多时间思量儿女情长。

    今天他本是去隔壁市出差,办完事有两个多小时空闲,便立刻让助理定了来嘉城的高铁,过来一小时车程,算时间只能跟林寒见个面,喝点东西,但只要能看她一眼,这一小时他也觉得花得值当。

    林寒不知徐奕辰是特意赶过来见她,两人约在她家小区外的一间港式甜品店见面。林寒爱吃甜品,因为平时运动得够本,基本不在吃食上苛待自己,这家店虽然不大,但味道正宗,布置温馨,她经常光顾。

    晚上没吃饭,她这会儿也是真饿了,点了菠萝油面包、芒果班戟、牛奶炖蛋,还有一份杨枝甘露,刚上桌就开始大快朵颐。

    她之前一直把徐奕辰当哥哥,相处起来虽不像跟徐奕龄一样随意,关系也是亲厚的,直到上了大学,双方家长开始有意无意撮合他们,她跟他说话都变得收敛,生怕哪里不当生出不该有的暧昧,叫他误会。

    好在徐奕辰也没跟她表露过超越兄长的情感,她便猜测或许他的不反对只是没有另外遇到喜欢的人,也不是非她不可。既然这样,她觉得没必要太过正式的去跟他撇清关系,彼此心照不宣的保持距离,总是比捅破窗户纸后相处自然。

    林寒吃光了一份牛奶炖蛋,抬头见徐奕辰面前的杨枝甘露一口没动,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有点不自在问:“奕辰哥,你怎么不吃?”

    “太甜了。”徐奕辰笑笑,目光温柔,“晚上又没吃饭?”

    他知道她一个人的晚餐总是很敷衍。

    林寒说:“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

    徐奕辰:“要不然我帮你找个煮饭阿姨,每天过来做两顿?”

    林寒:“不用,简单的我会煮,复杂的这个天气也吃不下,我再待一段时间就回北京了。”

    徐奕辰:“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按林寒原先的计划,上周末她就该回去了,徐奕辰是知道的。

    她说:“可能月末,太久没回来,想多待一段时间。”

    徐奕辰点头:“确定好行程跟我说,我去机场接你。”

    林寒说好,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她顾及他的时间,比平时吃得要快,不过半小时两人就结账,从店里出来。

    晚上九点多,总算退了些凉,室外走着不至于很热。甜品店跟小区只隔一条街,五六分钟,就到了小区大门。

    徐奕辰的车停在路边车位,林寒送他过去,正要告别,他却先一步打开车门,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盒白色恋人饼干和一小束扎得很别致的风铃草,都是林寒喜欢的。

    徐奕辰:“上次出差顺便买的,记得你喜欢吃。”

    林寒道谢,特意加一句:“徐奕岭也喜欢。”

    “放心,有他的份。”徐奕辰笑得温柔,目光清润的看她一眼,“时间不早了,送你回去。”

    林寒说不用:“就几步路,我自己走就行了。”

    “习惯了。”徐奕辰锁了车,没给她再拒绝的机会,“走吧。”

    的确是习惯,林寒只好随他。两人并肩而行,时不时侧头说两句话,好像只是一错眼的功夫,林寒突然看到小区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分明是宋炎。

    两人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对视,一秒后,林寒先加快步子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刚到一会儿。”宋炎目光落在她身侧的徐奕辰身上,很快收回,“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是吗?”林寒微讶,连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查看,有些抱歉说,“我不小心静音了。”她瞧见他额上的汗,“你上去过了?”

    宋炎:“嗯。”

    林寒:“对不起。”

    宋炎:“小事而已,道什么歉。”他笑了下,见她手上拿着花和纸袋有些慌乱,下意识接过来,再次看向徐奕辰。

    林寒忙介绍:“这是徐奕辰,我干妈家的哥哥。”她站到宋炎身侧,面向徐奕辰,“奕辰哥,他是宋炎。”

    徐奕辰礼貌颔首:“你好。”

    宋炎微笑:“你好,奕辰哥。”

    宋炎在,徐奕辰没再往里送,很快道别离开。

    等他一走,林寒立刻挽住宋炎胳膊,她心中愉悦本想问他“热不热,累不累”云云,想起晚上的事心里又膈应,不仅闭上嘴,手也放下来,声音里都是不开心:“你来做什么?”

    宋炎先是讶异她的突然变脸,略一思索便明白她在生什么气。他想了一路,过来要怎么跟她解释,如何提分开的事,甚至最后要祝她幸福,早日觅到良人云。但刚刚见到她的一刻,就那么远远的一眼,看到她跟别人站在一起,手上拿着别人送的花跟礼物,他就受不了,不是气,是痛,是不甘心,不舍得,不忍心。

    但他知道,无论多少理由,多少不舍,他都要离开。因为他爱她。

    “听阿伟说你找我有事。”半晌,他憋出这么一句。

    隔着一米的距离,林寒瞧着他,自上而下,仔仔细细,见他别开眼避开自己目光,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宋炎站在原地,看着她不疾不徐,却毫无犹豫的往里走,心跳突然跳得很快,好像她的每一步都准确踏在他心上,很重、很痛。他压抑的想,是不是自己不追上去,她就会生气离开了,是不是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提醒自己不要追。

    但林寒回头了。

    在路径的尽头,转角的地方,她停住脚步,犹豫几秒转身,远远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加快脚步往前跑去。

    宋炎终是没忍住,追了上去。

    林寒跑得很快,重逢后的一幕幕飞快从脑中掠过,自动过滤掉宋炎的好,只剩下各种不值得,尤其他早期的逃避和冷淡瞬间放大百倍,刻骨的提醒着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快,宋炎比她更快,刚按下电梯,他就跑到她身后,两相对视,她白他一眼,转身就往楼梯口跑,踢掉高跟鞋,赤着脚往上跑。

    宋炎只能跟过去,捡起她踢掉的鞋,快步追上去。这次他没有再犹豫,爬到第三楼,他就追上她。

    “林寒。”他拉住她手臂。

    他没用大力,只是虚握着她也甩不开,心里不由又气又恼,固执昂头看着前方不理他。

    宋炎:“对不起。”

    又是这句,只会这句,她大气,想骂人,开口却只觉鼻酸,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宋炎感觉到了,手臂一收,将她揽进怀里:“对不起。”他再次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低而诚挚,“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几天……我很想你。”

    “想我你不联系我?”林寒在他怀里抬头,用力捶了下他胸口,“你还在电话里跟人打哑谜,你就这么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她抗议者,眼泪不争气的溢出,顺着脸庞滑下。

    宋炎双手捧起她的脸,指腹摩挲掉湿润:“别哭,我错了。”

    在说实话和继续扯谎间,他选择折中:“我没有得陇望蜀的心,接电话的是徐总的女儿,她有些心理疾病,我是怕她受到刺激,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她喜欢你?”林寒目光笔直的看向他,一语中的,“你怕她来找我?”

    宋炎:“也谈不上喜欢,她性格有些偏激,我是怕节外生枝。”

    林寒:“你这几天不联系我,是跟她在一起?”

    宋炎:“没有,我前天发高烧,阿伟送我去医院,手机落在家里了。”这是实话。

    “她听说我生病,今天下午过来的。”这是谎话。

    宋炎有些庆幸,从前他是不会撒谎的,尤其在林寒面前,但这几年,面不改色的撒谎也成了一项实力。

    林寒相信了他的解释,但:“那你刚才不理我。”

    “没有不理你,是知道你误会了,没想好怎么跟你说。”他知道她已经不生气,大着胆子揪了下她鼻子,笑得几分戏谑,“醋劲儿还挺大。”

    林寒有些脸热,“啪”的拍开他手,附赠一个傲娇的白眼:“呸,我才没吃醋,我是生气,是讨厌你。我刚才一路都在想,你如果不追来,我就跟你分手,再也再也不理你,你求我都没用。”

    后半句宋炎不确定,但前半句,他知道她是真有这么想,心里不免有些异样的疼,脸上却带着笑:“那现在呢,我追来了,你能不能大人大量,原谅我这次?”

    “就这样原谅好像有点太便宜你了。” 林寒说,“必须有惩罚,不然你记不住。”

    “什么惩罚?”

    林寒想了想,试探问:“你背我上去。”

    宋炎没犹豫:“好。”

    林寒:“你可想好,我家在二十一楼,现在才三楼。”还有十八楼要爬。

    宋炎将凉鞋放在她面前,直接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穿好鞋上来。”

    林寒犹豫一秒,穿好鞋,将手上的花和饼干放在墙角,才爬到他背上。

    宋炎看一眼花:“怎么扔了?”

    林寒:“先放这儿,等你背我上去,再坐电梯下来拿。”

    宋炎笑笑,伸手拿到手里,把那盒饼干递给她:“你拿这个。”然后将她和花一起背到身后往上爬。

    高层的楼梯很窄,只有应急灯的一点光亮,林寒打开手机电筒帮他照着,越往上走,渐渐显出些阴森可怖来。

    林寒是佩服自己的,她遵从唯物主义,平时脑子里从来不会鬼神的念头,但每次身处黑暗,比如晚上家里突然停电,或是一个人走夜路,脑子里总会不合时宜想起经年前看过听过的鬼故事,或是手段残忍变/态的凶/杀/案。

    本来有宋炎在,她应该不怕,但在他背后,她就觉着会不会突然有只血手落在自己背上……

    这念头让她心下一紧,下意识搂紧宋炎的脖颈,整个人更加贴近他后背。

    宋炎感觉到异样,侧头问:“怎么了?”

    林寒不好意思说自己瞎想吓着了,关切问:“十一楼了,你累不累吗?”

    “不累。”

    “还有十楼,要不然还是坐电梯吧?”林寒体贴说,“我怕你明天腿疼。”

    “不会,你又不重。”宋炎说着将她往上掂了点,脚下更快,爬上一层,很突然说,“我之前好像都没背过你。”

    “你背过。”

    “嗯?”

    “那次在你家巷子里……”

    就那次大雨,她去他家找他,那晚他第一次亲了她。

    林寒有些脸热,轻声问:“你忘了?”

    宋炎轻嗯了声:“现在记得了。”又再爬一层,他突然说,“居然都过了这么久了,早知道,以前应该多背你几次。”

    这样就不会忘了,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这辈子他都不会忘。

    他声音平平淡淡,还带着点笑意,林寒完全没感觉到异样,只当是句难得的情话,心下一动,侧头去亲他耳朵,光亲不够,还张嘴含了下。

    宋炎后背瞬间紧绷了,下意识缩脖子躲她,连同声音都低沉几分:“别闹。”

    林寒就喜欢看他忍耐又无奈的样子,尤其他说别,她就偏要,于是又去亲他,从耳垂到耳廓,下巴、脖颈,轻Z慢Y。

    宋炎简直想跳脚,躲不掉,警告无效,他三步并两步爬上一层平台,将林寒放下。地方窄小,他一转身就将她挤到角落。

    黄绿色的应急灯光微弱的笼着四周,光亮不足以他们看清彼此的表情,但他们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模样,彼此的眼睛也都明亮如炬。

    鼻端是鲜花淡淡的幽香,林寒闭上眼,放任自己狠嗅一口,再睁眼,她双手往上环住他,踮起脚,唇一寸寸靠近他的,直到毫厘之距,嘴唇张合间都能碰到。

    她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说:“时间还很多,以前没有的,以后都可以补。”

    抓着他一只手放在自己后腰:“你以前也没抱过我。”

    “我也没有这样亲过你。”

    说完,她吻上去。

    宋炎心跳如鼓,根本无法招架她的主动,很快反客为主,一手护着她腰背,一手扣住后脑,将人抵靠在墙壁肆意亲吻。

    积聚在心底的纠结、彷徨、理智都在那一刻崩塌,远去,他像个不要命的混蛋赌徒,放任自己贪念这一时不该他拥有的温柔与情动。

    如若可以,他甚至还想要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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