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扰了，请问蕨姬花魁现在在店里吗？」
傍晚时分，拜访过吉原各处的患者后，佐藤玲奈如约抵达了京极屋。她收好笨重的黑伞，折起放进药箱里。
被问话的男性看起来有些面熟，玲奈一时间没能想起来。直到他说起之前的事，玲奈才哦了一声。
「在的，这会儿应该正在楼上梳妆，我带您去厢房。」
看来若众平日在店里做些杂役的活，这会儿手上搭着抹布，手里还抱着一只成色不错的茶壶。
「去告诉花魁佐藤医生找。」
年龄不大的小女孩哒哒地跑开，只在风中留下一句「是。」
「说到这个，上次实在对不住，我没弄疼您的手腕吧？」
不知怎么的，这个若众一改之前的凶相，此刻颇为讨好。
玲奈摆摆手，不甚在意。
「没有，您不用放在心上。」
「佐藤医生您别对我说敬语了，我家清子多谢您的关照了。」
玲奈恍然大悟。
清子，曾经是她的一位患者。生产时胎位不正，吃了好多苦才把孩子生出来。那时她男人不在家，要不是邻居老夫人听见不对劲，赶紧差人去叫医生。带路的人就差背着玲奈跑了，要是等玲奈自己摸过来，怕是只能看到一尸两命。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也得谢您家四邻。」
「我老婆总跟我提起您，戴着面具的旅客医生，那天见您正脸，我也不认识……所以……」
玲奈摆摆手，指了指楼上，男子立刻噤声，缩起脖子给玲奈倒了一杯茶，不再多说一个字，退出了厢房。
估摸是快开店营业了，吉原里渐渐变得喧闹。
耳尖的玲奈从众多声音中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小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呜……」
她走出厢房，拾阶而上。
这次戴着狐面，大家都知道是佐藤医生来了，点头致意的同时自觉把路让了出来。
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横冲直撞的。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避让开走廊里那个明黄色的影子，却还是被撞了个正着。
根本就不是寻常人的速度。
算了算了，药效还没过，自己反应迟钝也很正常。况且这里人多眼杂，她避开了才有问题。
这边玲奈心中宽慰自己，那边撞人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开口道歉。
一听对面的小姑娘道歉，玲奈有些疑惑。这身看起来颇有个人特色的明黄色和服是什么？我妻善逸，他扮成这个样子在这里做什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俺）没撞疼你吧？哦哦哦不对不对，人家没有撞疼姐姐吧？哦呵呵呵~」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男性用语，过于做作地使用女性用语找补。较同龄女孩更为健硕的身体，连和服都撑得立体了起来。
如果善逸在这里，另外两个应该也在。别告诉她，炭治郎三人潜入吉原游郭了。如果真的是他们三个，鬼杀队那边，究竟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她严重怀疑那封信在路上被人掉包了。
玲奈一言不发，自己都没发现狐面下的嘴角已经扬起，微微眯起的双眼透过面具的孔盯着揉额头的善逸。
迟钝的小新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和服的布料怪眼熟的。还有和服外面的白色外罩……难道每个医生都这么穿吗？他记得京都里那些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不穿和服，穿洋装的，那个白色的衬衫还是什么的。
还有……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具，以及这个似曾相识的药箱？！
「诶？骗人的吧？为什么在吉原啊！！！！！！」
玲奈在他开口前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青团。
厢房里招待用的点心，本来想带走自己偷偷吃掉的。
她掀开自己面具的一角，确保自己的嘴没有被面具遮挡。她无声地对着口型。
「离开这里，叫柱来，最少两个。」
说完又戴好面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善逸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被玲奈揪住衣领，她稍一用力就把善逸提起来，善逸还不等做出什么反应，就顺着楼梯扶手一路滑到了一楼。他的平稳落地还赢得了店内一群小姑娘的喝彩，善逸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眼神不自觉飘去楼上。
看着玲奈站在楼梯拐角纹丝不动的背影，我妻善逸无法再鼓起勇气上楼，那个背影好像在拒绝他，要他「别过来」。
楼上，蕨姬正在训斥一个女孩。她对人类从不手软，轻则打骂，重则使之丧命。
佐藤玲奈做作地咳了两声，蕨姬也就是堕姬这才发现她站在那里有一小会儿了。
「还不快收拾好！别哭了，吵得人心烦意乱，闭嘴！」
「呜、是……」
堕姬上下打量着佐藤玲奈，未加掩饰眼中的轻蔑。
之前那位大人久违的召开了上弦会议，说是佐藤玲奈失踪，疑似被鬼杀队做掉，她不知道开心了多久。没想到不过两个月，她又出现了。
「衣冠冢都给你立好了，佐藤医生，怎么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托花魁的福，我活得好好的。」
「感谢童磨大人吧，不然我早就把你捏死了。」
玲奈夸张地哦了一声，声音又恢复小音量。
「哦~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尊敬父亲。真是失礼啊，我们不都是在为那位大人做事吗？和他人不同，我是无法取代的。一、二、三、四、五，六，六是最末尾，你要好好加油哦！」
很久没被人呛声了，堕姬隐约从佐藤玲奈的话语里感受到一丝熟悉。语气是真诚的，听着却总是分外刺耳。从前她碍着童磨大人是自己和哥哥的伯乐和恩人，倒也不觉得如何。每次见上弦之三和童磨大人动气，她偶尔还会劝架。此刻似曾相识的话语从她嘴里出来，堕姬总算是跟上弦之三感同身受了。
「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和【他】待久了，连【他】说话的方式都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太过分会没办法收场吧？只小小地激将一下……应该没问题。
「没有我的药，没有你哥哥，花魁再这么不小心，很快就会被柱做掉了吧？你们是父亲介绍来的，我可不想见上弦之六被换掉。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也很好呢！尤其是和堕姬你……」
「「你找死！」」
夹在堕姬怒音中，几乎不可察觉的男人的声音。
狐面被打飞，滚落在地上碎成两半。玲奈的脸上有一道细小的血印，很快愈合。
堕姬没有放过这一变化。
无所谓计划了，再花点时间筹谋就是。眼前有威胁就必须立即处理掉，她可不会放任这点苗头恣意生长，以致于未来栽倒。
玲奈留意到堕姬的手臂青筋暴起，难道她要在这里动手吗？自觉自己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只是程度非常轻的激将法而已。还是说，她存在的本身就足以让堕姬讨厌，根本不用说这些多余的话？
堕姬倒是无所谓，她哥哥可不是好惹的。
要不服个软？还是假死一下？就算闹出人命，店里应该也会替堕姬遮掩。可惜日后，如有日后，再来吉原就得换个身份了。
楼下听到上面的争吵，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蹚浑水。说是争吵，却只有蕨姬一人的声音。
蕨姬花魁一定又无缘无故拿人撒气了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和楼下的众人一同站在楼梯口的我妻善逸心急如焚，他刚把奈奈的信息传给音柱，回来就看到大家围在这边。仔细辨别后，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楼上和奈奈在吵架的人……不那根本不是人，是鬼的声音。这会儿气息浓郁到他快吐出来了，分明他并不以嗅觉见长。不行，他得去救奈奈！
可身前横过一条手臂，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抢在他之前跑上了楼梯。
「啊——花、花魁息怒！」
刚才在门口与玲奈搭话的若众赶忙跑过来匍匐跪下。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老婆的救命恩人被花魁辱骂。其实辱骂事小，蕨姬花魁会把惹怒她的人悄悄处理掉，这在京极屋内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
京极屋的老员工从来不会过问，前一天惹花魁生气的人第二天怎么不见了。
眼看着灯已经点好，这边蕨姬花魁却还没有梳妆，老板和老板娘连忙带着一众员工和若众一起跪下。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花魁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打住？您看，马上就要营业了，客人也很快就会过来。请您、请您高抬贵手——」
玲奈暗暗捏了一把汗，快要营业了，他们不会在这里大闹。
堕姬见这么多人都围了过来，立刻换上得体的笑容。
「哎呀，老板您说哪里的话，我和佐藤医生是老相识，彼此之间偶尔开开玩笑而已。请您快快起来吧，我这就去梳妆了，今晚也不得闲呀。」
「是，多谢您。」老板这边安抚完花魁又仰起头看向玲奈。「佐藤医生您，移步厢房还是……？」
「我来送花魁的药。」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堕姬歪着头死死盯着玲奈，她不介意说出声但碍于其他人还没有全部离开，自认为体贴的对着口型：
「给那些无能之辈好了。」
玲奈笑笑，还是在地板上留下一包药。目的达到，她也不再逗留，跟老板、老板娘道别后就准备下楼。
见蕨姬花魁没有过来拿药，只兀自拉上幛子门隔绝外界，老板和老板娘对视一眼，两人俱是无奈地摇摇头，老板娘起身时捻住药包的绳结把它揣进了怀里。
玲奈才走到拐角，就看到楼梯下一张哭花的脸。
「呜……呜……」
我妻善逸咬着下嘴唇，强忍着嚎啕大哭的欲望，可还是有断断续续的音节从牙齿缝里跑出来。
早上拜托小姑娘给他画的妆已经不能再看，眼影和白色底妆混着眼泪混成颜色不明的调色盘。
下楼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连玲奈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雀跃。
她也不嫌善逸脸上的花花绿绿，用手轻轻抹去哭泣包的泪水。但不知怎么的，眼泪越擦越多。
「你要一直哭吗？不跟我说话吗？」
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妻善逸哪里还能再一声不吭，他哼了一声，娇气十足，不负这几天向其他小姐妹的学习成果。
「你刚刚不是不许人家说话嘛！」
「嗯，那出去说？」
说着，玲奈就要拉着善逸出去。
该说这孩子是点背好呢，还是运气好好呢？
来卧底的地方，就是上弦之六的藏身所在地，长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善逸这边傻愣愣的被人牵着走，连反抗都没有，此刻倒是乖巧极了。
老板娘眼见着刚来店里没几天的新人就这么被带走，连忙跑了几步拉住玲奈。
「诶！等、等一下，佐藤医生，您带善子去哪里？」
「善子……」玲奈憋着笑。「啊，我见她很是投缘，正好缺一个聪明伶俐的帮我打下手，老板娘您行个方便，把她卖给我吧。」
「「啊？？」」
傍晚时分，拜访过吉原各处的患者后，佐藤玲奈如约抵达了京极屋。她收好笨重的黑伞，折起放进药箱里。
被问话的男性看起来有些面熟，玲奈一时间没能想起来。直到他说起之前的事，玲奈才哦了一声。
「在的，这会儿应该正在楼上梳妆，我带您去厢房。」
看来若众平日在店里做些杂役的活，这会儿手上搭着抹布，手里还抱着一只成色不错的茶壶。
「去告诉花魁佐藤医生找。」
年龄不大的小女孩哒哒地跑开，只在风中留下一句「是。」
「说到这个，上次实在对不住，我没弄疼您的手腕吧？」
不知怎么的，这个若众一改之前的凶相，此刻颇为讨好。
玲奈摆摆手，不甚在意。
「没有，您不用放在心上。」
「佐藤医生您别对我说敬语了，我家清子多谢您的关照了。」
玲奈恍然大悟。
清子，曾经是她的一位患者。生产时胎位不正，吃了好多苦才把孩子生出来。那时她男人不在家，要不是邻居老夫人听见不对劲，赶紧差人去叫医生。带路的人就差背着玲奈跑了，要是等玲奈自己摸过来，怕是只能看到一尸两命。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也得谢您家四邻。」
「我老婆总跟我提起您，戴着面具的旅客医生，那天见您正脸，我也不认识……所以……」
玲奈摆摆手，指了指楼上，男子立刻噤声，缩起脖子给玲奈倒了一杯茶，不再多说一个字，退出了厢房。
估摸是快开店营业了，吉原里渐渐变得喧闹。
耳尖的玲奈从众多声音中听到了一阵不同寻常的，小孩子的哭声。
「呜呜……呜呜……」
她走出厢房，拾阶而上。
这次戴着狐面，大家都知道是佐藤医生来了，点头致意的同时自觉把路让了出来。
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横冲直撞的。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避让开走廊里那个明黄色的影子，却还是被撞了个正着。
根本就不是寻常人的速度。
算了算了，药效还没过，自己反应迟钝也很正常。况且这里人多眼杂，她避开了才有问题。
这边玲奈心中宽慰自己，那边撞人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开口道歉。
一听对面的小姑娘道歉，玲奈有些疑惑。这身看起来颇有个人特色的明黄色和服是什么？我妻善逸，他扮成这个样子在这里做什么？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俺）没撞疼你吧？哦哦哦不对不对，人家没有撞疼姐姐吧？哦呵呵呵~」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男性用语，过于做作地使用女性用语找补。较同龄女孩更为健硕的身体，连和服都撑得立体了起来。
如果善逸在这里，另外两个应该也在。别告诉她，炭治郎三人潜入吉原游郭了。如果真的是他们三个，鬼杀队那边，究竟有没有收到她的信，她严重怀疑那封信在路上被人掉包了。
玲奈一言不发，自己都没发现狐面下的嘴角已经扬起，微微眯起的双眼透过面具的孔盯着揉额头的善逸。
迟钝的小新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和服的布料怪眼熟的。还有和服外面的白色外罩……难道每个医生都这么穿吗？他记得京都里那些医院里的医生都是不穿和服，穿洋装的，那个白色的衬衫还是什么的。
还有……这个似曾相识的面具，以及这个似曾相识的药箱？！
「诶？骗人的吧？为什么在吉原啊！！！！！！」
玲奈在他开口前就往他嘴里塞了一个青团。
厢房里招待用的点心，本来想带走自己偷偷吃掉的。
她掀开自己面具的一角，确保自己的嘴没有被面具遮挡。她无声地对着口型。
「离开这里，叫柱来，最少两个。」
说完又戴好面具，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善逸刚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被玲奈揪住衣领，她稍一用力就把善逸提起来，善逸还不等做出什么反应，就顺着楼梯扶手一路滑到了一楼。他的平稳落地还赢得了店内一群小姑娘的喝彩，善逸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眼神不自觉飘去楼上。
看着玲奈站在楼梯拐角纹丝不动的背影，我妻善逸无法再鼓起勇气上楼，那个背影好像在拒绝他，要他「别过来」。
楼上，蕨姬正在训斥一个女孩。她对人类从不手软，轻则打骂，重则使之丧命。
佐藤玲奈做作地咳了两声，蕨姬也就是堕姬这才发现她站在那里有一小会儿了。
「还不快收拾好！别哭了，吵得人心烦意乱，闭嘴！」
「呜、是……」
堕姬上下打量着佐藤玲奈，未加掩饰眼中的轻蔑。
之前那位大人久违的召开了上弦会议，说是佐藤玲奈失踪，疑似被鬼杀队做掉，她不知道开心了多久。没想到不过两个月，她又出现了。
「衣冠冢都给你立好了，佐藤医生，怎么这会儿又冒出来了？」
「托花魁的福，我活得好好的。」
「感谢童磨大人吧，不然我早就把你捏死了。」
玲奈夸张地哦了一声，声音又恢复小音量。
「哦~我还不知道你这么尊敬父亲。真是失礼啊，我们不都是在为那位大人做事吗？和他人不同，我是无法取代的。一、二、三、四、五，六，六是最末尾，你要好好加油哦！」
很久没被人呛声了，堕姬隐约从佐藤玲奈的话语里感受到一丝熟悉。语气是真诚的，听着却总是分外刺耳。从前她碍着童磨大人是自己和哥哥的伯乐和恩人，倒也不觉得如何。每次见上弦之三和童磨大人动气，她偶尔还会劝架。此刻似曾相识的话语从她嘴里出来，堕姬总算是跟上弦之三感同身受了。
「你确定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和【他】待久了，连【他】说话的方式都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太过分会没办法收场吧？只小小地激将一下……应该没问题。
「没有我的药，没有你哥哥，花魁再这么不小心，很快就会被柱做掉了吧？你们是父亲介绍来的，我可不想见上弦之六被换掉。毕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关系也很好呢！尤其是和堕姬你……」
「「你找死！」」
夹在堕姬怒音中，几乎不可察觉的男人的声音。
狐面被打飞，滚落在地上碎成两半。玲奈的脸上有一道细小的血印，很快愈合。
堕姬没有放过这一变化。
无所谓计划了，再花点时间筹谋就是。眼前有威胁就必须立即处理掉，她可不会放任这点苗头恣意生长，以致于未来栽倒。
玲奈留意到堕姬的手臂青筋暴起，难道她要在这里动手吗？自觉自己没有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只是程度非常轻的激将法而已。还是说，她存在的本身就足以让堕姬讨厌，根本不用说这些多余的话？
堕姬倒是无所谓，她哥哥可不是好惹的。
要不服个软？还是假死一下？就算闹出人命，店里应该也会替堕姬遮掩。可惜日后，如有日后，再来吉原就得换个身份了。
楼下听到上面的争吵，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蹚浑水。说是争吵，却只有蕨姬一人的声音。
蕨姬花魁一定又无缘无故拿人撒气了吧？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和楼下的众人一同站在楼梯口的我妻善逸心急如焚，他刚把奈奈的信息传给音柱，回来就看到大家围在这边。仔细辨别后，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楼上和奈奈在吵架的人……不那根本不是人，是鬼的声音。这会儿气息浓郁到他快吐出来了，分明他并不以嗅觉见长。不行，他得去救奈奈！
可身前横过一条手臂，一个身形削瘦的男人抢在他之前跑上了楼梯。
「啊——花、花魁息怒！」
刚才在门口与玲奈搭话的若众赶忙跑过来匍匐跪下。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老婆的救命恩人被花魁辱骂。其实辱骂事小，蕨姬花魁会把惹怒她的人悄悄处理掉，这在京极屋内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
京极屋的老员工从来不会过问，前一天惹花魁生气的人第二天怎么不见了。
眼看着灯已经点好，这边蕨姬花魁却还没有梳妆，老板和老板娘连忙带着一众员工和若众一起跪下。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但花魁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打住？您看，马上就要营业了，客人也很快就会过来。请您、请您高抬贵手——」
玲奈暗暗捏了一把汗，快要营业了，他们不会在这里大闹。
堕姬见这么多人都围了过来，立刻换上得体的笑容。
「哎呀，老板您说哪里的话，我和佐藤医生是老相识，彼此之间偶尔开开玩笑而已。请您快快起来吧，我这就去梳妆了，今晚也不得闲呀。」
「是，多谢您。」老板这边安抚完花魁又仰起头看向玲奈。「佐藤医生您，移步厢房还是……？」
「我来送花魁的药。」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堕姬歪着头死死盯着玲奈，她不介意说出声但碍于其他人还没有全部离开，自认为体贴的对着口型：
「给那些无能之辈好了。」
玲奈笑笑，还是在地板上留下一包药。目的达到，她也不再逗留，跟老板、老板娘道别后就准备下楼。
见蕨姬花魁没有过来拿药，只兀自拉上幛子门隔绝外界，老板和老板娘对视一眼，两人俱是无奈地摇摇头，老板娘起身时捻住药包的绳结把它揣进了怀里。
玲奈才走到拐角，就看到楼梯下一张哭花的脸。
「呜……呜……」
我妻善逸咬着下嘴唇，强忍着嚎啕大哭的欲望，可还是有断断续续的音节从牙齿缝里跑出来。
早上拜托小姑娘给他画的妆已经不能再看，眼影和白色底妆混着眼泪混成颜色不明的调色盘。
下楼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连玲奈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雀跃。
她也不嫌善逸脸上的花花绿绿，用手轻轻抹去哭泣包的泪水。但不知怎么的，眼泪越擦越多。
「你要一直哭吗？不跟我说话吗？」
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妻善逸哪里还能再一声不吭，他哼了一声，娇气十足，不负这几天向其他小姐妹的学习成果。
「你刚刚不是不许人家说话嘛！」
「嗯，那出去说？」
说着，玲奈就要拉着善逸出去。
该说这孩子是点背好呢，还是运气好好呢？
来卧底的地方，就是上弦之六的藏身所在地，长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善逸这边傻愣愣的被人牵着走，连反抗都没有，此刻倒是乖巧极了。
老板娘眼见着刚来店里没几天的新人就这么被带走，连忙跑了几步拉住玲奈。
「诶！等、等一下，佐藤医生，您带善子去哪里？」
「善子……」玲奈憋着笑。「啊，我见她很是投缘，正好缺一个聪明伶俐的帮我打下手，老板娘您行个方便，把她卖给我吧。」
「「啊？？」」